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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锦荷记-第26章

小说: 锦荷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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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那就做最简单的。”

“你想吃什么?”她快乐地扬眉,满脸愿望被满足的喜悦。

“番茄鸡蛋面。”这已是我能想出的最简单的吃食。

“你平时最不爱吃面的。”她看着我,一脸的怀疑。

“你如果还要做比这更复杂的,我们就在外面吃。”我坚决地摇头。

她满脸不甘,但却只能妥协。

我们开车找到附近一家超市,我推了一辆购物车和她一起进去。店里顾客已经不少,各自精挑细选着货物,热闹而井然。

云深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好奇地左顾右盼,拽着我要把每一个货架都看一看。我便由着她。结果在超市里逛了快一个小时,该买的做晚饭的东西还一样没买。

最后在我的催促下,终于挑好了一些菜和调料,我便推着购物车和她一起去付款处。

她双脚踩在购物车的底杠上,手把着车沿,面朝着我,调皮地笑。我作势要把车猛地一掀,她吓得叫了一声,赶紧从车上下来,对我嘟嘴嗔道:“靖平,你这样坏!”

这时,一位身穿店员制服的中年妇人走过来,皱皱眉对我说道:“先生,请你们不要在店里这样开玩笑。你女朋友要是摔坏了,本店是要负责的。”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下不为例。”

刚想再接着解释,只觉得手心一暖,侧头一看,原来是云深悄悄握住了我一只手,紧靠在我身边,褐眸里含着熠熠的星辉,看着我。满目的愉悦,期许,紧张,和欲言又止。

我一时间没了言语,只让她握着我的手,和她这样站着。

“好啦,”我将手轻轻抽出来,再放在她头上抚了抚:“你再调皮,我们就要被人赶出去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酒店我们便动手做饭。

她本不让我插手,但我执意帮忙,便被她派作打下手,帮她洗葱,切西红柿,打鸡蛋。

而云深站在炉台前,现将罐装的鸡汤烧开,然后煮面条,煎鸡蛋,熬番茄,再将各种调味品按比例配好,所有的动作舞蹈一样优美好看。

最后,我和她对坐在厨房旁小饭厅里的方桌前,一人面前放着一碗番茄鸡蛋面。我的是大碗,她的是小碗。

雪白的龙须细面泡在清亮的汤里,面上浮着鲜红,碧绿,嫩黄的一片,浓郁的香气溢了满室。而云深便隔着面汤上袅袅升起的氤氲热气,在微醺的灯光下,盈盈地注视我。

“你先尝一口,看喜不喜欢吃。”她的声音里带着期盼。

我盛了一匙汤送到唇边,满口浓香里带着回味悠长的果酸和隐隐的清甜。

“这该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汤。”我放下汤匙,对她微笑。

她满足地笑,也尝了一匙,细品一阵,抬头看我:“靖平,你说这味道像什么?”

一些酸,一些甜,浓郁绵长,悠悠不断。

这像什么?这像我初恋时的情感。云深,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我此时在你面前能说什么呢?

我对她微微笑道:“这味道,又像番茄,又像鸡蛋。好了,你再不让我吃,你唯一的舅舅就要饿死了。”

她明亮的眸子有些黯然,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碗。

“要听音乐吗?”我问。

她摇头,轻轻说:“我只想和你好好吃面。”

这是我和她之间,对话最少的一次用餐。

温黄的灯下,我和她对坐着,静静地吃面。最简单的一顿饭,我们却吃得极慢。

她把她吃不了的面拨给我,我将她爱吃的番茄从我碗里挑给她。当我们的筷子碰到一起时,她拿欲言又止的眼睛看着我奇Qīsuū。сom书,而我只平静地对她微笑。

她额前的刘海在灯下漫出柔缎一样的光泽,微垂的长睫下仿佛含着一个梦。我不会忘了这场景,甚至希望能将它刻进我今后的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面,再加上一份深重难言的情感,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偶饿了,去找我的番茄鸡蛋面吃。:D

雷雨夜(靖平)

吃完面,我给她洗了一碟从超市买来的葡萄,让她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则收拾了碗筷,放在厨房水池里清洗。

这本可以留给酒店服务生明天再打扫,但云深从小对味道很敏感,又见不得室内脏乱,我便顺手将这些都清洗整理了。

我正洗着碗,哗哗的水声里传来云深的声音:“为什么不用洗碗机?”

