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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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冯豫随何菁一起，来到一家四川人开的餐馆。他俩一边吃着麻辣鱼，一边还在为徐雷的案子讨论不休。显然，冯豫的思路十分活跃，话也就更多一点。
“我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冯豫望着何菁说，“导致犯罪的四种遗传特质：冲动、无恐惧感、咄咄逼人和过分好动。但是我的理论是某些后天的教育作用可以抵消这些不利因素，把潜在的罪犯变成守法的公民。所以，你说犯罪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很难说。”
何菁反驳道：“你的理论只是一种假设，无法证实。”
“错。”冯豫自然不甘示弱，“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遗传信息完全一样的孪生兄弟——当然是同卵孪生兄弟出生后，由于生存条件不一样，而导致这两个人的行为方式不一样，我就能证明我的理论。”
何菁停住了咀嚼，盯着冯豫问道：“你真的以为徐雷会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而且是同卵分裂的双胞胎兄弟吗？技术科的数据库目前还不可能大到能给你提供这个想象的空间。或者有一个克隆版的徐雷在作案，然后让他兄弟来承担法律责任，这是天方夜谭，传说中的故事。”
“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冯豫看了一眼何菁，说，“算了，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你想什么别的办法？我听不懂。”何菁对冯豫说，“冯豫，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好笑吗？我们现在不是在拍科幻电影。”
“好笑？！”冯豫感到自己受了伤害，他注视着何菁，默然片刻，然后说道，“何菁，从一个刑侦人员的角度来说，你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证据，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做研究的人来说，需要的就是大胆地设想，小心地求证。”
何菁轻耸了一下肩膀，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看到何菁的举止，冯豫随口说了句：“奇怪，你和徐雷以前关系不错啊！为什么你现在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好像急着给徐雷定罪似的。”
显然，冯豫的话刺激了何菁。何菁突然脸色一变，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周围的一些人听到响声，都不由把目光望向何菁。
脸谱 第十章（42）
冯豫呆愣地望着何菁，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何菁仍旧不依不饶地向冯豫吼道：“我只想抓到凶手，你明白吗？你怀疑我有什么私心？！”
说着，何菁抓起桌边的背包，甩下冯豫便向门外走去。冯豫望着何菁离去的背影，不觉苦笑了一下。
为了进一步调查取证，冯豫从餐馆出来后，又去了医院，走进秦欢的病房。
秦欢的颈部还打着石膏。
“怎么样，你这两天感觉好些了吗？”冯豫向秦欢问道。
“今天感觉比昨天好点儿。谢谢你来看我。”
显然，今天她的情绪好多了。冯豫趁此与秦欢聊了些别的，很快就把话题转到徐雷的身上来了：“我想知道，那天在你家出现的那个徐雷有什么特征？因为案情有了一些新的线索。你能好好回忆一下吗？”
秦欢听了冯豫的话，轻蹙眉头想了好久，然后慢慢说道：“他那天怪怪的，的确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人好像胖了，说话的声音也比较粗，而且，说话的时候多了一些小动作，比如扬眉毛、咧嘴什么的。这也难怪，毕竟我和他很久没有见面了。”
冯豫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趣：“是吗？就是说，他跟你平时见到的徐雷有点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第二个徐雷存在？或者有人会易容术？”秦欢望着冯豫问道。
“现在我还不敢肯定。”冯豫接着又引导道，“你再想想，当时他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秦欢沉思良久，缓缓抬起头来：“我跟他说要搞搞聚会，他没什么反应。也许当时他心里有鬼，正在打鬼主意呢。”
无疑，从秦欢这里了解的这些线索，对冯豫来讲十分重要。
