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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剑-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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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章 老鼠的尿 '本章字数:286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5 13:22:40。0'
  滚滚黑烟自垛口边升起,众军手扒城砖向下望去,三丈多高的尸堆已经荡然无存,护城河边的鞑子工兵亦都被崩得不知去向,目力可及的方圆近百丈内,呈放射状布满大大小小的尸体碎片,城墙完好无损,只是底部糊满细碎肉渣和马皮,仿佛刚煎过肉的平锅。

  稠腻的血汤顺着砖缝缓缓而下,淌得安静从容。

  陈胜一抱着一线希望极目搜寻,可是遍地尸块,如何能分得清哪个是常思豪的?一时心如刀绞。馨律长睫垂冷,双掌合十,低头暗诵:“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谁喊了句:“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落下一人形物体,全身焦黑,直挺挺往城下跌去。

  陈胜一两眼闪光,疾抄起拴大梁那条粗缆,抖手而出,凌空缠住那人腰际,使了个抽带之劲,将他甩上城头!

  这人身子刚一落地,众军士赶忙上前,扑灭他腿上火星,拿火把照去,看面容,非常思豪者谁?这才知他没有落下去,而是被爆炸的气浪崩飞到天上去了,不由心头大喜。有人失声道:“完了,你瞧他黑的,已经炸糊了!”陈胜一笑骂:“你才糊了呢,他本来就这么黑!来,兄弟,哥给你擦擦。”说着哈哈笑着伸袖替他擦拭脸上黑灰血渍,嫌不干净,来不及取水,又往袖口上吐了两口唾沫继续擦,一边擦一边笑,眼泪淌了下来,竟自不知。

  馨律看他肮脏,眉头微皱,轻咳两声,伸手探了探常思豪的鼻息,摸了下脉,说道:“无碍。”二指伸出,按在他膻中穴上。

  真气透体运转开来,不多时常思豪便睁开了双眼。他坐起来晃晃脑袋,还是有些发懵。

  陈胜一问道:“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常思豪瞅着他:“啊?”

  陈胜一提高声音道:“我问你感觉如何?”

  常思豪道:“啊?”

  陈胜一大声喊道:“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常思豪点点头:“我很好,我没事,你放心吧。”

  馨律道:“他这是暂时性的听力减弱,不碍事的。”

  常思豪狠狠拍了拍头顶,爬起来往城下看去,脸上露出笑容,爆炸的效果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好。城墙毫发无伤,看起来是尸体为墙壁提供了良好的保护和缓冲。

  鞑靼赶来助射的六千骑兵中有不少人被飞尸碎肉击中,浑身血污,还有些人被爆炸的冲击力掀翻落马,队伍狼狈不堪,俺答看得面色发青,此时西北方向一队鞑靼军远远绕城而来,一个身穿红色衣甲的铁卫营军士飞速跑至近前,单腿跪下,以蒙语禀报几句,俺答面色大变,一摆手,号角鸣响,两军汇在一处,全军收队回营。

  严总兵放下千里眼,松了口气,心想炸掉了尸堆,守御起来相对容易许多,俺答似乎已无战意,看来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鞑子退了!”

  城上众军兴奋地将常思豪托举而起,抛向天空,欢呼声响彻暗夜云斓。

  严总兵望着城头上欢呼的人们和空中起落的常思豪,目中亦露出嘉许之色,心中默默忖想:“若非他舍身而下,此时大伙已经和城墙一起上了天。人无不死,安能畏死,生足为欢,岂可贪生,如此简单的几句话,世上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这常思豪临大事能舍死忘生,是员不可多得的勇将,若能将他长留于此,随军驻守边防,那可是国家之福,边民之幸。”身后蹬蹬蹬有人上楼,一卒禀道:“城东三娘子钟金的人马已退,秦老太爷身中毒箭,伤势不轻,已着人送回长天镖局!”

  秦绝响提斩浪在镖局院子里转着圈儿,一会儿在镖车上砍两刀,一会儿在柱子上捅两下,嘴里恨恨地叨咕:“莫日根,莫日根!日你奶的根!”抬头见常思豪、陈胜一和馨律两前一后步进院中,急忙迎上。

  陈胜一问:“老太爷情况如何?”

  秦绝响道:“鞑子的毒很是难解,伤倒不怕,箭头已经取出来了。”几人进得屋来,转入内室,秦浪川包扎完毕正躺在床上休息,他嘴唇发白,额角冷汗流淌,身上寒战不止。馨律上前搭脉,秦浪川问道:“城上情况如何?”

