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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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罗小威一直窝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情，似乎对排练场上的事情已经十分冷淡了。
甘怡打开罗小威的家门，轻手轻脚走进来，见罗小威正伏在书桌上专心致志地写东西。
罗小威听到脚步声，知道是甘怡来了，于是头也不抬地说道：“师姐，你进来吧！”
甘怡笑了笑，似乎闻到了什么异样的气味，看了看紧紧关着的窗子道：“快把窗子打开通通风，你老关在家里怎么行？”
说着，甘怡打开窗子，又开始为罗小威收拾起房间来。
罗小威欣喜而又神秘地问甘怡：“师姐，你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吗？”
甘怡走过来，摇摇头：“不知道，你总是出人意料。”
罗小威又问：“你听过‘红拂夜奔’的故事吗？”
甘怡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一二，是唐代传奇里的故事。”
“我现在要编一出新戏，就是‘红拂夜奔’。”罗小威兴致很浓地说，“李靖、虬髯客和红拂女，风尘三侠。我羡慕得很！”
甘怡忽然想起什么，顺手又把进屋时放在一边的那张报纸拿起来：“你天天沉迷在古代，现在外头天天都有新闻呢！给你看这个。这个人跟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甘怡把印有徐雷照片的那一版拿给罗小威看。谁知，罗小威对报纸并不感兴趣，随手便把它放在一边了。
罗小威对甘怡笑笑道：“双儿跟我说过了，不过我不信。这个世界上哪会有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我就是我。罗小威是独一无二的。师姐你说是不是？”
甘怡望着罗小威，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原以为你会感兴趣的。”
罗小威正与甘怡一起说着，忽然双儿跑进了家门，一头扑到小床上蒙头大哭起来，像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
甘怡走过来，忙问道：“双儿，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双儿只是哭，并不回答。
罗小威见双儿这样，一下子急了：“快说呀！你这孩子。”
脸谱 第五章（8）
双儿这才抬起红肿的眼睛，一抽一泣地说道：“白师父不让我和大伙一起练功，说我是野孩子。还说师父也是捡来的，都一样！”
罗小威听了，立时大怒起来，不由骂道：“这个摆不上台面的贱妇！居然骑到我头上来了！走，找她说个明白！”
话音未落，罗小威拉起双儿便往外走。甘怡见状，忙拉住他说道：“你这会儿急冲冲去找她顶多也就大家吵一架，管什么用？不过是让大家又看了一回热闹罢了。这事非得跟李昆说说。你先息了怒气，回头再想办法。”
罗小威正在气头上，甘怡的话并听不到心里去：“我管不了那么多，今天我非要亲自教训这个恶婆娘不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也太嚣张了！”
说着，罗小威拉着双儿便冲出门去了……
罗小威“哐”一脚踢开练功房的门，把一屋子人吓了一跳。此时，白玉华正和两个女演员在一旁说笑，见罗小威拉着双儿走进来，脸上立时变了颜色。
罗小威望望四周，对众人说道：“没相干的人请先出去，借个方便。”
一些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望一眼罗小威，再望一眼惊呆的白玉华，悄没声地走出了练功房。
白玉华第一次见罗小威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边不由有些惧色。但是，在这节骨眼上，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了。
白玉华看着罗小威向自己靠过来，胆怯地问道：“罗小威，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问问你自己呀。”罗小威说，“双儿，给我搬个凳子来。”
双儿忙跑到角落搬来了一把椅子，罗小威当堂坐下。白玉华在他对面站着，一时觉得十分尴尬。
白玉华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扭头就往外走。
罗小威大喝道：“白玉华，你给我站住！”
白玉华真的就木头人一样站住了。
罗小威一字一顿地望着白玉华说：“刚才在小孩子面前说了些什么话、发了什么狠，你一模一样再给我演一遍。”
走出练功房的一些演员并没走远，知道又有好戏看了，这时又都挤在门口朝练功房里张望起来。
