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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春闺记事-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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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婕抬眼,打量了她们。
这几个丫鬟,个个眉清目秀,而且衣着华美、穿金戴银。
胡婕忍不住想:她家里,有哪个丫鬟稍微耐看些,她都要打发出去,生怕入了宋言昭的眼。可那么防来防去,还是让丫鬟得了手。
反观顾瑾之,她似乎从来不在这方面留心。
她这几个丫鬟里,其中那个穿银红色上衫的,手如葱白细腻,竟有几分娇小姐模样。
若是这样的丫鬟,胡婕是断乎不敢留在府上的。
当年顾瑾之嫁了个傻子,胡婕还在背后替她可惜。
如今想来,还是傻子叫人踏实。
精明能干的男人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胡婕眼泪又下来了。
 

第507节等待

来客乃是刘术,乾清宫的太监。
他是来传皇帝的口谕。
皇帝令顾瑾之乾清宫觐见。
顾瑾之跪下,口称外岁,接了旨意,起身道刘术道:“公公稍后,臣妾更衣,立马就起身。”
刘术则道:“王妃,现在就起身吧。”
他居然不等顾瑾之更衣。
他是能看到顾瑾之的衣着。顾瑾之穿着杏色梅桩褙子,梳着低髻,脸上不仅仅没有脂粉,连首饰一概全无。
她这样出门,是很失礼的。
她心里转了转,道:“那有劳公公。。。。。。”
既然这么着急,只怕是皇帝的病情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乘坐的,刘术来时带过来宫里的马车。
顾瑾之身边,只跟了丫鬟代荷。
马车很快,颠簸得厉害。
宫里的马车是很稳的。这么稳的马车,跑起来如此颠簸,足见多快。
顾瑾之低头沉思着什么。
代荷却低声对她道:“王妃,奴婢重新替您绾个头发吧。。。。。。”
她的袖底,藏了只梳子。
顾瑾之微讶。
代荷跟她解释道:“出门的时候,奴婢只怕宫里有事,要您立刻起身,就从梳妆台上顺了只梳子和金簪。。。。。。”
她还把那只簪子也给顾瑾之看。
代荷是聪明过人的。
顾瑾之笑道:“你真是救了我一命。。。。。。”
她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代荷面前。让代荷重新她她拢了拢头发。
代荷不是那惯梳头的。
马车又快。
代荷拼了力,只是仍梳了顾瑾之出门时那个低髻。
她有点惭愧,道:“王妃,这里也太晃了,奴婢手拙。。。。。。”
“很好了。”顾瑾之笑道,“至少比刚刚整齐多了,还有只金簪。多谢你,这样我出门也不显得突兀。”
代荷就笑。
顾瑾之的马车,从午门进宫。
代荷留在午门外。
顾瑾之的马车,就一路到了乾清宫门口。
四月初的夜。没有月光。乾清宫门口。点满了明亮的宫灯。氤氲红光匝在光洁透明的丹墀上,泛出料峭薄寒,更添夜深露重,夜空寂寥。
明明挤满了。乾清宫却寂静无声。
顾瑾之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朱仲钧。
他脸上有些许胡渣。眼底的阴影浓郁,眼睛却精明,毫无半点倦态。想到他两日两夜未歇息。如今硬撑着,只怕心里已经累极,顾瑾之生出不舍。
她冲丈夫点点头,挪脚像他走了过去。
朱仲钧却快一步,往顾瑾之走过来。
他指点顾瑾之:“太后和皇后在那边。。。。。。”
皇帝寝殿的外间,已经分成了两拨。
庐阳王和大臣们坐了一边,太后和皇后等内眷坐了一边。
顾瑾之点点头,往太后那边去了。
朱仲钧陪在她身边。
他们脚步极轻。
“母后。。。。。。”顾瑾之上前给太后行礼,恭敬喊了声母后。
母后微微颔首。
她、皇后和其他几位妃子,就没有朱仲钧这么好的状态。她们都是疲惫至极,似乎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否则就要倒下。
坐在椅子上,也是坐不住的。
顾瑾之又给皇后行礼。
刚刚行礼毕,寝殿的门打开,太子和晋王走了出来。
兄弟俩皆是面目泪痕。
向梁跟在他们身后,又宣了顾延韬等五位阁老进内殿。
太后趁机把晋王和太子叫到了跟前。
“皇上说了什么?”她问太子和晋王,目光却是看着晋王。这是没指望太子会回答。
不成想,太子却哇的一声哭了。
他这么大的人,哭起来是很渗人的。
“父皇说,以后江山就托付给儿臣,让儿臣照顾好兄弟、皇祖母和母后。。。。。。”太子哭着说。
他这么一哭,大家都要跟着哭。
一时间,大家悉悉索索抽噎起来。
太后也没心情再问太子什么。
她脸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朱仲钧搀扶住了她,低声道:“母后,您先去歇歇。这是有咱们呢。”
太后摇摇头。
朱仲钧只得将她搀扶到外间梢间临窗的炕上斜倚半躺着。
皇后和德妃、苏嫔等人皆上前服侍。
顾延韬等人进去,却是很久没有出来。
太子和晋王进入寝殿,不过一刻钟。
而顾延韬等五人,一刻钟、半个时辰,眼瞧着就快一个时辰了,仍是未出来。
外面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已经到了子时。
夜,真的很深了。
别说内宫这些女人,就是其他五位未进去的大臣,也同样疲惫。
突然,一个内眷哐当一声,倒了下去,把椅子也弄翻了。
她是皇帝的冯贵人。
她晕倒了。
皇后厌恶看了冯贵人一眼,然后对几个内侍招呼道:“将冯贵人带下去!”
