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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春闺记事-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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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渊这才放弃了苏州安静优越的生活,带着妻儿上京。

他叔父在京里有不少的交情。都是当年最信任他叔父医术的权贵人家。而张渊自己又闻名江南,进太医院,并非难事。

他也一一拜访众权贵人家。

哪里知道。一下子就撞到了永熹侯痢疾这件事上。

张渊有点兴奋。

一到京里就能露一手,博得声名,正是他露面的大好机会。

只是,永熹侯的病,先请了高神医看。

张渊也只能碰运气。等张神医失手,他再出手。到时候名声更显。

如今,高神医已经失手了,张渊却觉得这名声有点难显。

永熹侯这病,很是可怕。他皮肤似蒸笼般的腾腾发热,而所下的便,又似鱼脑般骇然,一日要拉上几十次。

脉象弱而数……

张渊看过这种病,也记得药书上的记载:下痢身热脉数者死。而永熹侯又被那个高神医折腾了半个多月,枯瘦如柴,只怕难以救治了。

张渊是神医,不是神仙。

像这等必死之症,他不愿意出手。

他初到京里,能借助一桩大病显赫身份,自然是好的;可万一失了手,他就失去了立足的先机。

关乎他的生存,他岂能开玩笑?

胡家老夫人镇定自若,给永熹侯用高神医的药。直到喝完了十五日的药,不见半点效果,她便派人去砸了高神医的医馆。

这样的老太婆,很不好惹。

张渊打定了主意要退,就对胡老夫人道:“老夫人,晚生才疏学浅,不敢贸然接手,替侯爷诊断。晚生家叔总说,天人相应,病家的病症,与风水气运皆有关系。晚生初到贵地,不曾亲自勘探风水气运,不敢妄断症下药……”

老夫人脸色一沉。

侯爷夫人就捂住嘴,呜呜哭起来。

“……大夫救死扶伤,乃天职。”老夫人沉声呵斥张渊,“遇着难症就推却,可是你的家学?你叔父仁心仁术,怎么教出你这等辱没祖宗的东西来?”

说的张渊怒从心地起。

他在江南,人人尊一声神医。

不管到了哪里,都敬如上宾。

而这胡老夫人,居然把他当成下人般呵斥。

“告辞!”张渊也冷哼,甩袖而去。

这永熹侯乃是将死之症。等永熹侯一死,他们家孩子尚未成器,胡家迟早要从朝堂没落,张渊还怕他们不成?

他最擅长察言观色,断乎没有为了永熹侯,毁了自己声誉的道理。

当初他在延陵府,此生唯一失手一次,可宋家和顾家,只字未提。那才是厚道人家。

看胡老夫人去砸了高神医的药铺,张渊心里就有点兔死狐悲。

大夫吃碗饭也不容易。

这样权贵人家,自己不重保养,生病了治不好,就砸了大夫的药铺,毁了大夫的百年声业,太过于刻薄!

那他张渊凭什么给永熹侯治?

要是胡老夫人软语相求,张渊可能推辞不过,拼了命试一试。

如今。胡老夫人这态度,张渊还客气什么?

他转身一走,胡老夫人气得把炕几推到了地上,暴怒起来。

而胡夫人,只知道哭。

“哭什么?”胡老夫人呵斥儿媳妇,“侯爷自有祖宗保佑,是不会有事的。什么江南神医,我看就是沽名钓誉之辈,竟敢如此没有规矩,在我们这等人家甩袖而去。等侯爷好了。这个张渊,他莫要想在京师混下去!”

胡老夫人对张渊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老夫人这一生,最恨有人在她面前强势。

旁人奉承她。愿意伏低做小,她就愿意提携几分,施舍些好处;可敢在她头上做脸,她就要弄死对方为止。

不要以为没了老侯爷,就敢欺负他们永熹侯府的孤儿寡母。

老夫人也一直都是这样教导永熹侯的。

所以。永熹侯从小就没吃过亏,功勋贵族家的孩子们,也不敢小瞧永熹侯没有爹。

“去喊李丙正来,让他再去请大夫!”老夫人心里猛然提了一口气,“我就不信,侯爷这病无人可医!京里没有大夫。就去外面请!”

永熹侯夫人听着,哭着道是,出去喊了小丫鬟。让去叫了总管事李丙正进来,让李丙正再去请大夫。

“逾小子的媳妇呢?让她去请顾家小姐,她怎么还没有请来?”老夫人渐渐冷静下来,就问侯爷夫人,“平日里咱们抬举她。让她男人做了官。要是没有咱们家,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不中用!”