太阳落山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炙人的热浪。
冯豫走进自己住的宿舍楼，一眼看见何菁正在门口等他。何菁的心情有些低落，但此时的冯豫正沉浸在获得新的线索的喜悦中，并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动。
冯豫一见何菁的面，立刻激动地说道：“我有新的发现，正想去找你呢。”
何菁并不接话，淡淡地说道：“我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你一直在等我？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冯豫反应过来，望着何菁问道。
“你去哪儿了？”冯豫注意到，何菁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委屈。
冯豫说：“我……去医院了，去看了看秦欢，顺便问她一点事儿，没想到她提供的情况很重要。”
“你总想证明有两个徐雷是吗？”何菁显得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冯豫见何菁的情绪又有了变化，打了个圆场说：“不说这事了。你认为不可能，我认为可能。这是学术问题，我们没有讨论的基础。”
何菁听冯豫这么说，立即又沉不住气了，气愤地说道：“你说什么？好好好，你是大学者，我是文盲！”
“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搞实际工作的，我是搞理论的，在很多时候我们的思考方式不一样。”冯豫说。
何菁盯着冯豫问道：“那你说，你为什么总想帮着他？”不等冯豫回答，何菁又愤怒地补了一句，“告诉你吧，我最恨*犯！”
看来，一时要与何菁的观点达成一致，是比较困难的。冯豫不想再为这事与何菁争论，而且这样的争论也不会有一个圆满结果的，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回头说道：“进来坐会儿吧。喝杯水，你心情就好了。”
不料想，何菁却又误会了冯豫的好意。何菁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转身，气冲冲地走下楼去。
脸谱 第十章（43）
4
为尽快查清楚徐雷的出身并证实儿子无罪，徐奉公几乎绞尽了脑汁。
夜已经很深了。徐奉公心中牵挂着儿子的安危，一直无法入睡。
徐奉公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拿起床头电话，拨了徐雷的手机号码。
电话里传来秘书台一位服务员小姐的声音：“您好，机主已经关机，并转接到秘书台，378号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给机主留言吗？”
徐奉公对着话筒，急切地说道：“请转告机主，他可能还有个孪生兄弟。”
5
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灯火昏黄，这里的人还是那么多，一些是等候夜车的旅客，还有一些是把这里当做免费旅店的人。
混浊和闷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所有人都睡眼蒙眬，奄奄一息的样子。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些还睁着眼睛的人显然是在和漫漫长夜较劲。
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唯一不一样的是候车大厅里好几处显眼的地方都张贴着印有徐雷照片的通缉令。
此时，谁也不会想到，乔装打扮的徐雷，这会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用草帽挡住脸睡觉。其实也就是打个盹而已，连日高度的警惕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
片刻，两个穿制服的巡警从候车室门外走了进来。最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徐雷的身边。徐雷十分警觉地用草帽下的那双眼睛瞄着两双脚走过来，顿了顿，又走了过去。心里边立刻意识到这是警察，而不是保安。
此时，徐雷已经完全清醒了。等两个警察走过之后，他慢慢地坐了起来，重新把草帽扣在头上。等观察了周围的情形，确认比较安全后，这才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门口也贴着同样一张通缉令，徐雷朝那张通缉令上的照片匆匆扫了一眼，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即走了进去。
在卫生间的洗漱池边，徐雷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又将衣服穿戴整齐。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候车室。
