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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重生之药香-第80章

小说: 重生之药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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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刘公一手抚了抚胸口,问道。

“有件喜事,我在白鹤楼设宴,想请您赏脸也去。”顾十八娘笑道。

“什么喜事?你哥哥中进士了?”刘公好奇说道,一面又摇头,“不对,还没考呢……再不然是你这丫头定了人家了?”

顾十八娘但笑不语,只要他一定去。

“行,白吃饭,我还能不去……”刘公嘿嘿道。

顾十八娘这才笑着转身而去,脚步轻快。

这丫头很少笑,就是笑也是假笑,刘公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挑选了药材进了炮制房,虽然相处日子不长,但他很清楚能值得这丫头露出真心笑的时候不多。

这个丫头……刘公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与此同时,建康的所有药行都收到署名顾十八娘的请帖,不管规模大小,这让很多人都很吃惊,也很惶恐,尤其是曾经参与那次保和堂事件的药行药师。

那件事之后,保和堂退出建康药行界,其他地方的生意也大受损失,而且名唤董老爷的一个名药师,也不知道何故销声匿迹了,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跟这位顾娘子脱不了干系。

帖子上什么都没写,大家互相打听,也打听不出个头绪,只得忐忑地等待七月初一的到来。

一场夜雨过后,万物静籁,曹氏托着汤盅来到顾十八娘的门前,见屋中一如既往亮着灯,在窗棂上映出一个伏案静读的纤瘦身影。

“十八娘……”曹氏推门进来。

“娘,怎么还没睡?”顾十八娘忙起身笑道,一面伸手接汤碗。

曹氏看着女儿单薄的面容,伸过来的粗糙的手,心内五味杂陈。

“十八娘,你想好了?”她叹口气道。

顾十八娘一笑,将汤茶几口喝完。

女儿的一举一动一笑一言,都跟以前天壤之别,不似以前也不似同年的少女们,这个体内真的是二十多岁的灵魂……

离开母亲哥哥单独活了十年的灵魂,再经过生死,这个灵魂已经足以坚强明智了。

看到自己的孩子变得令人欣慰,是件高兴的事,但想到这改变是怎么来的,曹氏就觉得心刀扎般地疼。

如果丈夫还在,如果不是家势凋败,女儿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吧?

曹氏的眼泪啪啪地掉了下来。

“娘,这有什么难过的?”顾十八娘放下汤碗,笑道。

“我是高兴的……”曹氏擦去眼泪,掩下心酸,抚着女儿散开如水般铺下的乌发,灯光下看去,女儿明眸皓齿,算不上光彩夺目,但也清秀可人……

“娘,我想,有个士族身份,找个好婆家得个好姻缘,不一定是就是幸福的全部定义。”顾十八娘对于曹氏的心事了如指掌,她一笑,“更何况,什么叫好姻缘?难道只是嫁个富贵权势人家就是好姻缘?”

说着自嘲一笑,“这样的话,我也算是幸福之人……”

曹氏垂泪,怜惜地抚着她的手,那一世士族身份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益处,落下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悲伤仇恨。

“娘,”顾十八娘迟疑一刻,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有我这样的女儿很丢人……”

她的话没说完,被曹氏掩住了嘴。

“娘一定是几世苦修才得来福气,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曹氏柔声说道。

顾十八娘一笑,隐瞒在心底的那一丝担忧化去。

“这是你哥哥刚送来的信……”曹氏拿出一张薄纸。

“又写信来?”顾十八娘一惊,前几天才收到信,这又来,莫非有什么事?

“十八娘……是我让人告诉你哥哥……”曹氏柔声说道:“这是你的大喜事,也是咱们家的大喜事,错过了,你哥哥定会遗憾……”

顾十八娘微微一怔,因为怕影响顾海的备考,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潜意识里何尝不是怕他反对。

娘虽然这样说,但顾十八娘明白,她一定也是怕儿子反对所以去信说服。

哥哥会怎么说?顾十八娘拿着那张薄纸忽觉得沉重,自己的行为的确是有些出格……但却是非做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这张薄纸,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书信,更像练习诗词的草稿。

