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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天誓-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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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霍去病,奇凤雨放下筷箸道:“昨晚我没等到你,有两条消息或许对你有用。”
  霍去病在奇凤雨对面坐下,等着佣人盛上早饭,笑着道:“凤姨急着要告诉我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可绝对不是好消息。”奇凤雨道:“前天入夜,有两个孩子看见李敢从后门悄悄进了武安侯府。他们记着我的交代,一直守到李敢出来,中间不到半个时辰。”
  “走后门?”霍去病端起碗轻轻吹了吹,“原来李敢也玩这手。”
  “第二条消息仍然与李敢有关。”奇凤雨接着道:“昨天朝廷出了一张调令,李敢由屯骑校尉改任卫士令,执掌宫内宿卫。”
  霍去病的眼光闪了闪,端着粥碗的手没动。“雪中送炭,李敢应对田玢感激涕零。奇怪的是,李敢前两日才被降旨斥责,为何陛下又默许了他的调动?”
  “也许田玢是通过王太后向天子施压。”奇凤雨猜测说:“况且对李敢的责罚本就略显勉强,说不定刘彻正可就坡下驴。”
  霍光在旁边听着不插一句话,脸上却露出思索之色。
  霍去病摇头道:“卫士令是何等重要的职位,刘彻岂能轻易就范?”
  奇凤雨想了想,说道:“我再设法让孩子们从其他管道探听一下吧。”
  霍光忽然道:“前几天如姐在教我读书的时候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没准陛下是在糊弄田玢呢?”
  霍去病一奇,丝毫没有把霍光的话当作孩子气的胡言乱语,微笑道:“很好,你会用心想事找寻本源了。要懂得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就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霍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因为霍去病的鼓励而生出莫大的自信和喜悦。
  霍去病喝了口粥,又问道:“上次我出给你的题完成了么?”
  “啊?”霍光赶忙把心神收回来,回答道:“是不是刀气?可惜我还发不出,所以没法验证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霍去病向他含笑点头道:“你能想到这点远比发出刀气更加可贵。慢慢练习,不必心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年少便是你最大的本钱。”
  霍光欣喜地用力点头,幼小的心灵被一团暖融融的热流包围着。
  这时候厉虹如和高凡、鲁鹏终于进了饭厅。她打着哈欠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我猜猜。”高凡神神秘秘地瞧着霍去病,“这家伙一准是在说昨晚的经历。”
  “昨晚,昨晚他干什么去了?”厉虹如好奇地问道。
  “打架。”霍去病不给高凡看到自己受窘的机会,“一场接一场。”
  厉虹如正待追问,一名仆人走进来禀报道:“霍爷,外面有人求见。”
  “谁啊,这么一清早。”鲁鹏诧异道:“他有没有递上名刺?”
  仆人道:“她只说自己姓卫,是陈掌陈大人的夫人。”
  霍去病眼中精光遽闪,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得可怕。
  “不是我!”高凡见他朝自己望来,急忙表白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厉虹如也否认道:“我连作梦的时候都记得替你保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鲁鹏挠挠头,“陈掌的夫人,那不是卫少儿吗?好像咱们在李敢的婚宴上还见过她。”
  “霍爷——”仆人说道:“那位夫人还在前院等着。”
  “去见她吧,小霍。”高凡劝道:“她会来找你,就说明已经知情,躲是躲不过的。”
  “喀吧!”霍去病手中的碗脆生生碎裂,扑出的热粥溢到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要不,我去告诉她你还没起床?”厉虹如道:“可如果她一直守在外头,你早晚都逃不了一见。唉,要是我的娘亲还活着,我不知会有多高兴。”
  霍去病沉声道:“不要拿你的母亲和她相提并论。”
  “去告诉陈夫人,霍校尉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客。”奇凤雨已猜到了大概,轻叹一声说:“但愿她能知难而退,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帮着她说话?”霍去病神情竟有些凶恶。
  “去不去由你。”厉虹如可不吃他这一套,大声道:“想躲避也由你!”
  霍去病丢下手里的碎碗片,缓缓站起身子道:“去就去!”
