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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是以见放-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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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疼。”我说,抬手揉了揉,扭头冲钱程眨眨眼:漂亮吗?
  他只用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皱眉:问你话呢!
  促狭的笑容不敢示人,他微转开头,掩饰性地揉了揉脖子。
  紫薇放开我,分析了一下世界通用的视线语言,心里有了谱,清清嗓子大方开口:“家家,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男朋友吗?”
  钱程兀地调回目光,惹我心情大好,向他伸出一只手。他拉住我,乖乖站在身边等介绍,我说:“刚才说过的,紫薇。这是钱程,我哥哥……”哥哥拉着我的手猛地一紧,我疼得抽气。
  紫薇连连点头:“长得还真像。”她与钱程握手,“妹妹还乖吗?”
  钱程哼笑:“乖得跟泥鳅似的。”
  “泥鳅是东北三宝,算你捡着了。”
  “我捡得可不容易。”
  “这样才能知道珍惜。”
  我再重复一遍,叫叫儿的确是没有人能超越的,她连扯犊子都可以很一本正经很有大道理。
  钱程这个平面摄影师不太擅长与人沟通,我也不知道让他陪我见紫薇对不对,可是有一点他是很敏锐的,我面对紫薇,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也仅止于这次见到她之前。
  有意思,用这种心态和紫薇躺在一张床上聊天,放在曾经,想想就诡异。可是这会儿觉得很平常,就像小丫就像时蕾来北京看我,吃饱喝足倒在床上,是一种分享生命的心态,讲对方不在身边时发生的事、出现的人,再讲到从前。
  从前在学校不认识紫薇,她当年在六中用现在的形容方式属人气偶像一级的,但风评也不很好,她常跟社会上一些不良男女来往。一个能玩会学多才多艺长得又漂亮的女生,除非真和你成了朋友,否则总会把她放在敌对位置的。班级里一些女生私下里说她太傲气不正经之类的,我对她们这种鸡嫌鹤腿长的心理嗤之以鼻,明明都是道听途说,一个个还都讲得有滋有味。
  是于一转来之后和紫薇才有了生活中的接触,有一次我跟庆庆杨毅去旱冰场玩,那俩不省心的再遇到些不讲理的,叮当二五就干起来了,对方有十几个人他俩也敢先动手,把我气得……也不敢上前拉架,踩着不听指挥的小轮子鞋去找打电话找帮手。这时紫薇和她的朋友救世主一样出现了,就是这群平时遭人指点男生女生救了我们一次,我便对自己说好坏端看怎么论。
  但紫薇仍是不好的,她同于一的关系太说不清,这一点说起来就比较没有理智了,只是因为他们男的俊女的美,又不是同学又不是亲威,偏偏在一起言行又不拘束,旁人就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她的存在威胁了杨毅的地位。
  那次旱冰场的打架事件,最终是以于小锹到来后看到小丫挂彩儿而差点酿成人命收场,我才发现大咧咧的杨小丫居然误解我的意思和于一谈起了恋爱。之前她有一次偷听到别的女同学背地里谈论我们,说我们成天和于一和季风成帮结伙,完全是眼气么,我不以为意,可这孩子不懂享受被嫉妒还气个够呛,琢磨着要报复。她那些整人手段又恶心又不解气,我就给她出招:她们不是看不顺眼你和于一走太近吗,那就更亲密点儿让她们气爆眼睛。我以为不过是像和季风那样的肆无忌惮,这点小丫想做到没问题,男孩子向来都把她当同性般打成一片……我怎么知道她有搞对象这根筋啊?那时候放学和时蕾坐一班公车,路上常常说起这个早恋儿童,说实话,我们在心里都很不理解于一为什么不喜欢紫薇而喜欢杨毅。起码在偶尔见到紫薇望向于一的眼神时,我没有忽略其间的情愫。
  因为有这样的疑惑,也替杨毅紧张起来。就连杨毅也有种傻乎乎的危机意识了,以前她也知道臭美讲穿戴,要的是新运动服新运动鞋新款登山包护腕鸭舌帽,而后终于觉得紫薇这种长发飘飘裙摆飘飘才是女生的漂亮。从某方面来讲,紫薇才是激发我表妹体内雌性激素生长的人。
  而我关注的方向却错了,是以初三前那个暑假,得知紫薇和季风成为情侣时,我才会那么措手不及的狼狈,甚至在小丫面前就掉下泪来。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完全意外,因为不在掌控,我才觉得不甘心,既而固执地将这份幼年时代的喜欢坚持到现在。
  还是因为喜欢,才会那么意外和不甘心?
