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录-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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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如颜看向月小惜，道：“我们啊，都是被残血选出来的。几百个几岁十几岁不到的孩子，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面，每天，都只有很少的馒头跟清水，你知道，为了活下去，要怎么办么？”
冰如颜一手扶着腰，咯咯笑起来，笑声似乎不能止住地道：“只有强壮的人，才能吃到食物，才能抢到水。最先死的，是那些小的，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然后抢不到食物的，就只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咯咯咯···！”
冰如颜眼眸里面，露出一抹疯狂，她目光直瞪，声音里尽是恐惧与凄凉，月小惜看着她，忍不住浑身一颤，而联想到活人吃死人尸体，更是让她恐惧得颤抖。
但一只有力的手，却紧抓住她的肩头。
也不知道怎么的，在那只手紧握住她之后，月小惜的心便安定下来，身体也不再发抖，似乎这只有力而坚定的手，能给她勇气，给她信心，让她无所畏惧。
月小惜迎上了冰如颜的目光，冰如颜带着疯狂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冷意，但她随后笑得更加疯癫，道：
“你一定不知道，也想象不到那里是怎么样的世界。只有黑，只有冷，污水遍地，粪便混合着脏尿摊满一地，死尸在身边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臭气，蛆虫会将这些尸体啃食，那情景，只要你看见，你就会想到你有一天，也会像那个死人那样，眼窝，鼻孔，嘴巴，肚子······全都是在脓水里面钻来钻去的蛆虫······！”
说道这里，月小惜也顿觉一股恶心之感，但那只手，却用力地紧握了她一下，似给她安慰，给她依靠。
冰如颜咯咯冷笑：“每天都有人发疯，那些疯了的，就会拿刀乱砍乱杀，见谁杀谁。有时候，你恨不得自己也一样疯了，因为清醒着，比疯了还要让人觉得疯狂，没日没夜，时时刻刻，你都有可能被杀死，都有可能被人分吃掉，残血是魔鬼，但他要选的，就是魔鬼。
能从那只笼子里面走出来的，都是魔鬼，三个笼子，三个人。
但你知道他吗？修罗，他是魔鬼中的魔鬼，他那只笼子，关着的人最多，有大有小，小的，才不过三四岁，但他却是最早，从笼子里面走出来的······咯咯咯······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岁，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你知道他走出来的时候，一笼子都是恶心的尸体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现在抱着的这个人，是个刽子手吧，他甚至连三岁孩童，都能下得手去！”
月小惜浑身一抖，惊讶地看着修罗，身体已忍不住想要远离他。
冰如颜眼眸中冷光一闪，长鞭已顷刻射了过来。
但哪知修罗竟不知到哪里来的力量，身体忽然一歪，带着月小惜向侧边横移三尺，堪堪避开了冰如颜的长鞭。
这一移之后，修罗竟然推开月小惜，自己站立了起来。
冰如颜脸色骤紧，心中惊疑，忍不住握住了长鞭。
“你话太多了，残血难道没教你，在杀人的时候，最好一丝机会也别给对方么？”修罗声音冰冷道。
冰如颜瞳孔骤缩，颤声道：“你···你···你恢复道行了···？”
修罗举步，向着冰如颜逼近，冷道：“我说了，你废话太多了。”
“不可能！”见到修罗身体沉稳，脚步坚定，一步步朝她逼近，冰如颜竟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哼，刚才你说那么多话，无非是想离间我们，好让我失去帮手而已！”
修罗又逼近了两步，冰如颜脸带恐惧，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修罗立定，朝她缓缓伸出手去，声音依旧冰冷，道：“既然你承受不了，那就应该远远逃开，而不是出现在我面前。”
冰如颜看着修罗缓缓抬起手臂，浑身已被寒气怔住，她知道，这是修罗召唤出天罪的姿势，只要手一出，也意味着天罪已出。
“看在我们同门学艺的份上，我留你一个全尸！”修罗长身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但只这一颤，冰如颜便已惊悚地尖叫起来，立即不辨方向疯狂地逃蹿起来。
