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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春闺记事-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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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正在喝茶,听到“顾陵原”三个字,一个不慎,呛着了,猛烈咳嗽起来。

“慢些。”顾辰之对她道。

“顾陵原?”顾瑾之磕得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叫顾陵原?”

她的表情很怪。

“不好听吗?”顾辰之不解,“林先生也说朗朗上口啊,又有意义……”

“不是,不是……”顾瑾之心里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捡哪句话说起。

她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又看了眼顾辰之。

顾辰之和林翊都笑了,反复问她:“有什么不妥?”

顾瑾之哪里解释得清?

她摆摆头,起身去了后院。

朱仲钧和孙柯正在歇息。

小厮阿良端了茶来。

朱仲钧自己倒了半盏,又给孙柯倒了半盏,亲自递给他。

孙柯愣住,随后半跪着接了。

“你这个人,穷讲究,跟酸书生似的。”朱仲钧对孙柯道。

他脸上有细微的汗水。鬓角微湿。因为练剑,脸红红的,越发衬得肌肤白皙,双目流彩。

阳光筛过树梢,暖暖照在他脸上。

端了茶盏。他一口气饮下,然后就看到了顾瑾之,笑着对她道:“来了?”

他在孙柯面前,从来不是个傻子。

这个世上知道他不是傻子的,除了顾瑾之,又添了个孙柯。

这些日子以为,孙柯的态度越来恭敬。已经有了一心一意跟随朱仲钧的打算。这个下属,朱仲钧彻底收服了。

顾瑾之笑了笑。

“我和王爷说会话,你进去凉快凉快吧。”顾瑾之对孙柯道。

孙柯道是,起身往前面去了。

顾瑾之就和朱仲钧一起。坐在天井的井台上。

“顾陵原?”朱仲钧也笑,“顾辰之吗?不可能吧?顾陵原那么有名,每次去你们家老宅,正堂就挂着顾陵原那位老祖宗的画像。他算是你们顾家几千年里最出名的大夫吧?”

顾氏祖先。扬名立万的,只有顾陵原。

那时候顾瑾之的祖父总跟她说。顾陵原老祖宗看病,望其形而知其症,在当时也是一代神医,闻名天下。

顾家的医学典故和医术,都是那位老祖宗留下来的。

而后,能和顾陵原媲美的,几千年只有顾瑾之了……

“可不是?”顾瑾之道,“他刚刚才取的字号。我真吓住了,原来我和顾家真有点渊源……你说,我是不是顾家族谱里的哪位谁?”

“嫁出去的女儿,你上什么族谱?”朱仲钧哈哈笑,“你们顾家出过王妃吗?”

顾瑾之仔细想了想,突然心口猛然一悸。

她豁然站起身。

顾家没出过王妃,但是顾家出过皇后。

顾陵原,不就是孝仪皇后的兄长吗?

那位皇后和当时的皇帝都很普通,浩浩历史长河里,没有留下太多的笔墨。

顾瑾之是学医的,不是学历的。

她对顾陵原记得很清楚,至于什么皇后,当时爷爷也只是随口提了提,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怎么了?”朱仲钧见她反应这样大,笑着问。

顾瑾之又讪讪坐了回来。

“我们家出过皇后呢……”顾瑾之道,然后又把她隐约记得的孝仪皇后的事,简单说了说。

朱仲钧含笑的脸,微微收敛。

一时间,他的眸子深邃阴沉,情绪变得冷峻严肃。

“六姐将来会做皇后吗?”顾瑾之喃喃道。

这跟菜鸟大哥会成为神医一样不可思议。

她总觉得六姐的本事有点欠火候。

不过,世事难料。

“难以置信……”顾瑾之犹自笑着,一回头,发现朱仲钧的表情全敛,木然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照在他脸上,没有半点温念。

他似樽雕塑,阴冷得没了生机。

“想什么?”顾瑾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看着渗人……”

朱仲钧回神,眼睛没了笑意,只是微微动了动唇角,努力挤出笑容:“没想什么。”

顾瑾之不明所以。

可朱仲钧没有打算再说什么。

他起身道:“出了身汗,我去换件衣裳。”就进了厢房。

顾瑾之再次进入大厅的时候,顾辰之已经确定了,他以后要教陵原了。

“陵原兄。”顾瑾之听到林翊这样叫他。

第199节第一位

   五月中旬的京城,天气骤然转暖。

庭院高大的古槐树,开满了洁白如玉的槐花。坐在天井里,槐花若游丝漫天飞舞,余香袅袅深情萦绕。

斜日透过树梢,落在身上,似披了件锦裘般暖和。

朱仲钧进屋更衣去了,顾瑾之一个人坐着。

她还在想大哥的事。

也想了想德妃的事。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主。

那么顾瑾之的未来,会被牵向哪里?

