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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草清-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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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件奇事让奴才难以拿捏,广东一地,驿站塘铺竟然也为民所用,递运小件商货赚钱。奴才恐军国之事也混于其中,到任就禁此事,同时行文两广总督赵弘灿,敦请查禁汛兵塘铺……”

再看到这里,康熙眉头深锁,广东这势头,不太对劲。

广州青浦货站,一栋方方正正的五层泥石楼占据着中心位置。楼顶还有一座望台高出十丈有余,站在台上,面积已经有两三平方公里的青浦货站顿时一览无遗。由远及近,青浦码头的高耸轮吊,宽阔的水泥地货场和九星桥,再通到有高墙环绕的排排货仓,全都历历在目。来来往往的马车拖着沉重货物,看守货站的船丁、运送货物的工人,清点货物的会计和库管,熙熙攘攘数千人在货站里忙碌不停。

“不太对劲……”

李肆一边观望着青浦货站的情形,一边这么低低自语着。

半年前,关蒄作完“市场考察”后,他一咬牙,将自己那步最为关键的棋丢了出来:金融绑架。

李肆在“财”一事上的力量,构成非常复杂。一部分是单纯盈利的实业,包括湘璃、粤璃、闽璃三个玻璃行,月盈利也不过万两银子。此外设于东莞的机械行马车行,湖南江西和英德的水泥厂,佛山钢铁公司的轴承和弹簧厂,目前也进入到盈利阶段,预计月利也不到两万。其他一些辅助实业,比如湖南的蓖麻业,压榨而得的蓖麻油凑合能当目前轴承和机械所需的润滑油用。而王寡妇所掌,名为“百花堂”的百货行,流水虽然多,能到他手里的银子也不多。总述而言,在实业上,他的青田公司,月利不到四万两银子。

北江船行是另外一大块收入,看似只挣苦力钱,可因为安全、高效、省心,外加账目清晰,还有货保,几省商人都将运务交给了北江船行,甚至还在东西两江开办了分行。这部分的收入每月能到两万两。

如果稳稳将实业做下去,这些摊子铺开了,未来怎么也会有十万两以上的月利。可李肆,甚至青田公司所有高层都明白,老老实实埋头赚钱这事,根本就是梦想。实业做到现在,都靠了李肆在人和军两方面的保障,而官府那边的遮蔽和应付更为重要。再向前一步,天花板绝对会捅破。

再看李肆关于“财”的另一领域,一个是青田公司商关部,包括已经转交商关部管理的太平三关,因为盈余都要分给关会,所以青田公司拿不到多少。但自这部分流通的商货,每月有将近两三百万两银子。

而青浦货站,虽然仓储和会计服务能挣一些小钱,可跟货站庞大的基建投资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它的意义在于,来往青浦货站的商货,按全年计,已经超过了太平三关,估计有四五百万两银子。

按照关蒄摸出来的广东商货流通概况来看,整个广东,每年有货值不下二亿两白银的商货在流通,而参与周转的白银有三四千万两。

李肆现在触及的是这个经济体里,资本最雄厚、货币最密集,流通最频繁的部分。包括他自身实业所引发的商货流,太平三关所来往的商货流,再加上青浦货站的商货流,三方加在一起,已经占据了广东全省商货流通量的十分之一,涉及的白银相应也有三四百万两的规模。

当关蒄核算出这样的数据时,李肆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要以资本搅动满清的酱缸,实业只是基础,用上金融手段,将现在的几百万两,未来的几千万两银子握在手中,这才是真正的搅史棍。

那要怎么做呢?抢?他又不是李自成……

李肆要靠的是另一个字:骗。

前世老美有位高人,名叫麦道夫,李肆很钦佩他,靠简单的庞氏骗局,居然能揽到600亿美金。

李肆当然不是麦道夫,尽管手段和他一样,但是结果不一样。因为在这个时代,资本能经过有效运作,20%的年利完全就是保本点,这比麦道夫最初许诺的1%月利高多了。

可麦道夫的手段,也不是直接用出来的,李肆的“金融诈骗”是一套组合拳。

首先是票号,这时代还没有成熟的汇兑票号,李肆自然占了先手。建立了“三江票行”,先期在长沙、南昌、桂林、韶州和广州等地设立分行,让相熟的商人在各地存入银子,拿到汇票,再根据实际需求,在其他分行取出。随着业务发展,后期又在苏州、泉州等地设立分行。

