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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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照夕倏起倏落的身影约半盏茶之后那洗又寒一声长啸倏地振臂拔上一耸石尖高叱道:“好了!”
照夕本已扑上闻声不由把去势一收这时洗又寒已由石尖之上如同一片枯叶似的飘了下来他那枯瘦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兴奋之色道:
“想不到你的身手竟有如此进步。”
他一面说着一面不时低头审视着身上那件黑色长衫只见黑衣之上白斑点点他略一注视点了点头道:
“我报出了六十三穴你仅有五穴没有点中其它都差不多……实在难得!”
他用手把身上的白粉拍掉后看着管照夕道:
“你在武功方面我也不用试了……现在你随我来。”
他说着回过身来直向山边走了过去。管照夕这时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这多年以来总算没有白费时间;忧的是不知师父下一步又将如何。
当时跟着洗又寒走了有三四里路来到一处窄道照夕不由道:
“师父再走可有住家的人了。”
洗又寒站住了脚步见道旁有几块石头他用手指着一块石板道:
“我们先坐下。”
照夕怔了一下依言就坐洗又寒这时脸色铁青道:
“我们等一个过路的人。”
照夕心中不由奇怪可是也不敢多问只低着头心中动着心思洗又寒铁青着脸坐在一边良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背着锄头的人由远远的山道上走来洗又寒微微一笑道:
“好了!有人来了。”
照夕不由马上由石上站起仔细向那路人望去奇怪地道:
“他是谁我不认识!”
洗又寒微笑道:“我们都不认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农人。”
照夕不由惊道:“可是你老人家……找他有事么?”
洗又寒冷笑了一声翻着眼皮慢慢道: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凡人我门中之人在出道之前需要当着师父的面亲手杀一人!”
才说到此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怔了一下道:“这……这又为什么呢?”
洗又寒忽然哈哈一阵大笑他那冷峻的目光如同是两道寒电似的在照夕面上扫了一下道:“不为什么!这是规矩。”
照夕不由呐呐道:“可是这人是一个好人;而且和我们又没有什么仇。”
洗又寒这时并不理他的话只用手一指那行将来到眼前的农人道:“用你学成的蜂人掌往他身上下手。”
这一霎管照夕心中起了极大的变化原本是明辨是非的人可是不知如何洗又寒这句话竟在他内心起了莫大的鼓励。
他猛然跨出一步右臂向外一探五指箕张怒吼了一声那农人已在他奇异掌力笼罩之下了洗又寒看到此似面有喜色他笑道:
“快撤掌力!”
管照夕这只麻痒的手掌每当他欲施“蜂人掌”力时都似有“杀而后快”的意念。
可是这一霎竟觉一丝冷冰之气由脾肺之间上冲顶门顿时那股杀人的怒焰冷了不少。
他抖战着举着未曾出内力的那一只手掌一时不禁犹豫了起来这时内心似在遣责着他道:“你不可任意杀人!”
他看到在痛苦挣扎中的那个农人他的气焰愈消失了。他偏过脸向洗又寒看了看却见这怪老人脸上带着又惊又怒的神色看着自己他那双愤怒眸子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了鼻中声冷笑着。
管照夕立刻感觉到如果自己违背了这项命令恐怕自己将会遭到杀身之祸。
由此更证明了那丁裳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点也不错这老人确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怪人。
一刹那他再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许多了同时也就在矛盾的内心之下猛的一拍掌叱了声:“去吧!”
倏地力贯单掌一掌击出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农人竟被他这种无比的怪异掌力打向了半天之上尚未落地已是血肉横飞了!