这一刻,她有点恨自己没好好研读家史。

顾家从顾陵原手里发达而闻名天下之后,就没怎么失势过。

说得难听点,在朝代更替的时候,顾氏子孙反抗者少,顺从者多,没什么骨气。却也因此而保存了家族。

家族起起落落的,有荣华富贵的时候,也有落魄寒酸的时候,可医术却一直传承了几百年,家谱也传了厚厚的几箱子。

那是笔非常珍贵的资料,不少历史教授到顾家借阅抄写过。

只可惜,顾瑾之从来没想认真研读过。

除了记得顾陵原和孝仪皇后,余者皆模糊。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不是来了病患?

顾瑾之顺着声音往大厅里瞧,瞧不见什么,就起身进了大厅。

果然是来了病患。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穿着简陋,戴上破破的短衫,还打了补丁。他坐在林翊对面的椅子上。伸手给林翊号脉,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外快倒了,脸上有不正常的赤潮。应该是在发烧。

他有点气短,时而咳嗽。

林翊给他诊脉的时候,他猛然咳嗽,吐出一口脓痰。

腥臭之气顿时弥漫了大厅。

一开始。大哥顾辰之和司笺并两个伙计都在一旁看着,有点高兴:铺子里总算来了第一个病患。

真不容易,十几天了!

可看到这人如此咳嗽,又吐这种腥臭难闻的脓痰,司笺捂了捂鼻子,小声问顾辰之:“大少爷,这是不是痨病啊?”

痨病是会传染的。

小伙计阿良和贵儿听了,两人连忙后退数步,都捂住了口鼻。

听说痨病没药可医。得了就会死。

这年轻人的模样。黄瘦单薄。又这样咳嗽吐痰,的确似肺痨。

顾辰之心里骇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时候。只得看林翊的脸色。

而司机和两个小伙计,再也没有看热闹的闲心。纷纷要躲到柜台后面去。一转脸,就看到了顾瑾之站在身后,司笺忙拉顾瑾之。

“姑娘,还是等先生诊断好了,您再来。”司笺道,然后把顾瑾之往柜台后面拉。

等林翊确诊了非肺痨再上前,免得被传染。

那年轻人把伙计们的话听在眼里,眼神黯淡,有种绝望浮在脸上。

他大概也听说了数次这样的话,说他这是痨病。

“不许胡说八道,这不是痨病,只是肺痈而已,不会过人!”林翊回头,声音严厉告诫伙计。

他素来温和,五官又秀气,严厉说话的时候,神态和声音也不可怕,反而也是柔柔的,很温暖。

司笺几个都嘿嘿笑了笑,却并不靠近,也拉着顾瑾之,不让她靠近。

倒是顾辰之松了口气。

那个病家也猛然抬头看着林翊,道:“先生,我这个……不是痨病?”

林翊笑着道:“当然不是!”

病家大喜,露出希冀的眼神,而后又是一阵咳嗽,吐了口脓痰才结束。

老爷子听到了动静,从梢间出来。

林翊忙起身,叫了声“老先生”。

“你看你的……”老爷子也估计是听到了痨病这几个字,才出来的。他也和顾辰之、顾瑾之一样,站在旁边瞧林翊号脉。

林翊道是,又坐下来,仔细诊断了须臾。

而后,他扬脸对病家道:“肺痈而已,吃了药就能好的……”

“我之前,也吃过药……”那病家痛苦的对林翊道,“就是街头那间梁氏药铺里拿的。不见效,反而越来越重。一开始咳嗽没痰,后来痰也不浓臭,现在才弄成这样。我着实没钱了,您这里,真的不收诊金吧?”

