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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草清-第6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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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面对两只史前猛兽,白令的探险队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朝着四处奔逃。可大半都被炮弹轰成碎肉,剩下的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白令缩在了一处山坡后方,那炮声一直响个不停,他不得不跟另外的幸存者一样,抱头拼命大喊着,才能让自己还能保持清醒,不至于变成疯子。

猛烈的炮火肆虐了港湾和据点整整一个小时,直到确认视线中再没一个能站着的人,再没一座完整的房子,而三艘船已经化作千万碎木,战舰才放下舢板,送蓝衣士兵上岸。

眼见蓝衣士兵搜索过来,一个探险队员赶紧起身,高呼投降,砰的一声,胸前一朵,背后一朵,两朵血花同时绽放。

“趴地不准动!”

对方的呼喊原本是听不懂的,但刚才那一枪教会了他们,而白令也隐约听明白了这腔调,果然是鞑靼人,可这真是俄罗斯国中,借由雅克萨之战而传述的鞑靼人吗?

被士兵们押上了战舰,面对他们的司令官时,白令的疑惑更浓了,没错,鞑靼人,更野蛮,但更强大的鞑靼人。

“我抗议,抗议你们滥杀无辜!这是对战争法则的粗暴践踏!”

舰上有懂罗刹语的通事馆官员,白令当然不忘第一时间谴责对方,好让自己占住道义。

“无辜?你们是军人吧,抱歉啊,罗刹跟我们英华又没建交,等同于敌国,既是军人,就别怪战场无情了。”

罗五桂淡淡地道,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要辩解,真是蛋疼,可通事馆的官员还在,他必须敷衍场面。

“老实交代,你们在我们的国土上作什么?”

接着罗五桂更耍起了无赖,嗯,没错,我们刚用战舰大炮夺来的国土。

白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们的国土!?

可对方显然不是争辩说理的好对象,而问到目的,白令更是警惕。

他是闭口不言,无碍其他俘虏老实交代,听到他们这支探险队的目的时,罗五桂两眼噌地就亮了,打量白令的目光顿时转作如视珍宝。

“你知道怎么去东洲?不,你们欧洲人所说的美洲?”

白令要摇头,可自尊心和荣耀感阻止住了他,于是,白令先生,就成了罗五桂的引航员。

“那是我的海峡!是我发现的!必须要用我的名字命名!”

“那好,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把你沉在这海峡里,这里就永远属于你了。”

“卑鄙!无耻!野蛮……”

“好了,别哭……我让一步,就叫罗白海峡,咱们各分一半。”

舰队继续北行,驶近白令当初所发现的海峡时,海河号的舵台上还有过这样的对话。

第八百一十章 东洲记:内忧还是外患

又是冬日,寒风凛冽,粗木搭起的哨楼顶处,范宇和邓亮裹着皮袄,戴着皮帽,依旧觉得浑身僵麻。

“农夫甚至囚工都有炭火烤,咱们这些人护着他们的性命,却要低人一等……”

“老爷子说了,这是怕咱们就围着炭火不打望,反正就两个时辰,提起精神来。”

“大洋公司的船十月已经来过了,这时候还能有什么船?老爷子非要咱们时时打望,也太小心了吧,难道生番还能从海上来?”

“来不了生番,却可能来西班牙人,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老爷子不定什么时候巡视过来呢。”

两人随口唠叨着,打起了精神,举起望远镜瞭望四周。

西面是广阔无垠的大海,东面是宁静的海湾,北面群山连绵,南面,也就是他们这座哨楼所立之处,远处是平坦辽阔的原野,近处则是一座大寨子。木栅栏和壕沟环绕着一片夯土屋舍,虽然简陋,却分布严整,有如军营。

海湾和大海之间就一条宽仅两里出头的狭窄海道,由此分开南北,寨子就在海峡南面顶端,有如一道海门,“天门”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老爷子这把年纪了,流落海外还这么热心上劲,真是……唉。”

“这海这山,这地这湾,这草这木,都不曾入眼,要把这里当家乡,自己不是被流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嘛。”

“别学九先生说话,酸得很,也别老发牢骚,六少爷就被老爷子和王祭祀训过好多次。”

“我这哪是牢骚,我这是……咦?有船!”

两人还在嘀咕着,灰蒙蒙的海面显出帆影,顿时拉走了两人心神,等驶得近了,船桅顶端的火红双身团龙旗入眼,两人顿时涨红了脸。

“是咱们的船!是海军!”

