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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中国面具-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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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叫你白老师!”孟兰坐在她的转椅上向白忠诚微笑着说。 
“孟总,你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国家公务员!”白忠诚谦卑地说。 
“白老师,我昨天夜里几乎没有休息,我在全神贯注地拜读你的大作!”孟兰说着从抽屉里取出《机关》在手里扬了扬说:“平心而论,我很崇拜你的才华,欣赏你的人格,敬佩你的胆魄!” 
“孟总,小小一部拙作不足挂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完全过奖了!”白忠诚身子动了动,他开始感到孟兰是对他有备而来。她手里怎么会有《机关》这本书?看来《机关》在灌水还有不少人知道哩!白忠诚依然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等待下文,他急切想知道孟兰今天究竟找他要干什么? 
“白老师,你把我的真言当成戏言,我一点也不怪你,你对我如此的戒心重重,我也一点不怨你。我知道你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我请你来有什么事?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说着,孟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了开来,孟兰把电视机转向了白忠诚。不一会儿,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出现了。 
孟兰请白忠诚欣赏的不是美国进口大片,也不是皇宫大酒楼的企业介绍,而是比大片、比企业介绍更新鲜、更刺激、更惊险,且带有恐怖色彩的间谍片,那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化装成酒楼水电工的驾驶员师傅在总统套房里跟白忠诚秘密见面的全程录像片。 
白忠诚看完录像,就像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胸膛,他失神而且又失禁地瘫坐在沙发上。白忠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他把目光从屏幕移向孟兰脸上的时候,他似乎感到孟兰向他发出嘲弄而又狰狞的微笑。他没想到第一次交手,就被孟兰打得落花流水。 
“你在监控我?”白忠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有损自尊的话来。 
“白老师,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们在监控你。白老师,我希望你不要紧张,昨天晚上的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还没有别的人知道!”孟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白忠诚惟一的权利。 
孟兰在转椅上左右轻轻摇动着,她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白忠诚说:“白老师,我认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作家,但最愚蠢的人也是作家;最有城府的人是作家,但最肤浅的人也是作家!尊敬的白老师,你不是很想了解那份材料的真相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能还更想了解我这个人?是吗?还有,你不是一个作家吗?需要深入生活,体验生活,挖掘更好的生活素材,创作更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吗?所有这些,我都能告诉你,帮助你。不过,这里不是我们谈话交流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可以吗?”孟兰的脸上又泛出了微笑,她似乎在等待白忠诚的回答。 
去?还是不去?去又是到什么地方?这些对白忠诚来说又成了一个新的谜。这个女人简直浑身都是谜啊!为了解开所有的谜,看来今天必须要跟她去,是福是祸,不去将一无所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跟她去吧,今天是豁出去了! 
“好吧,我跟你去!”白忠诚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时候他倒是有点像壮士的样子。 
白忠诚随孟兰走出办公室,他们下楼,穿过大堂,走出酒楼。院子里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轿车,孟兰走过去打开车门,请白忠诚坐了进去。然后她从车前绕到左边,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   
第十八章 一波未平4(1)   
白忠诚不会开车,但他对会开车的人都很羡慕,尤其是对女人会开车更令他刮目相看。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女人会开车都令他刮目相看,你像那些开公共汽车、开出租车的那些以开车为职业谋生的女人开车,他就不怎么刮目相看。他所刮目相看的是那些漂亮的女性,开着公务车,或者开着私家车,一个个显得宝马车香,烟花秀色。白忠诚经常想,如果仇小红、王思和肖宁她们能开上宝马、奔驰的话,那一定也很潇洒、靓色! 
