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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雅骚-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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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秤锤、攮子和短棍,在雇主指定报复的某人经常路过的地方故意寻衅,然后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打成重伤,一般不敢伤人命——

张原一听,立即想起当年姚复曾因为学馆的纠纷雇山阴喇唬打断了生员柳英才的腿,山阴喇唬人数不多,尚未结成帮派,而在这杭州大都市,既然敢称打行,那肯定是有一大伙人了,打行的青手在这运河码头打听他的事,定然是受人委托要打他张原,指使的人也知悉他的行踪,这会是谁?是姚复的家人还是董祖常?

张原赏了那脚夫几十文钱,脚夫道谢去后,张原正对马阔齐说让他去报知秦民屏,派十个土兵来候命,却见那脚夫又跑回来了,神色紧张道:“这位公子,那两个人又来了,正是打行的青手。”说罢,便闪开了。

张原举目一瞧,只见两个恶少年,青色短衣,高帕细网,裤腿紧扎,一路问这问那朝这边过来了,有个脚夫避之不及,就被猛地一搡,跌倒在地——

张原回头对已经站在船头的穆敬岩道:“穆叔,拿上梢棒,把那两个青衣光棍打倒,揪到这里问话。”

马阔齐即道:“我去抓他二人来。”大步朝那两个恶少年奔去。

那两个恶少年见马阔齐魁梧雄壮,来势不善,其中一个青手还在作色喝道:“你想干什么?”话音未落就当胸挨了一拳,没等向后跌翻,又被簸箕一般的大手抓住胸口提了起来。

另一个恶少年见势不妙,拔腿便逃,马阔齐揪着一人待要去追已是不及,便将抓住的这个恶少年拖回来,让张原问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百人敌

张若曦走出船舱问出了什么事,履纯、履洁两兄弟也跟了出来,履洁探头探脑问:“介子舅舅,要打谁?”

张原赶紧让姐姐进去,更别让两个小外甥出来,先在舱里待着,把篷窗也关上。

那个青色短衣的恶少年被石柱土兵马阔齐拖到岸边来,丢到地上,马阔齐向立在船头的张原叉手唱诺道:“张公子,只抓了一个,另一个逃了,张公子问他话吧。”

逃了一个就有点麻烦了,张原顾不上问话,对岸边的穆敬岩和马阔齐二人道:“极有可能会有大批打行的人赶来,马阔齐,你赶紧——”

那个被马阔齐踩在地上的恶少年气势顿涨,叫嚣道:“你们就等着吧,我们打行有几十号青手,今日不把你们一个个折臂断腿我们就枉称呃——”

马阔齐原本踩在那恶少年腰上的大脚板往上一挪,踩在了恶少年的后脖颈上,那恶少年顿时就梗着脖子叫不出来了,马阔齐道:“张公子勿惊,这等泼皮无赖就是来几十个也是无用——”对穆敬岩道:“我钩镰枪没在身边,你棍子借我一用。”

张原可不想孤军奋战,说道:“给几钱银子,托两个脚夫去涌金门外找秦大人带人来相助。”

穆敬岩招手叫了两个脚夫过来,每人给了一钱银子,张原吩咐道:“你们两个赶紧跑到涌金门外陆家客栈,找秦大人就说张原有急事,请秦大人速派人手相助。”

两个脚夫大喜,涌金门外的陆家客栈离这里不过五、六里地,报个信能就得一钱银子,这钱太好挣了,二人撒腿便朝涌金门方向奔去。

穆敬岩将手里的哨棒递给马阔齐,他跳上船来找能御敌的棍棒,穆真真取出小盘龙棍棍给她爹爹,穆敬岩道:“你留着,保护好少爷还有大小姐她们,别下船。”

穆敬岩向船夫借船桨,船夫道:“这有根断橹不知能用不?”去小篷舱拿了一根断橹出来,这橹虽然断了一截,也有七尺余长。

穆敬岩接过断橹一看,是椴木的,椴木不算硬,不如他的铁梨木哨棒,不过也将就着能用,手执断橹跳到岸上,马阔齐嫌那哨棒太短,看中了这七尺多长的断橹,又要与穆敬岩交换,穆敬岩巴不得。

张原这才问那个恶少年:“你们打行的人要找张原何事?”

马阔齐见张原要问话,踩在恶少年后颈的大脚便往下挪了挪,方便那恶少年回话。

那恶少年被踩在地上,昂着头翻着眼睛看着张原,说道:“只你便是张原?”

张原道:“是我问你的话,好好回答,免得多吃苦头。”

马阔齐便在那恶少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喝道:“张公子问你话呢,快答话。”

这打行恶少年“呸”的一声,下巴贴地“呸”不远,反被土灰迷了眼,叫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有人出钱要打折你两条腿。”

张原问:“出了多少钱?”

