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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休与尘缘-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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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坊,长安城最大的艺坊。

出入者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福贾商人,袭玉,琴柔,绛月三大名艺更是千金也难得一见。

在夏翎的引领下,晓唯轻易地就进入了兰亭坊三大名艺居住的西厢。

“沐姑娘,再往前走就是琴柔姑娘的住处了,你确定自己去没事吗?”

“多谢夏公子关心,带我到这里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那么沐姑娘自己小心。”夏翎说完点头告辞。

晓唯顺着回廊,小心翼翼地溜到门前,正在犹豫是敲门还是直接进去,就听“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一名蓝衣女子自其中走出,肤如凝脂,娥眉如画,神色高贵而淡然。

“琴柔姑娘?”

“正是。你是?”

“我姓沐名晓唯,不知上官翾羽是否在此?”

琴柔上下打量晓唯一番,说:“沐姑娘迟了一步,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那你知道他去往何处吗?”

琴柔淡淡一笑,“他身为净虚洞天的护法,自是回了净虚洞天。姑娘,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送了。”琴柔说完,抬手示意送客。

晓唯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翾羽会突然回净虚洞天?

琴柔静静地看着晓唯失神走远,回到房间,对着屏风后之人说道:“为何要骗她?”

屏风后,上官翾羽沉默不言,任清风吹乱他的衣襟。

晓唯走着走着,脚腕伤口处的刺疼,让她不得已在一间厢房旁停下。靠着墙壁坐下,她凝神细看,只见鲜血已经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罗袜。

“承蒙国师大人不弃,此次净虚洞天道法集会,我定当准时前往。”夏翎的声音自晓唯身后的房间传来。

“尚书大人过谦了,”另一个晓唯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吴大人意下如何?”

“这……”

“梓枔,既然国师大人赏面,你就但去无妨。”夏翎似是在劝说另一人。

“那好吧,就如翎兄所言。”

“甚好。我便在净虚洞天恭候两位。

开门声响起,夏翎和另一个满身穿金戴银的男子自房内走出,从□旁离去。

晓唯坐在墙边,脑子已经快转不过来了。刚才那国师大人的声音她听得清楚,分明就是子泉!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偷听!”一个女子的娇叱声在晓唯耳边响起,下一刻,她已经被一只玉手拽起,推进了房间。

因为脚踝的酸痛,晓唯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她抬眼看去,房间长椅上坐着的男子,正是子泉,旁边还站着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

子泉其实一开始就察觉到外面有人,但觉其步履沉重不像会武功,本以为是兰亭坊哪个姑娘的丫鬟迷了路,没想到却是晓唯。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晓唯脚腕处渗出鲜血,没来由得,他竟感觉到了一丝心痛。

“绛月从门外经过时,发现此女在墙边偷听,因此将她带进来请国师大人发落。”说话的红衣女子明眸皓齿,娇艳欲滴。

晓唯看着子泉,突然就笑了出来,“是啊,国师大人,你打算如何发落我呢?”

子泉眉宇微蹙,望着晓唯居然有些语塞。

“国师大人不必介怀,我只是个小人物,你骗就骗了,耍就耍了,我也没打算要你怎样。”

“啪”地一声,红衣女子扬手就给了晓唯一个耳光,“大胆!竟敢如此对国师大人说话!”

晓唯揉揉有点发疼的嘴角,再看手背上赫然一道血迹。竟然出血了?!这女子下手真狠。

子泉走到晓唯身边蹲下,伸手想替她擦去嘴边的血迹,却被晓唯一手隔开,“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

“什么男宠啊面首的,都是假的?”

“是。”

“身无分文、只求一席栖身之所,这些也是在说谎?”

“是。”

“………一句真话都没有?”

“我告诉你的,确是我的本姓真名。”

“……也罢,起码有一句是真的。”晓唯淡淡一笑,扶着一旁的桌椅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你的脚伤需要包扎。”子泉一手拉住晓唯的手臂,却再次被晓唯甩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子泉面色极沉,一掌拍下,檀木桌瞬间寸裂。

“千迟!”

“属下在。”

“跟着她,暗中保护…”

“是,属下遵命。”

千迟出去后,子泉冷冷地望着绛月不说话。

“主上,绛月可是做错了什么?”

