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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封英雄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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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惑旁观战况,对双方战略有会于心。他天性豪侠,虽然并不明了交战双方的底细,无形间却已站在弱小的洚州守军一方。见守城部队突出奇兵,一举烧去敌人的投石车,顿时心怀大畅,抚掌而笑。不过此举仅可趁敌不备,出其不意,战局若是如此延续下去,洚州城依然是凶多吉少。 
城下南北两面的投石车大多被毁,仅余西城外赤衣军主力部队前尚有近十座投石车。此刻数量大减,已无法对洚州城造成太多威胁。又投了两轮巨石后,赤衣军营中金锣鸣起,城前近千步卒齐声高喊,高举盾牌往城墙下杀去。到了城下八十步处,城上亦是一声炮响,万箭齐发,攻城的赤衣士卒瞬间倒下数百人,大队奔行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每一名赤衣战士的背后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大草袋,里面装满了泥土,待冲至护城河边时,便将草袋丢掷于河中。近千草袋接连掷下,不多时已在护城河上填出一条通路。随即几座云车缓缓朝前移去,与此同时,城上的箭支、投矛、石块、火把如雨点般掷来,一架云车被大石击中,半途垮下,将车下数名赤衣士卒砸倒,但更多的云车已通过了护城河,云车通过护城河后,扎稳底座,上方高高的云梯斜倒而下,正搭在洚州城楼外墙,赤衣士卒奋勇争先,口含刀柄,手脚并用,沿着云车朝城上奋力爬去。 
与此同时,攻城赤衣军的后援部队整体缓缓前移,骑兵分守两翼,蓄势待发,而弓箭手则轮番冲前放箭,更有数百名步兵抬着巨大的滚木冲击城门。洚州守城士兵亦是调度有素,一些人负责运送擂石、箭支等守城之物;一些身手敏捷的士兵则用挠钩勾住云梯,手执大斧由城楼上荡下,欲要砍断云梯;弓箭手大多朝城下敌军发箭,少数人则用浇上火油的火箭射往云梯;更多的士兵则分为数批在城楼上迎敌,并及时更换伤军。 
姜惑忽然发觉,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中,存在着对战争完全不同的看法。在其间,根本没有城池间的攻防战,交战双方只是集结所有军力于原野之上,所有战斗只会在势均力敌下发生,凭借地利与装备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士兵的数量与高昂的斗志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如果实力相差悬殊,正面的战争则被溃败与逃亡所取代。 
在那些近于君子间的战争中,他不会看到目下这些千变万化的战略战术,也没有攻城的云车、投石车,只有进攻者的骁勇强悍,绝没有防御者明知必败的顽强不屈。 
他恍然大悟,带着一丝不安确认了自己曾经生存的时代距今遥远,甚至连城池都不存在,自然无城可守。那会是什么年代?但为什么母亲却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自己关于大商朝的许多重大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城下的战况急迫而残酷,双方短兵相接,喊杀震天。赤衣军的人数虽然是洚州守军的数倍,但洚州守军凭借着城墙箭垛的掩护,使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无数的死伤。呐喊、火光、鲜血、残肢、碎骨在城门下方交织成一幅惨烈至极的画面。 
当姜惑见到这一幕,一阵若有若无的恍惚之中,他仿佛也化身为一位冲锋陷阵的战士,在纷飞的战火中跃马飞驰,用手中的战刀劈向敌人的头颅。身边的战友不停倒下,他疲惫不堪,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持着他:必须战斗下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 
他刹那间醒悟过来。惊觉自己必然曾加参加过战争,这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犹若地狱的一幕,是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伤痕! 
眼中的景象令他精神无比振奋,风中飘来的血腥味更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他忽然长身而起,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一整衣衫,欲要就此冲入战场。 
尽管此刻的他仅是孤身单剑,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杀入敌阵嗜血而归的冲动,仿佛只有在战场才能证明他那傲视天下的霸气。他坚定而固执地相信无论是任何时代,他都必将是战场上的王者,所向披靡,勇不可当! 
