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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草清-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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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提醒着胤祯,现在可不是相不相信的时候,而是要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令噶尔弼留一部人马监视郴州,大部南下,即便不能尾击李肆,也要会合延信,至于我们……”

胤祯转头看向明显憔悴了一截的陈万策。

“对初先生,炮车都跟上来了吗?”

陈万策眼瞳有些失焦,连连点头,当然跟上来了,大军粮秣大致到位后,他的工作重点就转到另一个方向,将上百门大将军炮转送到前线。为拖这些炮,就得上千大车和牛马伺候,相关的人畜耗资和路程催赶都得他筹划监管,这些工作可是要了他的小命。

“由我旗营亲率炮队南行,就与那李肆在宜章之外决战!”

计划被全盘扰乱,形势又无比紧急,胤祯飞扬心性发作,豪气满怀地下了决心,不理会所有人的苦劝。

湖南大决战,先是虎贲军突入郴州,再是湖南民勇登台,接着李肆亲临前线,而后康熙以抚远大将军胤祯为手,掀开一记右勾拳的宏大布局,前后延续两个多月,到现在,两方布局凑作一处,终于汇聚为一条绞杀大龙。

这番斗智斗勇,从康熙到胤祯,再到其下诸路军将,自是压榨出了每一分心力,而李肆这边也发动了空前的力量,甚至在广西福建冒险。可清廷一方在这决战之时,心弦是绷到了最紧之处,李肆却是已经松弛下来。

在他看来,若要说这一战到底还有什么悬念,那该是胜利到底会以怎样的面目呈现。

第三百四十章 湖南大决战:憋不住了,那就射吧。

立在宜章县城北面十里外的清溪山顶处,朝西面望去,延信部五万大军正从黄岑山东南山麓蔡背岭方向潮涌而下,倚山面城列阵。羽林军六千人马在宜章县城西面藤树岭布阵,与清溪山六千鹰扬军一同,跟延信部相距七八里对峙。

再朝清溪山东北方望去,噶尔弼五万大军沿黄岑山东面山麓的竹山列阵,在他们当面是虎贲军五千和龙骧军五千,双方沿东北向西南斜向对峙,相距也有六七里。

清溪山是宜章县城外一连串矮山的北面尽头,与整个黄岑山就隔一条长谷,将宜章县城北面地势切为不相关联的两处,延信和噶尔弼两部由此相距四五里,没能连在一起。但蔡背岭和竹山之间的罗家山高大险峻,抚远大将军胤祯的大营立在山腰间,将这两路兵马勉强联系起来,山上有大约五千旗兵和近万绿营。

“好多……巴塘里塘连带我们木里部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人……”

格桑顿珠张望半天,只觉天上的云彩似乎都压到了地下,自己正在云上悠悠踩着。此刻他终于醒悟,之前木里部跟清廷作对的行为是多么可笑。这十多万大军,听说还只是清廷动员附近几省的力量凑出来的,比在部族里挑出一百个勇士还轻松随意。

“怕了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龙高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格桑顿珠带着木里部一百个康巴汉子急急赶来,被李肆发派到龙高山手下充当贴身侍卫,算上之前选拔出来的可靠苗人,李肆身边已聚了三族侍卫。

“就是得把这一身衣服,连带家伙全都留下。”

原本格桑顿珠还在转着眼珠,龙高山这话顿时坚定了他的心志,捂住胸口,捏紧腰间短铳,再感受着背上那枝长枪的重量,格桑顿珠使劲摇头。

别说腰间背上的长短火枪,就这一身制服,他都不愿脱下。和其他英华官兵一样,都是火红上装,深蓝窄裤,高帮皮靴。但与龙高山和盘石头那些苗瑶兵一样,他们的制服都保留了各自的民族特色。锦织的火红长袖宽袍下摆比寻常藏袍短一截,腰间五彩斑斓的腰带,银光灿灿的饰品,头上是圆毡帽,粗粗看去,他们这百名康巴藏人像是一个整体,但细看却又各有差别,像是格桑顿珠,袍子里是一身明黄里衣,显示着他的不同身份。

“人多可没用,天王有这么多怒雷,分给我们木里部几尊,那几部就再不敢找我们麻烦。”

格桑顿珠指着前方那如扇贝一般展开的炮兵阵地,眼睛放光,嘴角还隐隐拖着口水。现在他已经有了很大进步,知道李肆的身份可比什么“第巴”尊贵得多。

“朋友绝不是只索取不回报,我们木里的康巴汉子有多勇敢,龙第巴,你马上就能看到!”