  我好像从来就喜欢追逐这些没有答案的题目,来打发睡不着的长夜。
  这就好像鸡与蛋哪个更先存在的辩题一样,因为太古老了,我想连鸡们蛋们都说不出哪些是真理。
  这种真理有什么追究的意义?
  偏偏人就是喜欢做无意义的事。
  生气真正就是无意义的事,紫薇也明知,却还在生气季风忘掉她回国的日期自己跑出去玩。我只能劝:“他啊电脑用多了,脖子上那个已经开始退化。”
  黑暗中我能听见她的磨牙声:“所以我定下来日期之后在MSN上见他一次提醒一次,只差没有每天给他发电邮倒计时,他还说我小瞧他当老板的智商。”
  “你就应该跟我说。”
  “我以为他会告诉你……我忘了在你面前他不敢提到我。”
  “什么呀~~”
  “什么呀~”她轻笑,问我,“还是介意我对不对?一直到我告诉你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季风之前,你都把我当成最大的敌人,对不对?你们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锹儿?嗯?”
  我默默擦汗:“你果然取得了西经,东方的含蓄抛一干二净了,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我公私时间都加一起在中国也就能待上十几天,哪有时间跟你含蓄?”
  说的也在理。“别一劲强调日子短了,人下午不是就回来了吗?”
  “少见了几个小时,能不心疼吗?”
  “那你还想怎么着?” 季风头天和黑群喝得正上茬儿,接了紫薇电话立马醒酒,第二天巴巴儿地赶回来,顶着个麻痹木然的脑袋,只差跪地嗑头了,还是被灌得直接在酒桌上睡过去,他这几天血液里酒精浓度肯定又超标了。“你把他喝成那样,明天都不一定认识你是谁,这你就不知道心疼时间了。”
  “我喜欢看他喝醉睡觉,他睡觉的时候好像小孩。”紫薇的声音很梦幻,“像一开始喜欢我的那个小孩一样。”
  小孩子喜欢上什么,是满心地喜欢,永远比大人的喜欢来得纯粹和投入。
  她漂亮得向阳葵花一般,他只是看着她就心情大好。
  他只是喜欢,不计后果,只想着自己喜欢,什么都喜欢,她的酒窝她眼角的小痣她的笑容眼泪她掉下来的每一根头发,巴不得把天下珍宝都摆在她面前只为她看了欢喜能对他一笑。
  可是一个孩子的喜欢,你若不屑,那份狂热真的能打动你,你若太把它当真,又会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在她开始幸福的时候,他却在长大。他说喜欢你,可能还喜欢包括你在内的地球上所有类似的东西。因为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总会遇到更喜欢的,遇到更有趣的;会遇到更漂亮的;会遇到更让他着迷的。又或者他什么也没遇到,只是随着成长,突然发现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逞论一生守护。可是你也无法怪他,你怪他什么呢?他不应该喜欢?还是不应该成长?
  人一长大了,对以前的喜欢变得理智,理智的结果,即使没有把以前的喜欢当做笑话,也大多会失去原有那份疯狂。这道理不难解释,没有什么正常的大人会比一个孩子还疯狂。
  不是恨成长,可是这一历程真的带走了人们太多不想失去的东西。
  “违背自然规律当然会不幸吧,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会永远是一个孩子。”紫薇感叹,在床头摸到自己的烟,打火机的火舌照亮她卸了妆仍然明艳精致的五官,很快又再次黑暗,感觉比之前更黑,是视觉的对比。只有一个小红点乍亮乍黯,空气中充满了女士烟的清凉味道,她在那个红点后轻喟,“每一天变化特别快,快得我都跟不上,是不是懂事得太早,现在已经开始衰老了?”
