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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紫藤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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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夕看都不朝他看,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波木头似的戳在那儿,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他黯然低下头,转身跟寇海他们说:“我也累了,你们自个儿玩,我进去躺会儿。”说着低头也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常英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哟,这是上的哪出戏啊?”
  “你给我闭嘴!”寇海白妹妹一眼,丢下牌也没了兴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日子可还长着呢……”
  雾霭沉沉,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河面上蒸腾着雾气,此岸看不到彼岸。迎面是凛冽的狂风,呼啸着,嘶吼着,仿佛诉不尽的仇怨。荻花抑或是芦花在风中起伏翻飞,一层层的花浪掀过来,将朝夕整个地吞没。她拨开苇丛,踉跄着前行,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耳畔只有轰隆的雷声和呼啸的风,依稀有人唤她:“朝夕,朝夕……”她立即哭叫起来,那是母亲的呼唤!她疯了似的扑向更深的芦苇丛:“妈妈,妈妈!”她回应着母亲的呼唤,自从母亲发疯,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母亲唤她的名字,母亲至死都不认得她。可是满眼皆是疯狂抽打她的苇丛,她什么都看不清,最后脚下一软,她陷进了冰冷的沼泽地。“妈妈……”她凄厉地呼叫起来,没有人救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一点点地坠入无底的深渊……那种被吞噬的感觉太真实了,仿佛有股来自黑暗世界的力量将她死命地往下拽,如果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谁愿意埋葬在黑暗?朝夕拼命挣扎,反而越陷越深,直至最后终于绝望,她知道,此生她注定坠入深渊。

第五章 她从灵魂到心整个地死去了(7)
背心已湿透,她喘息着伸手拧亮床头灯。
  还好,只是一个梦。
  屋子里很静,床头闹钟的滴答声依稀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声,格外刺激人的神经。客人都回去了吧,樊爸爸和连波哥哥也应该都睡了,朝夕从床上坐起,感觉浑身虚脱般疲乏无力,好像真的刚刚经历了一次垂死挣扎一样。她靠在床头长长地叹口气,回来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可是她真的“回来”了吗?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去那个纯净如水晶的朝夕已经死去了,从她将自己“卖”给樊疏桐开始,她从灵魂到心就整个地死去了,现在行走于世间的只是一具肮脏的躯壳。她才十七岁啊,她就“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她如愿赔上了自己,她有没有把他拽入地狱不得而知,她自己反倒先进了地狱,今生抑或来世,她亦不能解脱。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
  虽然镇上的人一直鄙视她,诋毁她,骂她小婊子,但她并没有因此瞧不起自己,在那件事之前她一不偷二不抢,从没做过什么真正见不得人的事,顶多就是为了生活有时候要放低姿态而已。她的骨子里多少继承了母亲的傲气,你们看我不顺眼,我还不屑拿正眼瞧你们呢,因为我根本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母亲陆蓁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心气极高的母亲一生没有朋友。至死都没有。
  而命运如此残酷,一生清醒的母亲偏偏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失去常人的意识,活得如此不堪,别人要她*服,她可以脱,别人骂她婊子,她就应。她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得了,整个世界在她眼里是混淆不清的,唯一的侥幸是她虽然混乱却也感觉不到悲伤,或者痛苦,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都跟她无关了。她闭上眼睛的刹那,整个世界更是陷入永久的沉寂。
  生命的繁华和喧嚣,到最后也不过是荒野中的一堆黄土罢了。朝夕现在想,她或许也疯了,是被郁积在心底的仇恨逼疯的,否则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竟然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对那个人下了这世上最毒的咒!她就是要他的灵魂不得安宁,她断定他内心的煎熬决不亚于千刀万剐,所以获知真相后他才会发狠扇她耳光,几乎将她的耳朵扇聋,那一刻她在他脸上看到了痛彻心扉的绝望,这正是她希冀的!