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街，街上开了很多廉价旅店，供那些囊中羞涩的人住宿。
此时，那些小旅店的灯箱都一如既往地闪亮着。徐雷不假思索地走进了其中的一家小旅店。
那家小旅馆显然没有多少住宿的客人。
前台昏暗的灯光里，一个女服务员正在值班。这个女服务员看起来很像进城没几天的农村丫头，她对晚间的电视节目很感兴趣，一边看一边笑，丝毫没有留意走进门来的徐雷。
“还有房间吗？”徐雷突然向那位服务员问道。
服务员一时沉浸在电视节目里，没有听到徐雷的问话。徐雷有些放心了。接着，他又拍了拍柜台。服务员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
“开个房间洗个澡！有吗？”徐雷又问了一句。
服务员终于说话了：“有啊，你要什么样的？单人房一天五十，标间一天七十。也有钟点房。”
徐雷笑笑，说道：“我要能洗澡的房间。”
“有，你一个人吗？”
徐雷很快反应道：“不，我两个人。我女朋友一会儿就来。”
“哦，那你要一间什么房？”
“当然是标间。有热水吗？”徐雷又问道。
“二十四小时热水、电视、电话，什么都有。我们这儿是星级的服务，百姓的价格。”那位服务员扫了徐雷一眼，“你在这儿登记一下吧。”
徐雷看了看服务员递过来的一个登记簿，在那上边写上了“刘亮”两个字之后，又胡乱编写了一个身份证号。服务员只是朝那个登记簿扫了一眼，也没追问什么，就把一间房门的钥匙递给了他。
脸谱 第十章（44）
“二楼十七号房间。自己上去。”服务员说完，又坐下来继续看她的电视了。
徐雷十分顺利地住了下来。
走进房间后，徐雷锁好了门，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下，并特意察看了窗外的情况，然后哗啦一声便拉上了窗帘。
紧接着，徐雷打开了手机，旋即收到了一条短信。那条短信正是徐奉公发给他的：你可能还有个孪生兄弟。
徐雷见了，顿时恍然大悟。为了安全，又赶紧把手机关掉了。
徐雷连鞋也没有脱就倒在了床上。虽然连日来的逃亡已经使得他十分疲劳了，但是，当他一旦躺在床上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黑暗中，徐雷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张“余生”寄给他的老照片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几个派出所的民警走进小旅馆的时候，前台的那名服务员还在有滋有味地看电视。
一个民警敲了敲桌子，朝那名服务员喊道：“例行检查。”
服务员这才醒悟过来，一边满脸微笑地和那几个民警应酬着，一边下意识地用一只脚踩了一下脚边的一只按钮。
“登记本拿出来看一下。”一个民警说道。
服务员便顺从地将那个登记簿递了过去。
那个民警信手翻了翻登记簿，抬起眼睛望着服务员问道：“都是你自己填的吧？你们经理呢？”
话音刚落，一个大肚子的人应声走到了前台。一边向那几个民警打着招呼，一边笑着说：“在这里，在这里。”
几个民警同时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大肚子经理赔着笑脸说道：“民警同志，到经理室坐坐，坐坐！这么晚还工作，辛苦了，辛苦了！喝杯茶，喝杯茶！”
一个民警说道：“不坐了，最近治安不太好，我们要检查一下住宿的旅客。希望你配合工作。”
大肚子经理趁那几个民警不注意，给那个服务员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赔着笑脸继续说道：“你们放心，我们宾馆一向都很重视治安，每个旅客都做了认真的登记，核实了身份证的。一旦发现可疑情况一定向你们报告！”
那个民警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去看看吧，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宾馆查夜。”
经理见状，忙掏出一盒烟来，当着那个民警的面打开了，里面隐约放着几张百元大钞。他想给民警一点“好处”，蒙混过关，于是笑道：“抽烟！你们辛苦了，先抽支烟我再带你们去也不迟！”
这工夫，各楼层的服务员已经把民警查房的消息通知了每一个房间。她们一边轻轻地拍动着每一个房间的屋门，一边轻轻说道：“有民警查夜！查夜了！”
徐雷自然也听见了房门被拍响的声音，于是，迅速翻身起来，把被子叠好，而后，一个鱼跃翻到窗外躲避起来。
不一会儿，大肚子经理带着几个民警开门走进了房间，见被子床单叠铺得很整齐。一个民警顺口问道：“住这间的人呢？”
一起跟进来的服务员立即说道：“他好像没有回来。他们都回来很晚，可能卡拉OK去了。”
经理马上也意识到了什么，忙附和道：“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一进城就生怕玩不够。其实现在城里人谁去卡拉OK，要去也去蒸桑拿什么的，民警同志，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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