我一抬头,她正坐在宽大的大理石橱台另一端的酒巴凳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我。

“就一点东西,手洗着更快,也省能源。”我对她笑笑。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她接着问。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会做饭,可你洗过碗吗?”我笑着问她。

她红了脸,窘道:“那你怎么会做这样多的事?”

“我一个人在美国上学又工作了七年,总不能让个佣人成天伺候我吧。”我用毛巾擦着手里的碗。

“那你也可以教我呀。”她嘟嘴道。

我笑道:“你以后在宫里用不着的。”

她垂了眼帘,静默一会儿,又抬眼幽幽地看着我:“新月说,在她家里,都是她妈妈做饭,她爸爸洗碗。”

我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又温言道:“普通人家,虽然请不起佣人,但平凡琐碎的家事,大家一起做来,自有相依相偎的真切亲情在其中。这一点,富有阶层的人家反而不容易体会到。”

她听了半晌不作声,轻轻从凳子上下来,转身走到客厅里的落地长窗前站着。

我跟出去,站在她身后。

我们脚下是华灯如水,雍容繁盛的长安,而头顶是明暗远近,交错如织的满天辰星。

她转过身看着我,星辉下,已是泪流满面:“我不想回去,我不喜欢那里。”

我揽了她在怀里,拭着她颊上的泪:“云深,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事是想做的,而同样有很多事是该做的。你渐渐长大了,就要学会把它们区分开来。在布鲁塞尔,有你大部分的亲人,他们都是和你最亲密的血亲,尤其是你的爷爷奶奶。你父亲是他们最钟爱的孩子,而他的离世对他们的打击有多大,你是看到的。现在在感情上,你是对你爷爷奶奶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你爷爷中风在床,你奶奶要担心他,还要操持整个家族。他们都是老人了,需要你留在身边,陪伴慰籍他们,替他们分忧。”

“那我就半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半年回北京跟你和玮奶奶住一起。”她红着眼睛说。

我抚着她的头叹了一声:“云深,别孩子气。你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身份 … 比利时唯一的公主。这就注定你身上有比平民女孩子更重要和不能推卸的职责要承担。目前比利时民众对你家族的过分挥霍已经相当不满,甚至已经传出了要废除君主立宪的提案。但国民喜欢你,对你充满了好奇,你的家族需要你的努力去赢得民众的好感,帮他们度过危机。”

她直直地看着我,眼里的哀伤深重得让我心碎:“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因为这是他们从小就教我的,而且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的。但是除了这些,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我想要的呢?我只是想,只是想”她已泣不成声。

我把她紧搂在胸前,让她的哭声将我撕成一片一片。

有一刻,我几乎要告诉她,留下吧,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但理智和现实却让我只能将齿关闭得紧紧,紧到发疼。

她哭了许久,终于累了,让我抱回她的卧室,洗漱之后,沉沉睡了。

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辗转无眠。

她想要什么呢?没有繁文缛节的生活吗?

她在北京生活了四年,我明白她喜欢这种远离宫廷的无拘无束。那种她与她父母,玮姨,和我之间的真切温暖的亲情,在布鲁塞尔是不会再有的了。

虽然当初与Ann…Sophie皇后约定时,我便知道送她回去是必然的事,但却未曾料到她的生命会在瞬间发生如此的巨变,这种转变对她这种年龄来说,太难以承受和把握。而她回去以后所要面对的也不是一个轻松的环境 - 皇室因为财政和民心的问题已经压力相当大,而云深的叔叔刚继位就开始和自己妻子闹离婚,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父母去世,祖父半身不遂,祖母虽然疼爱她,但却要忙于应付内政外务,可能也不会有太多时间和她在一起。

我要眼睁睁看她回那个冷漠疏离又压力重重的篱笼吗?可我又怎么留得住她?