  陈胜一道:“俺答和三娘子都已撤军回营,小豪炸掉了城下尸堆,鞑子锐气大挫,今夜不会再来进攻了,老太爷放心吧。”

  秦浪川嗯了一声,身上一松。又嘿然一笑,说道:“我不能守城助力,只一味空添麻烦,真老而无用矣……”

  陈胜一道:“老太爷何出此言,您老人家安心静养,且不可胡思乱想。”

  馨律手指离开秦浪川脉门,又让他张嘴,看了看舌苔,问道:“取出的箭头呢?”

  旁边有人端过带血托盘,馨律闻了一闻,说道:“这箭头上不仅有毒药,还醮过带疫病的鼠尿。”众人皆惊:“鼠尿?”馨律点头,吩咐人赶紧将这箭头和方才处置秦浪川伤口时所用的棉花药布都拿下去烧毁,然后提笔开了个药方,交给从人取药熬制,然后才解释道:“他脉象洪大,伤口边和颈边有赤斑,舌红胎黄,这乃是疫病入体的征象,箭毒好解,疫病难除,此类伤往往治好箭毒之后,病人仍旧不好,会被误认是箭毒未尽的症状,仍以毒治,用药再多亦是毫无效果。”

  秦绝响咬着牙心想莫日根这狗东西真是阴损,若逮着他,非好好收拾一顿不可。馨律道:“秦老太爷的病情现阶段还不严重,各位放心,三剂药过,必能痊可如初。”

  众人大喜连声称谢,馨律道:“此病容易传播,需要隔离,大家全都出去,我要布置一下。”众人点头退出屋外,馨律取了床单、被单等物将窗户封死,待药熬得,亲自给秦浪川喂服一剂下去,退出来又叫人取来棉门帘挂上,告诉厨房供给秦浪川饮食所用餐具必须专用,不可与他人混淆。

  秦绝响见她忙来忙去,嘱这嘱那,颇觉好笑,问道:“馨律姐,不就是个疫病吗?犯得着这么谨慎小心?你这又封门又封窗的,我看没等人病死,恐怕先要被闷死了。”

  馨律打了盆热水边洗手边道:“你哪知这鼠疫的厉害,若是传播开来,死的人成千上万,那可比战场上杀的人还多。”

  秦绝响仍是不以为然,只不过馨律为爷爷尽心医治,自己也不好顶撞她,沉默不语。馨律问:“他中箭后可是你扶回来的?”秦绝响点头。馨律道:“过来洗手。”秦绝响摇头:“我手不脏,不洗!”馨律一闪身到他近前,伸手抓他手腕,秦绝响哧地一笑:“想抓本尊?没那么容易。”一个龙摇身避开此抓,岂料馨律二指一弹,正点中他风池穴,秦绝响立刻乖乖不动了,暗骂自己平时练武不用功,这时候丢人现眼,被个小尼姑抓在手里成什么样子?

  馨律把他提到水盆边,挽起他的衣袖,往水里按。秦绝响大叫:“常大哥救我!”常思豪浑听不清,道:“啊?”馨律微笑:“洗个手能怎样,用得着呼人救你?”陈胜一等人为之莞尔,心想少主爷毕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脱不了顽皮习性。

  秦绝响向以男子汉自居,喊完这声亦感大丢面子,不再求救,嘴里嘀嘀咕咕仍是不服。馨律也不理会,抓过他的手放进水盆,细细为他搓洗,秦绝响忽然安静下来,只觉双手被她轻轻捏握,既柔软又温暖,热水撩在腕间,说不出的舒服。低头看去,馨律双手皮肤白中透红,娇嫩丰腴,直如画里观音的一样,身上这袭缁衣虽经风沙历搏斗在城上穿了一天,却仍一尘不染,依旧黑得那么纯粹、素气。细颈上方那张冷得让人不敢逼视的俏脸此刻看来,亦带着几分暖意和安详。

  不大功夫已经洗完,馨律起身要去泼水,秦绝响忙拦道:“等等,还……还没洗好……”馨律回头:“嗯?”秦绝响面上一红,摆出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是说……那水你先洗过手了,不干净,我还要重洗。”馨律看着他,目光泛冷,点点头,出去换了盆新水回来,搁在他面前,解开了他的穴道:“这是干净水,你自己洗吧。”说完转身而出,回屋休息去了。