“敲钟,注意着手,别急了敲成警钟!”

岸上铛铛钟声依稀传来,海河号舵台上,罗五桂难抑激动地道:“到了,终于到了!”

身边已换上英华蓝衣海军制服的白令一颗心坠入深渊,鞑靼……不,赛里斯人,居然真的已经跑到北美拓荒了?俄罗斯在东方的前路就此阻绝。

圣道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北洋舰队罗五桂探险分队,开辟了北方航线,越过“罗白海峡”抵达东洲,再向南行到东洲伯范四海所领的东洲公司托管地:上东洲浦州天门。此地在李肆前世那个时空,还有另一个名字:圣弗朗西斯科,或是“三藩”,在华语中称呼为旧金山。

罗五桂探险队本该在十月就能到浦州天门,但跨越罗白海峡后的一系列发现耽搁了他的行程。如鲁汉陕环绕南洲之行一样,他这支探险队也成了国中各方人马搭车的对象,舰队里有来自中书省殖民事务司、农部、钦天监、通事馆、白城学院、黄埔学院乃至《寰宇》报社的众多官员、学者和报人。

罗五桂在罗白海峡东端陆地,上东洲的西北角安置了界碑,宣称此地为英华发现、拥有和管治,白令只能作为旁观者,肝肠寸断地看着本该属于他的荣耀,属于俄罗斯的利益被赛里斯人夺走。

再一路探查过上东洲的天文地理,自然风貌后,探险队才迟至十一月底到达浦州天门,舰队通过狭窄海道驶入浦州湾,打量着这座海湾,以及依湾而立的天门,罗五桂不迭地点头道:“好地方!”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寻求赞同,他对白令道:“这里跟罗谷港一样好……”

所谓“罗谷港”,就是白令所建的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罗五桂觉得那地方气候温和,群山环抱,还有优良港湾,即便招不来多少人屯垦,也是北洋舰队北上的绝佳补给点,因此悍然宣布当地为英华所有,还当仁不让地以自己的姓氏命名,如果罗刹人要战,正中北洋舰队下怀。

听了通事的转译,白令拧着脸肉,却不敢反驳,他已是阶下囚,不是考虑到可以从他身上榨取到关于西伯利亚、俄罗斯乃至北欧局势的情报,说不定他已被罗五桂沉在了罗白海峡。

白令的痛苦就是罗五桂的快乐,战舰靠港,大群人拥到码头迎接,领头一人鬓发已白,正是范四海,罗五桂心头激荡,再不去理会那白令。

“罗将军远道而来,鄙人和浦州百姓真是感激涕零……”

范四海压住眼角泪意,正儿八经地以礼相迎。

“范总督哪里话,该谢的是皇上和朝廷,皇恩浩荡,朝廷也没忘记浦州子民……啊,真是受不了,龙头啊,五桂真是想苦了龙头!”

罗五桂还想照章办事,可终究抵不住真情,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范四海。

范四海一僵,接着也呵呵笑了,唏嘘道:“五桂啊,你说得没错,真是皇恩浩荡,我范四海,还有浦州,陛下真是时刻不忘的。”

接着他指点着身后的人,为罗五桂一一介绍:“这是浦州主簿桑居九,这是浦州天庙祭祀王临,这是浦州乡尉范崇恩……”

罗五桂一一见礼,再皱眉道:“小六呢?”

范四海叹气:“那小子,总是闹别扭,先不谈他。”[WWW。3UWW。COM]

诸事纷杂,罗五桂也无暇细问,浦州天门的情况更让他揪心。

主簿桑居九介绍道:“浦州目前有户三百三十户,另有流遣契人四百二十人,大洋公司常驻职员三十五人,还有学院和海军驻员四十人,眼下浦州总计男女一千八百四十三人,其中八成都在天门,两成散在海湾附近各点。”

“眼下天门已开垦田地两百余顷,种小麦、番薯和苞米,还有瓜果蔬菜一类,再加上渔猎和牧羊畜牲,粮食已足,不必国中接济。甚至油盐和麻衣都能自产,也就茶烟、纸笔、丝棉、钢铁乃至木工和兵器等物还需要供给。”

祭祀王临道:“陛下通过大洋公司,朝廷通过大洋舰队都在时时补给,药物甚至书本报刊都不缺,两月前还带来了种牛痘防天花的技术,待浦州条件成熟就全民植种。自东洲公司垦殖以来,也损失了三百多人,但多是水土不服,或是殁于跟生番的冲突。”

