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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资本剑客-第18章

小说: 资本剑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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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人,”康金凯忽然感慨了一声,“读的书比任何人都多,上的专业比任何人分数都要高,哪怕是出国留学,竞争压力也比任何人都大,也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聪明,可是十年磨一剑,练出来的本事,却不是救世济民的本事,而是你死我活的本事。”

杨玄愣了愣,突然发现他这句话说得……竟然有那么点道理。

“你知道徐暨最近在玩什么么?”康金凯突然笑了起来。

杨玄依然咬定青山不放松一样地不开口。

“他在玩房地产,”康金凯说,“上回他来户州考察,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有什么新鲜的?”杨玄用筷子戳了戳闹闹,这只猫吃饱了,就懒洋洋地趴在桌子角上,腆着肚皮晒太阳,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青蛙——黄金、房地产、石油、农作物,这些东西都是非常司空见惯的。

康金凯说:“他是利用政府招标,买通了一部分关系,拿到了南城的一块建筑用地,在其他地方也做了同样地事。”

杨玄愣了愣:“他打算转行做房地产商?”

康金凯笑了起来:“房地产商?别开玩笑了,你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感觉都迟钝了不少——你师兄那么性急的人,就连做股票都逮着一堆垃圾股炒短线,怎么可能去做房地产商这种项目时间长、资金回笼慢的活?”

杨玄皱皱眉。

“他拿到地皮以后,包装一下,在手里拿一段时间,做一些表面工程,耍几天花腔,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给别人,资金立刻回笼——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这叫无风险套利,从寻租到转手,没一条合法的。

杨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盯了他多久了?”

“很久了。”康金凯说,“我说过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一举一动我都在看着。”

他的眼神非常平静,瞳孔里不知道是带了隐形眼镜还是周围的光反射的结果,有种晦暗不祥的光一闪而过,像是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在幽暗的地方蛰伏,等着一击必杀。

“但是还不是时候动手。”康金凯低头喝了一口茶,“我还要再等一等,像你当年办王洪生的时候那样,一步一步地等着他爬到梯子的顶端,自以为能俯视众生了,再一把把梯子撤了,让他摔个万劫不复。”

这话刺耳——杨玄用筷子尖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我没有那么歹毒。”

“这不是歹毒。”康金凯说,“这是手段漂亮,不怕你笑话,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很崇拜你——这回你会帮我么?”

“什么?”杨玄睁大了眼睛,“你觉得我有病是不是?”

康金凯一笑,不以为意:“也对。”

“行了,我就不应该来,听你说废话都听饱了。”杨玄放下筷子——她这完全是得便宜卖乖,明明是吃饱的。

她现在完全想明白了:“王洪生出得来也好,出不来也罢,和我都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挡着呢——手机还我,送我回去,立刻马上现在,不然我告你非法拘禁,康少爷刚回来,还等着咬人,应该不想闹出什么事来吧?”

她在这边不慌不忙地吃吃喝喝,李伯庸那边都快急疯了,打了好几遍手机没人接,后来那头不知因为什么还关机了,打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在。

杨玄是个爱玩手机的,全身上下只有手机最时髦,那时候“音乐”手机才刚出来没多久,她就花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弄了一个回来,李伯庸知道,杨玄要么是手机上插着耳机,边走边听,要么是坐在低着头自己玩上面的弱智游戏,但凡出门在外,她几乎没有因为听不见铃声而不接电话的。

大概是这一段时间他忙得有些过了,心里像是时时刻刻绷着一根紧巴巴的弦,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这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出门被车碰着了吧?遇见打劫的了?以前得罪过什么人?绑票?好吧……这个还有点靠谱。

李伯庸简直坐立难安起来,没到下班时间就提前早退了,连司机也没叫,自己开着车出去了——先去了杨玄上班的地方,发现人早就走光了,连灯都灭了,再一路顺着她回家的路线找到她家里,敲门,仍然没人。

李伯庸深吸一口气,想了一会,打电话给穆晓兰,劈头盖脸就问:“杨玄联系过你么?”

