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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让侯爵迷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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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低头论交,免谈!
  “即使平辈称呼,你也该多让小姑娘一点是不是?”杜放鹤看出朱旅星对药儿颇有好感,提醒他别用皇家规矩来要求江湖人。
  朱旅星往他身旁一半,鼻孔哼气:“我考虑考虑。”
  二十年的富贵生涯,没有养成作威作福的习惯,就算他很有教养了,再要他突然间平民化,实在有失尊严身分。
  杜放鹤不去理他,转而向秦守虚说起“湖中救美”的经过,并取出那条手绢让他观看上头的刺绣。朱旅星是没啥兴致的瞄上一眼,突然俯身抢夺过去,手指头在丝绢上不住抚触,摊在太阳下察其色泽,半晌后,很有把握的说:“这是苏州丽织坊的丝品,这种淡雅高贵的色泽很难再找出第二家,京里王公大臣的家眷最爱此坊的丝绸绢缎,我在王府里成天瞧,没错,是丽织坊。”
  “能用丽织坊的丝品,必是富贵之家,这寻找的范围便缩小多了。”杜放鹤透了口气,道:“待那姑娘清醒,若果真忘怀前事,我们只有在苏杭一带明察暗访,好送她归家。”
  “万万不可!”秦守虚是老江湖,很快便嗅出整件事隐藏了某种阴谋。“送她归家,无异是羊入虎口,让她再送一次命。”
  “师叔的意思是……”
  “富家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够独自坐船而不慎落湖?可想而知她是与家人一道游湖,她的家人却存心置她于死地,船至湖心才将她推落湖,又恐她命大没死被渔船所救,后患无穷,于是事先让她服下断恩草,就是要她断绝归家的可能性。”秦守虚感慨,深沉地说:“她算是死过一次,何忍让她死第二次?”
  “为什么?她的家人为何要下此毒手?”朱旅星惊诧。
  杜放鹤缄默著,许久没有发言。
  “贤侄,她是你所救,你打算如何安置她?”既不能送她回家,等于零丁一孤女,没有父母,不知家世,前途可忧。
  朱旅星幽秘地笑了,悄声道:“十郎,好人做到底,你不会撒手不管吧!我猜,你是打算收她为义妹,还是乾脆纳之为妾?应该是后者吧?”不怀好意的盯著他严肃的脸色看,倒要瞧瞧他装君子要装到何时。
  秦守虚微笑起来,又把一双眉毛耸了耸。不,不,他不会让杜放鹤带走那姑娘,他自有法子先下手为强。
  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岂斗得过老江湖!
  是日深夜,他将药儿叫进房里,和她打商量:“乖女儿,突然间多出一位姐姐,你不会介意吧!”女儿刁钻成性,吃软不吃硬,只能跟她打商量,不能动不动就命令她。
  “爹,您打什么哑谜啊?”
  “那姑娘一清醒,杜放鹤必会携她离去,基于道义责任,他不能不管,若是他存有私心,更加不会不理睬她,到时候,为父的就要抱憾终生了。”他忧问的眼光正与女儿的交换。药儿怕的是他存有私心,那她不是没指望了?“苦等多年,才出现一个服下断恩草的病人,说什么也得留下她,观察她日后的身体状况和生活变化,她能再活几年?还是除了丧失记忆,其他皆与正常人无异……”
  “好啦!爹,您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阻止杜师兄带走她?”
  “给她一个新的身分。”
  “什么身分?”
  “老夫的女儿,你的姐姐。”
  “什……什么?”
  “只有让她做了老夫的女儿,奏家的大小姐,杜放鹤就没理由收她为义妹,至于要纳她作妾,更是万万不可能,老夫的女儿绝不屈居偏房,他只有死心。”
  “如果他有意娶她为妻呢?”药儿低头咬唇道。
  秦守虚有点了解和怜悯的凝望爱女。“傻孩子,他贵为侯爵,母亲是公主,姐姐是王妃,不可能迎娶平民为妻。”
  “那可不一定。”药儿想到师兄说杜放鹤可以为自己的婚事作主,事情并不致绝望,要紧的是先剔除情敌。“爹,你硬是收人家当女儿,杜师兄可以告诉她真相啊!”
  “他不会,也不忍心,因为真相太残酷了。”秦守虚老奸巨猾的说:“明日那姑娘一醒来,会将前尘旧事全然忘怀,脑中一片空白,这时候我们告诉她什么她就吸收什么,我会引开男客,由你帮她换衣服,你就乘机将我们商量妥的、有关于她的出身来历的一切事情灌输进她脑海里,这正是‘先入为主’之计,先入为主的想法最具不容易更改的。”
  秦药儿嘻嘻一笑。她必须记得多加一条,灌输她;讨厌男人!