乡尉范崇恩道:“此地附近倒是没有生番,但东洲生番活动范围极大,偶然撞上,就免不了损伤。因此除了少数人,大家都守在天门,倒还能相安。”

总结下来,浦州垦殖前景甚好,罗五桂由衷地赞叹道:“陛下果然得靠龙头,才能在东洲站稳脚跟。”

范四海嘴上谦虚,脸上却泛起红光,显然这也是令他自傲的成绩。东洲垦殖事业并非由他而始,之前皇帝通过大洋公司,已经作过多次尝试,就连浦州天门这地方,也是鲁汉陕当年发现的,大洋公司还在此建过垦殖据点,可惜几次努力,不是居民尽亡,就是不堪苦难,撤了回去。

也只有范四海带着更大规模的垦殖队来这里,才总算是立下了一份基业。

“浦州就是老夫埋骨之处,老夫自要下十二分力气……”

范四海这么说着,这并非虚言,他是福建漳浦人,将这里取名为浦州,也已表明心志,此处就是他的归途。

光靠他一人的心志也成不了事,皇帝一直在背后大力支持。不仅让从事大帆船贸易的大洋公司年年补给,还将此地列为海军大洋舰队的补给地。至于推动朝廷和学院以浦州为据点展开活动,那就更是耗费心力去说服,耗费银钱来支撑的事。

而将此地列为罪囚流遣地,更让皇帝花了不少唇舌功夫,让法院和律部在国法上作了很多细节工作。增添判刑交易选项,仿效当年旗人和绿营战俘例,让罪囚在浦州劳作数年,然后获得自由身和相应土地,这可不止是一纸诏令的事。就看皇帝坚决不允杀人、强暴、劫掠等暴行罪犯也享有此利,就知道皇帝对东洲怀着很大的期望。

走在天门还是泥路的街道上,听着范四海念叨皇帝的用心,罗五桂心说,自己还真是误会了陛下。

“等更冷些了,人手足了,砖窑就能全力开动。到时不仅要让大家都住进砖房里,还要把路面也全铺上砖。”

“大洋公司从西班牙人那得了许多种子,我们都在试着种,葡萄的长势最喜人,我们已经计划明年大规模种植,然后酿酒卖回国,或是卖给南面的西班牙人。有了产出,来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这里成不了吕宋,也要成扶南。我范四海能进天庙里,让千万后人记着我。早前皇帝许我如此前程,我还觉得是遥不可及的梦,可现在看来,不远矣……”

“跟当年在南洋赶海,在朝鲜日本行商的感觉不同,每一户人家能在浦州安顿下来,对我来说,就是又立下了一份功业。走在街上,男女老幼都会向我行礼,称呼我为范老爷子。这种感觉跟父母官还不一样,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敬我,商人可得不了这份人心。每每回味,觉得便是此时死了,这辈子也值了。唯一遗憾的是,恨不能早投身此业,我已六十了,时日不多了啊。”

听着范四海的心里话,罗五桂心中荡漾,赶紧道:“六十算什么?对龙头你来说,八十也只是壮年而已,这浦州,二十年之后,定当胜过扶南!”

范四海笑道:“承你吉言……”

接着他脸色稍黯:“可这里终究不比扶南,海路遥远是一桩,水土不服是一桩,生番袭扰,还有西班牙人的威胁,也都不可小觑啊。”

浦州依旧有内忧外患,内忧只能靠范四海等人解决,而说到外患,罗五桂此来就是存着替东洲解决外患的心意,于是催促范四海道清局势。

范四海重点说了西班牙,大洋公司跟西班牙人多年贸易,已对西班牙在上下东洲的势力了解很深。而浦州所在之地也并非英华首先发现。几十年前,就有西班牙探险家来过此处,宣布此地为西班牙领土。尽管西班牙人并未在此建立垦殖据点,实行有效统治,但无碍西班牙人将这里当作他们的领地。

因此大洋公司在跟西班牙人打交道的时候,一直谨慎地掩盖英华已在此处垦殖的事实。倒不是怕西班牙人,而是怕据点羽翼未丰时就遭西班牙人攻击,原本大洋公司在此的垦殖努力就一直没有成效,所以也不愿张扬出来。

可现在范四海到了东洲,以强有力的手腕,充分利用了皇帝所提供的资源,在此处站住了脚,大洋公司也将其当作了重要的中转据点,这事就不可能继续掩盖下去。西班牙人多多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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