子泉仍是冷冷地望着她。

“……主上可是怪绛月打了那女子?”

“知道便好,三月内不得回净虚洞天!”子泉说完再不看她一眼,走出门去。

晓唯从兰亭坊出来,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沐然居。

看着匾额上子泉漂亮的字体,她回想起和子泉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思来想去,晓唯实在想不出他骗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自己无权无势又无钱,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天色昏黄阴沉,沐然居中一片宁静。

翾羽走了,子泉也不在了,这下她可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不知为什么,晓唯现在即不怨翾羽,也不气子泉,只觉得心里空空如也。要是按照电视剧的逻辑,此情此景,配上一场雨就更应景了…

晓唯心念刚动,就感到一丝雨滴落在鼻尖。

“不是这么给我面子吧……”

雨越下越大,晓唯的衣衫发丝也渐渐湿尽。电视剧中,一般女主角被雨浇透后,都会有男二号撑伞赶来,两人雨中相拥,女主角靠在男二号肩头痛哭一场,然后感情突飞猛进、一发不可收拾。

晓唯望望天,这么说来,难道老天准备也给我安排一个温柔男配?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要出现的迹象。

“果然是我想多了…”晓唯自嘲一笑。

“晓唯!”溟儿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晓唯肩膀,“你为何在此淋雨?!”它的羽毛全湿,在晓唯怀中活脱脱一只落水旱鸭子。

“哈哈…”晓唯不禁笑出声来,“溟儿,原来你才是我的温柔男配啊…”

溟儿浑身湿漉漉地直往晓唯怀里拱,似乎想用晓唯的衣服蹭干自己的羽毛。

“好了,别蹭了!来,进屋去我给你擦干。”搂着溟儿,晓唯的心又充实起来:一朝认定,永世不弃,溟儿,你果然是我最可爱的灵物……

兰亭坊,绛月房中。

“你说沐晓唯失踪了是什么意思?”子泉眉宇凝结,眼中寒光阵阵。

面对子泉隐忍的怒意,千迟不自觉的后背一凉,“回主上,昨日属下跟随沐姑娘回到沐然居一切正常。然而直到次日掌灯时分,也未见她踏出房门半步。属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入内察看时,已经人去屋空。所有衣物用品皆已不见。”

子泉揉着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思索着,晓唯的武功远不如千迟,即使离开也定逃不过他的视线,除非……

“翾羽何在?”

“据依婳回报,上官护法已于昨日下午回转净虚洞天,并未离开。”

这么说,也不可能是上官翾羽对她暗中相助了…这两日来,子泉脑海中不断出现晓唯离开时倔强的背影和染血的脚腕,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主上,马上就是净虚洞天四年一次选招新弟子的时候了,您是否…”

“交给依婳去办,你只需全力搜寻沐晓唯的下落即可。”

“是。”

子泉清澈双眸中染尽阴霾,沐晓唯,即使翻遍长安城我定要找出你……

61

番外之相遇,在千年之前 。。。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唐】李商隐《无题二首?其二》

公元704年,这是盛唐王朝前期一段混乱的局面。

女皇武则天晚年,男宠二张插足朝政,陷害宰相魏元忠,使得武则天回归李唐、传位太子的形势逆转,政治局势复杂化,大唐朝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大局的晦暗不明,上官家发生的另一件本应哗然天下的事情反而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上官家八岁的儿子上官翾羽,在与父母出门远游时遭遇抢匪,然后奇迹般的死而复生,其后周身奇寒,再稍微阴冷的夜晚,近者必伤,连上官夫人都无法幸免。为了保护只有三岁大的小儿子,上官夫人只有狠心将上官翾羽赶出上官家主宅,在后院深处另辟一地,变相得把他禁闭于此。

冷冷清清的后院中,八岁的上官翾羽正在思考要不要翻墙出去玩。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三个月了,每日除了送饭打扫的下人,根本无人靠近。从小就喜欢待在人多地方的上官翾羽,独自一人待上三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上官翾羽却并不怨恨自己的母亲,他隐约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母亲才不得不惩罚他的。所以犹豫再三,上官翾羽还是放弃了溜出去的念头,决定乖乖地表现,等母亲气过了,放他出去。