赵轩在外面等着她,鉴于穆晓兰非常想躲着他,于是自发在办公室里加班——内容为空当接龙。

接到李伯庸电话她一愣:“没有啊,怎……”

“怎么了”三个字才说了一半,李伯庸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还能找谁呢?李伯庸想不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杨玄的生活知之甚少,就知道她不爱出门,有点懒,除了穆晓兰,他完全想不出杨玄平时还有哪些朋友,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好吧,起码他知道杨玄不喜欢去什么地方——比如他那引以为豪的生态嘉年华。

将近七点,李伯庸只能开着车漫无边际地顺着地铁线路来回开车兜圈子,转一圈打一回杨玄的电话,看她开机了没有。

他突然发现这个事的奇特之处了,如果找不着的是赵轩,他肯定非常淡定,该吃吃该睡睡,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等着过一两天以后他总会自动出现。

可是到了杨玄这就不行。

李伯庸感觉自己是真急了,有点被吓着了。

足足转了一个小时,等李伯庸第十次打电话的时候,杨玄的手机终于通了,他长长地输了口气,感觉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是汗了。

杨玄一个“喂”字还没完全吐出来,他就一叠声地问:“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回电话不开机?你知不知道大姑娘一个的在外面乱晃不安全……”

李伯庸把车刹在路边,因为他看见地铁口附近停下一辆车,拿着手机的杨玄就是从那辆车里出来的。

有话要说:二更,剩下的晚上回来更

寻租是经济学名词,通俗解释就是给掌握资源的人行贿受贿,然后得好处的行为。

第二十七章 倾诉

李伯庸剩下的话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眉头慢慢地皱起来,杨玄眼神不错,一眼看见他了,连头也没回,摔上车门就走,步子大得简直带着一股神挡杀神的戾气,毫不客气地拉开李伯庸的车门,低头一句:“送我回家。”

康金凯慢吞吞地从车里爬出来,对着不远处的杨玄说:“你摘不出去的,曾经是做什么的,终身就是做什么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还是得回来,然后选择一个阵营。”

他又补充说:“选我比选徐暨强得多,我觉得他身上有种死味,你觉得呢?”

杨玄猛地转身,她的手喜欢插在外衣兜里,平时不戴手套,此刻露出来,冻得有些发白,手略微有些瘦,手背上露出青色的血管,然后她停顿了一秒,好像在琢磨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似的,终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冲着康金凯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她钻进车里,“碰”一声摔上了车门,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对李伯庸说:“开车。”

李伯庸看了她一眼,又伸脖子看了那边的宾利车和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一眼,终于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开车走了。

杨玄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坐上车以后一个字也没说,转头望着窗外闪过的、户州城的夜色,那些灯光明明灭灭地在她脸上闪过,她的头发有点乱,脸色有些苍白,就像是石头刻成的。

在李伯庸的印象里,杨玄好像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非常讲道理好说话的姑娘,虽然偶尔冒一点小坏水,给穆晓兰支支招,让赵轩小折腾一下,但大部分时间都非常纯良,就是那种……不会和别人很亲近,不会跟人勾肩搭背天南地北地胡侃,不会大哭大闹大笑大叫,也不像有些姑娘那么直接而真性情,但是会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很有分寸的人。

她很少生气,从来不让人下不来台,李伯庸觉得,即使和很多人一起出去,大家都玩过了头,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杨玄也会是最后一个把每个醉鬼扶起来,安顿好送回家的那一个。

直到李伯庸把车停在了杨玄家楼下,她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闹闹从她的兜里挣扎着冒出一个头来,跟李伯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颤了颤胡子,自动爬了出来,探出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然后爬到他腿上,窝成了一个小球。

李伯庸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指,在杨玄肩膀上轻轻地戳了戳:“哎。”

杨玄转过头来,眼睛里好像浮着一层光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到了。”李伯庸说,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找了你一晚上,还没吃饭呢,你家有吃的么?”

