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历史电子书 > 草清 >

第385章

草清-第385章

小说: 草清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李肆也皱起了眉头,萧胜抢先道:“诸位该是还没思量好,那么先议我们枢密院的军费案吧……”

众人松了口气,这个话题的确有些麻烦,先扯扯淡吧,萧胜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其实就是要钱,要更多的钱。

萧胜一大岔,李肆心中一动,他隐隐有了个想法。

这时萧胜又开始重复之前他对李肆提到的新形势,这也是他急急赶回来的原因。他一直在负责东南前线事务,包括福建和台湾。这一年来,雍正是几乎放弃了福建,就丢给施世骠自己打理。得了便利的施世骠造快枪快船大炮,扩民勇练兵,牢牢守住了台湾府城,压得朱一贵和杜君英频频向英华求援。

但这都是小节,施世骠终究无力控制海疆,他依旧处于守势。可欧人一方有了异动,萧胜从私人途径得了不确定的消息,说去年康熙就跟洋人有密议。但来不及兑现就咽气了。现在欧人正跟已有“东南王”之称的施世骠联络,希望能履行这项密约。

被问到具体是哪国人,萧胜有些模糊地道:“葡萄牙、西班牙,法国,唔,可能还有荷兰。”

众人脸上都飘着不以为然的神色,除了不列颠佬,你都说了个遍……

“那么以萧知政的估计,最坏的情况会是如何?”

“最坏的情况,估计是有灭国之力的大军前来,载着六十门大炮的巨舰至少有十条以上。”

众人的脸色已经转为鄙夷,都在肚子里念叨,你这争军费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萧胜尴尬地捏下巴:“消息还不准确,正在进一步探查中。”

他心里当然没底,葡萄牙的确是在澳门一事上跟本朝有了争执,荷兰人么,之前还打过一仗,这两家是有旧怨。西班牙和法兰西没太大接触,不列颠更是隔着一帽子远。早前英华颁布了贸易令,大开商路,就算葡萄牙和荷兰这等旧怨之主,也都在贸易厚利下低了头,怎么还会有欧人起大舰队而来?

范晋帮腔道:“若是之前康熙真有密议,眼下雍又开始修理他的兄弟,手脚正渐渐腾出来,施世骠还在东南把权越来越重,如此前景,并非不可能。”

此事李肆跟萧胜已经单独讨论过了,早有定计,开口道:“南洋事重,如今朝廷的中央税,三成来自海关和海贸之事,不容有失。这样吧,老萧要加的部分,不从各部预算中抽取,就预支明年的交趾工商税,计司估计会有三十万,加上原本的一百五十万,老萧,够了么?”

萧胜搓手,连连点头说够了够了。现在他分管的海军,加上伏波军,旗下有一万五千人马,人员费用就高达一百万,船只维持费、海军学堂和基地和训练等常规费用二十万,还得除开临时费用,能用来造船的不超过二十万两。

萧胜一直有心在海鲨级的基础上,建起一支可以横行南洋的主力舰队,到那时,英华才算是真正有了把握南洋的底气。虽然说人才还得长期培养,可没船也出不了人才。明年再得三十万,怎么也能造四条比海鲨更大更好的船。就算是预计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也能有一搏之力。

思绪朝军事上转了一圈,李肆的想法已经清晰了。

“邓小田一案,朕决意……”

李肆一开口,众人懒散姿态顿消,都紧张地听着李肆有什么定断。

“此案所涉事理太深,我英朝初立,不能辨析过细。朕有两个意思,一是以法论断,不偏不倚,一是让此案泯于舆论。”

李肆这两个意思,一是定论,原本大家各有意见,可现在皇帝开了金口,不愿去干涉此案评判,大家也就统一了意见,毕竟这是李肆在循他“国大于君”的原则。

第二个意思就有些难办了,李肆要求此案不能再成为舆论焦点,那要怎么做到?让门下省去给各家报纸下禁令吗?那可会惹出比邓小田案更大的波澜吧。

李肆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此事也不难,邓小田案里,有一桩关节,很早就是大家关心过的话题,那就是民人持火器之事。之前我们循明清旧例,用的是驰禁之策。而邓小田以火器伤人,正涉及到朝廷火器管制之事。儒党的报纸,也拉来被害人家眷,在报上声讨朝廷火器管制不严,我们……就在这事上做文章。”

众人有些跟不上李肆的思路,也就老于朝堂之事的汤右曾品出来了,小心地问:“官家,准备怎么在火器一事上转开舆论!?”