  “很累吧?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事?”我用指尖卷着她的发梢,“干脆放弃了嫁人吧。”
  “放弃是早就放弃的,要不然也不会走。嫁人的话,有些话说不说给人家听呢?不说太不公平了,可是实话能说吗?我会好好当一个妻子,但我这一辈子不会爱上你,我的爱在中国。”她把自己说得笑了,“那可能就嫁不出去了。”
  在我心头的错乱中她伸个懒腰,很舒服地做个深呼吸,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感受得到她的压抑。筋骨的舒展,舒不开十年的郁结。
  也是整十年,季风把她从对于一的错爱里带出来,却不能带她一路走下去。
  “那要不要重新开始呢?”我的声音很小,在这么安静的夜里也是很小的音量。
  紫薇没有听清,翻身面对我,问了句“什么”。
  我没有重复。静默也因此更加明显。
  这个聪明的女人略加思索:“和他重来吗?”她没有马上给我答案,黑暗中望过来,手指轻轻抚上我的前额,“你爱季风吗家家?嗯?爱他吗?还是更爱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执着?”
  “我不知道,紫薇,我不确定。”
  如果我确定,不会在他的攻势下一直退退退,退进钱程的怀里。
  “为什么知道吗?你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心,为什么我这样的人物会是退而求其次的那一个?爱也不甘心,放也不甘心,好像我当年对小锹儿。可是赌气赌不来男人,回头还发现本来等着你的那一个,也已经不在原地了。这不是活该吗?你不要学我一样。当你身边出现一个人,让你感动也好,心动也好,别错过他,不管他会不会陪你走到最后,不要错过他最爱你的时候,然后一生用来后悔。重来吗?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没机会重来。我们都没机会。”
  屋顶挡住美丽的月夜,这两个昔日位置对立的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内容泛泛,我记住了一些,又忘掉了一些。
  床是一个把心事拿出来晾的好地方,也许因为这个物体本身就带有私隐的暧昧。和人在同一张床上这样躺着,睡不着,就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聊起的话题。我和紫薇是一类人,就是看起来眼珠转转很会算计的那种女人。紫薇说每个人都会有心事,她也不例外。
  她中学的时候常常和一个好朋友这样躺着,抽烟,聊天。她的那个好朋友,初中都没念完就跟了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有一天打电话告诉她怀孕了,虽然她家里不太同意,还是张罗着准备结婚了。结果那男的死了。
  “陆朱是吧?”我听杨毅说过这个特殊的名字。
  “对。”她拍拍头,“忘了,老崽子死的时候你和小刺儿都在场。”
  “把我吓坏了,连着做了好长时间噩梦。”
  她笃定:“不会有露珠儿的噩梦多。”
  然而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将过去。
  你说这是一句废话?
  不,它是一首诗。
  他妈的,诗本来就是把废话说得很好听的文学体裁。
  
                  
夜话达旦,是以藏匿见放
  时差没有倒过来,紫薇在东方天白之后才终于困倦。蒙蒙亮的窗外不时有白喜雀叫声粗嘎地飞过,她刚入睡又被惊醒,我去关了窗子,听到楼下公交车电子报站的声音。她揉着稍显凌乱的浅黄色卷发,问我几点了,我说还早,拉严窗帘,让她继续睡。
  她蜷曲着,下巴缩进被子里,清晨气温有点凉,我问紫薇你冷吗?她说不冷不冷,仍是之前那种姿势,闭着眼,感觉到我钻进被子里才说:“天气好吗?我上午去使馆,下午没什么事咱们回学校走走吧。”
  “你们两个去吧,正好下午他也差不多醒酒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瞄我一下:“干什么?可怜我啊?”
  “今天钱程他姥爷过生日。”
  “哦,那得去。”她点点头,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在MSN上通知季风她出差回国的时候,我和季风还是情侣关系,他告诉她于一和杨毅年底就要结婚,告诉她我接受了他的求婚戒指,他开了公司,生意已经上了轨道。她真心实意地祝福,回来原本应该得到我和季风也准备结婚的消息。
  但季风却在一千公里以外的海滨买醉,而我与别的男人牵手去接她。
  当年她一身光环地走掉,谁都会以为季风是被抛弃的那个,现在她回来了,向我解释,季风这次是认真的,对我是认真的。也许我就早就知道,五月的黄金海岸,季风说:我为叫叫儿做了一些事,是我欠她的,我对你是认真的丛家,比你想的要认真。
  偏偏到最后,小藻儿要爱情,紫薇要爱情,而丛家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自己的十年画一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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