照夕掌力出之后身子也由不住向前扑了好几步他触目着那血肉模糊的尸身内心痛如刀绞。
可是现在他眼中没有一滴泪他像是一个麻木的人在这个凶残的师父之前他是不敢有任何举动的……洗又寒终于满意地爆出了一声长笑他走到了管照夕身前在照夕肩上拍了拍朗声道:“好!毕竟是我门中的弟子现在你已通过了我的考试了。”
他微微笑了笑又道:“老实说方才我见你那种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真不禁替你担心总算你后来又下了决心。”
他狂笑了一声又在照夕肩上拍了一下道:
“现在你可以出道江湖了我们师徒再见有日。”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仍然为着方才的盲从而忏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洗又寒说完了一句话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痴痴地看着师父的背影心中又似乎有些依恋;可是他并没有追上去叫一声师父直到血魔洗又寒的影子完全消失之后他才叹息了一声。
突然他像疯了似的扑到了那具死尸之前低头看着那无辜屈死在自己掌下的农人心中涌出了无比的惨痛和懊悔。
他注视了良久才慢慢地叹息了一声心中追忆着方才自己凶残的举动不觉心惊肉跳他抖索地想道:“啊!我真的是变了……变了……而洗又寒果真是这么一个怪癖可怕的人物。我如今侥幸脱离了他又有什么可值得依恋的?我还不快走等些什么!”
想着倏地转过了身唯恐回去又遇到洗又寒又生出事端所以他居然舍下房中的衣物径自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行去了。
傍晚时分他已远离了这座山岭来到了一处叫做“丰城”的镇街之上。在一处客栈歇了下来他睡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想到了这六年来的一切恍如是一个梦。
六年来自己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摇身变为一个吃尽千辛万苦的穷小子。所幸六年来自己锻炼了一身钢筋铁骨兼有一身惊人的功夫比之从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么一想他又不禁觉得异常欣慰真恨不能插翅飞到北京的家中。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一些久远的往事又都重新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尤其是雪勤那娉婷的影子更令他倍增思慕之情。他仍然记得那一日雪勤过生日时自己去贺寿的场面若非是雪勤暗中相助自己只怕就出了大丑。可是江雪勤那种俏皮的举动捉弄自己的神情至今想来心中也有一种气笑不得的感觉。
他想着这几年又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还有那楚少秋此人也不知如何了?想到当初他那种骄傲的神态照夕不由一时热血沸腾他心中默默地想道:
“只有机会我一定要他看一看我如今的功夫我现在不用雪勤暗中相助也一定能比过他去!”
想着她更是心事重重一直到了天快亮才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他才起来胡乱吃了些东西匆匆上路。这时午时已过可是当空骄阳仍像是一个极大的火球在每一个路人的头上悬着。管照夕把一条大辫子由左肩头拢过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身上打扮更是古怪一条青绸的单裤上身是一件府绸的汗褂露着一双结实的膀子。
这本是他在山上学艺时平日的衣着因为山上没有什么人也就很随便;如今匆匆的下山竟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身上虽有几两碎银子可是要想添购衣物却也不够。
他一个人匆匆在路上走着他这种样子立刻吸引了许多的路人。
看他这种打扮又不像士子更不像出力的苦朋友;尤其是他背上还背着一口宝剑说他是镖行里的朋友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却连一匹马也没有未免太落魄了。
管照夕凭着一时兴奋下得山来并没有考虑到许多。可是上路之后他不禁深深地后悔了暗怪自己真是走得太仓促了应该回去一趟打点一下衣物银两再走就好了。
当时愈想愈后悔可是再回去拿一来心有未平二来又怕那洗又寒起了疑心那时只怕自己再如此从容下山就万难了。
想了想仍是狠着心不回去咬着牙往前走着。如此紧赶了一程直到晚上可就到了距离朱仙镇不远的一个叫“守口子”的地方。前望开封城门也不过只有三四十里的距离照夕又饥又热又累到了这里就不想再走了。
他摸了摸身上的几两碎银子就决心在这里歇息一夜到明天精力恢复了再说。
太平年间此地民性敦厚地方上很富饶又因这地方靠近开封所以更显得十分富足。入晚以来各处都掌上了灯尤其是飘着青黄布幌子的小饭馆更是显得十分热闹。
照夕把草帽脱下背在背后走到了一处不十分讲究的食店门前见招牌上写着“嵩云阁”店门一边还挂着一个葫芦表示卖酒的意思。正有两个堂倌在门外吆喝着店门左边大师傅正下着蒸笼笼里是香喷喷的肉包子还有白面卷子。照夕看了看遂向店内走去他可是实在饿了。
当时就有一个小二招呼着他坐下照夕要过了手巾把在脸上擦着汗伙计又送上了茶他就慢慢地喝着心中暗自算计着今后的一段日子该如何去应付。
这时却见一个店伙慌慌张张由他桌前跑过惊慌地向柜上的账房先生高声道:
“快看七小姐来啦!”