此时,让他刮目相看的孟兰两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拨打着方向盘,将帕萨特不一会儿就开出了县城。出了县城,孟兰就把车挂上了高档,加大了油门,帕萨特顿时在郊外的国道上风驰电掣般地奔跑起来。白忠诚看了看孟兰,只见她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面色冷峻。 
大约跑了半个小时,孟兰轻轻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将帕萨特开上了一条岔道。岔道不像国道是柏油路,岔道是机耕道是泥土路。虽然是岔道,又是泥土路,但路面很平坦,路上也没有车辆和行人。这时,孟兰似乎把车子开得更快了,白忠诚从车前的反光镜里看到,帕萨特的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灰龙。 
去什么地方?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白忠诚一点也不知道。难道仅仅是为了谈个话,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吗?谈话难道在办公室就不能谈吗?白忠诚一路上心里不停地在嘀咕。 
车子越往前开,白忠诚发现前面越来越荒凉了。刚出县城的时候,国道两旁还能看到青砖红瓦的农舍,甚至还有二层的楼房。可是,现在眼前的农舍越来越简陋,先是砖墙草顶,现在皆是泥巴屋。眼下正值春光烂漫、春风吹拂的季节,但是黄土地上几乎看不见春天的景色,既没有绿油油的麦苗,也没有金灿灿的菜花,惟一能展示出一点春意的,也就是那一洼洼稀拉拉的野花和小草。 
突然,在前方空旷的田野上有一排砖瓦房出现在白忠诚的视线里。说一排就是一排,多一排也没有,而且这一排也不长,也就是有四五间房子的样子。房子的前面有一块广场,广场上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飘扬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那一排虽说是砖瓦结构的平房,但望过去简直让人惨不忍睹,门没有一扇像样的,不是缺了下半截就是少了上半截,有一间竟什么也没有。窗户上找不到一块玻璃,有的不是用木板封死,就是用塑料布蒙住。小车从那排房子面前经过,如果不是从一间间破旧的屋子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白忠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一所乡村小学。 
白忠诚目视着那所乡村小学,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惊讶吗?白老师!”孟兰问。 
白忠诚没有说话,他动了动身子,看得出他心里很不平静。 
“我就是在这所小学里毕业的,你相信吗?”孟兰又说了一句。 
白忠诚还是没有说话,他瞥了孟兰一眼,他发现孟兰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冷峻,那两只紧紧目视着前方的眼睛里也似乎喷射着两束阴冷的光束。 
孟兰把车子开得更快了,帕萨特在她的操纵下发疯似的在田野上奔驰着。 
前方出现了一道高耸的大堤,小车顺着一条斜坡开上了堤坝。到了大堤上,孟兰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白老师,请下车!”孟兰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白忠诚打开车门,也走了出来。 
站在高高耸立的大堤上,白忠诚放眼望去,见对面也有一道高耸的大堤,两堤相距约数千米。大堤的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峡谷,峡谷里长着一片绿油油的麦苗。这里很荒凉,峡谷里没有人家,大堤上没有路人。“这是什么地方?一无风景,二无古迹,三无游人?”白忠诚心里想。 
“白老师,这儿就是我今天带你来说话的地方。喜欢吗?”孟兰的神情似乎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孟兰,我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而且又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要跟我谈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坦白地说,孟总,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越来越美好,而是越来越糟糕!”白忠诚坦诚地说,他的话语里不免流露出深深的遗憾与失望。 
“白老师,谢谢你用糟糕这句美好的词句来评价我。其实,现在我在你的心目中何止是糟糕,应该是用卑鄙、丑陋这样的词句更为准确,更为合适。是吗?”孟兰说罢,竟朝白忠诚笑了笑。 
白忠诚没有答理。 
“好啦,好啦,不谈这些不愉快的话啦,现在我跟你谈一点关于我面前这条河的故事!”孟兰见白忠诚不高兴的样子,就笑言道。 
“哪里有河?”白忠诚不解地问。 
孟兰指着脚下长满绿油油麦苗的峡谷说:“白老师,这不是一条峡谷,这是一条河流。每年夏天,从天上降到灌水大地上的雨水,就是通过这条河谷流入大海的。所以这里的土地一年只能赶种一季小麦,如果遇到大水之年,由于上游的洪水太大,而下游的海水上涨,就会导致上面的洪水非但排不下去,海里的潮水还会形成倒灌,于是就出现了洪灾雨涝。本来,这里的农民就只有一季收成,结果那些成熟的小麦却因来不及收割,就被无情的大水冲毁了,两岸的农民就只好背井离乡,踏上了逃荒要饭之路。这种悲剧是灌水县过去经常都会上演的!” 
