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年华-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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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
他如今已经七十四岁了，能活到这样的年纪，可比预计的要长寿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如今就连多走几步路都会觉得喘不上气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只是不舍得小蝶啊！
小蝶如今还不足六十岁，身体也一直很健康。若是他突然撒手离开了，不知道只剩下小蝶一个人，她该如何生活。
老伴儿，老伴儿，临老了，儿孙都各自成家了，最需要的就是老伴儿在身边陪着说说话。就算说的都是些废话，就算没事只是唠叨唠叨儿女的情况，至少不会一个人孤单的。
“爷老了，小蝶不也老了么！咱们老头老太就不要互相嫌弃了。菜上来了，爷先尝尝味道变了没！”小蝶把刚送上来的鳝鱼摆到胤禛的面前，还顺手为他挑了一块看上去最鲜嫩的。
“记得那时候，小福宜还口齿不清，总喜欢把鳝鱼叫成上鱼。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胤禛一边吃着，一边感慨。小福宜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无比，仿佛就在昨天。
“味道好像没有当初鲜美了。一定是大厨偷工减料了！”小蝶尝了一小口，却再也找不出当初一家人出来下馆子时的味道。只是。她也知道，菜的味道其实并没有变差，只是她的心境没有了往日的满足。
和第一次来这里一样，小蝶奢侈了点了一桌子的菜，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份。可是，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却只有他们两人品尝，每样只不过吃了一口，两人也就已经饱了。
“不知道福宜什么时候回国？不知道我的宝贝孙子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够花不就行了！”小蝶又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福宜竟然带着妻儿出国经商，害她很久才能见孙子一面。
“都是你当初两次把福惠抛下。福惠那小子最记仇了！他平日又不忙，竟然也学着哥哥和妹妹，几年才回来看咱么一趟。”胤禛虽然抱怨，脸上却带着笑容。孩子都已经成家了，总不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吧。
从酒楼出来，胤禛依旧拉着小蝶，像二十多年之前那样，往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走去。
“你瞧，是那个卖豆花的小摊。以前福惠每次都吵着要吃豆花，你每次都担心人家做的不干净，不让小家伙去吃。”
“这个糖人还在呢！当初福宜啃糖人，可是弄了自己一脸呢！你嫌他满嘴黏黏的，他还故意要往你脸上亲……”
“那个卖胭脂和头花的怎么不在了。爷以前每次都会给你挑上几样别致的。虽然不值钱，却是你最喜欢戴的……”
“冰糖葫芦，爷是咬不动了。当初福宜总是偷偷的把人家的糖葫芦全部买下来，吃不完了就分给路边的小孩子，拍着手掌看着别人吃的开心，他也跟着瞎开心。”
“那个混沌摊怎么不见了，福惠可喜欢那个大婶家的混沌了！又热乎。又好吃，做的也干净……已经这么多年了，那个大婶应该也不在了……”
胤禛就这样牵着小蝶的手，一路走了下来。每走过一个熟悉的摊位，他都要感慨上几句，顺便回忆一下当初他带着小蝶和福宜、福惠一起逛街时的情景。虽然很多摊位还有当年的影子，不过大多数却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这些年弘历做的确实很好，大清的改变也很大！爷这次回来要不要派人通知弘历一声，让他来见见您？”小蝶看似随意的提议道。胤禛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衰弱，不知道何时就会宾天，现在让弘历出来见上一面，也免得日后没有机会。
“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吧。也不知道现在的雍王府是什么样子的？ 爷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胤禛的眼神有些茫然，雍王府有他太多的回忆。在他的心里那才是他曾经的家，不是皇宫，也不是圆明园……
“咱们先回当初晴悠住的那个庄子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庄子现在是什么样的了。这京城，咱们可就只有那么一处落脚的地方了！”小蝶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的，想要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不过，这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外多年之后，乍一回到这阔别多年的土地，除了满腹的感慨，只剩下满怀的感伤。再无他物。时间啊，它是这天底下最最无情之物，转眼之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庄子，依旧还是那个庄子。农田，庄园，马场，还有当年就存在的那一大片梅花树……只是在树下抽烟聊天的人，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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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和阿玛竟然回京城了？他们怎么突然想要回去了？不是说不肯回去的吗？等等，难道……”福惠听到手下的报告。本来并没有当成什么大事。可是，他忽然想起阿玛当初提起过，让他们兄弟将来老了一定要魂归故里。
是想要魂归故里吗？除了这个解释，他实在想不通阿玛和额娘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京城去。也就是说，也就是说，阿玛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他回京城，准备让自己魂归故里……
“暗夜，派人去通知我大哥！让他马上带着大嫂回京！等等，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达！给我备车去京城，我们即刻出发！”
“沛儿应该还在京城，派人快马去通知她，让她暂时不要离京！”
第一次，福惠觉得自己有些心慌，而且这种心慌的感觉还在不断的加剧。时间过的竟然这么快吗？他真的是希望他自己多虑了。
也巧，福宜刚带着叶儿回国，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接到了福惠派人送来的书信。福惠的信中只有两句话：“阿玛和额娘已回京城。速回京！”
福宜本来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想也有很久没有去给阿玛和额娘请安了，所以他略作准备，就带着妻儿启程出发，向京城赶去。
胤禛和小蝶这几日一直都在追寻着当年的脚步，他们把曾经去过的地方重新温故了一遍。他们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回忆着当初那些美好的时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成了这些地方的一道感人的景观。
第二百四十五章 生死相随（结局）
小蝶淡然的仰望着天空，忽然觉得天空中的云彩，在微风中变得活跃了起来，如同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拥挤，无谓的漂浮。阳光显得略微有些刺眼，这让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擦干眼眶中的泪水，小蝶再度挂上灿烂温暖的笑容，轻轻的推开房门，走向卧榻中的胤禛。