那恶少年道:“三十两银子。”

张原提高声音道:“才三十两银子,忒廉价了,谁雇佣的你们?”

那恶少年闭上了嘴,不答,很有职业道德似的。

马阔齐道:“待我揍得他开口——”

张原不想让姐姐张若曦和两个小外甥看到这些,说道:“等下解送杭州府衙用刑不迟,先把他绑起来,就用缆绳绑在木桩上。”

马阔齐刚把这恶少年绑在岸边粗木桩上,就见码头东边的脚夫、掮客、车夫、挑夫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打行的人来了。”忙忙碌碌的运河埠口霎时间竟有些肃穆了,码头靠东的人都退在两边,一齐望着张原这个方向,岸边木桩上绑着个人,很醒目。

就听得脚步声疾速杂沓,随后就见从东边奔来一群人,约有二、三十人,一色青衣,手里或长棍或短棍,有的是攮子、秤锤,呼喝叱咤,路上行人避之唯恐不及,侧目噤声——

张原遥见这些打行青手如此的嚣张气势,简直就是闹市的强盗,难怪寻常百姓畏之如虎。

绑在木桩上的恶少年嘶声叫了起来:“在这边,在这边——啪——”马阔齐劈头给了他一橹,打得他头破血流。

那群打行青手已经看到这边了,呼啸着向张原这边奔来,马阔齐大喝一声,挺着断橹冲了上去,穆敬岩单手握着哨棒紧跟几步,回头朝白篷船看了一眼,又停下脚步,守在木桩边。

马阔齐已经与冲在前面的打行青手短兵相接,马阔齐身高体壮,挺着七尺多长的椴木橹,眨眼间就打翻两个——

打行中也有饶勇力之辈,见马阔齐厉害,当即便有三个执长棍和一个执齐眉短棍的青手围攻马阔齐,马阔齐是用惯了白竿钩镰枪的,这断橹毕竟不趁手,常把橹当枪使,戳在打行青手的胸口虽然痛却打不倒对方,他自己反而挨了两棍,好在皮粗肉糙,也经受得起,挨了两棍愈发性起,也不讲究什么枪法了,单手执着断橹,仗着臂长力大,挥舞着竖劈横扫,又打翻了两人,不料椴木橹与其中一个打行青手的短棍交击,“咔嚓”一声,七尺橹又断了一截,只有五尺多长了——

马阔齐拾起地上一个打行青手遗落的齐眉棍,挥舞着双棍横冲直撞,他也挨了好几棍,但他扛得住,而挨了他一棍的那些打行青手非断筋折骨不可,打行青手平时只欺负善良百姓,哪里能与真正战场上拼杀过来的石柱土兵相比,更何况马阔齐又是土兵中的勇士,那些打行青手便避开马阔齐,向绑着他们同伙的木桩这边奔来——

为首的一个颇有勇力的打行青手见一个堕民打扮的黄须汉子守在木桩边,便喝道:“贱奴,滚开。”

穆敬岩暴喝一声,一跃上前,长大的身躯竟如虎豹一般的轻捷,手中哨棒高高举起斜劈而下,棒梢带着尖厉的啸响,以迅雷不及掩耳劈在那打行青手的左肩上,那青手惨叫一声,左肩胛骨碎裂,整个人委顿在地。

其余几个正待冲上来的打行青手见这黄须大汉这般勇悍,都是惊惧止步,这些人也是横行惯了的,凶性难遏,互相使个眼色,六、七个人从三个方向朝穆敬岩围了上来,长棍、短棍、秤锤、攮子一齐向穆敬岩身上招呼——

穆敬岩双手执棍如挺枪,棍梢空心的那一端在后,实心的在前,飞快地朝打行青手的面门戳出,他这同样是和马阔齐一样把棍子当枪使,但不同的是,穆敬岩戳出的极有准头,都是戳在青手的面门鼻梁骨上,快、狠、准,只数个呼吸间,围攻他的七个打行青手有五个鼻梁骨被戳中,隆起的鼻梁骨被戳碎、戳平,成平板脸了,另两个打行青手见机快,逃开了。

立在船头的张原虽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却瞧不清穆敬岩哨棒戳中打行青手面门的那一瞬,只看到一个个捂着脸仰天翻倒,转头对身边的穆真真道:“真真,你爹爹着实厉害,我原还有些担心他二人对付不了这三十来个打行青手呢。”

穆真真也是瞧得眉飞色舞,胸脯一挺,有些骄傲地道:“我爹爹有枪棒在手,几十人近不了身的。”