白忠诚静静地听着孟兰的讲述,孟兰也感觉到白忠诚对她的讲述非常有兴趣。作家最喜欢听人讲故事,最不喜欢听别人作报告。孟兰正是抓住作家的这个特点,所以她在出发前就做好了准备,今天都给白忠诚讲故事,不给他作报告。当然她也不会作报告。   
第十八章 一波未平4(2)   
“白老师,在20年前的夏天,就在我们站的大堤下面的河床上,曾经发生过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孟兰把目光从白忠诚的脸上缓缓地移向河床,语调沉重地说:“那是一天夜晚,一对农民夫妇带着他们10岁的儿子和7岁的女儿冒着狂风暴雨将白天收割下来的小麦朝河堤上搬运。然而,令这对夫妇没有想到的是,这时上游和下游两条凶猛如兽的洪水,正咆哮着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奔泻而来。河床里的麦子搬运得差不多了,再有一趟就可以全部搬完了,父亲和母亲就叫自己的两个孩子留在大堤上,他们两人下去再搬最后一趟。可是,父亲和母亲下去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生命就这样被洪水活活地吞噬了!” 
讲到这里,孟兰的喉咙哽咽了,她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她的目光遥望着无垠的大堤,她不敢把目光转向身旁的白忠诚。她怕自己失控,失声恸哭。孟兰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后来那两个孩子呢?”白忠诚迫不及待地问。 
“那两个孩子后来被村子里一家姓杜的夫妇收养了,这对夫妇把那两个孩子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疼爱,并把他们培养成人,男孩上了大学,现在当了县长。那个女孩高中毕业以后跟那家的大儿子结婚成家!”孟兰见白忠诚急于想知道结果,所以她也没有对后来的故事展开来叙述,就把结果告诉了他。因为她自己心里很明白,她今天把他带到这里来,不也就是要让他知道那封检举揭发材料所反映问题的真相和结果吗? 
天地间一片沉寂! 
“那,那,现在灌水县的孟县长就是你的哥哥了?”白忠诚半晌终于说出了他最不想问,但又不能不问的话。 
“是的!”孟兰回答。 
“那……那……那……”下面要问的话,白忠诚那了半天,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来。 
“白老师,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孟兰突然转过脸来,她直面着白忠诚说:“就是我跟杜局长的关系,对吗?其实,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跟他结了婚,我是他的妻子,但那是过去,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知为什么,刚刚提着心的白忠诚听了孟兰这话,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他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一下子又闭住了口。 
孟兰见状马上坦然地、不加掩饰地说道:“我知道你还要问我什么,为什么要离婚,对吗?对于这个问题,在我们灌水民间有很多版本和传说,也许开始外面的传说是真实的,但是后来越传就越离谱了。白老师,我能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原因吗?” 
白忠诚点了点头。 
从白忠诚见到孟兰的第一眼开始,白忠诚就从孟兰的脸上、眼里发现她深藏着一种隐情,心里承受着一种隐痛。刚才,自从小车离开皇宫大酒楼那一刻起,白忠诚就发现孟兰的情绪随着她驾驶的车速而波动不已。白忠诚看得出,她一直试图在掩饰自己,压抑自己,委屈自己,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可是现在,当白忠诚向她默默点头的时候,她分明感到那是一种信任,那是一种理解。此时,只见她两行热泪似决堤的潮水,咆哮着,奔腾着,滚滚而下! 
孟兰的叙述如歌如泣! 
孟兰跟杜局长结婚的时候,杜局长还不是局长,那时候,他们两人的感情还算融洽,杜局长还很规矩,他没有学坏。后来,等杜局长当上了局长以后,他跟很多当上了局长的局长一样慢慢就开始学坏了。由猎兽逐步发展到猎色,使权、钱、色三位一体,集于一身。猎兽与猎色,对环保专家来说,可能猎色比猎兽的罪行要轻得多,小得多。但对于孟兰来说,猎色,尤其是发展到嫖娼这样的丑行,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劣迹,况且还有贪污受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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