一张薄纸上,只聊聊写了两行字。

心头感恩血,一滴染天地。

顾十八娘只觉得眼前一热,掉下一滴泪。

七月初一,天晴如洗,顾十八娘扶着刘公下车时,刘公还一脸不自在。

“来个吃饭,还非要换衣裳!”他嘟嘟囔囔,皱着脸,身上穿着一件新作的青绸夏衣,不时地拽两下。

“我的麻袋呢……”他又忙回头找。

“在这呢……”彭一针笑哈哈地恭敬地将麻袋递过来。

刘公伸手抓住,这才觉得心安几分,哼了声,自己大步向内走去。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礼盒在白鹤楼门楼里堆积如山,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纷纷问好。

“你个丢人败家的!”刘公显然没料到这么大阵仗,顿时黑了脸,扬手给了顾十八娘一下,“说过多少次了,咱们药师就是做药,不跟人打交道!”

说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碍着人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这个丫头,笨得要死,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听着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顾十八娘只是笑。

“师父,你对我真好……”她突然打断喋喋不休的刘公,闷闷说道。

声音里带着鼻音,似是从心底袅袅而来。

刘公不由一怔,一丝暖意忽地从枯老的心里升起。

这丫头虽然没有过人的聪明,但识人察物上眼却是很犀利,总能在别人话里剥丝抽茧,一针见血。

再多的话似乎没有说的必要,刘公转过头叹了口气。

“顾娘子,顾娘子……”坐在左边靠前位置的信朝凌看顾十八娘过来,忙扬着手打招呼。

顾十八娘看到了,冲他一笑,目光又落在安坐饮茶的信朝阳身上,点了点头。

信朝阳放下茶杯,双手冲她做了个恭喜的手势。

顾十八娘一笑,投去一个你好聪明的恭维眼神。

信朝阳再次拱手,做谦虚笑意。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信朝凌不解地问道,一面学着信朝阳的手势,看顾十八娘过去了,脸上的笑意未散,“这个,怎么让顾娘子笑得这样开心?”

心里打定主意,要牢牢记住,以讨好财神爷。

信朝阳笑而不答,“坐下,别喧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到顾十八娘将自己引向正中高高在上的一个独位,刘公哼了声。

“休想让我坐那里!”他一甩袖子,就在一旁的坐下来。

这个桌子上已经坐了黄会长等人,见他坐下来,立刻有三个年长的人让开,顾十八娘也没强求,任他坐下。

顾十八娘环视一眼大厅,见坐满了人,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发出多少请帖,也无从知道来齐还是没来齐,但这场面应该足够了。

“多谢诸位应约。”她环视四周,朗声说道,一面略一施礼。

大厅响起乱乱的还礼声。

“今日请大家来,是见证一件大事。”在嘈乱声平息后,顾十八娘接着说道。

大厅里的人交头接耳,不知道有何大事。

顾娘子的哥哥中了解元,这个已经贺喜过了啊?难不成这小娘子要嫁人了?

那倒是大事,不过用不着这样来说吧?

看着这场景,刘公忽地心里一跳,一个曾经想过但已经被扔开的念头冒了出来,一时间手心似乎有汗冒出来。

不可能吧……

“怎么还不上菜!”他一顿筷子,低声嘀咕一句,似乎这样才能化解莫名的情绪。

“来呀。”顾十八娘伸手一抬。

却并没有饭菜上来,而是一行小厮捧着香炉等鱼贯而上,摆在大厅上座前。

大厅里忽地安静下来,坐得近的人看到那两个牌位上的字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两个牌位,一个神农,一个崎伯,这是他们药界的祖师爷。

看不清的人纷纷站起来,问前排的人,很快传开了,大厅里响起嗡嗡声。

到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猜到了。

“十八娘我承蒙刘公青睐指点,但资质鲁钝,一直不敢称师,今日,当着建康药界同仁,十八娘在此行拜师大礼,明学徒之份……”顾十八娘说道,随后冲刘公相拜,“还望师父不嫌弟子鲁钝,准弟子入门。”

虽然猜到了,但听她亲口说出来,所有人还是难掩震惊。

顾十八娘不是刘公的徒弟,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众所周知的版本是他们两人偶然结缘,顾十八娘因家贫求生买药,获得刘公指点,仅此而已,顾家本是官宦之家,顾十八娘虽然因贫困而抛头露面谋生,但她依旧是官家小姐之身,更何况如今哥哥高中解元,一脚已经踏入仕途,此时的顾十八娘就是不卖药也生计无忧了。