见龙高山的眼神带着几分鄙夷,格桑顿珠把腰间藏刀拍得啪啪作响。

“勇敢?就跟山下的清兵一样么?你很快就会看到,光有勇敢可是远远不够的。”

龙高山继续讥讽着这位“王子”,话音被轰鸣的炮声掩盖。

两三千清兵自延信部大阵分出,向矮矮的清溪山冲击而来,两里外就遭到火炮的轰击,从山头看去,炮弹像是打着水漂的石子,在两里外溅起团团烟尘,格桑顿珠赶紧举起手里崭新的望远镜观察,正看到几个身影带着一片碎肉残肢飞升上天。

清兵的密集人潮立时散得稀疏,却还不甘罢休,朝着山下继续涌来,进到一里内,蓬蓬烈焰如烟花一般,在清兵头顶和人群中炸开,开花弹爆裂的碎片编织成一道死亡防线,冲击的清兵在这道防线前撞得头破血流。

几乎就在同时,鹰扬军两翼呈行军队列,自山下阵地跑步前进,在正被炸得昏头涨脑的清兵前方急速变阵,片刻间就展成一道四人深的薄薄横阵。

当面统领清兵的将领颇为得力,号旗连摇,将连遭洗礼的部下勉强稳住,隔着百多步,小炮、鸟枪和弓箭朝正在列队的鹰扬军攻击。

隐约能见零星人体在鹰扬军阵列中倒下,但并没影响到列队的速度,六七百人在十来秒时间里展成二三百米宽的阵线,密集排枪声轰然奏响,洁白硝烟整齐喷出。

这是横阵头两排士兵的射击,后两排再跨越而前,又轰响一阵排枪。四排人分作两轮,每隔十来秒就发动连续两轮排枪射击,绵绵不休,如死亡之鞭,细密而无情地抽打在清兵人群中。

号旗举得更高,左右使劲晃着,清将还在竭力鼓舞,尽管没能亲见,可格桑顿珠都能想象得到,那清将恐怕正手舞腰刀,刀刃上还沾着逃兵的血。

轮转的火枪阵渐渐逼近了清兵,一群悍勇肉搏兵蜂拥而出,看得格桑顿珠心中赞叹,清兵里也有不畏生死的勇士,鹰扬军那两翼排枪奏响的节奏,拍得他心底都在一个劲地发抖,可那些清兵居然还有胆子迎面直直冲过来。

蓬蓬蓬……

怪异的闷爆声密集响起,数十散兵迎上这些肉搏兵,投出大号香瓜般的炸雷,如雨点般的弹片顿时将一片空间切割得涟漪不断,尽皆染成猩红血色。

清兵肉搏兵埋头冲锋,身边人死伤全不关心,一部分人冲破弹幕,高举腰刀梭镖,眼中闪着亢奋光芒,嘴里呼号着各式各样的口号,离清溪山顶不过半里之遥,格桑顿珠隐约能听到什么“精忠报国!”、“为皇上死战!”

轰轰轰……

他们的呼号被又一阵闷爆声淹没,那是散兵手里粗粗短短的火枪,每一枝都喷射出十数枚细小弹丸,将冲到十多步外的清军肉搏兵轰得血肉淋漓。

“上刺刀……”

眼见清军肉搏兵的胆气被彻底打断,零零落落朝后退去,鹰扬军前营指挥使安威一声令下,两翼人马枪刺如林,随着快跑小步摇曳,如带着森冷寒风,就朝当面乱作一团的清兵冲去。

格桑顿珠还兴奋地等待着枪刺与腰刀梭镖的对决,等待着鹰扬军士兵展示传闻中枪刺术的厉害,可片刻后,见到清兵如无头苍蝇一般一哄而散,只剩号旗下一堆人还杵在原地,气得他一拍大腿,大骂清人胆小如鼠。

“这帮湖北佬,还挺能撑的嘛……”

看着那个不知道是被自己人踩死,还是被开花弹炸死的清将,安威发表着这样的感慨。

“刘呈伟,行伍出身,五十五年夏,擢襄阳镇中营参将,调抚远大将军帐前效力,统讨逆将军延信部前锋营,战贼于宜章外清溪山下。贼军势重,居山而守,发炮拒击。呈伟督众仰攻,再三不得,贼乘势悉众下山围攻。鏖战良久,呈伟被创十馀,犹力斗,左臂断,坠马,伏地北向呼曰:‘不能仰报君恩矣!’遂卒。”

“烈祖震悼,封一等男爵,祀昭忠祠,谥壮节,谕慰其母,赐银千两。”

安威并不知道,日后清廷编撰史书,还在这小小参将身上花费了若干笔墨,原因是,这刘呈伟就像是一本纪念册的封面,翻开他,下面还有更“精彩”的内容,厚厚一大叠。作为宜章大战的第一位阵亡将官,自然要妆点得好看一些。

“出击!全面出击!”