杨玄翻了个白眼。

李伯庸就厚着脸皮,抱起闹闹,跟在杨玄身后进了门,杨玄打开冰箱看了看,发现又没什么东西了,于是问:“煮方便面行么?”

“行。”李伯庸非常好养活。

“两包够么?”

“再给我加个鸡蛋吧。”李伯庸说,“中午就没吃,饿了。”

杨玄想了想,指了指厨房:“你自己煮吧,我不会往汤里下鸡蛋,大学那会就不会,一下锅就散。”

李伯庸毫无在意地二下杨玄厨房,没多大一会,就捧着杨玄拌沙拉的那个大海碗出来,满屋子飘的都是方便面味。

杨玄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饿了,一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拎了过来,伸到李伯庸面前:“给点汤。”

李伯庸:“……”

“你就不能拿个碗去么?”

“凑合了凑合了,你怎么那么多事——”杨玄二话不说端起他的碗,倒了半杯汤在自己杯子里,一股带着垃圾食品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就觉得心情特别不好。

“康金凯那个王八蛋。”杨玄突然开口,“你妈说的话没一句不显示他脑子有问题的,带来的消息没一个好的,逼着别人听他放屁不说,还敢没收老娘手机!”

李伯庸差点让方便面呛着:“什么?”

杨玄家客厅里铺着小地毯,她就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一杯方便面汤,不知为什么,就有种倾诉的欲望,可是又想不出从什么地方说起,觉得心里很难受。

李伯庸把海碗往茶几上一放:“你自己跟他走的?”

杨玄点点头。

李伯庸脸色黑下来,一口气说:“你……你是有病啊还是脑子进水了?你是不是女人啊你?人家的车随便上?不怕别人给你卖到山村里当媳妇啊!”

杨玄:“……”

李伯庸非常怒其不争地伸出手,很想像平时拍赵轩那样在杨玄后脑勺上也来一巴掌,可是突然发现降龙十八掌居然没有着陆地点,又讪讪地缩了回来,最终变掌为指,在杨玄的脑袋上戳了一下,总结陈词:“你是缺心眼吧你?”

杨玄捂住头,傻愣愣地看着他。

“我妹十岁的时候都比你懂事。”李伯庸意犹未尽,“都知道不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晚上尽早回家。”

杨玄低下头,想了想,撇撇嘴:“就他,敢把我怎么样?废了他。”

李伯庸:“……”下意识地并了并腿。

杨玄像喝茶似的喝了一口方便面汤,然后左手伸进自己的头发里,叹了口气:“……我曾经有个朋友,有一天,他死了。”

李伯庸为杨玄这麦太一样简介的表述惊悚了一下,就听她接着说:“留了封遗书给我,托我照顾他老婆孩子。死的时候也没给孤儿寡母留下什么东西,就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公司,勉强不饿死她们娘儿俩,结果就这还被人盯上了。”

“然后呢?”

“我欠过他很大的人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把那个人给折腾到号子里去了。”

她说得十分轻描淡写,李伯庸只得暗自擦了把汗,杨玄接着说:“康金凯现在过来,告诉我正有人打算把他捞出来,具体怎么回事,他没说清楚,不过我也大概有数。”

李伯庸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杨玄仰面看了一会天花板,被灯晃得有点眼睛疼,眨了眨眼,声音非常非常轻,“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人要往前看,”过了一会,杨玄说,“可是不知道这个‘前’是哪个方向,我告诉你说李伯庸,人早年走得不能太顺,少年得意太多,容易往死胡同里钻,总觉得自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时间长了就真成八万了,将来有尴尬的那天。”

李伯庸没打断她,杨玄接着说:“之后我就离职了,大部分钱都用来阶级斗争了,剩下的勉强够我过一阵子,就四处走了走,过了好几年不知所云的日子,可是依然迷茫,不知道我该干什么去,我就回了户州,随便找了个工作,半死不活地做,依然没想好以后到底要怎么样,本打算……干脆申请个大学,出去念个博士回来,到我母校教书算了,可是他们又来搅合,我不想搀和,又不放心,正好今年申请时间也过了,我还是先混一年,明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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