“江氏说,顾家小姐自己病了……”永熹侯夫人抽噎着,低声回答着婆婆的话。

老夫人就冷哼。

“去把逾小子和他媳妇都叫来。”老夫人道,“侯爷没有亲兄弟,如今也该他替侯爷出出力。”

永熹侯夫人道是。

胡泽逾和胡太太如今就怕那边府里喊他们。

永熹侯生病,已经拖了二十来天,胡老夫人个性倔强又奇特,非不再信任太医院的,从民间寻大夫。

人家一剂药没有治好,就把人家大夫的药铺砸了,把大夫打伤,这引起了众怒。

民间那些大夫,没有过硬本事的,谁愿意再去胡家?

人家也说讨生活的,没必要为了胡家那点诊资,弄得像高神医一样的下场。

正想着,那边府里的小厮来了,说老夫人请胡泽逾和胡太太。

胡太太脸色变了又变。

胡泽逾神色也不好看。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胡婕心里很不舒服,对父母道:“咱们又不是他们府里的下人,凭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胡泽逾就叹了口气。

胡太太也抿唇不语。

他们原本是旁枝,出了三服的兄弟,没有家业,全靠那边侯府帮衬,才有了点钱财和地位,胡泽逾几次选官,都是永熹侯出力的。

这份恩情,不得不报。

夫妻俩没有理会女儿,换了衣裳出门,去了那边的侯爷府。

老夫人在内室,没有出来。

永熹侯夫人眼睛肿肿的,出来和胡泽逾夫妻说话:“……高神医不济了,江南来的那个大夫又走了,如今也寻不着个靠谱的大夫。你们在外头,帮衬着寻个好的。顾家小姐务必请来……”

胡泽逾和胡太太道是。

“太医院的太医,也寻个好的来。”永熹侯夫人道。

老夫人也松了口。

一开始以为高神医可能能治好,不想请太医院那群声名狼藉的。

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胡泽逾又连忙道是。

从永熹侯府出来,胡太太愁眉不展:“这事难办了!老夫人这个态度,宋氏又好强,顾家小姐,只怕请来了也没用。”

胡泽逾就沉思了下。

他道:“我亲自去吧!”


 第149节轻狂

顾延臻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

都是因为那日大伯顾延韬上门骂他和顾瑾之之故。

原本封了将军,得了爵位,顾延臻很开心,想做个闲散富贵人,悠闲养花遛鸟,在家念念诗词,教养四个儿子,把这一生轻松过去。

可大伯上门劈头盖脸骂,让顾延臻心里很不舒服。

要是自己有点本事,大伯也敢这样吗?

他想了很久,决定把自己丢到了箱底的书,又翻了出来。

不管如何,明年的春闱他要去试试。

虽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可读着读着,又开始走神了。

他喜欢念书,却不喜欢以求功名为目的,学做策论、时文。他只想念点有趣的,诗词歌赋,陶冶情操。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门房上的小厮跑进来,对顾延臻道:“胡大人来了……”

顾延臻挺欢迎胡泽逾的。

他就把书丢了一边,让小厮请了胡泽逾进来。

胡泽逾脸色微沉,很不好看。

顾延臻心里也不快,心想我正不高兴呢,胡泽逾这是来干嘛呢,一脸的官司?

书童端了茶,顾延臻就笑着问胡泽逾:“你们衙门今日没事?怎么逛到了我这里来?”

胡泽逾就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告了假。至也兄也听说了吧?我们那边的侯爷,病情又添重了。高神医没治好,老夫人把人家药铺砸了。从江南请了位神医,又甩手走了……”

听到这里,顾延臻再不明白胡泽逾到访的目的,就是傻子了。

他心里一阵烦躁。

等胡泽逾说话,顾延臻没有接口。

他的脸也阴沉了下去。

胡泽逾微讶。

他和顾延臻相处有了些时日,知道顾延臻的脾气。最是慈悲怜悯,所以他才来求顾延臻。

“又要请我家姐儿?”顾延臻冷冷问胡泽逾。

胡泽逾见顾延臻冷着脸,心里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他无奈点点头,道:“顾小姐在京里的名声,盖过了任何一位大夫……永熹侯到了生死攸关的当口,还求顾小姐救命!”