  “爹,您给她取什么名字?”
  “手绢上绣有雪字……”秦守虚沉思一会儿。“她姿容妩媚,倒也不愧为老夫之女,对了,‘媚雪’,就叫她‘秦媚雪’!年长你一岁,自幼体弱所以养在乡下亲戚家,今番前来团聚,不料失足坠入湖中,幸蒙你们的杜师兄救起,可惜惊吓过度,记忆全失……”
  一整夜,父女两人你来我往的提出疑问、解答疑问,务必编得天衣无缝,即使杜放鹤明知是假也无计可施。
  假作真来真亦假,真作假来假亦真。
  第三章
  重生的“秦媚雪”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是奏家的女儿这个“事实”,那么详尽的出身来历从药儿口中说出来,对一个脑海中不存丝毫记忆的少女而言,无疑是一线生机,宛如摔落悬崖的人及时抓住救援的绳索一般,不再恐慌。
  于是,她又安心地睡著了,她虚弱的身体亟需调养。
  四日后,杜放鹤这位救命恩人才获准进入闺房探望她,见她气色转为红润,似乎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他非常高兴,几日的心头乌云一朝拨开,轻快、清朗地说:“你能够平安无事的醒来,我其感到欣慰。”凝视她一双澄澈、灵活的翦翦双瞳,她竟不逃避的回望他,不似寻常姑娘,他不由得笑了。“你可记得自己姓啥名谁、居何乡里、是何门第?”他想过,不管送她归家有何危机,他都自信有法子替她摆平,总好过留在此地当实验品,二师叔之“居心叵测”已经昭然若揭。
  杜放鹤没发觉自己怜惜的语气有多亲昵,那么自然的对她付出关怀,朱旅星在一旁可瞧得目瞪口呆,然后偷笑在心:瞧你还装什么君子!
  秦媚雪背书似的告诉他:“我叫秦媚雪,家父乃是太湖医隐秦守虚,先母古梦莲,药儿是我的妹妹。我自幼体弱多病,外租母怜惜我,将我带在身边照顾,直到外祖母不幸仙逝,父亲派人接我来团聚,不知何故翻船人落湖,幸蒙杜公子搭救,救我来到沧浪岛,才发觉原来系出同门……我爹和药儿没有告诉你吗?”
  杜放鹤脸色大变。朱旅星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守虚和秦药儿互望一眼,各自得意在心,算准了杜放鹤绝不会拆穿西洋镜。果然,杜放鹤很快就从他们的脸上看出这是一件预谋的诡计,这二师叔太狡猾了,竟然出此绝策!可是,他能当面拆穿吗?看看重生后有了新身分的“秦媚雪”──只有这么称呼她了──清丽绝俗的脸蛋上不再有孤绝、认命的忧戚表情,好像一个欠人家太多恩情或债务的人突然间还清一切亏欠,整个人重新活过一般的清朗,虽免不了有些许不安、畏缩,但看得出来现在的她比救她上船那时的幽怨、哀伤好多了,他宁愿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还她少女应有的天真、娇俏。
  他不忍说,因为不管真相如何,绝对比这篇谎言残酷得多。
  不过,他实在很生气。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不懂秦守虚嗜医如命的心理,又不是要把她推入火坑或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他一点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反而很得意自己的老谋深算。
  秦守虚的师尊楚狂生,是个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奇葩,不管是文蹈武略、四艺六经、医卜星卦,均卓然有成。中年以后收了两名门徒,诸葛通和秦守虚,不过照楚狂生的说法,这两名徒弟都只学了他五成本事。诸葛通的资质适合习武,专心于文韬武略的结果,对师父的其他本事只学到一点皮毛,传之于爱徒杜放鹤的自然也是如此。秦守虚则生性喜爱医术,武学方面的成就赶不及师兄,这是人各有所好,丝毫勉强不来。所幸楚狂生六十岁大寿之日,夫人终于为他产下一麟儿,就是楚少炔,养到二十岁,几乎已学得老爹的六成本事,日后若是再勤学不倦,不到四十岁将是另一个楚狂生,一想到此,楚狂生不禁哈哈大笑不绝,含笑归天,享寿八十。而楚少炔也从此失踪了,不曾现身江湖,江湖中无人得知有这号人物。
  即使是杜放鹤,也只从师父口中得知有一位小师叔,因为他是位侯爵,迟早要回到宫廷,大概没机会碰到楚少炔,所以诸葛通也不多提。
  他一发脾气,侯爵的威风与气势自然而然显现,五年的瀑布下打坐生活使他学会克制、隐忍,却没忘了他乃堂堂一侯爵,没有哪个平民可以在他面前擅自作主,视他如无物!尤其这少女是他所救,应该由他来为她作主安排。
  药儿吐吐小舌,忙躲到老爹身后。看来这人脾气挺大的,不好玩!
