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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浪子·江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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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的伤口裂开,血水又渗了出来,冷哼一声,道:“有屁就放!”

许子悠眼里射出复杂的神色,道:“你当知迷踪谷谷主重金聘请厉天来杀你吧。”

李闲冷冷道:“那又如何?”

许子悠目光投向远出,缓缓道:“这个谷主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缺的小女儿,慕容雪的亲妹妹,慕容霜。”

李闲脸上的肌肉勐然抽搐了一下,呆呆望着许子悠转身远去,苍凉的歌声又远远飘来:“红颜坠迷梦,芳魂绕宫阙,寂寞香冢后,谁来空悲切?故国已在望,不过是错觉,千年浪迹后,再和君相约。”

秋风拂过,萧如非墓前的鲜花片片飞舞,鲜花环绕中碑石孤独地伫立着,和李闲荒凉的身影交相辉映。

注:许子悠的第一段歌,是苏轼的《江城子》,第二句诗,是贺铸的《鹧鸪天》。最后的歌来自电视剧《书剑恩仇录》的片尾曲《红花红颜》中的女声唱词,虽然是现代的东西,但是小弟认为和本文再合适不过,因此借用,特此说明。

第四十章 重临开封

马蹄声急剧响起。开封府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绝尘而来。

马上乘着一男一女。眼尖的城卫已经发现,这两人都全身素白,脸有戚色,显然家有丧事。那男子剑眉深锁,胡渣凌乱,显得犹豫而沧桑;而女子虽然美丽却掩不住憔悴,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幽怨。

“又到了开封。”男子勒马而下,抬头望着城门上的“开封”二字发呆。

司徒贝贝默然牵马跟在背后,深深体会着李闲此刻的心潮翻涌。

上回来开封,是李闲、司徒贝贝与许子悠、薛思雨四人联袂而来的,那时轰饮酒楼,嬉笑怒骂,何等的自在逍遥。

可如今短短不到两个月,人事已如沧海,经历无数变迁。

就在这开封,与蓝舒云相遇,李闲从此套上命运的枷锁,在重阳神教这个牢笼中,再也飞不出去。

当时共饮的许子悠,已经反目成仇。人世所谓的友情,在利益面前,究竟还剩多少斤两?

而那时,岳岚松仍是天下最顶尖的武学宗师之一,神兵山庄与恒帮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如今岳岚松尸骨早寒,曾经威震一时的神兵山庄已被扫入历史的尘埃里,成为江湖人百说不厌的话题。

最关键的是,那时,他们还没有结识萧如非。

“走吧。”李闲淡淡地说了声,随手缴了入城税,牵马缓步而行。

李闲是辞别众人,准备前往迷踪谷的。但出了恒山,勐然记起开封的擂台,三种比试几乎完全是在为李闲量身定造,在楚梦的背后,是否有着慕容霜仇恨的眼神?李闲决定取道开封。

迎面走来一队城卫,领头的那人却面熟得很。正是在隐柳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捕莫鹰。

“这不是李浪子吗?”莫鹰堆起笑容,忽然迟疑了一下,道:“怎么……李浪子府上……”

李闲没好气地道:“既然知道我是浪子,哪来的府上府下!莫神捕今日红光满面,想来仕途当是一帆风顺。”

莫鹰尴尬地笑了笑,道:“近日有件事,搞得老朽时时心惊肉跳,怎会红光满面?”

“哦?”李闲微笑道:“居然还有事能让名满天下的莫老神捕心惊,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莫鹰苦笑道:“此事对老朽而言确是非同小可,但对李浪子恐怕是个好消息。因为前几日厉天进城了。”

“厉天!”李闲在粹不及防下收到这么一个好消息,顿时精神起来。忽然得知厉天安然无恙,而且就近在咫尺,连日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他在哪里?”

莫鹰见李闲忽然满面春风,心下嘀咕,应道:“他落脚在城东的迎宾客栈,不过目下该在听雨楼喝酒。只是……李浪子见到厉大侠,千万不要告诉他老朽有去查察他的动向,否则老朽的脑袋……”

李闲对这个世故圆滑的老头着实没什么好感,懒得再听他的唠叨,高唿一声:“贝贝!听雨楼!”

两人跨上马背,一阵风般向曾经遇见蓝舒云的听雨楼疾驰而去。

有城卫在后面大喝道:“喂!城内禁止纵马!”