白玉华抬眼看了看门外，为了给自己争个面子，索性鼓足了勇气发起狠来，转身道：“罗小威，你别仗着你爹是这个团里的老领导，你就欺负人！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罗小威对白玉华冷笑一声：“咱们两人有什么仇、什么怨，那都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你报复小孩子，你算是什么德行！”罗小威越说嗓门越高，“我看你才是野路子出来的！刚唱了两天大戏你就不得了了！自己回家拿镜子好好照一照你算是哪根葱？！”
白玉华气愤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你！罗小威，今后这个剧团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走着瞧吧！”
说着，白玉华甩头走开了……
入夜时分，甘怡在罗小威住处，一边给双儿揉脚，一边耐心地对他说：“以后白玉华无论说什么话你都别理她，知道吗？”
双儿懂事地点了点头。
“平时勤奋些，该练功的时候练功；该学戏文的时候就好好学。你要比别的孩子都争气才行。”甘怡说着，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灯下看报的罗小威，“你师父小时候无论学哪样都是学得最好的，所以现在才有这样的成就。”
双儿扭转头去，也不自觉地朝罗小威看去，眼神里流露出钦佩的光芒。
甘怡继续对双儿说道：“咱们这一行就是这样，要么就不学，要么就学得最好，排第二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双儿说：“我就是最好的！我比他们都聪明。” txt小说上传分享
脸谱 第五章（9）
罗小威在灯下独自看着甘怡白日里给他送来的那份报纸。他仔细端详着报上登载的徐雷的那张照片，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忽然觉得心有灵犀一般地，耳边响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似有还无，似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之中，它让罗小威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理重荷。
5
何菁带着郑震对陆自立的又是一次审讯是在看守所进行的。看得出来，几起凶杀奸杀案至今还没有个结果，何菁的心里很是着急。可是，审着审着，一件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陆自立忽然毒瘾发作，浑身颤抖着缩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何菁和郑震，乞求般地问道：“有烟没有？给我一支烟吧……”
何菁冷冷地看了陆自立一眼说：“先把你的问题说清楚，别想耽误时间。”
“我有什么问题，我真没杀过人……”陆自立说到这里，毒瘾再也无法克制，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
郑震见状，把陆自立按回到凳子上，气哼哼地吼道：“你给我坐好！”
这时，何菁向陆自立拿出了三个被害者的照片，望了陆自立一眼，问道：“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吧？”
陆自立抬头睁开眼睛，朝那几张照片看了片刻，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何菁望着陆自立忽然心生一计，朝郑震要了一支烟，点燃了，而后放在桌子一侧。显然，她在诱惑陆自立。很快，陆自立便按捺不住自己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它。
“你还是坦白交代了吧！”何菁拿起那支正燃着的香烟，故意吹了吹冒着的烟雾说，“交代了就给你抽，给你喝美沙酮。”
何菁话音刚落，陆自立立时瘫在了地上，呜呜大哭起来，鼻涕口水一齐流了出来。
陆自立说：“好，我说，我坦白……”
何菁望着陆自立不由笑道：“好啊，说吧！”接着，转头让郑震给了陆自立一支烟，说道，“把他说的记下来。”
星期日上午，徐雷和高洁商量好去看望父亲。
徐雷因为忙工作，暂时脱不了身，高洁便先一步来到徐奉公家，忙着在厨房里做饭。徐奉公端来一条小板凳，坐在院里剥豆子。
片刻，高洁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也坐了下来，和徐奉公一起剥豆子。两人边剥豆子边说着话儿。
徐奉公显然很高兴地说：“多个人就是热闹得多呀！你俩平时都忙，我也懒得让你们来了，主要是怕耽误你们的工作。”
高洁应道：“爸，这也怪我跟徐雷，没把您照顾好。要不您搬过去跟我们一块儿住吧，反正房间有空余的。”
徐奉公想想说：“有多的留给孩子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呀？这两年，趁我还走得动，可以带着小孩儿跑跑跳跳。再过两年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喽！到时候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小孩儿跑来跑去了！”
高洁见徐奉公说这话，表情很有些尴尬：“爸……”