  朱旅星一看他两眼喷火,不多时又转为冰寒,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生气,不是发发脾气就算了,而是非常、非常的不满了,除非皇帝老子来,没人安抚得住。他暗叫要糟,突然瞄到呆坐在床上的秦媚雪,灵机一动,往他耳边提:“忍一忍,别吓坏了病人。”
  虽不明所以,但气氛由热转冷,媚雪也感觉到了,而她是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惊吓与打击──她的表情使杜放鹤明白这点,渐渐地,目光转为柔和,他毕竟无法漠视她的痛苦。
  他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
  “你在生气。”她指出事实。
  “哦,我是很生气,因为他们没有早一点告诉我有关于你的身世,要不然我们也可以早几天夫妻相认。”他回首阴冷的瞧了秦氏父女一眼,唇边露出邪气的笑容。要编故事吗?好,看谁编得最精采。
  “夫妻相认?”媚雪瞠目结舌,其余三人则呼喊出来。
  杜放鹤一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心中只想著要带她离开沧浪岛,不让奸诈狡猾的二师叔诡计得逞。难得做一次好人,就要做得彻底!
  “正确的说法是未婚夫妻,不过也快了,等回京之后咱们立即成亲。”他咧嘴一笑,居然还拿得出“信物”,一条手绢,一块吉祥长命金牌。“你爸怕你一时承受不了太多惊喜,所以没早告诉你。媚雪,你再想一想,真是连我也忘了吗?家师和令尊为我们订下这门亲事,我因远在关外,不及备下聘礼,所以将先母亲手载在我身上的长命金牌解下来当作订情之物。所幸你落水时,金牌没有遗失,当时我急著救人,没注意细看,随手放入怀里,以致也疏忽了。”说著,将隽刻著“长命百岁”的金牌挂在她颈上,笑得像一个诡计得逞的骗子。“收藏好,别再掉了。你看,这是你回赠我的信物,你亲手绣的一条丝帕,上头绣著你的闺名,你赖不掉哦!”
  媚雪脸上一红,无助的望向秦守虚。“爹──”
  秦守虚无可奈何的陷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中。他若反驳,杜放鹤也必然拆穿他的谎言,这事一旦宣扬出去,他一张老脸往哪搁,只有将错就错了。而且他生性豁达,没什么想不开的,多一位美丽的女儿,多一个侯爵女婿,他也没吃亏啊!一朝结成姻亲,他这老丈人照样可以出入威远侯府,随时观察媚雪的身体状况,他的计画仍然可行,只是多拐了个弯儿。
  “孩子,他确是你未来的夫婿,此番机缘巧合救你性命,可见你们的缘分很深。你安心调养身子,等你病好了,就可成亲。”秦守虚当然不肯白白挨打,既是他的女儿,绝不能屈居偏房,必要杜放鹤立下婚书,以为凭证。
  秦药儿在一旁急得跳脚,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只想到要去找师兄──
  偏偏朱旅星也出声凑热闹,助杜放鹤一嘴之力,嘻笑地对媚雪说:“你不嫁他也不成罗!当日将你捞上船时,你像一只落汤难,是十郎把你抱进房里,然后房门一关,把我撇在外头,我等了又等,等了好久,终于门开了,见到你的时候,你头发已被拭乾,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弦外之音,十分暧昧。
  等秦媚雪想通了,脸也涨得出石榴花更红了,掩脸大叫一声,将自己埋入被里,不多时,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杜放鹤窘迫的怒斥朱旅星。
  “我可是为你好耶!”假使杜放鹤对她无意,换衣服之事他自然绝口不提,这点道德他还有。但很明显杜放鹤已动了心,秦守虚这名狐狸又百般刁难,他才决定说出来;如此一来,秦媚雪今生是非杜放鹤而不能嫁了,再嫁他人便是不贞,教他们无法反悔,不再有理由反对杜放鹤纳她作妾,故意作难。
  大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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