冰如颜的速度是如此快，只眨眼，树林里面，便已了无她的踪迹。
月小惜松了一口气，在旁道：“太好了，你恢复过来了······！”
她尚未说完，修罗的身体，便摇晃起来，斜斜地倒下去。
月小惜一惊，忙扶着他。
“你···怎么了？”月小惜惊道。
修罗没有回答，月小惜却听到他的呼吸都有些虚弱起来。
“啪”，月小惜刚想为修罗疗伤，但树林里面，长鞭骤然甩了过来，力如龙尾，轰然扫过。
毫无防备的月小惜与重伤无力的修罗，便如风中的落叶，在地面飘起，然后自空中分开，重重地摔向两边。
月小惜摔在地面上，修罗则重重撞在了树干上，冲撞的劲力，将树干都撞断，发出啪嗒的断裂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又何惧？
“咯咯咯，”冰如颜又扭动着纤腰走出来，“修罗啊修罗，你以为你这样，就骗得了我了么？”
月小惜忙爬起来，跑向修罗，冰如颜哼了一声，长鞭一动，重重地将月小惜击飞一边。
修罗勉强撑持，坐在地面，靠着树干。
“你刚才确已害怕。”修罗虚弱无力的声音，自风帽下传出，“真是可笑，你竟然被一个重伤之人吓得屁滚尿流！”
冰如颜脸色一寒，脸上的肌肉已因愤怒而抽搐起来，修罗的确说中了，她刚才的确在害怕，害怕得几乎灵魂都要升天，几乎尿都要被吓出来。所以，她才惊慌失措地逃跑！
骤然，她抬起了手中的鞭子，但忽然间，她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脸上又泛出了笑意，道：
“没错，刚才我的确很害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面对强大的修罗，我怎么能不害怕呢，但我逃走的时候，你没有杀我，我便知道，你已是强弩之末，已是虚张声势，咯咯，我虽然害怕过，但最后的胜利者，是我，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
冰如颜的确说得很对，即便她曾恐惧到了极点，但现在，谁活下去，谁被杀死，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的人，才是赢家！
风帽下面，却发出了一阵笑声，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开怀的笑声，笑得自如，笑得十分舒爽。
冰如颜从未听过修罗笑，在她的印象里面，修炼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但现在，他却笑了，在这黑夜，在这面临死地的时候，他竟然笑了。
有多少人，能在死前发笑？
他的笑，又意味着什么？是他已认命，无奈地笑？是他已活得无悔，释怀的笑？是他有自信知道自己不可能死，所以发笑？
冰如颜瞬间又紧张起来，她已发现，重伤的修罗，依旧强大，依旧不可轻易放松警惕，除非她亲自割下他的头颅，挖出他的心脏，要不然，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她害怕修罗还有什么后招，因为她怕死，她比谁都怕死，所以她比谁都谨慎，经过刚才那次，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她厉声喝问，好掩饰她心中的不安：“你笑什么？”
修罗长叹道：“一个人，临死前发笑，让你很惊讶么？”
冰如颜动了动紧缩的喉咙，她发现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的紧张，甚至嘴唇都有些发干，身体崩成了一根弦一样。
“一个人死的时候，应该痛哭！”冰如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但她做不到。
“可惜！”修罗缓缓道，“可惜我是死在你这种人的手里。上天总是这样，残忍地剥夺一切美好，一点仁慈都吝啬，甚至连死，都不由人选择。”
“不过，人死了，都一样，所以，死在谁手里，也无所谓了，你来吧！”
修罗的声音，平淡得有些温和，温和得有些疲倦，疲倦里面又带着沧桑的感伤。
一个人死的时候，能如此平静么？冰如颜问自己，她立即便得出了答案，不能，绝不可能有人死的时候，会这么平静，这么无所谓！
她所见到的人，死前要么痛哭流涕，要么害怕得发抖，要么疯狂地求饶······那些平日看上去英雄气概，豪气万丈的人，面临死的时候，也懦弱得像一只老鼠，丑样露尽，她从未见过，有人在临死前笑，有人在临死前，安然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所以她不相信，她心中又提起了警惕，最高的警惕！