他是走投无路,没钱治病才到这里来的。

林翊笑道:“是的,不收诊金。”

他的笑容很亲切,让这位病家感受到了善意,情绪也放松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林翊又笑着问这位病家。

“叫常五,前头那家榨油坊,就是东家,我在那里做活计谋生。”病家道。

林翊就点点头,道:“那家榨油坊啊,我们知道……”

离药铺不远处,有家榨油坊,经常有浓烈的香气飘进来,非常好闻。特别是到了饭点,让药铺里的众人饥肠辘辘。

“……之前吃的什么药?”林翊又问。

常五想了想,道:“梁家的先生说,什么甘寒润肺、咸寒清肺的,开了生石膏、枇杷叶……”

这些都是大凉之药。

这常五体内有热,又是咳嗽,用大凉之物解了热,应该是对症的方子,怎么不见效?顾辰之在一旁想着。

他尚未入行,只是背了点药书,虽然有次疑问,却也怕贻笑大方,没好意思问出口。

老爷子和顾瑾之站在一旁,等着林翊诊断开方。

林翊也当仁不让,笑着对常五道:“误用了药啊!你脉数而弦洪,体内有热,的确应该用寒凉之物。可是,肺上咳嗽,却不应该如此。你体内热邪太盛,就似一盆烧得火旺的火盆,你泼上凉水。立马就会起滚滚浓烟,将肺都熏坏了,这怎么行?越是这样非要用凉药,咳嗽就渐渐成了肺痈。”

常五听了。心有余悸。

他心里暗暗赞服。

这位年轻的先生,举得例子很通俗易懂,不是那些晦涩的词,什么火盆浇水这种事。常五也是见过的。

他顿时就弄懂了自己生病用药不济的原因。

“先生,您说的我都懂了,您比梁家的大夫厉害,我听您的……”常五感动道。

老爷子微微笑了笑,转身进了梢间。

顾辰之就知道林翊说对了。

“还要考虑这种?”顾辰之喃喃道。

看病真不容易。

发热要清凉,却又不能用凉药。用了凉药,反而加重了病情,让肺更加受损。

这中间的门道也太玄乎其玄了。

顾辰之有点头疼。

他第一次觉得治病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既然火盆要灭,又不是泼水。难道等它慢慢自己熄灭?那岂不是要燃尽了?”顾辰之问林翊。

他实在忍不住。

火盆里的炭。不就是人的身体?

既然身体在灼烧。强行泼水熄灭又会起浓烟,那怎么办?

“拨开啊。”林翊笑着道,“将火炭从火盆里倒出来。慢慢拨开,覆盖上一层沙子。火不就渐渐被熄灭了吗?所以说,常五这病,应该用些清泄的药,先将热邪压住,再润肺止咳,而后慢慢再解了这热邪。”

顾辰之没做过粗活,不懂这些。

常五却知道大夫说得不差。

他连连点头。

期间,他又咳嗽了两回。

“先生,您赐个方子吧。”常五道。

林翊就开了个千金苇茎汤。

千金苇茎汤治疗肺脓肿,祛瘀消肿,清肺化痰之效。

像常五这样,口吐脓痰,说明肺部已经脓化了。

开好了方子,林翊亲自抓了药,给常五。

果然没要一文钱。

常五拿了药,仍有些将信将疑。

这条街上,人家把这善药堂说得其心可诛,总说顾氏善药堂,乃是打着善药堂的幌子行骗谋财。这念头,哪里还有做善事的人?

“……先给你吃毒药,只有他们家有解药,等你要解药的时候,就漫天要价,这种事太多了,别上当。梁氏药铺的药既好又便宜……。”

这样的话,常五也听了数次。

可是,如今他也没法子了。

他没钱再去梁氏药铺抓药。

而且梁氏药铺的药,吃了不管用。

他带着几分忐忑,最终因为烧的神志迷糊,不再多想了,拿了药,道了谢,就出门走了。

榨油坊的伙计,是善药堂的第一个患者。

林翊将他的医案整理好,写在案卷上。

门口就有人指指点点。

“方才有人进了那个善药堂啊……”

“好像是常五,那是个热心的小伙子,上次我买了米,还是他帮我背回来的……。”一个老者说。

“可怜啊。”有人惋惜,好像常五立马就要被这家善药堂害死。

“常五病得不轻,像是得了痨病。”又有人道,“已经半个多月没上工啊。那孩子没钱啊……”

语气既惋惜又心酸。

“常五是个好孩子,要不咱们几家凑点钱,让他去梁氏药铺抓些药。梁家的药最是实惠……”那个老人又提议。

人们顿时就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有个中年女人嘀咕道:“痨病嘛,吃药也是白费的……”

然后,人们就散开了。

顾辰之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不由生气。

“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顾辰之道,“做点好事还要被这样猜忌……”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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