  在回到这大院之前,她原本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她没有要他施舍,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五万块钱,让妈妈多活了一年,让舅舅还了部分债,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值得的,因为她得了钱还让那个人千刀万剐,她怎么不值得!可是,当她面对连波时,她忽然觉得内心某个地方不对劲了,是恐惧,是心虚,是自卑,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上来,就觉得很怕看到他,抗拒他的亲近。每次连波靠近她,或者跟她说话,她就只想躲,她连直视他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两年前,连波去县城看她,她因为在医院照顾母亲而和他错过。她并没有因此懊恼,反而有些庆幸,虽然庆幸过后她又有些悲伤,但没见到绝对是好事,因为她当时的样子根本见不了人,几天几夜没合眼又邋遢又憔悴,她宁愿让连波永远保留对她最初的美好记忆,也不要以那样的面目见他。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低三下四,在夜摊上被醉鬼摸了都不敢吭声,也可以为了延迟交房租百般讨好房东,屈膝赔笑,包括她可以把自己“卖”给樊疏桐。就像她跟樊疏桐说的,为了生存她怎么无耻怎么活,但她就是做不到在连波的面前轻浮自贱! 。。

第五章 她从灵魂到心整个地死去了(8)
每次面对连波和煦如暖阳的笑容,坦荡清明的目光,她内心那个不对劲的地方就开始战栗,不停地战栗,直至远远地逃开去。
  而连波却以为她在心里恨着他,不是的,不是的啊!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当初逼走母亲害母亲发疯的又不是他,是樊疏桐!坦白说她对樊世荣都有些芥蒂,因为她的亲生父亲邓钧死于意外樊世荣要负很大的责任,小时候她没有生父这个概念,更谈不上感情,可是当成年后她逐渐意识到血脉是无可替代的,就像她和母亲之间,母亲发疯后不认她,还打她,可她依然舍不得离开母亲,这就是血脉。
  可悲的是父亲千里迢迢寻找到她这个女儿,她还没来得及亲近父亲,甚至没有喊一声“爸爸”,父亲就死去,到现在她已记不起父亲的样子,因为她连父亲的照片都没有一张。这样的悲剧无疑让她对樊世荣,对樊家心怀怨恨,但这不包括连波,她对连波始终保持着最初的亲情,他寄给她钱她不要,就是最好的说明,她想保留最后的一点骨气。仅仅是在他面前。
  “朝夕,你还没睡吗?”门外突然传来连波的轻叩,“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听到你的叫声……”
  朝夕赶紧拉灭床头灯,钻进了被子。
  连波犹豫了下,又敲敲门:“如果害怕,哥哥来陪你好不好?我不进来,就在外面的沙发上,你做噩梦的时候就喊我一声好吗?”
  朝夕整个地将头埋进了被子。
  连波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只得说:“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带你去新学校报到呢,要是怕做噩梦就开着灯睡……”
  说完轻轻回了自己的房间。
  朝夕竖起耳朵听到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终于松了口气,她蜷缩在被子里,就像是胎儿在母体中最原始的姿势一样。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母亲的腹中,永远不要来这世上,父母缔造了她的血肉,灵魂却是她自己的,只不过她已经早早地把灵魂给卖了,卖给了一个魔鬼。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枕头上。现在,她真的无依无靠了,再没有任何希望了。她十七岁的青春,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一年前,她在那个人面前褪下自己的衣服时,自尊和廉耻就已经灰飞烟灭,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心竖起层层盔甲,否则她不知道该以何面目活着。
  她在心里说,连哥哥,别试着来揭我的盔甲,那都是我的疤,连皮带肉的,揭开了只会让我疼痛,让我流血。
  对不起,连哥哥。
  朝夕的新学校是聿市的重点中学,环境很好,一进入四周就静下来,放眼望去,四处皆是绿树成荫。树木多是南方特有的小叶榕,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朝夕刚从靠近北方的地方来,北方的冬天树木枯败,枝叶凋零,突然置身这样繁茂的绿树丛中,感觉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的确是不同的世界!朝夕过去就读的县城中学在当地已经是条件最好的,可是跟聿市这所重点中学比起来,差了可不是一点,这里没有破败的墙壁,没有光秃秃的操场,没有损坏严重的玻璃窗,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崭新的现代化教学楼,各种设施齐全,绿草茵茵的操场更是大得惊人。连波领着朝夕参观学校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班的学生在操场上体育课,一下就被他们的校服吸引住了。跟别的学校运动服代替校服不一样,这里的学生穿的校服很洋气,男生是统一的藏青色上装配白裤子,女生相反,都是白色海军服式的上装配的蓝裙子,脚上白色长筒袜配黑皮鞋,非常摩登。朝夕艳羡地看着他们,久久不语。