可姜惑的身形又猛然一顿。一种对这无休无止厮杀的厌倦之情无由地掠过他心中,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又是如此强烈,令此刻的他不但不渴望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反而对这场战争无比痛恨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矛盾的心情,仿佛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潜藏在体内,彼此冲突着、挣扎着,都在竭力控制他的思想。 
姜惑如坠魔道,呆呆地望着山丘下紧张而激烈的战局。他的眼中看到的是僵冷的尸体、抽搐的伤者、残破的城墙,耳中听到的是濒死的呻吟、绝望的哭喊;然后这些都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青蓝的天空、碧绿的大地、逗弄着孩子的父母、相拥的情侣、安详的老人、愉悦的笑声……极致的悲伤与快乐在他心里轮流交织着,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充满了他的胸膛,令他茫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你是何人?可是洚州城内的奸细?”一声喝问打断了姜惑的沉思。姜惑刹时清醒过来,却见八名赤衣士卒拥着两位将领已将他团团围住。 
发话之人乃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将领,头戴赤金冠,披挂三锁连环宝甲,身着大红战袍,足蹬犀牛皮战靴,金冠上插着三根红翎,金丝织就的勒甲绦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他身材高大魁梧,手执一把开山巨斧,面孔上刀疤纵横,眼中泛着一丝残忍狰狞的冷光。另一位白袍小将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头戴双凤盔,身披银甲,掌中持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看样子是员副将。原来这座小山丘地处要冲,这名将领率亲兵上来视察战局,却恰好遇上了姜惑。 
姜惑尚不及回话,那名将官的目光已停在他腰间佩剑上,冷冷道:“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不死。” 
姜惑虽对大商朝武将级别一无所知,但仅看此将官一身装束华贵,已知对方大有来头,多半应该是赤衣军中重将。他不愿无故竖敌,肃容正声道:“将军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洚州奸细,本欲往朝歌一行,无意路过此处,却被战场所阻,还请将军……” 
不等姜惑说完,那名将官已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是何人,先随我入营,盘查无误,交出宝剑后再放行。” 
姜惑见那将官蛮不讲理,丝毫不给自己分辩机会,竟然还要收缴宝剑,不由怒意暗涌,手按剑柄,冷眼望着对方。 
将官漠然下令:“给我拿下。” 
几名赤衣士卒齐声答应,手执长枪战刀围来。当先一人不由分说,手中长枪端端朝着姜惑的面门搠来。这些士卒平日皆是霸道非常,稍遇反抗立刻刀枪相加,杀人如草芥,决不把普通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姜惑见对方出手狠辣,若是自己武功稍差,立时便会送命,顿时勃然大怒。他右手依然按在剑柄之中,并不出剑,而是猛然横身冲前半步,偏头让过枪尖,左手疾出,已按在那名持枪士兵的胸口,劲力吐处,只听那名士兵大叫一声,脱手弃枪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姜惑脚尖轻挑,长枪未及落地,便被他一脚扫中,如同风车般在他面前疾转数圈,恰恰将其余几名士兵的攻势封住。 
那名白袍小将惊讶道:“此人身手不凡,不似普通平民,多半是洚州的奸细,须得拿活口。”一摆掌中长剑,挺身上前,除了那名受伤的士卒委顿于地,另几名赤衣士兵复又围来。 
姜惑夷然不惧,立定身形,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口中冷笑:“你们若有本事,便来拿我吧。” 
那白袍小将趁姜惑开口说话,心神略分,大喝一声,掌中长剑挑个剑花,往姜惑执剑的右手刺去。却见姜惑只是身体微微一拧,这一剑虽未刺中右手,却是从他胁下直穿而过。 
白袍小将本见姜惑武技超群,这一招三分实七分虚,哪料想自己居然一剑奏功。又见中剑处并无血迹,姜惑仍是神情从容,浑不觉疼痛,他倒先愣了一下,欲要收回长剑再攻,却发觉长剑如陷入柱石中,竟难撼动分毫。 
