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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果你听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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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电话给沈拓,问她:“你要什么?”
   “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沈拓回答,声音木木的,听起来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程致研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看来沈拓真的是想把他逼到退无可退,再来跟他讨价还价,目的不过就是捞一笔好处走人。他不禁想起多年来的彼此间的信任,突然觉得原本就是毫无根基的,到头来落到这个地步,似乎也不奇怪。
   他沉吟片刻,说了一个数字。对于一年零三个月的婚姻来说,这笔钱并不算少,沈拓应该也很清楚,他并不是想随手打发了她。那是他手头所有现钞,以及能够立刻变现的财产的总和,他绝大部分的钱都投在逸栈上面,所以一时三刻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沈拓并未立刻答复,说要去咨询一下律师,再给他回音,紧接着便把电话挂断了。
   程致研听她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果不出其所料,他第二天就收到她委托律师拟的析产协议,条目很简单,根本没有涉及他私人名下的零碎财产,只是提出要他在逸栈所有股权的一半,否则一切免谈。
   这个条件,他之前也猜到了,但总想着她不会做这么绝,因为转让股权需要经过其他股东同意,按照眼下的情势,她这样提出来就等于是谈无可谈了。
   吴世杰作为逸栈的另一个大股东,对她一向就无好感。陆玺文也是一样,除了在他们刚结婚时,见过几面,送了些首饰给她,两人根本没打过几次交道,现在突然狮子大开口,以陆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如愿。至于其他董事和股东,或许曾经还对她心存信任和尊重,但经过这次公关合同招投标的乌龙事件,也一定是全然改观了。程致研是逸栈的控股股东,他手上所有股权的一半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真的给了沈拓,她就将一跃成为大股东之一。那些原本就对她有意见的股东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一提议,但真要折现给她,也没人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一笔钱来,最终结果很可能就是一直拖着,拖到拖不起的人认输为止。
   程致研这方的律师看过那份协议之后,一语道出天机:“她明知不可能,还这样提出来,要么就是不想离,要么就是疯了。”
   吴世杰也在一旁,立刻接口道:“可千万别是疯了,否则更离不了了。”
   程致研听着觉得刺耳,他身边的人尚且有那么多非议,外面的流言蜚语更不知会多到怎么样的地步,沈拓在公关这一行也算做是扎扎实实地做了三五年了,各路媒体颇有一些口舌和耳目,她要是想散布点什么消息,他也没有十分把握能把影响降至最低。
   而重中之重的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保护,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司南和默默被牵扯进这件污糟的官司里,受到任何伤害。他也不能确定,沈拓是否知道默默地存在,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也正是这预感促使他抛下悬而未决的离婚诉讼,临时决定飞去香港。