顾延臻脸色更沉。他冷哼了一声,对胡泽逾道:“莫要再说这话了!为了我家姐儿的事,老爷子和我大哥大发雷霆。”

胡泽逾心里不解。

顾延臻继续道:“……京里比不得延陵府。延陵府地方小,民风淳朴,世族有规矩。却也不拘束人。到了京里,人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一点小错儿就要挑半天!我家姐儿的确不是那大户闺秀。却也是深闺女子。谁家姑娘到处去给人问诊吗?她又不是坐堂大夫!”

说的胡泽逾心里惭愧起来。

他忙起身,道:“小弟孟浪了!小弟着实没有轻看七小姐的意思。倘若有半点,就天打雷劈!小弟的女儿,小弟在延陵府的政绩显著,哪一件不是七小姐的功劳?她就是我胡泽逾的救命恩人。若说我藏了祸心。给七小姐名声抹黑,断乎不敢的!”

顾延臻是个面软心软的人。胡泽逾这么一道歉,他心里的怒气就减了大半。

他让胡泽逾坐下。

“……咱们两家交情不同寻常,你家姑娘和我家姐儿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要是你府里有事,我家姐儿理应帮忙的。”顾延臻语气轻缓了些,“如今却是不妥!

我家姐儿虽然未出阁。将来却是要给庐阳王做正妃的。咱们这样的身份,能给庐阳王做正妃,都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恩典。若不小心谨慎。反而处处出风头揽事,坏了姑娘的清誉,不仅仅是愧对顾家祖宗,更是给天家丢脸。我们有一百个脑袋,也担不起的。”

胡泽逾心里凉了大半。

顾延臻所言的确不差。

顾瑾之是要给庐阳王做正妃的姑娘。行医问诊虽然是造福之举,却对姑娘的声誉无助。反而是自降了身份。

太后知道了,心里只怕也不快。

谁家娶媳妇,喜欢这种到处出风头的?

女子应困足于内囿,才是本分。

胡泽逾知道胡太太来,也问不清楚,可能把关系弄得更僵。

他便亲自出面。

顾延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去求顾瑾之出手,就变得强人所难,而且不通情理了。

“是小弟冒失,不懂规矩……”胡泽逾向顾延臻道歉。

顾延臻的心,这才平顺了些。

而后,胡泽逾也顾不上闲话:“……老夫人托我再请名医。侯爷还在病榻躺着,我就不多坐了。改日我请至也兄喝酒,当作赔罪。”

顾延臻没有挽留,亲自送了他出门。

送走了胡泽逾,顾延臻自己进了内宅。

宋盼儿在花厅,和管家的婆子们议论。

煊哥儿和琇哥儿在外头念书。

两个小的,都在宋盼儿的暖阁里睡觉。

顾延臻就去看了小十和小十一。

没过片刻,宋盼儿就回了正院,她的事处理妥当了。

看到顾延臻,宋盼儿笑着问:“我以为你出门了呢。还没到饭点,进来要找什么吗?”

“不找什么。”顾延臻坐着喝茶,“刚刚胡泽逾来了……”

他把胡泽逾来的事,说给了宋盼儿听。

“……我说瑾姐儿不再出诊,他也就没多说什么,算他还有点见识。”顾延臻道,“我也想过了,不怪大哥来骂,咱们的确太过于疏忽。”

大伯顾延韬来骂顾瑾之,可不是为了什么清誉不清誉。

他是不想顾瑾之去救永熹侯呢。

宋盼儿笑了笑:“胡太太也来打了几天饥荒,就是说这件事。既然是永熹侯府想请瑾姐儿,怎么他们府里不出面,只让胡泽逾两口子蹦跶?到底是他们想让瑾姐儿去,还是那边府里想的?”

顾延臻微微愣了愣。

要是永熹侯府想请顾瑾之,永熹侯夫人总得亲自来;就算不亲自来,也该派个口齿伶俐的家里人来。

胡泽逾跟永熹侯府。可是出了三服的,关系远着呢。

难道是胡泽逾夫妻想让顾瑾之去治永熹侯,从而在永熹侯面前立功?

顾延臻心里猛然就有了怒意:“若是胡泽逾两口子想巴结,在永熹侯面前立功,要用我家姐儿,也太过分了,当我们家姐儿是什么!瑾姐儿帮胡泽逾的,还少吗?”

宋盼儿就亲自再给他斟了盏热茶,送到了他掌心。

她自己也坐下来,想了想才说:“胡泽逾是个聪明机灵的人。胡太太有点愚钝,却也是知道我的厉害,他们夫妻应该没这个胆子。我猜测着。是那边府里不好出面,让他们帮忙的吧。”

顾延臻心里还是偏袒胡泽逾的。

宋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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