小小前锋的失利当然不会影响战局,却影响了在罗家山上掌控战局的胤祯的心气。形势完全脱离了轨道,即便是老将们也再难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建言,眼见十数万大军分立两面,跟不过两万出头的贼军对峙,脑子里那番“贼军勇悍”的清醒,被己方雄厚兵马的优势一分分压倒。

部下诸将早有此感觉,据如此兵力优势,却还倚山摆出防守姿态,怎么也不是用兵正道,胤祯军令一下,大家反倒出了口长气。

这就像是对赌大局到了最后时刻,手握豹子底牌,终究该摊了出去。

“可惜这是宜章,不是衡州或者长沙,地势琐碎狭小,马队难以发威。”

下了出击令后,胤祯如释重负,嘴里低低念着。他已是明白,李肆为何要将他的大军诱到宜章,这里夹在南岭之间,大群马队难以挪腾,他虽然坐拥十多万大军,其中却只有马队万人,而且还都摆在更北的地方,难以在眼前这个战场发挥威力。

“不过这也够了,步队有五六倍之强,还有百位大将军炮,怎么也能将李肆贼军一举荡平。”

胤祯不认为自己这是自暴自弃,他辛辛苦苦调度兵马,协调军将,保障粮秣,虽然之前的谋划没有实现,虽然被李肆摆了一道,将大军拉到宜章,跟来援精锐对决,但这对决,也未尝不是他的期望。

“好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相比之下,李肆的口气倒真像自暴自弃。今日已是七月九日,带着虎贲军南下逼住延信后,又接到噶尔弼和胤祯相继南下的消息,李肆也光棍了,将龙骧军也从郴州调了过来,就留了两千零碎兵力,跟噶尔弼留在城北大营的民勇对峙。

双方这么长时间里推杯换盏,过招无数,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到最后终究还是得赤膊上阵,坦诚相见,对此李肆和胤祯一样,都指望一战定乾坤。

但双方所处形势不太一样,李肆特意将主场选在宜章,不仅是避免过早跟清军大队骑兵对战,还利用宜章清溪山的地势,将战场分割成了两个部分,这一场决战,实质是由两个战场组成。

“做事就要专业,既然没有指挥四军同时作战的经验,就将四军分为两部分。”

这是李肆分割战场的原因,英华军是近代军队,指挥调度是专业活,可不能头脑发热,以为跟指挥一两个军没什么差别,再说对手好歹也有十万人呢,怎么也得认真点吧……

七月九日午后一时,双方再无耐心进行零星试探,北面竹山阵地,清军百门大将军炮齐声轰鸣,宜章大决战正式开场。

第三百四十一章 湖南大决战:高潮就是尾声

湖南大决战,双方在战略上各展手段,令后人眼花缭乱,可战斗正式打响后,就再没了什么花招,完全就是硬碰硬的较力。

这也是地势所致,两军战线相距不过四五里远,背后不是山峦就是城镇,什么穿插侧击的花招全都玩不转。双方统帅又都是第一次指挥这般规模的大军进行决战,自然都要采取保守策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按着各自的套路来。

“套路?我的套路就是坐看一团乱局……”

上述说法都是粉饰,在清溪山顶处坐看东西两面战局,李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赌徒,骰子掷下,正看着它滴溜溜转着,一点也没办法掌控过程,一切都看老天了。

李肆将宜章县设定为主场,享受地利好处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一桩坏处。战场是山下窄地,气流不畅,战斗开始不久,硝烟尘土扬起久久不散,战场顿时模糊不清,他只能靠传令兵掌握形势,可得来的消息全是“我部正稳步前进中”、“我部正与敌军大队交火”之类的报告,至于是朝哪里前进,跟谁在交火,这些细节,从军到营,自己都难以掌握。

“不,也不是都看老天……”

四军统制,十多个营指挥,张张面目在李肆脑海里掠过,他松了口气,自己该做的事也几乎做完了,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握住手中的预备队,在需要的时候放出去,其他戏份,就得让给孩儿们。

“孩儿们,唱起来!”

清溪山西面,数千清兵潮水般退走,青浦营指挥使方堂恒的呼喝穿透了烟尘,将全营一千三四百人凝为一体。

“我英华,兴天兵,扶天道,灭鞑清……”

“枪声响,在九星,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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