没想到她竟然没有重归内宅闺阁,反而要行拜师大礼。

如果说指点一二倒也无甚大碍,但要是拜祖师,行拜师大礼,那就意味着脱离官身,踏入匠人之列,既然是匠人,这辈子都不得丢弃祖师爷传下的手艺,跟赚多少钱无关,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就意味着永远要操持手艺劳作,带徒弟授业,身负传承之责。

如今的风气,只有那穷困之家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恐怕没有哪一个权势豪贵会允许自己女或妇如此行事。

士农工商,森严等级之下,这意味着什么?

大厅里的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看向顾十八娘,震惊不可置信。

刘公看着躬身施礼的顾十八娘,神色变幻不定,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筷子。

“十八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似乎过了许久,他沉声问道。

“我自然知道。”顾十八娘一笑,“我都准备了好久了。”

刘公看着她,叹息一声。

“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他说道,一面抬手,示意顾十八娘起身。

顾十八娘并没有依言收礼,反而撩衣跪下了。

“不,我的心意比您知道的要多得多,以至于如不相报,无以为生。”她抬起头,肃正说道。

没有刘公,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在最初那步步惊心的时刻,如果不是有如此机缘,只怕她们早已重归旧命。

没有刘公,他们一家此时怕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如此大恩,在明知师徒名分对授业者多重要的情况下,她如何坦然享受?

当初说拜师,是因为自己取巧而让刘公入困,所以他才尽心指点,并在受质疑时显身相证,想必他的确是把她看做徒弟而相教,但却因为顾忌出身,不忍她降士为匠而不提。

她顾十八娘睚眦之仇必报,滴水之恩也必偿,更何况是如此滔天大恩。

“您或许是举手无意之劳,但对十八娘来说,无异神佛相助再生之恩,知恩不报,妄为生灵。”顾十八娘看着他,沉声说道。

“顾十八娘别无长物,天资鲁钝,拜入门下,不是为求师父授业,而是要尽弟子之责……我顾十八娘这……世……曾恩仇不分有眼无珠……幸天保佑有此奇遇,如不能快意恩仇,天理不容!”

她伏头拜下,最后几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刘公没有听真切。

什么世?奇遇?是说遇上自己吗?

想起跟着小姑娘的相遇,刘公嘴角也不由浮现笑,的确很奇。

“你……真的没别的师父?”他忍不住问道。

师门不可二入,如已拜师,如果没有这个师父的同意,是绝对不可以再拜他人。

看来这个疑问刘公始终存在,顾十八娘忍不住笑了,抬起头郑重点头。

“你真的想好了?十八娘,”刘公看着她叹口气,“入我门来,并不似看起来如此风光,老儿我今年已经八十八岁,十八娘,你将来的路还很长。”

也许能挣很多钱,也许能赢得很多艳羡,但森严等级之下,女子之身,前途漫漫风光之中沟壑遍布。

“师父,十八娘是那种贪图风光之名的人吗?”顾十八娘一笑。

不错,刘公之徒这个身份,是机遇也是挑战,位于巅峰可以览众人不能见之风光,但同时也必将迎众人不能遇之风霜。

但这些都不在她考虑之列,她要做这件事,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值得而且必须做。

匠人又如何?如今就算是让她十八娘去做个乞儿,她相信她能过得很好,我命皆在我手中,只要有这个信念,不管面对什么境遇,都能屹立不倒。

“还请师父不要嫌弃弟子鲁钝。”她再一次叩头,朗声说道。

刘公看着她,枯皱的老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好。”他站了起来,举步向那正座走去,抖了抖衣袍,坐了下来。

这是来真的!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沸腾起来。

顾十八娘起身款步过去,郑重跪下。

“师道大矣哉,今有建康顾氏名湘,拜于锦州刘不才门下,授业学药,自此后,虽名师徒谊同父女,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宣读拜师帖的是顾十八娘从建康府衙请来的医学博士,满头白发的老者神情激动,拿着拜师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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