第五章 她从灵魂到心整个地死去了(9)
“喜欢这里吗?”连波微笑着问朝夕。
  朝夕局促地点点头。
  连波终于放下心来:“这就好,就怕你不喜欢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里可是聿市最好的中学。朝夕,希望你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要加油哦。”刚刚在教务处报完到,领了新书,连波一边带她参观校园一边试着跟她沟通和交流,两人并肩走在操场边的林荫道上,显然要比在家里放松得多。
  “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朝夕,想过报什么学校吗?我看了你学籍上的成绩,没想到你这么优秀,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还拿了那么多奖,刚才你的班主任胡老师说,只要你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明年绝对可以保送进大学……”
  “我没想过。”朝夕低着头,看着脚下斑驳的日影,恍惚着摇头。
  “该想想了,下学期就是你冲刺的最后时刻,要好好把握哦。”连波侧脸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来在她脸上不断跳跃,更显出她肌肤白皙通透。她的身形已经开始发育,虽然比同龄的女孩迟缓,但这恰恰让她散发出少女特有的恬静纯美,如果不是她眉目间凝结的深深的忧郁,她该是一个多么令人心动的女孩啊。
  “朝夕。”连波唤她。
  她“嗯”了声,算是应答。
  连波有一瞬间的发怔,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就觉得……”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境,“你,你很好看。”
  朝夕停住脚步,抬眼看他。
  连波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更加不知所措起来。“我带你去百货公司买几件衣服吧,还有鞋子,书包,学习用品,很多东西要买……”他为掩饰自己的窘迫,自己向前走了几步,感觉她没跟上又停住,却不敢回头让她看到他窘迫的脸,只说,“快来啊,时间不早了。”
  朝夕慢腾腾地跟了上去。
  连波今年二十三。
  他忽然陷入惶恐,在面对朝夕的时候。他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不知不觉,抑或是隐藏已久,仿佛一夜之间那种情绪就在心底滋生出来。有些充盈,有些虚空,然后就是惶恐。也说不清是朝夕变得他认不出来,还是他自己本身在变化,他觉得他没法再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儿时那种融融的亲情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变成某种他陌生的情愫,他心里有些明白,潜意识里又不愿去想。
  朝夕对他的冷漠疏离让他不敢想。
  而且他是受传统教育长大的,不同于哥哥樊疏桐的离经叛道,他骨子里就是个非常传统的人,虽然不是亲生的兄妹,但他们毕竟是兄妹,如果上升到伦理道德,他是断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可是,他多么年轻啊!从小感情丰富,又酷爱读书,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浮想联翩,个性虽温和,内心其实不然,只能说他还没有遇到一个让他真正释放自我的人。没有对象,亦就无从表达。
  人好像都有两面性,外表沉静如水、内心激情四射看似自相矛盾,但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好像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大多数时候人们只看到了他的外表,他的内心从未真正对人敞开过。包括哥哥樊疏桐。不是他非要深藏自己,而是他生来就是一个活在自我世界中的人,对生活对爱情他都有自己的见解,只是很少跟人推心置腹地谈论过,樊疏桐常说他是呆子,其实他一点都不呆。
  按理他感情这么丰富,应该早就情有所属了,何况他家世不俗,模样清俊,彬彬有礼,文采更是非凡,应该有很多的爱慕者。但也许是个性使然,他对世俗中的女子始终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因为那些女孩很多不仅仅是看着他这个人,还看着他背后的家庭,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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