莫鹰急忙掩住这人的嘴,李闲纵声大笑,消失在长街尽头。

偌大的听雨楼上,只有两桌客人。

说是两桌,其实也只有两个人,每人占了一桌,隔得老远。

厉天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寒月剑就放在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桌上已经堆满了空酒坛,而厉天还抱着一坛酒往碗里倒。碗边有一碟卤肉和一碟花生米,不过看上去完全没有动过。

另一桌的客人却与厉天完全相反,相映成趣。满桌的鸡鸭鱼肉,已被扫荡近半,而他面前的碗里盛着的却只是一碗牛肉汤。一柄短剑斜斜挂在腰间,若是危险骤临,以他满是油腻的手定然难以迅速有效地拔剑自卫。

并不是此人没有危机意识,事实上他早已经感应到某种危机的接近。但是他的附近有着厉天。

当厉天在的时候,孙凌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了。这是自小形成的依赖,没有任何事情能打破他对厉天的信心。

杀手的本能告诉他,酒楼静得异乎寻常,孙凌敏锐的触觉,已可感受有种可怖的死亡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厉天添满了酒,却没有喝。忽然勐地一拍桌面,一支筷子闪电般飞射而出,没入窗外的大树里。出奇的是,满满的一碗酒,连一滴都没溅出来。

一声惨叫随之响起,一人喉咙被筷子洞穿而过,重重地坠下树去,带起了漫天血雨。

厉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过,端起酒来轻啜一口,自言自语地道:“都给我滚出来。”

厉天的声音并不大,但孙凌却觉得耳鼓隐隐发麻,楼内兀自回荡着厉天的话语:“滚出来……出来……出来……”

左右窗外的大树上枝叶勐烈地晃动,瞬息之间,密密麻麻地立满了人,都张弓搭箭,面无表情地瞄准窗内。

孙凌一边擦手一边苦笑。形势相当严峻,这数十名弓手显然都受过特别的训练,单从他们井然的秩序、上树时无声无息的动作,已可知这些人射出的箭必定强劲而迅勐。若是仅凭他孙凌一人,在这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内,要避过这些如雨而下的箭矢,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厉天明明早就发现了这些人的动作,居然还等到他们布好了箭阵才肯出手。

“嗖嗖嗖……”箭矢飞蝗般蜂拥而至,孙凌离座弹起,一排箭矢已钉在他坐过的椅子上,触目惊心。若是孙凌反应稍慢,此刻已经变成蜂窝。

回望厉天,竟已消失不见。

只有漫天湛蓝的剑光在箭雨中闪耀,仿佛星空中无尽的星辰同时陨落,与倾盆暴雨交织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箭雨纷纷颓然落地,没有一支箭,能射进孙凌身周三尺。

孙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就算是比这箭雨更强十倍的攻击,厉天也曾为他挡过。

其实孙凌自己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只是在厉天心里,保护孙凌已成了一种习惯,仿佛孙凌仍是十余年前那骤逢突变的孩子,面对的强大的敌手,除了报以坚忍不屈的目光外,并没有给予他们致命攻击的能力。

箭雨忽止。

蓝光亦敛。

厉天收剑调息,似乎只是刚喝完一口佳酿,惬意无比。而孙凌却知道,只在一息之间,索命的蓝光即将穿窗而过,两旁的大树将染尽鲜血。

就在此时,一道凄厉的刀光惊虹般穿窗而来,向旧力方逝、新力未生的厉天直奔而去。

刀光过处,卷起浓浓的死亡气息。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这惨烈的刀光,再无其他。孙凌从未见过这样的刀,这么充盈天地、一往无前的刀。就算是李闲,恐怕也未必噼得出这样的一刀。

孙凌却没有动。如果他出手接过这一刀,那么寒月剑将不是刺向这名可怕的刀手,而是刺向他孙凌。

李闲纵马而至,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一道绚丽无匹的刀芒。

李闲的热血瞬间沸腾起来,自从独孤残逝世,李闲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刀。

旁边有一排大树,树上都是人,全都面无表情地各执兵刃,蠢蠢欲动。可以推知另一边的树上,也有这么一批人。李闲刹那间明白了这里正发生着什么事,怒火不能抑制地涌上心头。

酒楼里传来龙吟般的鸣啸,一道湛蓝的剑光,连在楼下都隐约可见。

若说这刀手的刀充盈天地,厉天的剑则可击碎天地。

寒月剑重重击在刀身上,刀光敛去,现出刀手震惊的容貌。

这居然只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材并不高,给人扎实稳健的感觉,嘴角带着冷傲而自负的意味,只是森寒的目光中此时现出震撼的神色,似乎不能相信厉天能在新旧力不接的刹那接下自己这必杀的一刀。