这一步商人们很欢迎,其实他们自己就在作类似的事情,否则做生意一直带着沉甸甸的银子,既危险又麻烦。很多生意做大了的商人,都是两地存银,现需现取。可只靠自己,不管是银两运送,还是生意变动,乃至应对意外都很麻烦,临时拆借又是高利贷,很划不来。

李肆虽然崛起时短,可实业摊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黑白两道也都吃得开,据说还有八阿哥在当靠山。再加上广州安家以及湖南一批商人的先期示范,其他商人都纷纷跟进,在三江票行存下了大把银子。前期还要到各地取出银子再交易,后来票行推出了背书拆票业务,他们干脆直接拿汇票当银子,就在相熟的合作伙伴之间用,形成了所谓的“银票”,后来的“三江商党”也就此成型。

票行存银子是要付保管费的,虽然很低,却还是损失。然后有商人盯住了这些没动的银子,说是不是能用来做更多的生意,这正是李肆的下一步。于是又一家“三江投资公司”成立。这家公司从三江票行里吸聚固定存银,推出三年期投资服务,年利20%,按月支付,三年内不能取本。

三年不能取本,这让只将票行当作银子保管地的商人有些心痛,所以都只是小规模投入。但后来对比生意收获,发觉虽然比自己跑商收入低,却是稳妥的收获,仅仅半年,从三江票行里划到三江投资公司的存银就高达七八十万两,而三江票行的存银,也直线上升到三百多万两。

事情走到这一步,段宏时之前所说的“没有回头路”,意思就出来了。

这么壮大的银流,怎么也要引起官府的瞩目。之前靠着广东巡抚交接任的空隙,以青田公司公关部运作,将三江投资隐在了三江票行的背后。而对商人这边的交代,则是以青田公司名下各类产业为抵押,换取他们的仲裁权。也就是出了麻烦,不去找官府告三江投资和三江票行,而是由青田公司作为赔付方。

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李肆和段宏时的估计是,至多半年,朝廷就会开始争论这票行和投资公司是否能存在,再到一年,估计就要下手拆了。

所以,李肆要在这半年到一年内,借这些银子,将事情继续做大,准备好弹药,一旦朝廷态度坚定,就扯起反旗。当然,那些银子,就属于李肆了。要取,没关系,三年后给。强要,咱手里有兵!只要你们乖乖的,这些银子非但不会丢,还会继续给你们赚钱。

估摸着在扯旗前,三江票行能吸聚到五百到八百万两银子,足够支撑起他的一万近代军队打一年的仗。英国佬在第一次鸦片战争里花的军费,也就是这个数目。

至于之后怎么向那些商人交代,抵赖不认当然不行,可什么债券的手段,李肆还有一大堆等着……

李肆这手段,看似简单直接,可没有这两年来在实业和官场上的发展和周旋,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所以一直在忍耐,在等待。当关蒄给出了确切的数字后,李肆才确认条件成熟了。

现在,李肆站在青浦货站主楼的瞭望台上,却感觉心中很不踏实。

朝堂一直没对三江票行和三江投资有什么反应,这可真是奇了怪。虽然三江投资里有不少客户都是满清官员,甚至还有八阿哥拉来的京里王公,可李肆还没自大到觉得靠这点小利就能蒙混住满清朝廷的地步。

问题出在哪里呢?

他紧锁眉头,一直沉吟无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峰回路转,连升三级

原本李肆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此刻他身处北京,估计会更是茫然,事情总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五十三年十二月,康熙回驾畅春园,发往各部的奏章里,有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朱笔御批了“着兵部户部速议”,这可少见。

兵部尚书殷特布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赵申乔为此专门开了个碰头会,殷特布这个满人直愣愣地说抓一些杀一些流一些,绝不手软,驿站塘铺怎么能去给草民跑腿?一不小心就把军情急报送到草民手上了。赵申乔却说皇上如果是这心思,就不必让你我来合议,直接交刑部去议罪名了。

“皇上要的是把事情前后通透地搞明白,你兵部要去查是谁允许塘兵干这些事的,我户部要查地方是不是报了什么货行的假名目来让驿铺递运货物。”