  他大踏步跨出饭厅,鲁鹏想偷偷跟着打探,却被奇凤雨一把拉住,“你不想小霍回头找你麻烦,这种事就别去凑热闹。”
  霍去病来到前院,一乘小轿停在门前,轿夫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的脚步由快变慢,最终停在距离小轿足有三丈远的地方,冷冷问道:“陈夫人,您有何见教?”
  “我想看看你的长命锁,可以吗?”轿中传来一个微含颤抖的声音。
  霍去病的剑眉像是锁紧在一起,拧着头沉默半晌道:“有必要吗?”
  “去病——”轿中人激动地轻唤,“你就是我的孩子,他没骗我,没骗我!”
  “他?”霍去病的脑海里一震,第一次确认原来那个人也在人世!
  “我早就听到过你的名字,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儿子?”轿中人的嗓音渐渐哽咽,“可是我不敢找你,怕弄错人惹人笑话,更怕这一丝希望也没了,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儿子。直到他告诉了我你的身世,我想了好几天终于鼓足勇气决定来见你……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有什么办法呢?那时我是公主府里的奴婢,和人私通生子已犯了大罪,哪还敢把你带在身边抚养成人?”
  她抽泣着说道:“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恨我自己。我不求你能饶恕我,只想听你叫我一声‘娘亲’,就算死也甘心了。”
  霍去病静默不动,听着轿中压抑的哭泣声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之苦,孺慕丧亲之痛,像尖锐的锥子狠狠扎着他的心。
  面对母亲的泣诉与哀求,这一声在别人叫来普通不过的“娘亲”,竟变得如此辛酸和沉重,沉重得让他窒息,让他癫狂。
  院子里静悄悄,冬日照耀在他的脸庞上,失去了往日的暖意。
  面对敌人,他快意恩仇;面对绝境,他谈笑付之。然而此刻,他踌躇了。
  这一声“娘亲”,他到底该不该叫?也许,连上苍都不知道答案。
  第二集 冠军侯
  第一章 长歌出塞
  汉元朔六年春,即西元前一二三年,天子刘彻拜卫青为大将军,领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率大汉铁骑五万北出定襄再征匈奴。
  由定襄城往北的辽阔原野上,一时间旌旗蔽日,烽烟滚滚,五万大军便如一条蜿蜒迤逦的巨龙昂首向前,以不可阻挡之势直逼匈奴腹地。
  在走出定襄城北门的一刻,霍去病情不自禁抬起了头朝高耸的城楼上望去。大汉的军旗在阳光下猎猎飘展,一排雄壮的武士伫立城头目视远方,鲜亮的盔甲熠熠闪光,从一支支枪钺锋刃上折射出的炽白光芒刺得人眼花。
  但他已无法看到厉定边的身影,只能在遥想中回忆他当日屹立如山慷慨击鼓的雄风英姿。同时也回忆起那浴血奋战积尸如山的惨烈画面,好似这些都已是上一世的事,距今是那样的遥远却又那样的鲜活清晰。
  前军带起的黄尘在空气中弥漫,城门外早已不见昔日鲜血印染黄土的痕迹。仿佛中他的耳畔又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助威声,自己手握柴刀凭血气之勇与右贤王世子拓寒激战数十合,最终藉助厉虹如惊世一箭生擒敌酋,力退匈奴十万雄师。
  这一切就如场梦,隐隐地令他感慨,令他惆怅,而体内的血液却在无声中贲张。
  “那可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啊……”他情不自禁地轻声自语,轻得只有风可听见。
  “唉,要是小如也在就好了。”高凡显然也回想着同样的旧事,轻轻唏嘘道:“昨天大军在定襄宿营,我陪老鲁抽空回了趟奋扬牧场,在鲁媛的墓前点了三炷香。”
  鲁媛便是那日为免受匈奴暴徒侮辱毅然自尽的鲁鹏幼妹,听到她的名字霍去病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我们在小妹的坟头发现有人送了一束新摘的花,是不是你小子干的?”鲁鹏问。
  霍去病没有回答,他的脸忽然回转向城楼上眺望,神情里有一丝惊讶与欣喜。
  “咚、咚、咚——”鼓声,震撼人心的鼓声时隔数年又一次响起在定襄城上空。
  不知何时定襄城楼上多了一道靓丽的鲜红身影,在迎风飘舞的明黄大旗下纤手飞扬击向金鼓——
  是厉虹如,她悄悄地跟来,此刻正用这鼓声为霍去病,为鲁鹏、高凡,为北出汉关的五万铁血男儿击鼓送行!
