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岸-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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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晓出现。
她站在庭院中的樱花树下，看到窗内的那个少年望着阳光出神。
她怔怔望着那个少年，心中，淡淡涌上一丝喜悦。
太好了。
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真是太好了。
她开始接近那个少年。
惹他生气，惹他发怒，每当那个少年愤怒地诅咒着自己有多愚蠢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开心。
看，我不是最可怜的人呢，还有人比我更可怜呢。你们看，你们看！
好可怜啊，被妈妈抛弃，你真的好可怜啊。
樱花飞舞的树下，一个路人用怜惜的语气这么说。
她无法控制地大叫。
我不是！我不可怜！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我一点也不可怜！
是啊，她又不是最可怜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围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被抛弃的事！
回过神来，看见的是晓黯然寂寞的脸。
没错，晓才是最可怜的人啊。连存在的意义也没有的人，才是最可怜的啊！
她微笑，八爪鱼般吸附在晓身上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个样子，就显得她就一点也不可怜了吧。同情，关心，泪水，全部都给晓好了，她不需要，一点也不需要！
樱花逝去的夜里，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已被抛弃。
身体冰冷颤抖，不管晓怎样抱紧自己还是颤抖。
原来自己搞错了。
最可怜的人不是晓，最可怜的人，是自己，自己！
重重推开温柔安慰着自己的晓，小海希转身就跑。
不顾身后晓错愕的叫喊。
太可耻了。自己实在是太可耻了。
不要这样温柔地对待我，接近你，是为了证明有人比自己还可怜。所以，不要这样温柔地对待我，不要！
不要……
等停下来，已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自己是最可怜的人。
我，一直都在等你，坚信你会回来，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啊，妈妈！
忽然有人抱住自己。
“不要再想妈妈了，海希。”晓温柔的声音自儿边传来。“忘掉妈妈吧，那些不爱你的人，全部都忘掉吧。”
全部都忘掉吧。
第一次被人拥抱。
第一次被人爱。
温暖，而安心的气味。
她怔住，拽紧他不肯松手。
身体在剧烈颤抖，心脏撕裂疼痛，她仍然紧紧拽住他不肯松手。
唯一的热源。
唯一的爱。
唯一的，救赎。
「最后之舞」〔胧的番外 〕
最初的他，是邪魅而冰冷的。
无怒，无悲，无喜，无笑。生性淡漠，感情虚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如同机械一样完成本家交代的所有任务。
反正都没差，当本家的傀儡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完全没有兴趣主导自己的生命。
日复一日，直到遇见那个小女孩。
樱花飞逝的夏天。
虹灵医院。
“求求你！”正充当着无辜路人甲的他被人一把抓住衣襟，一个抱着小女孩的邋遢男人语无伦次地大叫：“救命，快死了，求求你！”
他杏眼一扫，立即认出男人怀中四五岁的小女孩是心脏病发作。身为医生的他习惯性点头：“准备手术。”
手术结束，小女孩病情稳定了，邋遢男人付了医药费就要离开。
“等等，”护士不满地拽住那个男人：“连自己女儿的面都不见，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吗？”
“我有一项重大会议要马上去……”男人一顿，惊恐地瞪大眼：“父亲？不！我不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又是道歉又是行礼，邋遢男人手忙脚乱解释了非常之久，才让人搞清楚原来他也只是个过分好心的无辜路人乙，和里面的小女孩完全没关系。
“她所有的医药费我都会付，我现在真的要走了，找到她的父母就通知我。”
留下这样一句话，邋遢男人离开了。
他耸耸肩，决定彻底发挥过路人精神，将这件事屏除脑后。
然而天不从人愿。
“是你救了我。”花瓣飞舞的草坪上，一个小女孩笔直站在躺在树下睡觉的他面前。逆光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因为白色病服的关系，有一刹那他以为她是天使。
“不是我救的你，你认错人了。”他漫不经心地站起来，这才发现面前的孩子好小，小得连他的膝盖都不到。
“他送我来这里，你替我开刀，都一样。”小女孩认真地行礼，稚嫩的嗓音清脆柔软：“非常感谢救命之恩，我会报答的。现在我是来向你辞行。”