赵申乔这么一说,殷特布懂了,于是两位尚书分头督促下去,司堂官带着郎中员外乃至下面的主事们忙得鸡飞狗跳,一下查出了上百份户部执照,都是今年办的,全是什么“货行”、“脚行”、“急递”之类的名头。业务则是递送货物,收取运费。这事民间自古就有,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地方非要呈报户部。仔细一看,原来这百多家货行,业务范围全都跨省,甚至还有从江南一直到广东的,一路所涉州县太多,所以必须要呈报上来,弄个户部执照,免得被经过的地方刁难。

运货倒不稀奇,可还有类同驿站性质的急脚递,这事的重点一下就变了,不再是朝廷驿传为民所用,而是民人自起,另搞一套驿传?

殷特布那边的兵部,无非就是整肃塘铺,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一下就全落在了赵申乔手里。他急急写了本章,第一时间向皇帝禀报说,民间出了新情况,而他的意见是直接禁了,民人怎可如此大规模有组织地自传消息?

康熙没有马上表态,在畅春园听政的时候,让大学士和九卿,连带各部侍郎等人,开了一个扩大会议,让大家畅所欲言。

“民人自传家书私物,此乃人之常情,有商贾愿聚沙成塔,作这辛苦生意,朝廷即便要禁绝,也得有合适的理由。依臣等所见,还是仿旧例,嘱地方厘定规制,严加约束就好。”

这是稳重派大臣的看法,意思很直接,都知道驿传是军国大事,可用这个理由压倒民人自传私物的常情,又显得太过暴戾,内儒外法的那个法可就露得太多。还不如柔和一点,学着监管矿山铁行等生意,由朝廷出手掐住。

“厘定规制?是要列清楚所有禁物?严加约束?又要设衙门皂役?”

这是务实派大臣的担忧,涉及的面太广,真要管束,可是无尽的麻烦。

“倘若居心不良之人,将这民驿化为串联天下的坦途,那可是不堪设想!”

也有居安思危的大臣,总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心。

“千百年来,民人托乡人代传,不就这么过了么?开了这口子,谁知道后面会出多少事?”

保守派大臣老神在在,力主禁绝。

大臣说完了意见,就等康熙发言,等来的却还是沉默。看来这事也的确棘手,禁是要禁,可没合适的理由,几十年的“仁政”大旗还当空飘着呢。

“臣有言!”

赵申乔又挺直腰杆上了,众人心中一跳,莫非……

“臣在户部查得扬州一份执照,这家急脚递取名叫……顺风快递。”

大臣们眼角直跳,汤右曾和田从典都在会场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让人骨寒的三个字,可这名字,并没犯什么忌讳吧?

“东主黄斐,专门写了帖子,为自家招揽生意。臣家人自江南回京,恰好收到了这么一张,上面写着……”

接着这话,终于让大臣们的战栗从眼角浸到了心底,又来了!

“看这两句,清晨顺风去,明日客颜开!”

赵申乔将一首类似打油诗的东西念了出来,而读到最后两句,已经绷起了一根弦的大臣们都是心潮跌宕,果然如此!

御座上,一声冷哼如冰山一般压下,接着就是康熙毫无情感的言语。

“赵申乔为钦差,会同刑部,彻查此案!”

一个“案”字出口,结论就已经定下了,而赵申乔要去干的,不过是决定死多少,流多少。

“此类急脚,着各地督抚彻查,有无悖逆妄伦之语流传。所有东主和业下人丁,重造保甲,每趟行程、递送之物均令详尽报备。若有不实,追官至督抚!”

康熙接下来的谕旨详尽周到,主旨鲜明,那就是借此案震慑这类急脚,再将管制的责任丢给督抚。有这样的压力在,督抚自然会去禁绝,不必朝廷和他出面来担这名声。

“看来是南书房早已议定好了的,只是之前没落脚之处,可巧赵毒蛇就送上了一个。”

汤右曾这么想着,就见田从典也看了过来,两人心有灵犀地低低一叹。

于是在康熙年,自《南山集》案之后,又一桩文字“案”就这么发生了。

可“扩大会议”并未就此结束,康熙丢出了一个新的议题,起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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