两个月前离开布鲁塞尔时,Ann…Sophie皇后的明言暗示还历历在耳,更何况我对云深没有丝毫的监护权。

我只能看着她离开,束手无策。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通知,下一章会有重大事件发生,云深要捅窗户纸了。

初吻(靖平)

一声隐隐的轰鸣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起身撩开窗帘,方才的满天繁星已消失殆尽,急促的雨点箭一般敲击在窗玻璃上,而天际浮动着闪电的白光和滚雷的闷响。

平日在家时,云深最怕雷电,以至于每逢雷雨的夜里都一定要她母亲或玮姨躺在她身边才能入睡。为此,她母亲还笑话她一定是个不孝顺的孩子,怕被雷轰。现在所幸她已经睡着了,但愿不要被雷声吵醒。

我正想着,一声惊喊从隔壁房间里传出。

我急步过去,已顾不上敲门便将云深的房门推开。

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明灭不定的电光里,我看见云深正抱着一个枕头蜷成一团。

我快速走到她床前,俯身下去,把住她的肩:“云深,不怕,我在这里。”

她将脸从枕头里抬起来,一看是我,双手便放开枕头,攀住了我的脖子,一张小脸紧紧贴上了我的面颊。我触到一脸濡湿,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而她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打开她床前的台灯。

微暗的灯光下,她纸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恐惧地睁着,双唇哆嗦着唤我:“靖平!靖平!”

我忙应她:“我在,我在!你别害怕。舅舅跟你在一起的。”

“你不走好吗?你一直抱着我好吗?求你,求你!”她抓着我胸前的睡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一个炸雷撕裂一般劈下来。云深全身一缩,一声惊叫已要出口,却又被她生生咬在齿间,只紧闭了双眼,身体抖得像风里的叶子。

我再顾不得许多,把她往胸前一搂。决然道:“好。我陪着你。”

她满脸的紧张顿时松弛下来,急巴巴地往旁边挪了挪,在床上给我让出一些地方,又把她刚才抱着的枕头推过来让我用。

我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长到手腕脚踝的睡衣睡裤,还算齐整,便一横心,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关了灯。

黑暗里,我们并肩躺着。她的身体侧过来靠向我,我便伸手过去环住她,让她将头枕在我肩窝里。

厚重的窗帘隔住了闪电的强光,却隔不住震耳的雷声。每一阵雷鸣,她的身体都会一悸。我干脆也侧过身,面对着她,另一只手环在她腰上,把她整个人纳进我怀里。

她的两只小手放在我胸前,额头贴着我的下颌,温软的呼吸一起一落吹在我的喉结上。她和我向来亲密,但身体上却从未如此贴近。

这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应该的,但我却发现我仿佛中了蛊一样,一旦抱住她的身体便不想再松开。这发现让我惊异和担心。

“靖平,”怀里的小人儿轻声说:“你的心跳得好快。你也怕打雷吗?”

我暗自苦笑一下,我要真怕的是雷就好了。

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哄着她:“别乱想了,乖乖睡觉。”

她不睬我的话,继续说:“你会来布鲁塞尔看我的,对吗?”

“对。”

“一个月来一次?”

“那不太可能。两三个月吧。”

“一次能待多久呢?”

我不让她再说了:“大概三四天。云深,待会儿越说越兴奋,你要睡不着了。休息不好,你明天要晕机的。”

她这才安静下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但今晚,睡不着觉的人却是我。我在黑暗里拥着她,闭目默数她的呼吸。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人儿在轻轻地动。我以为她是在梦中翻身,正要睁眼看看她,带着她特有的甘洁体香的呼吸已漫进了我的鼻翼,下一刻,一片温润的柔软带着微颤,轻轻落在了我的唇上。

仿佛今夜所有的雷电都击在了我身上,我僵直地躺着,控制着快要跳出喉咙的心,和随时想启开齿关去回吻她的疯狂。

终于,她的唇离开了我。一切都回复了安静,静得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

“靖平。”她柔美的声音低低地唤我。

我翻个身,背对着她,佯装沉睡。

片刻后,我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她在我身旁静静躺下。

雷鸣渐渐消隐,急促的雨声像纷乱的鼓点击在我心里,而我身侧,是她均匀的呼吸,一起,一落。

云深刚才那样做是为什么?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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