修罗一定又在搞鬼，像修罗这样的人，即便死，也要挣扎一下，这才是最合理的！
冰如颜瞟向月小惜，月小惜已被她一鞭打得昏迷过去。
她走过去，拍醒了月小惜。
“去，杀了他！”冰如颜指着修罗。
月小惜一怔，看了修罗一眼，修罗靠在树干上，形同死人，月小惜想起了刚才他拼死护着自己身后的情景，又想到他身负重伤，也要救护自己，甚至不惜一个人冒死引开冰如颜，月小惜心中忽生勇气，扭头看着冰如颜，强硬地道：“不，我不去！”
“啪！”冰如颜立即甩了一巴掌过来，这一掌，打得月小惜身子飞出七尺，摔落在地。她的嘴角，顿落下鲜血来。
“不去，你就死！”冰如颜冷道。
月小惜抬起头来，梗着脖子道：“死我也不去！”
冰如颜表情顿滞，她想不到月小惜忽然变得如此强硬，只是，现在，她自己不敢去动修罗，只得转向月小惜。
她立即换了一副表情，脸上坚硬的肌肉抽搐几下，勉强笑了出来，道：“你知道修罗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杀人无数，在圣教的时候，杀人最多的，也是他，他不仅杀小孩，甚至杀妇人，杀老人，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期望他死！”
月小惜瞟了修罗一眼，却不知因什么理由，坚定地道：“我就不希望他死，我知道他是好人，他不是你说的那种坏人，你才是坏人，你是个坏女人！！”
冰如颜终于忍不住怒意，一掌甩飞了月小惜。月小惜重重摔过一旁，距离修罗并不远。
“好，好好！”冰如颜连喝几声，“好得很，好得很，修罗，你看到了吧，你自杀吧，要不然我先杀了这女人，再杀了你！”
修罗静了一会，忽然淡淡道：“她说得没错，我杀了很多人，小孩，少年，年轻人，中年人，老人，女人······我全都杀过，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你杀了我，也算为世，除一大害了！”
“咯咯咯，”冰如颜狰狞地笑道，“听到没，听到没，他自己都那样说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月小惜眼眶中忽然凝出了泪水，她颤声道：“刚才，你让我一个人躲着，让我活，现在，你又让我杀了你，好让我活命，我不杀，我不杀你，她要杀你，就得先杀了我！”
冰如颜脸色又沉，狠狠地盯着修罗。
修罗忽然道：“不，你错了，即便你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杀我，只不过想死在一个干净的人手里面，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月小惜却霍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拦在修罗面前，道：“我不听你了，我不听你了！”
她瞪着冰如颜，喝道：“你这坏女人，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冰如颜顿时怒火中烧，因为她发现，即便是两个她一巴掌就能碾死的臭虫，也不由她掌控，也不由她说了算。
“好，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冰如颜冷哼道，长鞭骤然闪动，射向月小惜。
月小惜没有闭上眼，却反而扭头过来，看着修罗，对他笑了一笑。
这笑容，如此美丽，如此嫣然，在这顷刻，美过世上所有的花，所有的宝石，所有的流星······
“不要···！”修罗急喊，但却无力阻止。
长鞭如疯狂的毒蛇，就准备要咬上月小惜雪白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获救
“铮”，一道白影闪现在月小惜身前，细剑带出一道飘影，绞住了冰如颜的长鞭，长鞭与细剑相碰，发出了铮铮的声响。
“谁？”冰如颜冷喝，鞭子一动，再次卷了过去。
白翎的身影浮现出来，细剑却幻影连连，在黑夜中闪动，一一地将冰如颜的攻势化解。
夜不动与夕爵自黑夜中飘了过来，落在了修罗身边，夜不动伸手查探修罗伤势，呼道：“还活着！”
他伸手入修罗的风帽之中，摸到他的嘴，捏开，另外一只手一翻，拿出一瓶丹药，不管多少，就往修罗嘴里面倒。
夕爵似也松了一口气，道：“算他命大！”
月小惜见人救助修罗，心神一松，软软地倒了下去。夕爵伸手，轻轻扶住。
夜不动看过来，目光落在月小惜苍白的脸上，还有她身上的鞭痕上，叹道：“怕是这个女子，才是修罗命大的原因！”
“夕爵，是你！”冰如颜惊叫起来。
夜不动朝白翎冷冷挥手，道：“杀了吧！”
白翎不再与冰如颜缠斗，身影一展，在空中滑过。冰如颜长鞭激射，点向白翎。空中的白翎，骤然移幻出几个方位，细剑一抖，竟然已至冰如颜喉咙之前。
冰如颜骤惊，眼珠惊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