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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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肖英俊如约到了尹冬家。吃饭的时候，尹冬只字未提调令的事，只一味殷勤地为肖英俊斟酒布菜，弄得肖英俊不得不几度放下筷子说道：“我说头儿，不带这么折磨人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你就痛痛快快说，没事儿就别瞎待见我，弄得我这个不适应劲儿的！”
在肖英俊第N次放下筷子这么说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丈夫的魏蓝不禁也感到不可思议起来。下午丈夫给她打电话让她买三文鱼并说要带肖英俊回来吃饭时她并未多想什么，因为丈夫带肖英俊回家吃饭是常事，没什么可多想的。可是现在她却不能不多想了，因为今晚丈夫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以往肖英俊来家里吃饭，丈夫只把他当自家人看待，喝酒得自己倒，饭吃完了得自己盛，至于菜更是想吃便吃不想吃便不吃，从来没像今晚这样给肖英俊又是斟酒又是布菜又是盛饭的。
“可不是么！你今天是有够别扭的！别说英俊不适应，我都不适应！英俊又不是外人，你瞎热情个什么劲儿，热情得都生份！” 魏蓝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你知道什么？你吃完没？吃完了去给孩子辅导作业去！我有话要单独跟英俊说！”尹冬皱着眉头对魏蓝说，魏蓝见状，知道丈夫一定是有事要跟肖英俊说，丈夫的反常表现让她意识到丈夫要跟肖英俊说的事情一定很不寻常。一向善解人意的魏蓝于是立刻起身说道：“我早吃完了，我去看看孩子，你们哥俩慢慢聊吧！”说完便径自离开了餐桌。
眼见着蔚蓝进了孩子的房间，尹冬这才把调令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递给肖英俊。
“你的调令！今天上午就下来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尹冬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调令？”肖英俊满腹疑惑地将调令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一看便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接到这样一纸调令，他的脑子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敢想，悬而未决的贩毒案、绑架案、杀人案谁来接手？这两年美慧该怎么办？她父母的冤情又该怎么办？这些他都不敢想，因为一想心就会碎成粉末！他任凭自己呆着傻着，不愿意明白过来！
“英俊，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难接受！不瞒你说，就连我都觉得很难接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是刑警，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已！”见肖英俊一直在发呆，尹冬忍不住劝导道，然而他的劝导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英俊，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两年而已！两年后回来的时候你就是人人钦佩和敬仰的缉毒英雄！我……”尹冬接着劝道，然而话没有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了。
“我就说么，你不会无缘无故变了一个人。” 肖英俊忽然用黯哑的声音说道，他始终低着头，看也不看尹冬。
“……”尹冬没说话，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能不能不去？”
“英俊……”
“就是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下决心从此不做刑警了！”
“你知道我下不了这样的决心！”肖英俊只呆呆地回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起身径自离开了尹冬家，从起身到出门他再没说一句话。
从尹冬家出来，肖英俊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黑得不见一丝光亮。浑身上下感觉像掉进冰窖一样的寒冷，冷得透筋彻骨。像这样的漆黑和寒冷当年父母遇难的时候有过，去年外婆突然离世的时候有过，现在他又再次陷入了这样的漆黑和寒冷，这样的漆黑和寒冷总是会让他感到生不如死，他不知道他这一生还要体验多少次这样的漆黑跟寒冷。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到家后他的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身体依然感到寒冷，美慧的名字被他搁浅在的潜意识中，根本就不敢触碰，他感到孤独极了，仿佛这若大的地球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无边的漆黑和寒冷里，他倒下去的时候，脑海里仅有的意识不过是一个日期而已：12月12日，那是调令中规定的要他到缉毒特别行动小组报道的日子。
早上，当他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漆黑还在，寒冷也还在，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阳光里，一直躺到了十点钟，阳光更强烈地照进房间，可是他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身体仍然感到彻骨地冷！他知道他无从逃避了，他想他必须得面对这无边无际如影随形的漆黑跟寒冷。他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坐在窗前发了一阵子呆，然后他想到了临走之前必须要做一件事。于是他找到手机，拨了蒋乐姗的号码，蒋乐姗很快接了电话。
“肖大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传来蒋乐姗那永远活泼欢快的声音，那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好心情的声音让肖英俊羡慕不已。
“姗姗，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肖英俊用黯哑的声音问道。
“约定？什么约定？”蒋乐姗困惑地反问。
“买保险的约定啊！”
“啊！这个约定啊，我当然记得，是你不记得了，一直都不来找我！”蒋乐姗如梦方醒，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着说。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我现在就过来签合同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那太好了！”
“那你在公司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我等你！肖大哥，一会儿见！”蒋乐姗的声音越发活泼欢快了。
“一会儿见！”肖英俊答道，答完便挂断了电话。电话很容易就挂断了，可是郁积在五脏六腑中的沉痛却无法挂断，那沉痛令他感到绝望。
115chapter 114调令（4）
…………
●═══════════════●贵族的复兴系列●═════════════●
中午雷凯乐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迎头碰到了尹冬。