这冯贵人,赶在此刻晕倒,她以后大概只能在冷宫度过了,皇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么一乱,就有人趁机悄悄低语几声。
朱仲钧也趁机问顾瑾之:“彤彤安顿好了吗?”
“交给乳娘了。”顾瑾之也低声回答他,“彤彤已经学会了吃羊乳。若是我不在家,乳娘知道喂她羊乳。。。。。。”
朱仲钧点点头。
他只关心彤彤,其他的就没有了。
他们夫妻偷偷交头接耳的时候。寝殿大门重重吱呀一声,碾过了缝隙,打开来。
顾延韬等五位阁老走了出去。
特别是顾延韬。
他袖底,好似藏了卷黄绢。
太子就紧紧盯着顾延韬。
他生怕这个关头再出错。
顾延韬冷漠,不和太子对视。
向梁朝内眷这边走了过来:“陛下让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进殿说话。。。。。。”
皇后和太子,不约而同看了眼德妃。
德妃也是累到了极致的。她心里没有其他想法,所以此刻也提不起精神来。皇后和太子这么快速又凶狠的一眼,德妃根本没有留意到。
她和皇后,左右搀扶了太后。
这么一乱,顾瑾之又趁机问朱仲钧:“叫我来做什么。难不成要我看病?”
朱仲钧摇摇头。
他声音轻微:“圣上想见见你。只让你来,没说让你看病。。。。。。”
顾瑾之眉头轻蹙。
这个瞬间,她居然想到了之前的事。
鼻端似乎还记得起那支腊梅的清香。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皇帝送给顾瑾之的。
她想拉一拉朱仲钧的手。
朱仲钧似乎了解她这个意图。他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不着痕迹探了过来。紧紧包裹住了顾瑾之的手。
顾瑾之这才知道,他掌心一层薄汗。
他重重捏了捏,似在告诉顾瑾之不必担心。一切有他。
然后,他又松开,手收了出去。
顾瑾之的手,被沾上了那层薄汗,倏然失去了温热,凉气涌上了。
她好半晌才将手掌藏在袖底。
这满大殿的人,都是正装,只有顾瑾之穿着杏色褙子,梳了低髻,一副家常打扮。她从进宫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未轮到她面圣。
她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更衣的。
不知道刘术到底着急什么。
太后和皇后这么一进去,却是两个时辰没有再出来。
其他人还好,太子急了。
皇帝见他和晋王的时间是最短的。
反而,见大臣们和太后、皇后的时间,都比他长多了。
已经到了丑初一刻。
顾瑾之也感觉自己坐不住了。
她前夜未睡。
昨天白日又帮着大哥那边闹腾,人是很累的。昨天黄昏时打算睡一会儿,又被胡婕搅合了。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快两天一夜未合眼。
她也终于理解其他人的痛苦了。
他们比她多待了两天。
此刻,他们只怕是累得很眼皮打架吧?
顾瑾之身子晃了下,朱仲钧眼明手快,紧紧搀扶住了她。
“很困吧?”他悄声问顾瑾之。
顾瑾之强撑说句:“还好。”她重新正了正精神,推开朱仲钧的手,坐正了身子。
“再忍忍。”朱仲钧道,“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这是假话。
皇帝要么死,要么彻底活过来。若是他不死又活不成,就这么拖着,大家都是跟着他拖。顾瑾之既非大臣,又非内眷,此刻跟着吃这种苦头,她心里挺无奈的。
“我没事。”顾瑾之再次道。
她的声音也极轻。
大约到了丑时三刻,太后和皇后、德妃终于出来。
太子迎上了,要搀扶太后。
太后也搭了太子的手。
这个举动,是毫无它意的,太子却以为这是太后对他的肯定,心里松了几分。但是,他到底不放心,仍是往寝殿里看。
他把太后搀扶坐下,就起身往大臣那边去了。
朱仲钧趁机上前,服侍太后,然后问她:“母后,怎么进去这么久?”