徐奉公看了一眼高洁：“嘿，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享乐派。要是有了小孩，人就被绑在家庭上了，没得玩了，所以都不生。现在是儿童越来越少，老人越来越多。越是知识分子家庭，这种情况就越突出。”
高洁不觉笑了一声：“爸，看不出您还挺时髦的。”
徐奉公说：“到了我这把年纪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好多道理都想通了，也认命了。”
“爸，不是我们不愿意要孩子，而是徐雷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高洁望着徐奉公说道。
脸谱 第五章（10）
徐奉公有些不明白地问道：“准备什么？”
高洁说：“准备做一个孩子的父亲。”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徐奉公说，“想当初我出差去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抱个小孩回来呀！遇上就遇上了呗。他成了我的儿子，我成了他的爸爸，多自然啊。”
高洁笑笑，突然问道：“徐雷小时候可爱吗？”
“不行，笨得很。”徐奉公说，“两岁了都不会说话，我带他去了多少趟医院呢！那时候我还在镇派出所工作，每个星期要带徐雷到医学院来看病，坐公共汽车又不方便，只好去搭隔壁供销社采购的车。供销社的司机那两年收了我不少好烟好酒呢。”
听到这里，高洁哈哈笑了起来。
徐雷就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听到笑声，问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高洁说：“正在说你小时候的事呢！”
徐奉公望了一眼徐雷，又望了一眼高洁，继续说道：“等到他会说话、会打架了，就专门去欺负供销社那司机的儿子。人家经常找上门来跟我理论。”
徐雷听两个人热热闹闹地说着，并不插话，显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对他们说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又过了一会儿，饭菜都收拾好了。高洁一边擦手，一边走进客厅，对徐雷说道：“吃饭吧。”
入座后，徐奉公不由感叹道：“咱们一家三口在一块吃饭还真是挺难得的！”
“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就是了。”徐雷说着看了一眼高洁，“我不来高洁她也可以来。”
高洁没有吱声，顺手给徐奉公夹了一些菜，接着又给徐雷夹了一筷子，却被徐雷避开了：“不用管，我自己来。”
高洁只好自己收回到碗里。这一微小的细节，被徐奉公及时发现了，不觉有些暗暗担忧起来……
吃罢了午饭，又坐了一会儿，该说的似乎已经都说完了，徐雷便告辞了老父亲，与高洁一起开车往家走。
路上，高洁突然问徐雷：“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徐雷扭头望了高洁一眼，莞尔一笑：“没有。在想事儿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们这就回去吗？”片刻，高洁问道。
徐雷问道：“不回家去哪儿？你想去哪儿？”
高洁想了想，说：“算了，还是回家吧！”
徐雷又望了高洁一眼：“你想去哪儿你就说吧。我送你去。”
高洁摇摇头：“不了，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回去吧。”
两人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共同的话题，只好沉默下来，并且一直沉默到了家里。
回到家，高洁径直走进了卧室，徐雷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呆呆地看电视。
这时，徐雷无意间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些蝴蝶标本，禁不住大吃了一惊。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标本已经开始生虫了。
“高洁，我的标本怎么都生虫了？”徐雷忽然朝卧室里喊道，并埋怨说，“你也不给我照看一下。”
卧室里传来了高洁的声音，那声音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也没办法呀，你应该用福尔马林泡一泡。”
徐雷心疼地把标本一一从墙上取下来。那些生了虫子的标本，立时让他感到了一阵异样的眩晕。
与此同时，徐雷的耳边也响起了一些异样的声音，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一般。
高洁走出卧室，见徐雷脸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
徐雷被高洁的声音唤醒过来。看上去，高洁望着徐雷的表情很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