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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玄门-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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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世海道:“师尊开示虽明,但……现下失去魂影的尸身就在眼前,这又作何解释?”
    桃夭夭道:“一定是障眼法了,你说的那种怪力藏匿了灵儿的魂魄,又令体中的魂影深隐难觅。因此看上去她就象被灭了魂,除去魂影一样。”
    诸如“障眼法,惑六根”等靠幻觉迷人视听者,均属低级左道,常为下流妖邪采用,若能迷惑玄门高手的眼目,那可真是前所未遇的奇况。兰世海半信半疑的道:“弟子一生勤习灵魂法学,首次听闻有此‘隐魂障眼’的奇术,师尊是从三易中推导出来的么?”
    桃夭夭默然不应,暗思“整件事最诡异的地方,便是三易中找不出那‘奇术’的原理。但若非障眼迷幻之效,灵儿又怎能尸存而魂消?”撇开法义的辨析,说道:“诸多疑点我也未能尽解,故须追溯奇术怪力的来源。将灵儿近期的经历推演一回,真相或可大白。”
    兰世海恍悟道:“师尊要我用‘回梦法’再现过往的场景?”桃夭夭道:“你修成冥阳仙体,使回梦法不在话下。”兰世海道:“是,此计极妥,除了能查清事由,还可鉴别尸身真伪。”桃夭夭道:“哦,鉴别真伪?”
    兰世海先讲回梦术法理:“一个人经历的任何事,外部事物都将在其身上留下痕迹,或微细或深刻,均都精确无差,比本人的记忆还可靠。循着痕迹造出梦境,即可重演当时情景。回梦法修炼到深处,甚至能探索与其人相关,其人未曾亲闻亲睹的事件。”略作停顿,续道:“惟有龙师妹的真身,才留有她往事的旧痕,回梦法正好证明此节。如果这具尸体是假造的,不存魂影就合理了,龙师妹的死也就作不得准。”
    摄魂道法的用处,桃夭夭自是了然。前边没提“真伪”之说,实因惧怕验证后的结论:尸体为假固然称愿,若是龙百灵真实身体,她奇异死状便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那复活的希望还能剩下几成?眼看兰世海向自己伸出手掌,桃夭夭迟疑片刻,终于伸右手握住。兰世海道:“师尊放松全身经络,任我真气引着神魂走。为节省时间,我们只观测龙师妹离山后的境遇。”右指摇点,一道真气射向冰棺,化作薄薄一层光屏,上下扫拂尸身,选择合适的旧痕造梦。桃夭夭道:“不用开棺么?”兰世海道:“弟子**大进,离身三丈内的尸骨,施回梦术已无须亲手触摸。”
    话音未绝,冰棺映耀炫光,倏地贴合尸身轮廓。兰世海说声:“成了!”光源覆盖整个房间,瞬即向外界扩展。天地景物迁移转换,梦境赫然建成。桃夭夭心头一震“果然是灵儿真身!”随同兰世海深窥物事变幻,龙百灵身经体尝的诸般景况,一幕幕清晰的映入眼底。
    ……
    本书幻侠首发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四回 徒为倾国不成欢2
    七月梅雨时节,枝头叶茂花稀,一辆骡车沿着官道迤逦行来。午后天边霁云犹浓,地面水洼星罗,骡车轮辕沾满泥污,灰扑扑的甚是难看。那车上持鞭的却是位艳装少妇,一双星眸顾盼生色,口里絮叨:“都说江南好,江南好,这泥水淋浪的,一路破破烂烂,不晓得好在何处。”
    正发牢骚时,车中有人轻吟:“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能不忆江南?”虽是少女清婉嗓音,但口齿含混迫促,开口就咳嗽了几十声。少妇原想问“你未曾在江南久住过,怎称得‘旧曾谙’三字。”听她咳的甚紧,忍下话头不提。哪知少女聪敏绝顶,一窒间已猜中她心思,说道:“你想问我又不是江南人,怎说熟悉风景是吧?”口中不语,思绪悄然飘远,暗道“前身后世如一梦,我还记得两千年前,江南正是我的家乡,这里有妈妈,姐姐……”
    少妇笑道:“小姐猜错了,我压根儿没那么想,你莫要乱搭腔,老老实实的闭嘴将息才是。”那小姐道:“不碍事,你跟我说说话,我精神反而好些……嗯,我们离诸暨还有多远?”少妇道:“按理已到了诸暨地界,头前问路我问的很确。可这道上行客稀少,房屋倒破,哪象传说里的鱼米之乡……哎哟!”