李肆沉声道:“民间禁不禁火器,事涉千家万户,无数人命,朕只是奉天行道,不敢代天立言,此事,朕决意……朝野大议!”

置政厅沉默了好一阵,李朱绶忽然拍掌:“妙!”

朝野大议,这就是把决定权丢给所有人,最后他李肆身为裁决者,再来下定论。此事古往今来,还未有过。把这事搞起来,邓小田案就根本不起眼了。

杨冲斗却叹了口气:“官家,这是权术谋国……”

老头说话直接,在他眼里,这位皇帝不仅政见非凡,还很善于以小手段摆布朝政民心,他担心的是,一直这么玩下去,李肆会把这些权术当作施政的依靠。

李肆苦笑点头:“朕知道,朕也明白,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他注视玻璃墙外的天空,有些沉重地道:“但现在还不是大家可以在邓小田案上深究下去的时候,说是拖延也好,逃避也好,朕都认了。朕只是觉得,此事……大家都还没做好准备来面对。”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未知的新生

广州,刑部大牢,钟上位拢着袖子从牢房里出来,被阳光刺得两眼流泪。他因“藐法”和“行贿”两桩罪而被曲江县莫山乡法正公诉,但不知从哪里来的讼师手脚利害,帮他抹掉了行贿一罪,就只受下藐法一事,被关了十天。还因为要查邓小田案,这十天都是在刑部大牢里度过的。

刑部大牢就是以前的广州府监,环境清理改造过一番,狱卒虽没变得和善,却没以前那么大手脚,但对钟上位来说依旧是地狱。十天呆下来,钟上位的肥硕身躯也瘦了一圈,自己就觉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跟之前遭杨春破家那般,心性又有了升华。

适应了光线,泪流满面的钟上位捏拳道:“老天爷折腾我钟上位,定是要给我降下大富贵的!”

他自然不知道,如果不是李肆定下依法办事的调子,他就要去当民人怨气的出气筒,不被办个流遣石禄挖矿,也要被剥了家产,丢去南洋种田。

他更不知道,李肆在看邓小田案卷宗的时候,讶异地发现,那位涉案的钟老爷,就是最初的“老相好”钟上位,由此对内廷司谕杨适多说了一声“看看这个人的情况”。

这么一“看”,皇帝的意思层层传下来,就有些走了样。法司粗略一查,哦,这家伙跟官家以前还是同乡呢,怎么也得照顾一下。循着程序,法司给钟上位找来讼师,帮他抹掉了行贿罪。不是如此,这桩罪名也够钟上位蹲个一年半载的牢狱。

英华虽倡法制,但这条路还太长,李肆自然不清楚,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改了钟上位的命。对钟上位此人,他就一个感觉:这家伙真是个小强,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而他的这个感觉,也成为“测不准原理”的一项例证。钟上位钟老爷,因他这一丝好奇的探查,命运拐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出了刑部大牢,钟上位直奔承天府会馆。李肆既已称帝,国号为英,之前的英德县就要改名升格,变为承天府。就如广州改名应天府,作为本朝行在一般。

承天府会馆是英德工商在广州的联谊之地,钟上位惦记着交趾之事,觉得那该是自己大展身手的大舞台。

广州街头熙熙攘攘,拓宽了一倍的惠爱大街上,马车川流不息,提醒行人的铃铛响声不绝。灰衣巡警还站在人车来往密集的路口,挥着旗帜指挥。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拦住马车,让聚在大道两边的行人过街。

肩挨肩地挤在过街人流里,钟上位小心地护住自己的钱袋。看着身前一个穿着该是精纺棉袄的汉子,正挑着一担活鱼,钟上位暗骂人心不古,这袄子也是你个泥腿子能穿的么?

再想到他一入狱,家仆就一个个跑掉了,不是靠着远方亲戚,他连曲江的家业都没人照料,而眼前这个鱼贩子还一脸灿烂笑意,钟上位顿时觉得此人面目格外可憎。

眼见到了街对面,钟上位眼珠一滴溜,脚下多了一步,绊住侧面一人。那人扑上鱼贩子,咣当一阵响,水泼鱼跳,就在鱼贩子跟那人互相搀扶,周围人也帮着捡鱼的同时,钟上位脚步轻快,哼着小曲,施施然而过。

“《越秀时报》《士林》,还没拿到问单的赶紧买报啊,再不买就没单子了!”