他想,皇帝应该不都是在说话。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哀家进去,皇帝想看看咱们,却睡着了。哀家和皇后、德妃等了两个时辰,他才醒。。。。。。”
朱仲钧微顿。
德妃满脸痛色。
皇后却隐隐透出了几分愉悦。
就在这时,皇后开始留眼泪和鼻涕。
在乾清宫等待这段日子,皇后时常离开回趟坤宁宫。每次都是这个症状。
只有朱仲钧知道,皇后这时烟瘾发作。
这时,她的手微抖,眼泪控制不住,上前对太后道:“母后,臣妾回趟坤宁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太后看着有点奇怪。
但是她的心思,根本再皇后身上,只是点点头,并未多想。
太后和皇后、德妃出来之后,另外五名大臣也进了寝殿。
如今没有进去的,就只剩下朱仲钧和顾瑾之了。
顾瑾之看了眼朱仲钧。
若是他们最后见皇帝。。。。。。
将来太子会不会猜疑他们夫妻?
她心里恍恍惚惚就忐忑起来,睡意全无。
 
第508节驾崩

顺天十七年四月初九,大行皇帝殡天。
这一日,大雨倾盆。
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故而风雨大作。
先帝驾崩,顾延韬奉旨布达传位遗诏。
太子彦择继位,名正言顺。
遗诏很长,上面还说了,顾延韬乃顾命大臣之首,让嗣皇帝多听顾延韬的教诲。
当日,内阁给大行皇帝定了庙号为“孝宗”。
而嗣皇帝继位,帝号“弘德”。明年就是弘德元年。
大行皇帝孝宗的梓宫,停令在乾清宫。
天子居丧,以日代月,嗣皇帝服孝二十七日,以代表二十七个月的孝期。
仁宗断七之后,嗣皇帝正式登基。
次日,册封其嫡祖母宁氏为太皇太后,嫡母谭氏为皇太后,嫡妻李氏为皇后。
服丧日,文武百官进宫哭丧。
顾瑾之也要跟着众外命妇,进宫哭丧。
她跪在那里,脑海中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仁宗大行前的那天凌晨。
她和朱仲钧,是最后一个进去看大行皇帝的。
他睡到了卯初,醒来之后,喊刘术和向梁,一边吩咐让朱仲钧和顾瑾之进来,一边道:“把灯点上。。。。。。”
内殿里灯火通明。
听到这句,向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大行皇帝似明白了什么,无力伸了伸手,道:“朕已经瞧不见。是不是?”
正好朱仲钧和顾瑾之这个时候进来。
两人到榻前行礼。
大行皇帝的双目已经瞎了,却没有多少悲伤,他知道自己挨不过了,也听天由命。
他喊了声:“仲钧。”
朱仲钧上前,答:“皇兄,臣弟在此。”
然后大行皇帝又喊顾瑾之。
顾瑾之也答了。
大行皇帝点点头,让人端了锦杌给朱仲钧和顾瑾之坐。
“。。。。。。你打小就聪明,朕甚至嫉妒你。”大行皇帝语气悠悠,追忆往昔对朱仲钧,“朕出生的时候。母后是才人;等你出生的时候。母后就是皇后了。这中间隔着很多,你可明白么?”
朱仲钧和顾瑾之听了这话,都有点吃惊。
这中间,说有差距。是没有的;若说没有。认真算起来还真的有。
这是条很微妙的界限。
怎么判定这条界限。是很繁复的,也不好说清楚。
皇帝出生的时候,乃是庶子;等庐阳王出生。那时候他母亲就做了皇后,庐阳王生下来就是嫡子。
宫里除了皇帝和庐阳王,其他几人都是庶子。
而皇帝,他很不确定自己在父皇心里,到底是嫡是庶。
这大概就是他从小嫉妒庐阳王、忌惮庐阳王的根本原因,也是最初始的原因。
出生,是无法更改的。
之前大行皇帝看似不可思议的戒备,竟都有了合理解释。
“皇兄,您是臣弟唯一的亲兄弟。臣弟从未觉得这中间隔了什么,也从来没人在臣弟跟前这样挑拨。”朱仲钧轻声回答。
大行皇帝笑了笑。
他又挥了挥手,看看能不能看清什么。
只可惜,皆是徒劳。
他无奈叹了口气。
到了现在,大概已经接受了自己将去的现实,没有再挣扎了。
“。。。。。。你打小就聪明。小时候,你不管看到什么都想要,父皇总是给你。”大行皇帝语气渐渐淡了,“你五岁的时候,看到朕床头又把桃木小剑,非闹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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