“凯乐，你看到英俊没有？”尹冬一看见雷凯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你又把他踢我们组来了？”雷凯乐很不以为然地问。
“我现在倒真希望能把他踢到你们组！去你们组总比去边境缉毒要好！起码能天天看见他！”尹冬却用极其沉重的语气叹息着回答。
“你说谁？谁要到边境去缉毒？”雷凯乐忍不住追问道。
“是肖英俊！他被调到缉毒特别行动小组了！12月12日就得到云缅边境报到！”
“怎么突然调他去缉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雷凯乐只觉得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是上面的意思！谁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你就没想想办法？”
“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连支队长都无能为力；我一个小组长还能怎么样？”
“这么说他已经拿到调令了？”
“我昨晚特意把他叫到我家给他的；他拿到调令后一句没说就走了；直到现在人影都不见一个，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我有点担心！”
“我去找他！”雷凯乐立刻说道。
“这样最好了！你去找他我最放心！找到了立刻告诉我一声！”尹冬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雷凯乐的肩膀。
“放心！找到他我立刻通知你！”
“那我先走了，一大堆的事儿；现在肖英俊又被调走了，简直乱套了！”尹冬一边抱怨一边转身要走；却被雷凯乐一把扯了回来。
“干嘛？”
“他要去多长时间？”雷凯乐深吸一口气问。
“两年！”
“你实话告诉我；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危险？”雷凯乐又问。
“过去十年里死了八个；重伤十个！伤亡数差不多每年两个！”
“Fuck！”雷凯乐忍无可忍地骂道，骂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人比你小子更有资格这么骂了！”望着雷凯乐愤怒离开的背影，尹冬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肖大哥，看来你跟美慧进展得很顺利嘛！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连结婚的日期都定好了？”当蒋乐姗看到肖英俊在保险单的受益人一栏里填写的是美慧的名字时不禁咯咯咯地笑着问。
“姗姗，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美慧，我不想让她知道！”肖英俊忽然叮嘱蒋乐姗道。
“哪件事？是不想让她知道你买了保险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保险受益人是她？”蒋乐姗忍不住追问道。
“都不想让她知道！”
“为什么？买保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可能要到外地工作一段时间，我不想让她想太多。”
“外地？”
“哪里？”
“云南？”
“那要去多久呢？”
“大概两年！”
“两年！”蒋乐姗忍不住惊呼道，显然感到十分意外。
“嗯！两年！”
“什么事情要去那么久？”
“就是外派到云南去工作！”
“云南那边不是也有刑警的吗？干嘛非要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是因为你破案太厉害了，所以才派你去教他们如何破案的吗？”蒋乐姗很不解地问。
“我哪有那么厉害！”
“那为什么要派你去？不去不行吗？你走了留下美慧一个人怎么办？”
一直被搁浅在潜意识中不敢触碰的问题被蒋乐姗直白地提了出来，肖英俊立刻感到了一种万箭穿心的痛。
“……”
“美慧知道你被外派云南的事吗？”见肖英俊不说话，蒋乐姗又问。
“我也是才知道的，还没告诉她！你也别告诉她，我会选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说的。”肖英俊忍着心痛回答。
“怎么会这样？”蒋乐姗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咕哝道。
“……”
“那你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来买保险？是不是你云南那边的工作很危险？”蒋乐姗忽然很不安地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没有的事！做刑警本来就危险，在哪里都一样！在B市工作和在云南工作危险程度没有差别！”肖英俊忍不住撒了谎，他不敢告诉蒋乐姗实情，他怕蒋乐姗会忍不住说给美慧听。
“真的？”蒋乐姗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肖英俊毫不犹豫地撒着谎。
“就算危险程度没差别，跟美慧的距离也没差别吗？离开美慧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而且一去就是两年，这两年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别说你们还在谈恋爱，就算你们是结了婚的夫妻，分开两年都会有变数的！所谓谈恋爱谈恋爱，要谈才能恋才能爱，你不在她身边怎么恋怎么爱？你不恋她不爱她自然会有别人恋她爱她！你就不怕会永远失去她？”蒋乐姗不无担忧地说。
“我怕！”肖英俊老老实实地回答。
“怕你还去？”
“我没办法！我是刑警，我得服从命令！”
“我听雷凯乐说你是最不守规矩的，他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常常违抗命令自作主张，所以总是受到处罚，三天两头被踢去扫黄组！不如你再违抗一次命令好了！让他们派别人去！你死都不去不就行了？了不起再被踢进扫黄组！我知道你不喜欢去扫黄组，可是去扫黄组总比跟美慧分开要好吧？何况扫黄组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扫黄组比你们重案组强多了，起码不用没黑没白地拼命，说实在的，我宁愿雷凯乐在扫黄组做一辈子的小刑警也不愿意他去重案组做组长！肖大哥，为了美慧你就不能牺牲一下？别说去扫黄组，就算从此不做刑警了，又能怎样？”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怎么不简单？我看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为美慧做出牺牲了！”蒋乐姗忍不住咕哝道。
“我可以违抗命令不去，我甚至也可以为了美慧脱掉这身警服！但是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我一辈子都会活在不安和愧疚里。”
“为什么？”蒋乐姗很不解地问。
“因为我如果违抗命令不去，上面就得再改派一个我的同事或同行去。你不妨设身处地想想，假如被改派到云南的人是雷凯乐，当然，雷凯乐在扫黄组，不可能被派到云南去，我只是假设一下，假设我不去云南上面就会改派雷凯乐去，姗姗妹妹，你还会鼓励我违抗命令吗？当然，如果去云南是个炸药包，你完全可以鼓动雷凯乐也违抗命令，让他再把炸药包扔给下家！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么扔下去吧，总得有人接着吧？不管是谁接了这个炸药包，他的女朋友或家人就愿意让他去吗？将心比心，人家当然也不愿意！我不能把我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推给别人去做，不是因为我伟大我高尚，而是因为我懂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另外，你想过没有？如果所有的刑警都违抗命令不接这个炸药包，那刑警的队伍成什么了？那样的队伍能跟犯罪分子对抗吗？这个国家要是没有一支能够和犯罪分子对抗的队伍，那么犯罪分子就会肆无忌惮，各种刑事将泛滥成灾，真要是那样，你告诉我，美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