“能不能持火枪,万岁爷让咱们自个定咯,有籍的人都可以投单啊,大家都是御史啊!”

正要进会馆,附近报童的呼喊扯住了钟上位的脚步,喊过报童一看,几份报纸都套红印着“火器禁驰,朝野大议”的醒目大标题。

钟上位抽了口凉气,民人自定能不能持火器!?这还了得!?到时候可是满地邓小田啊,那李家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报童见他楞着光看不买,不满地嚷道:“老爷您买不买啊,三文钱的报您也要蹭?”

钟上位撇嘴,这小子,真是没教养,三文钱是吧,老爷砸你三十文,看你跪不跪谢!

一掏钱包,脸色顿时煞白,完了,百般小心,还是被人摸走了!

报童的鄙夷再砸上他脑门:“吃白食的人多了,看白报的也不少,可瞧老爷您穿得这么人模人样的看白报,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人心不古唉……”

钟上位青白着脸,讪讪进了会馆,转了几圈。原本还佝偻着背,可空空腰包渐渐拉起了他的胆气,老爷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过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找到会馆伙计,钟上位大咧咧地道:“彭老爷子在吗?哪个彭?当然是彭相爷的族老,英德彭老爷子!”

他有基本的智商,不敢把自己跟李肆是同乡的事扯出来乱嚷嚷。早年他跟李肆那小子可是有“过命”的交情,人家现在当了皇帝,估计是眼高了,心宽了,不把他这小蚂蚁放在眼里。没杀他全家,他已觉是上天保佑,可没胆子把这“交情”拿出来招摇。

但英德彭家跟他还算熟识,以前来往,也自问没大处的得罪,攀这个交情该是安全而且有效的。

胖子声音尖,楼上一桌豪商模样的人在谈笑风生,正谈到民持火器的利弊,被钟上位这一声打断。

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之人盯下去,眉头一挑,还真是熟人呢。

“彭老爷,后生钟上位,这是落难求援来了……”

钟上位没那好运气,能直接见到在白城养老的彭老爷子,但他运气也不错,彭先仲的父亲彭依德正在会馆。

钟上位也豁出去了,见到彭依德,干脆就一个长拜,眼角还瞄着人家的脸色,打算着若是没什么反应,就接着跪下去。

“听说你跟邓小田案还有牵连,居然就跟个没事人一般地到处乱走,让民人知了你是谁,怕不当场打杀了……”

彭依德消息灵通,钟上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是被吓的。

“好啦,邓小田的事,你也算是苦主,跟你也同乡一场,就送你点仪程。彭某刚才也是戏言,现在民人都在议着火器之事,也没工夫再搭理你。看你这般自在,官家显然也无心跟你计较,你就……自个过日子吧,切记让人一分利,多享一分福气……”

彭依德现在可是大人物,儿子已是中书省左丞,名副其实的宰相,心胸已非常人,让家人扶起钟上位,嘴里教诲着,准备送这家伙几百两银子打发了事。

却不想钟上位道:“不敢受彭老爷赐,听闻交趾有煤矿新业,只是得组公司,还望彭老爷提携一把……”

彭依德一愣,这家伙鼻子还真是灵光,交趾的鸿基矿区,已被工商总会数百家会员分占,这些大豪商是总包,再将手中地段分包。现在每一片地的分包权,都炒到了三五千两银子。当然,他彭家自然手握大片矿地,正寻思是丢出去分包,还是自己直接干。

可就凭之前那点交情,就想占这个便宜,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彭依德心中不满,嘴上自然就推辞起来。

这般嘴脸,钟上位怎能瞧不出来?坚定地出了价:“五千两!”

彭依德心想,你这死胖子让我不高兴了,老爷我的心情,多少钱都不换!

钟上位继续道:“七千两!”

彭依德嘴角抽抽,没说话。

钟上位不止是要挣钱,他觉得广东已不是久呆之地,就想着干脆去交趾立身,一咬牙,展开双掌:“八千两!外加曲江县的十顷田和五进宅院!”

彭依德哼了一声,抱起了胳膊。

钟上位爆发了,将灵魂中的恐惧一把丢出去,颤着嗓子道:“我可是跟当今万岁爷有过……命的交情,邓小田这么大的案子,万岁爷都护了我,跟您彭老爷合作,该不止能带来银钱之利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