感觉到小蝶的靠近，胤禛艰难的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努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挤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这几天，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体逐渐不适，却坚持要陪小蝶逛遍京城之中所有留下他们美好回忆的地方。因为他担心，如果自己不坚持着陪小蝶去那些地方看看，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爷。药煮好了，您该起来喝药了。您要早点好起来，才能再陪我去看日出。您可不能偷懒食言啊！”小蝶一如往常一样，温柔的扶起胤禛，托着他的脖颈，将温热的一碗药慢慢的喂他喝了下去。
胤禛乖乖的忍着苦味，将一大碗药咕咚咕咚的喝下。他知道自己是身体机能老化了，这药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可是，他明知道这药对自己并没有任何作用，却并没有开口拒绝，这也是为了那个小蝶心安吧。
“主子，二少爷回来了！”
随着丫鬟的通报，福惠已经飞快的冲进了屋里，几大步就来到了胤禛的面前。
“阿玛，福惠回来了，回来了。”已经成家立业的福惠，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跪在胤禛的面前，眼睛通红，声音哽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蝶不住的点头，却在胤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转身抹了一把快要滴落的眼泪。
胤禛睁开昏黄的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福惠，笑着让他赶快起身，却没有半句责怪的话语。妻子陪在身边，儿子事业有成。胤禛觉得自己很满足，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他依旧贪心的想，若能够再多陪小蝶几年就好了……
胤禛同福惠说了一小会儿话，然后就让小蝶陪着他，开始安静的闭目休息。
不一会儿，福沛接到二哥的通知，直接在京城快马赶了过来。见到阿玛已经休息，她和二哥一直在外厅守候，等待着阿玛再次醒来。
胤禛昏昏沉沉的度过了两天，期间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会同福沛和福惠说上几句话，或者陪小蝶聊上几句。
两天之后，福宜终于拖家带口的赶回京城。福宜回来之后，胤禛的身体仿佛突然好转了许多，精神也跟着健硕了起来，絮絮叨叨的说起曾经那些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回忆。
“记得那年冬天阿玛带你到庄子里打兔子吗？那年的雪很大，你竟然坚持着自己走到了农庄的外面。回来的时候，衣服全都汗湿了，害的你额娘为此还骂了阿玛一通，生怕你会着凉受寒。”
“沛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呢。你们家简言的名字也是那时候才取的呢！”
“小蝶，爷这次大概真的要食言了。撑了这么久，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走了之后，你不要难过，多随着福宜去国外转转，多散散心……”
胤禛的眼神逐渐的失去了光彩，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可是，他一直认真的看着小蝶，似乎在等着她的承诺。
“爷放心，小蝶不会有事的。”小蝶微笑着亲了亲胤禛的额头，给了胤禛一个模糊的承诺。她不会有事的，她真的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得到了小蝶的承诺，胤禛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他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带着万分的不舍，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到胤禛离开了，小蝶却并没有流泪。她只是端正的坐在胤禛的身边，费劲的抱起她的男人，将他的后背靠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不肯放手……
“额娘，额娘，您还是哭出来吧……”福宜看着面带温柔的额娘，却觉得这个画面是那样的残忍。额娘明明笑的那么温柔，为什么他却莫名的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福惠觉得自己有一种错觉，似乎面前的额娘马上就要在他的面前消失一般。那种触摸不到的恐惧，让他连呼吸都逐渐的放缓，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再也抓不住……
沛儿的手紧紧的拉着林简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的惊恐，那么的害怕失去……她从来没有想过，相守一生的人，在生死离别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平静，却又是这样的壮丽……
“一辈子还真短暂啊！”小蝶抱着胤禛，沉默了半响才发出一声这样的感慨。
“我没事，只是再想多陪你们阿玛一会儿罢了。让我再多抱一会儿吧，以后想抱也抱不了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小蝶不想让人打扰她和胤禛独处的空间，于是想要将孩子们都打发出去。
福宜和福惠对视了一眼，而后福宜小心谨慎的说道：“额娘，我们都在屋外守着，您就好好的和阿玛道别吧。”
阿玛的死，他们自然非常伤心。可是，额娘这种不太正常的表现，更是让他们隐隐的有些担忧。阿玛和额娘相爱了这么多年，如今阿玛撒手走了，只留下额娘一个人，额娘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悲楚……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小蝶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这一掉，就再也止不住……
她用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摸索着胤禛的眉眼，好像怀里的那个人，随时都可能霍的睁开眼睛，再一次看着她微笑。
她的指尖滑过那冰冷的唇，她用手指描绘出曾经那熟悉的笑纹，那平凡的笑纹不知何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底。
泪水迷住了她的双眼，胤禛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而遥远。曾经那清冷的声音，似乎依旧环绕在耳边，那么的温雅，那么的动人心弦……
小蝶轻轻的摸着胤禛的脸庞。将自己的脸颊靠在他的额头，任由自己的眼泪横流，打湿了胤禛的脸庞。
“习惯了每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能看到爷的容颜，不论是年轻的还是苍老的，都能在瞬间让我安心下来……”
“习惯了每餐都做你喜欢吃的菜，然后在布菜的时候每样都督促你多吃一些。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快忘记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习惯了有你陪着我逛街，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败家花钱，买一堆给儿子或者给孙子的礼物，不管他们喜欢不喜欢，需不需要……”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忘记了爱的感觉，可是这些不经意间养成的习惯却已经越来越无法改变。”
“如今，你狠心的先走了。可是，我的回忆却全部都是你的影子。这样的日子，你让我怎么去适应……”
“孩子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也不需要我去操心。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如今你走了，这时代我没有任何的牵挂，也是时候离开了……”
福宜等在门外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