  秦绝响望着她走的方向,仿佛那纤俏的背影还残留在那里,低头再看看热气蒸腾的水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十几个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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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章 自由的心 '本章字数:30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5 13:22:53。0'
  馨律所开药方每剂煎一次,分三顿服,一剂药是一天的量。秦浪川三剂服下去,身上赤斑退尽,经诊视确认恢复如常,消息传出,上下无不欢欣。馨律又拦了两天这才允可众人探视。常思豪和安子腾等人进得屋来,只觉药味呛人,放眼瞧去,室内门窗都被棉被钉死,莫说光透不进,闷得空气也相当混浊。榻侧小桌上豆灯忽闪,秦浪川盘坐在床,听见门声,睁开双眼。众人瞧他目色清亮,神采如昔,只是经这一病,额间垄深,眉苍如草,容颜又憔悴许多,手背上微肿,皮肤干亮,脉管青幽,显出一种脆嫩的老态。

  “老太爷,您怎么样?”“老太爷!您能坐着了!”大伙儿围上前去,你一句他一句地问慰,陈胜一尤其高兴:“老太爷的身子骨儿可真没的说,人家都是老当益壮,我看你这根本是壮而不老啊!”秦浪川淡笑摆手:“俗话说病来如山倒,何况是瘟疫?若无馨律掌门妙手良方,我身体再强,只怕也撑不住啊。”馨律道:“老爷子谬赞了,疫病最是毁人精气,普通人便算治好,也多半要萎糜多日,将养生息,看您现在的状态,精气神已经恢复了七分,确是难得。”常思豪蹭蹭鼻子:“师太,既然老太爷这病好得差不多了,这屋子也不用封得这么严实了罢?”馨律点头,亲自上去将遮窗的被单和棉门帘全都撤下,秦浪川三日未见阳光,觉得有些刺眼,以手遮额笑道:“这真是:少掌门揭黑幕,终于重开天日……”陈胜一接口道:“老英雄披战袍,合当再统三军!”众人鼓掌大笑。

  常思豪道:“呵呵,这两句合在一处,不成了一幅对联了么?绝响,你来个横批吧,绝响?”

  秦绝响正直愣愣望着馨律不知想着什么,被他一叫,有些错愕,张口道:“天作之合……”众人失笑,碍着馨律在,各自掩口刹声。

  馨律面色淡然,扭头出屋。

  秦浪川手指着秦绝响的鼻子骂道:“你那书都念到狗肚去了?”

  安子腾笑劝:“少主用错一句成语,也不打紧的。”秦绝响知道自己这错不小,低头不敢吭声。秦浪川道:“还不快追出去给馨律掌门陪不是!”

  秦绝响灰溜溜地出来,找不见馨律,听人说她出门上城去了,忙出了镖局,紧赶慢赶追上。

  馨律听身后步音便知是他,也不作声,只顾向前。

  秦绝响想道歉又不好开口,跟在后面东瞅瞅西望望,不时挠挠脑袋,嘿嘿笑上两声。馨律道:“你回去吧,我没有生气。”秦绝响可捡着个话茬儿,忙紧跟两步凑上去道:“是是,馨律姐,你涵养真好,生气的时候就像没生气一样。”馨律道:“什么叫就像没生气?我确实没生气。”秦绝响笑道:“对对对,我又说错话了。馨律姐,你的脾气真好,我要是遇着什么生气的事,一准儿忍不住,肯定要发作出来。”

  馨律回过头来瞅着他:“你以为我不发作,是忍着,肚里却在生暗气么?”秦绝响连忙摆手:“我不是那意思……”馨律哼了一声,扭头继续走路。秦绝响仍在后面跟着,馨律问:“你怎么还跟着我?”秦绝响苦着脸道:“你刚才哼了一声,显然还是生气了。”馨律望着他那张愁得起皱的小脸,又好气又好笑,扑哧一声乐出声来,说道:“算了算了,我有气,现在消了,你回去吧。”

  秦绝响见她笑容明灿,比之与平时刚冷的样子,一个活仙子,一个假木雕,简直天差地别,看得心里又欢喜又痒痒,说不出来的一股滋味在打着转儿,平时在府里和那几个婢子什么事儿也都做过了,可是就没有面对馨律时这种感觉,胸中毫无半分绮思邪念,只想着能静静地跟在她后面,时常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看上一眼便心满意足。

  馨律见他不动地方,问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秦绝响回过神来:“馨律姐,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可是平时总也不笑,是不高兴吗?”

  馨律摇头:“我没有不高兴,七情六欲,本来就该节制。”

  秦绝响道:“如此说这也是修行了?高兴的时候不笑,悲伤的时候不哭,那活着干什么呢?”馨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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