    忽然挽缰缓行,惊讶道:“才说嘴就打嘴了,前面有座好大的酒楼!荒郊野地恁般富丽气派,江南景致真不寻常。”小姐闻言道:“那就绕道走吧,富气的地方我们离远些……”叮嘱未毕,少妇哈哈笑道:“酒楼名字取的怪,叫做‘破泥阁’。来路土地湿软,走到这儿歇脚磕泥巴,这不应景的很么?只是怪名配上雕梁画栋,着实教人好笑。”
    少女心念微动,问道:“叫破泥阁?”少妇道:“可不是,不知那个捉狭鬼取的怪名。”勒止牲口,车子停在门前。少女道:“怪倒不怪,只有些艳俗气。”少妇道:“啊?泥巴跟艳字搭边?”
    少女道:“破泥两个字,出自管道升的‘我侬词’。管道升是江南才女,因丈夫赵孟钕肽涉阈聪抡馐状省阗屹非槎唷岩豢槟啵硪桓瞿悖芤桓鑫摇=哿礁鲆黄氪蚱啤夷嘀杏心悖隳嘀杏形遥矣肽闵桓鲷溃劳桓鲩ぁ!悦项看后感动,遂绝了二娶之念。”说着牵动心事,又一阵喘咳。
    少妇心说“果然艳气十足,哪象酒楼啊,分明是勾栏舔院的招牌。”听气喘甚急,料到触痛了她的心伤,忙岔开道:“怪名儿就罢了,门联也稀奇,是‘如金杏花趁雨落,胜雪西施吐丁香’两句,杏花如金指他们酒好了,这西施吐丁香是何意?丁香是舌头吧,西施吐舌头好不古怪,呵呵。”
    少女说道:“西施舌指江南特产的海蛤。余杭物志记载乡间野谈,说越王勾践攻破吴国,欲纳西施为妃子,王后因妒加害,命人将西施溺死在水底。西施幽怨难消,吐舌于蛤中,向后世之人表露自己的冤情。”
    少妇寻思“说来说去,又说到女人的情恨纠葛,千万莫要引她往此处想。”拍掌赞道:“小姐博闻强记,无书不晓无物不察,好生了得!但乡间野言不足为凭,前人辞章里有甚吟哦,可做此物得名之证?”
    少女道:“海蛤雪白滑嫩,故得此名,文人雅士也谈到过。宋人吕本中诗曰‘无端更名西施舌,重与儿曹起妄情’,说给海蛤取香艳名字,当成西施的舌头那样品尝,会把小孩子的品性教坏。”
    少妇笑道:“哟哟哟,好个假正经的吕本中,真真是不解风情的酸儒。”
    少女暗忖“给酒楼题名写联的人,倒是个多愁善感的情种。破泥,雨打花落,西施舌,应了酒楼内外景物,又寄托希慕情深,佳人难逢之意,尚有几分值得玩味。”轻揭车帘端望,只见飞檐斗拱重叠,画柱雕栏勾回,确是一座造型华丽的楼馆。前方挑着酒旗,两边为杏树桂花环绕,非到门前不得观其全貌,修建的既精巧又雅静。要不是少妇眼光独到,专能发现风流场所,车辆行经还真容易错过。少女寻思“这酒楼好蹊跷,既然做买卖,哪有怕人看见的道理?”
    正想间,门里走出个汉子,见门口来了骡车,吆喝:“有客!”头带毡帽肩搭抹布,看似店小二的打扮。但满脸横肉鼓凸,环睛白多黑少,三分象妖怪七分象强盗,没有半分待人接物的伶俐。少妇道:“老半天才出来迎接,你这鸟店势派好大,老娘不耐烦进去怄气。”店小二道:“老娘请进,请进。”躬身做手势,嘴里象含了嚼子,嘟嘟囔囔粗声粗气,恰似害了瘟病没精打采的犍牛。少妇懒得理会蠢汉,正要驱车离开。少女忽道:“就这儿歇吧。”里面又出来个瘦高男人,穿着体面些,耳朵垂挂金环,唇上两撇鼠须,自称酒楼掌柜,此间前供饮食,后设寝房,饮酒吃饭住宿皆相宜,欢迎尊客光临云云。
    少妇不应,俯身向车里低语:“这些家伙怪模怪样,不象正经开店的,咱们到县城里另找宿处。”少女道:“我累了,不想走了,今天就在这过夜。”隔着车帘仰视楼顶,心想“登高凭栏一望,能望见苎萝施家村吗?”少妇无奈,只得道:“听见小姐发话了?及早打扫上房,端茶倒水伺候着。”
    店小二道:“是,是,老娘要酒菜不要?”少妇叱道:“老你娘个头!蠢东西招呼人都不会。”店小二嚅嗫:“你说你叫老娘……”掌柜赔笑:“敢问尊客大名。”少妇道:“两个都不晓事,哪有大白天当街问女人名姓的?”撇嘴一笑,媚眼生春,娇嗔道:“张开你们的狗耳朵听好了,人家是苏中玉苏小娘子,车中坐的乃我家小姐,龙百……”少女打断道:“别说了,扶我下车。”