厉天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这人惊世的刀法只不过是孩子的游戏。

寒月剑有生命般抬首而起,剑尖直指那人的咽喉。

那人一偏头,长刀横扫。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孙凌冷然望着刀光剑芒不断交击,心中暗自盘算。倘若这人今日能够侥幸不死,则日后必须尽一切代价先除此人,否则与迷踪谷的斗争胜负难料。

因为此人正是迷踪谷的陈仲。

人影乍分。

厉天坐回位子上,继续喝酒,淡然道:“下次见面,希望能为厉某带来更大的惊喜。”

陈仲的左肋渗出血迹,却毫不理睬,冷冷地道:“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伤愈之后,当再来讨教。”

孙凌冷喝道:“且慢!”

陈仲不屑地瞄了他一眼,道:“你待怎样?”

孙凌决定拼着被厉天臭骂一顿,也要留下这令人生气的家伙狗命,短剑出鞘,冷冷道:“既然带着人来杀人,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厉大哥有怜才之意,老子没有!”

厉天冷喝道:“让他走!”

陈仲回望厉天一眼,又望向孙凌,冷笑道:“恐怕你还没有留下我的资格。”

蓦地窗外传来一声暴喝:“放屁!”凛冽的杀气随着喝声席卷而来,夺目的刀光照亮了陈仲的眼睛。

陈仲的心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刀!

第四十一章 两则消息

一样那么充盈天地,一样那么一往无前。只不过,这刀里,似乎还多了些东西,多了些让陈仲忽然有点莫名的感动的东西。

两个年轻的绝代刀手之间,仿佛有种难明的默契。

只是任陈仲再自负,也知在目前的身体状态下,休想接下这一刀。

一道蓝光从陈仲背后绕过,截下李闲这愤怒的一刀。

“让他走。”厉天仍是那三个字,不过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欣喜。

在这血腥的江湖里,朋友还能活得好好的,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何况他还为了自己被围攻怒而杀人。

陈仲注视着李闲的刀,刀身染满鲜血,正缓缓下流。“你杀尽了我的部下?”

李闲冷哼道:“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幸运。”

陈仲眼里射出凌厉的神色,冷冷问道:“阁下可是浪子李闲?”

李闲打个哈哈,油然道:“难为你还记得爹的名字。”

陈仲仰天大笑道:“好!好!三日之后的武斗会上,在下再恭聆李兄教益。”

陈仲跃下楼去,脚底一阵虚浮,险些站立不稳。厉天的剑只是入肉寸许,表面看来只是皮肉之伤,实则此刻陈仲的五脏六腑,都像被万针攒刺般,带来无尽的痛楚。

陈仲勉力站稳,环视满地身首异处的部下,眼里掠过一丝寒芒,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大步离去。

“干杯!”李闲高唿着,和厉天一起仰脖畅饮着坛中美酒。

司徒贝贝和孙凌坐在两人身边吃着小菜。司徒贝贝望着李闲,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已不知多久没见李闲这么忘怀过了。

“你身上好象还带着伤。少喝一点。”厉天的语气里透着罕有的关怀,一边的孙凌听得嫉妒不已。

“没什么大不了。那一剑从这个地方刺进去,没伤肝没伤胃的,关喝酒屁事。”李闲满不在乎地指了指伤处,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

厉天不语,伸手掀开李闲的衣服,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你小子居然还死不掉,算你走运。”

李闲闻言叹了口气,把手上几粒花生米扔回碟子里,道:“这么久了,你应当也知道了贝贝她爹是谁,哪会那么容易让我死掉。只不过身上的伤好治得很,有些地方的伤却治不了。”

“哼哼,”厉天冷笑道:“好一副教主架子。人家辛辛苦苦救你命,一句谢都没有。”

厉天只是随口发表了一下不满,岂知听了此话的李闲却呆若木鸡。

不错,为什么对屡次救了自己的司徒铭,自己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若说是江乘风等人,由于关系不同,不谢一声也很正常,但司徒铭和自己的关系并没有到那种地步呀。难道是因为司徒铭所代表的重阳教,让自己憋了太多的烦恼,连带着司徒铭一起怪上了?

李闲茫然望向司徒贝贝,司徒贝贝正露出深思的神色,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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