原来姜惑这一路上对自身功力已有把握,他艺高人胆大,有意慑服众人,眼见白袍小将长剑袭来,故意不闪不避,在长剑及腕的刹那间,窥准来势,拧腰抬肘,已将来剑夹在腋窝中。这一剑贴肉而过,险到毫巅,乍望去便如刺入他体内一般。 
另外几名士兵刀枪齐举,朝姜惑攻来。姜惑大喝一声,紧挟长剑猛然转了个圈子。白袍小将但觉一股大力横扯而至,几乎握不稳掌中长剑,拼死不肯松手,却经不起姜惑惊人神力,连人带剑被姜惑拽起,众士兵只怕误伤白袍小将,慌忙收招后退。 
“叮叮叮”三声巨响,三名士兵闪避不及,手中刀枪皆被姜惑以白袍小将之剑强行碰撞。二人虎口开裂,脱手丢开战刀,另一人的长枪竟被无锋剑脊生生扫断,身体失去平衡,踉跄扑倒于地,还有一名士兵正扑至姜惑左侧,被他一脚踢开。而白袍小将的长剑亦被震弯,他自己再也把持不住,如一只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 
这一招石破天惊,仅仅一眨眼间,姜惑已破去对方数人合围之势。那名金冠将领眼见身经百战的亲兵或被击倒,或狼狈而退,而姜惑甚至都没动用到腰间宝剑。几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方知面前的少年竟是平生仅见的绝顶高手。 
那白袍小将极为强横,一个地滚翻起身,拔出短刀,破口大骂:“老子和你拼了……”一语未毕,姜惑身随意动,跨步上前,已欺入他怀里。 
那金冠将领反应倒是快捷,眼见白袍小将遇险,手中大斧已朝姜惑头顶劈去,口中叫道:“休伤……”一语未毕,眼前寒光一闪,姜惑宝剑终于出手。他的宝剑乃是从青妍手中夺来,本是南极仙翁采精铁所制,锋利异常,削铁如泥,只听“铮”然一声脆响,金冠将领手上一轻,数十斤重的开山巨斧竟被宝剑劈为两截。 
姜惑恼恨白袍小将口出污言,辱及父母,有心给他一点教训,右剑挡开金冠将领的巨斧,左拳已重重击在白袍小将的下巴,收拳时左肘又发力撞在他的胸口上。 
又是一声裂响传来,白袍小将胸口的护心镜竟被姜惑一肘撞碎。他满脸是血,痛得惨叫一声,抚胸弯腰,吐出一口鲜血,血里还夹了几颗碎齿。这还是方才姜惑对厮杀拼斗心生厌倦,手下容情,这一肘只使了五成力道,不然足可令其当场毙命。 
众人皆怔愣当场,心中惶恐,惊惧莫名。眼前这无名少年出手若电,剑利招捷倒还在其次,竟能以一肘之力震碎精铜所制的护心镜,实在耸人听闻,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 
姜惑傲立场中,神态中却全无大展神威后的快意,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刻,人与人之间的仇杀令他忽觉心灰意冷至极,由幻谔之镜脱身出来后,他首次有颓丧的感觉,他甚至无意细想令自己颓丧的原因,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他冷冷扫视一眼敌人,大步往山下行去。十名赤衣军将士眼睁睁望着他走远,无人再敢阻拦。 
遥望山下,战况已暂时平息下来,洚州守军打退了赤衣军的两次强攻。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面清理战场,拖走死尸和伤兵,一面集结兵力,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姜惑萧索一笑,认清方向,小心地绕过战场,往洚州的东边行去。 
无论对战的双方死伤如何、胜负如何、结局如何,一切都是那么的枯然无味,他再也不想介入其中。 
 
姜惑绕过洚州城,沿着官道往东行去。行出二里后,只见大群百姓拖儿带女在前方行走,约有三四百人,应该是洚州的难民。 
姜惑不愿沾染战事,正欲绕路而行,忽听身后马蹄声如雷传来,竟似有大队人马追来。回头望去,五百赤衣军骑士手持长矛,重甲披身,驰马如飞,径往自己的方向迫来,眨眼间已近至百步。 
领头的一骑口中高喊:“就是那小子,不要放走了他。”随着他的呼喊,箭支已如蝗飞来。 
姜惑恍然大悟,必是那小山丘上的金冠将领吃了大亏后,回营请来了援兵。他见敌军势大,自忖难敌,正欲躲入山间小径中避开锋芒,却听前方百姓哭喊一片,四散而逃。 
姜惑暗想自己逃生不难,但这些百姓却不免受池鱼之灾,岂可为了自己连累无辜,至不济也要抵挡敌骑一阵,好让百姓有隙逃命。 
他一咬牙持剑在手,返身端立于官道正中,一面拨打乱箭,一面静待敌骑扬尘杀至。(下期待续) 
                  
洚州鏖战之卷
第五章 勇冠三军
敌军人多势众,铁骑重兵,绝非姜惑只身孤剑能够匹敌,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畏缩与恐惧,反而涌起了高昂的斗志。面临生死关头,他突然明白了刚才自己面对死伤遍野的战场时颓丧的原因——在自己关于战争的记忆中,只是为了保护亲人不受伤害而奋勇战斗着,决不是为了荣誉和战功,在无谓的战斗中徒然搏杀。 
他在保护谁?是母亲和小婉吗?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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