    苏中玉忙掀起车帘,一手延引。帘起处尚未见人,先闻一股清香,跟着两段翠袖伸出,底下露着雪藕似的手臂,十根纤指嫩如葱白。掌柜和店小二霎时看呆了眼。苏中玉扶那小姐出来,一面替她扶正小竹笠,边缘垂下遮面的纱縠,口里说:“穿戴齐全再伸头,外边风大蚊虫多不说,当心被臭男人看了去。”
    小姐哼声道:“我又不是富家小姐,才没那些忌讳讲究。”抬手摘竹笠扔掉,力气使大了些,禁不住弯腰咳喘。一仰一俯秀色难描,若颦若嗔兼胜兰菊,连吐口唾沫都有说不尽的美态。两个男人恍如撞见天女下凡,神妃临世,也不知道自家的魂魄飞到哪里去了。
    那小姐挽着苏中玉的胳膊,自骡车走到大堂,又连喘了好几回,拣临窗的座子坐下。苏中玉道:“快沏好茶来,拿热手巾来。”接喊数遍,掌柜伙计才回过神,赶忙跑进里边张罗。小姐举目环顾大堂,只见檀柱玉基,绣阁文棂,酒案边描刻金线,窗壁上写满题句,触眼皆是富奢华美之物,甚感厌烦,正想移开视线,忽看墙角那座上趴着个酒客。
    诺大酒楼中,先前就只有这一个客人。脸朝下据案而睡,桌上杯盘摆满,菜肴几乎未动,酒壶却已空了,横倒在脑袋旁边,一副借酒消愁的颓废之状。苏中玉盯着他那件宝蓝直裰,质地虽好油腻不堪,皱巴巴象街上捡来的,顶上方巾松垮,头发垂散,比叫化子差不了多少,摇头道:“如此富丽堂皇的所在,吃酒的是个穷酸秀才,跑堂的又那等贼汉子…这酒楼处处透着古怪,我们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妙。”
    小姐全不在意,一眼瞥过传向窗外,望着几枝桂花出神。少时店小二提壶斟茶。苏中玉道:“把雅座打整干净,我家小姐受不得外头的俗人臭气。”小姐止住:“不用了,我坐在这很好。那边雨水洗过树叶绿莹莹的,我瞧着身子清爽多了。”呼吐几口长气,果然不再咳嗽。又问要点甚菜,小姐道:“打三斤白酒,切两斤熟牛肉。”苏中玉一听惊诧:“好家伙,牛肉白酒!村汉臭男人吃的东西,怎能入小姐的口。您这通身秀气的人儿,该当用些精致细点嘛,象那什么西施舌头,杏花美酒之类的……”
    说话间酒菜端到,满满当当三壶,热腾腾的一盘子,足够四五个人吃饱喝足。苏中玉正想劝她放宽心,休要使性子暴饮暴食。忽见小姐指着道:“店伴大哥,我请你吃。”一转念间,方知酒肉是给这粗人准备的。
    店小二愣了半晌,蓦地大喜,先提起酒嘟嘟灌下半壶,随即吃肉,也不用碗筷,双手抓起流水价往嘴里塞。小姐托颐看他吃喝,喃喃道:“真是饿坏了啊。”又叫添肉加酒,那人食量颇大,转眼吃个精光。苏中玉方才省悟“这家伙个头虽雄壮,迎客时有气没力满脸饿鬼相,显是肚子没填饱,我怎地没留意。唉,小姐洞察微细,心思缜密,那可是谁都比不了啊!”
    等店小二吃完。小姐道:“饱了么?”店小二点头:“哦哦,呵呵呵。”抹抹满嘴的油,竟然说不来个“谢”字。小姐道:“我想你们北方人爱吃牛羊肉,到此地要装江南人的斯文样子,肉不敢多吃,酒不敢多喝,这些日子一定受够了憋屈。”
    店小二张开嘴合不拢,就觉这小姐句句说中自己心坎。掌柜平日训诫,确要他收敛本性,乔装懦弱南人,如同老虎强作病猫一般,憋气受屈早已苦不堪言。此时乍逢顾恤,口腹餍足且不论,更难得一位天仙般美丽的女孩儿出言相慰,登觉神爽意快无以言表。他本是北方豪直大汉,兴高处“哟哟”大叫两声,腾身做个雄鹰展翅之式。苏中玉暗暗称奇,认出这是塞北摔跤特有的动作。
    小姐点点头道:“嗯,草原上射雕博虎的英雄,你叫什么名?”店小二挠头道:“是才取的,还是原先的?”小姐道:“才取的汉名吧,你的原名我听不懂。”店小二咧嘴笑道:“那我叫黑虎。”小姐道:“掌柜呢?”黑虎道:“他叫张三。”小姐问道:“黑虎大哥,你们接手酒楼没几个月吧?”
    苏中玉闻语思忖“怎地小姐接连道出关节,倒像早知两个北蛮子的行迹。”转念想道“其实不难看破,四处器物痕印古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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