那账房先生大惊道:“上咱们这来了?不可能吧?”
伙计来不及点头却见一匹白马在店门口站住了一个全身雪白衣裙的少女翻身下马匆匆向店中走来。
那柜上的先生也走了出来躬身向那少女叫了声:
“七……七小姐……你来啦!”
这时所有的食客似乎都大吃了一惊慌忙离座而起就像是恭迎皇帝圣驾也似却只有管照夕坐在那动也不动。
他心中十分惊奇因为想不透一个少女竟会有这般威风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着不由仔细地打量这个叫做七小姐的少女只见她约有二十二三岁的年龄一身雪白的衣裳足下是一双双凤戏水的弓鞋;满头的黑长可披肩却用一肉色的纱巾在根上紧紧扎住。手中挽着一条细皮编就的马鞭子虽是不伦不类可是看起来却只是美。她那丰美的姿态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照夕心中也不禁有些惊异暗想这地方竟会有此姿容只是她一个女的居然到这个地方来总是有些不大正道。
想着不由呆呆地看着她却见这七小姐往店内走了三四步停住了脚步这时她身后跟进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从装饰上可看出是她的丫鬟她追了上来向里看了半天才向那少女道:“小姐!他在里边一点没错。”
白衣少女微微瞪了她一眼小丫鬟立刻停住了话还伸了一下舌头。
这时那柜台上的先生跑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
“想不到七小姐今天竟会光顾我们这个小店真使蓬荜生辉。”
白衣少女含笑走了进来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堂内转着略微在管照夕身上停了一下嘴角微向上弯着带出了一丝笑意。照夕不由一怔等到再注视她时少女的目光却又移向别处去了。
那小丫鬟更是在照夕身上盯了一眼才跟上了白衣少女。
这时那掌柜的又笑着弯腰道:
“七小姐……是要吃点什么?请吩咐一声小人好亲自关照厨房。”
说着搓着双手口中嘻嘻地笑着白衣少女此时已坐了下来和照夕遥遥相对。
她点了点头道:“随便弄点来吧……快一点!”
那小丫鬟也坐在她的旁边四道目光有意无意又向照夕投了过来。
管照夕不由脸色一红忙把头转向一边心中暗自惊奇道:
“怎么她们一直看我呢?我也不认识她们主婢呀!”
想着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却没有第二人他又看了看身上不由恍然大悟道:
“啊!一定是她们见我衣衫不整光着两只胳臂在笑我。”
想着不由尴尬地把那短过两腋的袖口往外拉了拉又把前衫的扣子扣上再一抬头却见二女正低头微笑。那小丫鬟尚似低声说着什么嘴却向照夕这边努着白衣少女却又似以目止住她如此。
她主婢二人这种表情直把个管照夕看得如坠五里雾中心中纳闷异常。
这时小二上了两菜一汤还有一盘馒头他吃着不再去看她们了。
谁知他虽不看人家人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注意得很那白衣少女微微向小丫鬟说了几句就见那青衣小丫鬟笑着叫了声:
“堂倌!”
一个伙计忙弯腰跑了过去那丫鬟用手中的筷子向照夕指了指小声道:
“这位相公是我们的朋友你们竟用这种菜去招待人家么?”
这堂倌一听这话不由吓得两眼一翻马上弯腰道:
“小的们哪知道是七小姐的客人要是知道天胆也不敢如此怠慢只是……”
他小声道:“只是菜是那位相公自己点的再说……”
白衣少女似已不耐只见她秀目一皱薄嗔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