叹了口气,上官翾羽跳上了高高的枝头晒太阳。

自从远游归来,他就发现自己突然会了武功,而且还不是一般般地厉害。这种高过房顶的大树,他轻轻一跃就能跳上去;随意一掌就能击碎坚实的檀木桌椅。但与这种能力相伴的,他时不时总会觉得冷;夜半时分,偶尔还会有漂浮的白影在他身边悠荡。

再次叹了口气,上官翾羽无聊至极,不禁想起了三岁的弟弟,那个从小就喜欢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三个月没有见到那圆嘟嘟的小脸,说实话,上官翾羽还有些想念。

在树梢上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上官翾羽晒着午后的阳光渐渐睡去。

最近以来,他总是做着相同的梦。梦中是一个仙境似的地方,温暖而弥漫着沁人的芳香。在一棵挂满红色石头的树下,总是有个女孩带着清亮的笑容对他说着什么,每当上官翾羽想看清她的容颜时,就会有一层雾气散开来,浓浓地让他遍寻不到出路,然后,从梦境中醒来,他就会有一种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之人的感觉。

这次仍不例外,上官翾羽睁开眼时,月亮早已高挂天空,对着星星微笑。

隐隐有哭声传来,上官翾羽跃下树梢前往查看。

“檀儿?!你怎么在这里哭,是谁欺负你了?”过膝的草丛中,上官翾羽吃惊地看到三岁的上官檀缩成一团低低抽泣着。

“哥哥!”上官檀一眼见到自家哥哥,一下就扑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上官翾羽抱住上官檀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们说哥哥是地府回来的鬼魅,被娘亲关起来了,谁都不能靠近,”在哥哥身上蹭着眼泪,上官檀睁着圆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问:“哥哥,什么是地府回来的鬼魅?我以后都不能跟你玩了吗?”

“别听人乱说,哥哥只不过是惹娘亲生气所以才被关起来了,等过段时间娘亲气消了,我再表现好些,就没事了…”

上官翾羽见上官檀酝酿着眼泪似乎又要哭,急忙带着他跃上树梢,“檀儿,你不哭的话我就让你在树上玩。”

上官檀新奇于拔高了许多的视野,暂时忘记了掉泪。

“哥哥,我想听故事。”上官檀突发其想地说。

“我不会讲故事,想听的话改天让娘亲给你讲。”

“不!我就要听故事!”上官檀嘴巴一撇,作式要哭。

“好好好…”上官翾羽无奈地绞尽脑汁开始编故事,从以前娘亲讲给他的一直到最近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全部说了个边。然而上官檀仍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想要继续听下去。

正在上官翾羽说无可说地时候,忽然看到有一排火光出现在院前,“檀儿,估计是娘亲带人来找你了,你乖乖听话不许哭!”说完抱着上官檀跳下枝头。

果然,上官翾羽一落地就看到自己娘亲站在院中。

上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万分勇气地走到上官翾羽面前。

“娘…”上官翾羽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上官夫人一把抱过上官檀,然后转身就要走。

“不要!我不走,我要和哥哥一起!”上官檀在上官夫人怀中奋力地挣扎着,上官夫人一个没抓稳,眼看就要把上官檀摔在地上。

上官翾羽急忙上前接住上官檀,另一手扶住自己娘亲。

“别碰我!”上官夫人眼中闪着分明的畏惧,甩开了上官翾羽的手,任凭上官檀又哭又闹,决绝地抱起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上官翾羽一眼。

举着火把灯笼的人群尾随着上官夫人离去,只有上官翾羽一人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的院子里,眼中闪着受伤的泪光,“娘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此之后,上官翾羽偷偷地出入过上官府好几次,渐渐地明白了所有人都在怕他什么;也明白了有生之年,娘亲都不会再靠近他,在失眠的夜晚温柔地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眠……

日子像黄河泥沙般慢慢淤积,悲伤抬高一点一点将上官翾羽淹没。

一晃四年过去了,上官翾羽的武功内力越来越强,周身的寒气却也相应地愈发浓烈。渐渐地,他已经习惯了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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