 24
   离开机场之后,程致研给沈拓打了个电话,铃一直在响,但始终无人接听。
   他挂断电话,在机场租了一辆车,去中半山找司南,按过门铃之后,却是保姆出来开的门。那个四十多岁的广东女人还认识程致研,告诉他大小两个东家都不在,司南是加班还没回来,默默则是被外婆接走了,今晚不会回来住。
   程致研又打电话给司南,得到的回答也差不多。她正在公司开会,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话说极其简略。
   “我现在过去找你。”他对她说。
   “不行,”她一口回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说下去,“你现在过来历星不合适,在我家等吧。”
   果不其然,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她突然加班开会,应该也是因为逸栈投资项目的变故。
   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做事,她没再多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从她的声音里,程致研听不出她的态度,只知道自己有一种从未有过坚决,无论她是否愿意与他重新开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继续这样错下去了。
   他没进屋,坐在车里又等了一个多钟头,才等到司南回来。她带他进屋,让他在客厅坐,跟他说了说历星几个合伙人现在的意思。和他之前料想的一样,眼下关于逸栈的流言越来越多,越传越离谱,她不得不花更多力气去说服她的顶头上司,乃至司历勤,这个项目还有继续做下去的价值。
   程致研打断她的话,看着她说:“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
   “你可别以为是为了你,这本来就是我项目,我也不想半途而废。”她笑答,说完就从手提包里拿了几张光碟出来给他。
   “这是什么?”他问。
   “答应过你的东西。”她回答,把光碟放进电脑驱动器,打开来给他看。
   里面都是默默从小到大的照片和视频,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小小皱皱的脸,只睁着一只眼睛,裹着粉色襁褓,被一个穿蓝制服的助产士抱着交到司南手里。那个时候,司南也还躺在产床上,苍白疲惫,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笑又有点像哭。
   接下去的那些便是默默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在地上爬,从蹒跚学步到满屋子的疯跑,然后又学会骑自行车……
   小姑娘有一辆粉色的小自行车,现在已经可以拆掉后轮左右两侧的小轮子,骑得又快又稳。她骑车时也戴玫红色的安全头盔,脑袋后面写着Very Cute Indeed,就跟司南从前那一顶一模一样。
   司南一边翻着那些照片,一边跟他说这些年的事,都是极琐碎的回忆,她们住的地方,她的工作,还有默默说过的话,做过的傻事。
   程致研听着看着,心里积累起一层又一层的疼痛,只因为没能陪在她们身旁。他难以想象,如果那些时刻他们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形,或许他的一生中曾经的遗憾和孤独都可以被弥补,所有受过的伤都会愈合,被所有关于新生命的记忆铺满,就像新雪落下来,一层层掩盖城市,然后所有的陈旧和脏污便会慢慢被遗忘。
   还有一段视频,是才过去不久的那个夏天拍的——她们去海滩游泳,司南往默默身上涂防晒油,像搓面粉团子似地揉她的胳膊和腿儿。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医生男友抱着默默下海,一个浪头过来,小东西呛了水,大声哭起来。司南赶紧跑过去哄她,到底是小孩子,转眼又笑了,笑得像个男孩子,爽朗肆意。
   程致研也跟着静静地笑,笑着笑着就觉得有东西卜嗦嗦落在手背上,许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眼泪。他其实是个很吃硬的人,从记事起落泪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成年之后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你干嘛哭啊?”司南笑他。
   他突然就伸手抱紧了她,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把她拥在怀里,尽管有许多次,他在梦里这么做过。
   她没有动,身体有些僵硬,却任由他抱着,嘴里絮絮的说:“从前,我以为感情的事就是世间最大的了,只有你可以让我快乐,或者不快乐,生下默默之后,才知道世界上重要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这句话让他心头泛起一层凉,立时打断她道:“如果不重要,你为什么还要管逸栈的事?”
   她嗤笑了一声,玩笑道:“我的确不该管,甚至根本就不应该入这一行,在我爸手底下日子太难混了。”
   “那为什么要在历星?既然做的这么辛苦。”他问她。
   她收起了笑容,沉默许久,似乎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涌出来,声音微不可闻:“我想只要我还在历星,你总有一天会找到我。”
   他的泪也跟着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襟,却含着笑艰难的说:“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
   直至深夜,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沈拓的手机号码。他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声音,用带着典型南粤口音的英文问他,是否认识这部电话的机主?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与司南对视,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是,机主是我妻子。”
   “她现在人在医院,你是否方便过来?”男人问,没有等他回答,就报了医院的地址和急诊室医生的名字。
   电话挂断,他把情况告诉司南。
   “你去吧,”司南道,“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去一次。”
   程致研看着她,点点头,相信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再不会什么东西横梗在他们之间。他与她道别,离开中半山住宅区,驱车赶去医院。医生并未在电话上详细说明沈拓的情况,他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进急诊室之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像想象的那样。
   他到的时候,沈拓已经苏醒,正在急诊病房输液。护士带他进去看她,她仰面躺在床上不动,甚至没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医生告诉他,病人在酒店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诊断是妊娠反应严重,长时间不能正常饮食,才造成的昏厥。
   程致研想等医生护士离开,再跟沈拓好好谈一次,却没想到急诊医生把他叫到病房外面,说产科医生还有话要跟他说。
   产科医生是个年轻女人,很瘦,说话冷淡:“病人主诉怀孕四个半月,入院时为了确认胎儿状况做了超声波检查。”
   程致研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能静静听着。
   “……胎儿一侧脑室内有大于1cm无回声波,颅骨线和脊柱也有异常……”产科医生继续说下去,许多术语。
   他并不真的懂,只知道沈拓肚子里的孩子已确诊有脑积水,情况很不乐观,医生的建议是尽早终止妊娠,拖的时间长了对孕妇的身体无益。
   “她知道了吗?”他问。
   “检查之后就跟病人说了,她没反应,就那样躺着一直到现在。”产科医生回答。
   医生离开之后,程致研走进病房。那是一间四个床位的大屋子,虽然已是凌晨,仍旧灯光白亮,沈拓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只有一块布帘把她跟旁边床位的人隔开来。
   他过去站在床尾,她正对着他,睁着眼睛,却好像没看到他。
   他觉得她很可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对她说:“我问过医生,明天一早就可以换到产科病房。”
   “不用了,”她似乎回过神来,“输液输完了就可以出院了,不用转去产科。”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孩子她还要继续留下去,静了片刻才又开口问她:“你这样做有意义吗?只为了跟我过不去?”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看了很久,突然就笑了:“你不用来跟我说什么意义,我做的很多事都是没意义的,你走吧,这个小孩你不用管,至于离婚协议,你去跟律师谈。”
   她说的有道理,他举起手碰了碰床位的金属栏杆,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原本就知道,沈拓是在赌,而现在她摆在台面上的赌注比之前更重。按照医生的说法小孩未必能活到足月,而月份越大,引产的风险就必定越大,即使孩子真的能活到足月,生下来也是严重残疾,到时候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他不禁去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事情就不会坏到现在这个地步,或者把时间的奇点继续往前推,五年前,如果他没有遇到沈拓,现在的她会不会过的快乐一点。

25
 
  随后的那几天,司南都在忙碌中度过,先是与程致研一起准备了许多的数据,把原本那份考察报告扩充的更加扎实,然后就是车轮战似的开会,企图说服历星内部那几个老板,以及与这个项目相关的其他投资人。毕竟都是生意场上资深老道的人物,所有人都相信逸栈的眼下的经营状况良好,也看好它的前景,但仅潜在诉讼风险这一项,就足够让他们捂紧腰包,望而却步。
   除了历星之外,曾经蜂拥而上想在逸栈第二轮融资中分一杯羹的投资人此时的心态也都差不多,一个个的都想暂时观望一下,看看事态发展的方向再做决定。在这些旁观者眼中,历星的态度十分关键,因为历星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一些人力物力,也对逸栈做过实地调查,旁人总以为他们对此次风波的内情有更深的了解,如果历星决定继续,就会有更多人对逸栈重拾信心,如果历星退出,保不准就有更多人落井下石。
   司南自然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到最后不得已只能开口向司历勤求助。
   司历勤颇有耐心的听她说完,却并未立刻答复,只是淡淡道:“你入行这几年,头一次看到你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上次跟你说的话,看来还是没有听进去。”
   司南不想跟他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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