“辞行？”他微微皱眉，精致如艺术的绝美脸庞漾出一丝波纹。很好，辞行就辞行，关他何事？爱走就走。
但是红唇却不受控制开始说话。“你的病需要住院治疗，不能走。”
“再一次万分感谢你。”小女孩有礼地说：“但是我真的要走了。和妈妈约好在樱花树下等的。再不去的话，妈妈会找不到我的。”
樱花树？那个邋遢男人说过，他是在某公园的樱花树前捡到这个孩子的。当时她气喘得很厉害，却死抱着树干不肯离开，说一定要等到妈妈回来。
回……来。他冷冷一笑。这种事情他已见太多，不负责任的父母把不要的孩子丢在路边，叫孩子乖乖在那里等。其实等有什么用呢，这孩子的父母，九成九是不会回来了。
“你不用等了，你被妈妈抛弃了。”他闭上眼，充分享受午后的阳光，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抛弃？”小女孩歪着头，像是不明白。
“抛弃就是不再爱了，不要了，像垃圾一样丢掉了。”他漫不经心这样解释着。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见的太多。反正都是要面对现实的，他就做回坏人让面前的女孩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这个女孩开始闹情绪。
“你骗我！”女孩叫道。
他笑。又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明明已经没有人爱你了，还大吵大闹，妄想引起人的注意得到人的关爱。有什么用呢？你还以为你拥有的和以前一样多吗？
那个孩子，只是微微笑着，单薄幼小的身体在风中摇摆不定，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你是，骗我的吧……”女孩笑着，笑容纯美如盛开的樱花，泪水静静地，自脸颊划下。
一瞬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女孩子，还只有四五岁吧。那么幼小，却盈满了坚强和悲伤。
女孩说完话，也不待他的回答，随即转身，向病房走去。
她的身体很小，步伐却很坚定。那个时候就已经可以预料，这是个怎样倔强的孩子。即使周围所有人都将她舍弃，她也会坚强地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
接着不久后，医院又近来一个病人。
是本家家主的私生子，连名字也没有。生下来就患了一种特殊的病，这种病没有很明确的发病症状，但是会让病人身体虚弱，任何其他的小病都有可能让病人死亡。
这个病人，也是个孩子，他称自己为晓，和本家那个王子般的人同名。
这个孩子性格和他的年龄一样，都只有七岁。整天发脾气，摔东西，让护士很是头疼。而作为那个孩子的代监护人，他给那个孩子的只有冷漠，对他所付出的一切也是处于责任而不是关心。
直到那个女孩再次出现。
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名叫海希的女孩子，和晓玩在了一起。
完全不复初见时的悲伤，与阴郁的晓相反，整天活力十足，恶作剧，时不时的就想逃跑，想去找她的妈妈，弄的医院鸡犬不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不许那个女孩跑掉，坚持让她在医院接受治疗。更何况，送那个女孩来的路人愿意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每一次被抓回来，那个女孩只是叹气，不在乎，满脸斗志地说下一次绝对要跑出去，兴致勃勃像是在玩好玩的游戏。
越来越觉得他当初看到的悲伤是自己的幻觉。
她那么的不服输，坚强固执。
甚至后来，本家将晓送去了别的地方，海希也只有一瞬间的寂寞。
她从不哭泣。和人谈起晓，眉飞色舞。
认识海希十二年，只看过一次她的眼泪，他自己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他在做梦，或者看错记错？
海希是不会哭的，她的身体里没有眼泪。
晓死掉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向那个孩子开口。
无法承受她的落漠，无法承受她的悲伤。
“我恨你！”
最后的一幕，海希对他这么说。
声嘶力竭，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不甘心在她的眼中燃烧，晶莹的泪水，无声留下。
他真的震住了。
海希就此死去，带着满满的遗憾。
也许会有人为她悲伤，他知道海希不会在乎。
那些人都不是晓，晓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去。
那些人都不在海希和晓的故事中，他们不了解海希和晓的过去。
没有人曾看见海希的眼泪，亦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故作坚强。
晓死了，海希死了，那些过去已经没有人知道。
化为灰烬，消逝在曾经的樱花飞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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