  鼓声铿锵雄浑,回荡在关外的巍峨群山间。北去的将士们纷纷回首,诧异地仰望故国城关。高凡的视线蓦地有些模糊,恍惚中那道红色的身影渐渐变作一身甲胄定襄都尉的厉定边,在那鼓声中豪迈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下,厉虹如轻吐朱唇再唱大风歌,明眸中泪花闪动神情肃壮,一对鼓槌敲击得越发强劲有力,应和着她的歌声翱翔碧霄。
  “鼓是军中魂,你明白吗,虹如?”父亲亲切的嗓音回响在她的耳际,那沧桑而坚毅的面容又一次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仿似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的我明白,爹爹——鼓是军中魂!我要用它为小霍小高老鲁送行,为护卫家园浴血大漠的英魂吟诵,为出关北伐逆击强虏的勇士壮威!
  “这丫头……”鲁鹏回望着厉虹如的身影喃喃低语,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子。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霍去病突然勒停战马,向着前方浩浩荡荡往北而去的数万大军背影唱响大风歌。
  鲁鹏和高凡愣了愣,不约而同地齐声应和。在他们身旁的昊天旗统领赵破奴、洪水旗统领徐自为、横山旗统领高不识、劲风旗统领董武、狂火旗统领仆多……还有八百壮志满怀雄心万丈的骠骑营武士,亦不由自主地被感染被激动,一同跟随着霍去病与厉虹如的歌声引吭相应。
  而后左军听到了,右军听到了,前军听到了,后军也听到了。千百大汉健儿齐齐向定襄城楼上那位击鼓的美丽少女遥行注目礼。
  歌声在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在他们的胸膛内激荡,最后汇成一股气势澎湃的洪流震撼天地,澎湃山川。
  “士气可用啊。”在中军长史岳神机微笑着,向身前的大将军卫青低声说道。
  卫青点点头轻声道:“那是厉都尉的女儿在击鼓吧?传我命令,中军唱响大风歌!”
  不一刻,中军歌声扬起,城内城外连成一片,五万人的歌声此起彼伏淹没黄尘。
  定襄城渐行渐远,鼓音渐小渐渺,座下的战马在一步步跨出大汉疆域,去向漠北。
  “听说了没有,击鼓的姑娘是为国捐躯的前定襄都尉厉定边厉将军的爱女。”
  徐自为小声对身边的高不识说道:“有传闻说她和霍校尉形影不离从定襄一路来到长安,这鼓声歌声就是在为他壮行吧?”
  “多杀几个匈奴蛮子吧。”高不识眼里闪着冷光,徐徐说道:“就算酬答厉姑娘的歌声,宽慰厉将军的在天忠魂!”
  “这还用你说?”董武回头憨厚地笑道:“大丈夫保家卫国血染沙场乃分内之事。”
  “跟着咱们这位霍校尉想杀敌立功,可不是易事吧?”仆多道:“从上任头一天到现在我从没见过他操练兵马整肃军纪,成天不知在干嘛?”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高不识道:“他是故意藏拙还是外强中干,等上了战场就见分晓,但愿他不会让我失望。”
  “不会吧?”徐自为作为知情人为霍去病辩护道:“上次北征他和我同在大将军帐下担任幕僚,曾经孤身闯入匈奴大营斩杀四羽射雕手折鹰,刀毙十数名上将和千骑长,杀死匈奴士兵数以百计,还差点生擒右贤王颜海……”
  “你都亲眼瞧见了?”赵破奴哼道:“我只认一条道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骠骑八领中他是对霍去病最为不服的一个。当骠骑校尉还在空缺中的时候,营内的事务几乎是他一人在料理,私下也有不少传闻说校尉一职非其莫属。
  没有想到霍去病半路杀出,生生将骠骑校尉夺走。
  如果换成是像李敢这样功勋卓着的名将之子,赵破奴也无话可说。可霍去病不过是天子身边的一名近侍,来自边城定襄的魔门叛逆,又凭什么后来居上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他郁闷之下索性告假不出,躲在一边冷眼观瞧霍去病的治军之方。结果除了第一天自家的府邸大门被旗牌官率人砸坏外,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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