张原心道:“万夫不当之勇是虚夸,枪棒在手,百人敌真是有的,穆敬岩的武艺比马阔齐高强得多,的确是猛将之材。”

武陵靠在舱门边咋舌道:“我的亲娘哎,难怪真真姐这么厉害,原来穆大叔更厉害。”

打行青手欺善怕恶、凌弱暴寡,起先被打倒数人还想仗着人多耍横蛮拼,但乌合之众如何敌得穆敬岩和马阔齐,只不过片刻工夫,这些一向跳梁市肆、横行霸道的打行青手就有十几人被打翻在地,其余的见势不妙,就都逃散开,却不远离,只在一边叫骂,说些恐吓言语。

这时,秦民屏令领着十几个石柱土兵狂奔而来,见原本熙熙攘攘的码头此时空出一大块,没有站着的人,只有十几个躺着的青衣汉子,或折腿或折臂,还有几个捂着脸痛得在地上打滚,大个子马阔齐挥舞着断橹在追打一些青衣人——

张原见秦民屏真赶到了,大喜,高叫道:“秦兄,帮忙把那些手执棍棒的青衣汉子给抓住。”

秦民屏答应一声,与土兵们一道追赶那些四散奔逃的打行青手,土兵们生长于川东山区,善于奔跑,而围观的脚夫、挑夫也暗中相助,伸个扁担绊打行青手一跤,不就抓住了,忙乱了一刻时,清点一下人数,竟然抓住了二十七个打行青手,估计也就跑掉了四、五个腿快的——

土兵们下手颇狠,抓住一个青手就打断一条腿,免得会逃跑,石柱土兵上战场杀敌时除非当时有令,不然是不留俘虏的,投降都没有用,冲上去就一刀割了脑袋挂在腰间——

抓到的打行青手和原先就被马阔齐、穆敬岩打翻在地的打行青手丢聚在一块,一个个面如土色、呲牙咧嘴叫痛。

先前避在一边的运河埠口民众这时都围拢过来看这些打行青手,有丢石块的、有泼污水的,往日所受的憋屈这时爆发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宵小奸谋

时已薄暮,杭州城外运河埠口有数千人围观,连商贾、行旅都上岸来看热闹,那二十六个被打折了腿、戳平了鼻梁的打行青手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在核心,石头、土块、污水、残羹不断落下、泼去,叫骂声、喊打声一片——

围观人群中有个自以为老成持重的车夫对身边那些丢石头、泼污水的民众说道:“打不得,打行的人会报复的,围观一下就行了。”

那些打行青手缩成一团只求别让石头砸到脑袋,听到这车夫说的话,气势顿涨,有一个凶悍的就双手护着脑袋抬起头来,循声盯住那车夫,叫道:“记住你了,你敢打我,早晚叫你——”威胁的话没说完,一块石头砸下,正中嘴巴,打落门牙两颗,一嘴的血。

那个车夫却是吓得面无人色了,叫道:“不是我,我没打。”

这话惹来边上的人一阵嘲笑,有那促狭的就故意叫道:“车夫明老六,连打行的人你都敢打,明老六你有种!”

本来这暮色沉沉、人头攒动,哪里辨得出谁是谁,可这么明明白白一叫,车夫明老六暴露了,那些打行青手打他的人没记住,却记住了车夫明老六——

明老六挤出人群,独自怔怔发愣,觉得大难临头了,打行的人将会对他进行疯狂报复,这运河码头他没法待了,不仅运河码头,整个杭州城都没他的立足之地了,思来想去,连夜收拾了细软,带了妻儿逃往江北投奔他在徐州的表兄去了——

张原当然不知道人人喊打的大合唱中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他正在木桩边问那个恶少年的话,那恶少年被绑在这里还算是幸运的,没折腿、没塌鼻,也没石头飞砸、腻污泼洒,恶少年听到几丈外那些同伙鬼哭狼嚎的惨叫,两股战战,早没了先前的硬气,老老实实回答道:“小人不知是谁出的三十两银子,黑八哥他们应该知道。”

张原问:“哪个是黑八?”

恶少年垂头丧气道:“就是左脸有颗大黑痣的那个。”

一边陪着张原的秦民屏听到了,让众土兵制止那些乱丢石块的民众,稍一询问,就把那个脸有黑痣的黑八揪出来了,这黑八正是方才被穆敬岩戳断了鼻梁骨的五人中的一个,是杭州打行的首领,这时流着鼻血还一脸凶悍,怒视着张原道:“你是什么人!”

张原问道:“是谁出三十两银子让你等在这里要打折张原的腿?”

那黑八斜着眼睛打量了张原几眼,说道:“原来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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