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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宫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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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海棠?”皇太极怔住了。
  “是的。”阿斯朗朗声回答。众位亲王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阿斯期的意中人,竟是皇太极最为宠爱的皇女——  四格格海棠。皇太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许婚,他深思地道:“严格说起来,你与海棠可是堂兄妹,这……代善哥哥,你认为如何?”
  礼亲王代善沉吟了半晌后道:“先汗父努尔哈赤与先皇叔父速尔哈赤并非同一母所生,皇上与五贝勒济尔哈朗也属旁系宗族,说起来,阿斯朗与海棠格格并非是一脉相承的堂兄妹,我想……这桩婚事也并非不可行。”以满洲习俗而言,近亲通婚并无不可,只要不是同父同母、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即可。
  皇太极蹙起浓眉,陷入苦思中。海棠是他最喜爱的女儿,沉静有礼、善解人意;虽然他一方面自私的不愿她那么早出嫁,一方面是他想要给她最好的丈夫。所以拖到至今仍未许人。而阿斯朗——他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后起之秀,文韬武略、人品相貌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相当的家世背景也确实匹配得起他的海棠……阿斯朗会是一个出色的女婿,他相信他会善待海棠,会是最称职的额驸的。
  沉默良久,皇太极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阿斯朗,我将海棠许给你。”
  皇太极十王亭接风宴后数天内正式下了诏书,将皇四女海棠指给了拥有“额尔克楚呼尔巴图”殊衔的阿斯朗将军。斜倚在酸枝木躺椅上的阿斯朗晓得了这件事情之后,英挺卓绝却又有些阴寒冷咧的俊容上仍旧面无表情。在接风宴当日他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命运之轮已然开始运转。
  皇太极会应允这桩婚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皇太极惜才爱才,在年轻的后起之秀中,没有一个满族亲贵的功勋赛得过他,他是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手中握有一旗的“额真”,这份权势就连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也没有。
  皇太极虽贵为“淑勒汗”,然而,夹在诸位功勋几可与他相提并论,且同心协力保他坐上汗位的手足之间,不得不防着自己哪一天坐不稳龙椅。因此,目前他所急需的,就是一个不论在政治或军事上,都能施展得开的心腹,而皇太极十分清楚——他会是个最适当的人选。
  皇太极深知他有这个本事与开国元老的众亲王们相抗衡,他相信皇太极会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如果他又成为皇太极的女婿,那么手中握有正黄、镶黄两旗的皇太极,手中仿佛又多了一支镶蓝旗。与他结亲就能获得这么优渥的条件,他就不信皇太极不动心。所以,他笃定皇太极不会拒绝他。要钓大鱼就要下重饵,这是从古至今皆不变的道理,而事情果真如他所料,皇太极终于上勾了。这是一场属于他与皇太极之间的战争,而他所选上的海棠却成为这场战役的牺牲品。
  但是,他却不承认自己对海棠有愧。
  阿玛济尔哈朗与额娘赫兰真何过之有?他们还不是照样沦为政治下的祭品。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公平,只有现实的以牙还牙。如果无辜的阿玛、额娘为皇太极的登基而付出生命,他就要他的女儿连同他的生命给双亲陪葬,如果可以,连同老代善在内的亲王们,也要一并付出代价,那是他们欠他的。
  突兀的,一个悠闲而略带揶榆的笑语,远远的从大门外传来。
  “啊!难得见你窝在五贝勒府里。”语毕,一抹玉立出生的淡蓝身影也跟着踏进屋里。
  阿斯朗眯起厉眸,有丝不悦的看向擅自侵入他领域的不速之客。“你和宣临愈来愈像了,没人教过你别做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吗?”
  敢这样不经通报,就张狂的径自擅闯别人府邪的,除了定洁王府的宣临贝勒之外,就只剩下这个多罗贞王府的瑾或贝勒了。“何必那么计较?我是来道喜的,没有恶意。”他优雅的入座,随即击掌唤来五贝勒府的丫环,道:“给我沏杯西湖龙井来。”
  “是!”
  阿斯朗冷冷地盯着谨或,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你的意使唤别人家佣仆的习惯似乎变本加厉了许多。”
  就在此时,伶俐的丫环端了茶进来,瑾或端起茶盏清试了一口,这才露出闲适自得的笑意。“客气客气,宣临也是这么说。”对于这些恭维,瑾或向来是含笑接受。
  阿斯期的眼光更冷了,颇不客气地开口:“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来道喜的!”
  阿斯朗哼了一声。
  “何喜之有?”
  “怎么没有?万岁爷才下诏将海棠格格指婚给你,这不是喜事是什么?海棠格格不仅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更是最美丽出色的一个,再说嘛……”他顿了一下,笑容有些邪气。
  “怎样?”阿斯期扬起英挺的剑眉。
  “藉由这个美丽的牺牲品,可以顺便帮你撂倒皇太极,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再也没有什么比家仇得报更令人爽快的事了,不是吗?”敢这么肆无忌禅的掀了阿斯朗底牌的家伙,全天底下只有谨或贝勒一个。阿斯朗微眯起瞳眸,唇边扬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你是来找碴的?”
  “岂敢!我又不是不想活了。”瑾或或笑道。论武术,他打不过阿斯朗那个“额尔克楚呼尔巴图鲁”,再说,他也不想毁了两人十数年来的交情。
  “在我看来,你确实是一副活得不耐烦的样子。”阿斯朗冷笑道。谨或贝勒苦笑道:“嗳,这样说真是伤感情。”听了他一大串言不及义的打屁,阿斯朗可没什么耐心陪他抬杠了。他沉下俊脸,直截了当地问:“谨或,你绝不会没事上我这儿来讨一杯茶水喝,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事?”
  “阿斯朗,你还是老样子啊!”他无可奈何地笑着。他总是精明凌厉得让人招架不住,标准阿斯朗式的思考模式。应或放下茶盏,敛去脸上不羁的笑容,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你说要报复的事居然是当真的。”
  阿斯朗仰首一笑,道:“你以为我埋藏了十五年的仇恨,到最后只是说说就算了!”他不相信以他和谨或的交情,他会不明白他言出必行的作风。
  谨或当然了解阿斯朗,只是这般不顾后果就卯起来执行的情形,根本是前所未见,他怎么会猜得到他的心思。“宣临没劝过你吗?”
  “不是没劝过,而是我没有听进去。”阿斯朗毫不避讳的照实说。
  是的,那天宣临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一旦冲动行事,将这小格格扯进你的复仇计划之中,事情绝不会那么轻易善了,你最好想清楚。宣临的话仍旧回荡在耳边,他无一刻或忘。可是,那堆积了十五年的仇恨,让他再也管不了许多,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他不在乎多了海棠这个无辜的牺牲者,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比报复皇太极更重要。
  谨或沉沉地叹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阿斯朗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而他明白的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件好事。“阿斯朗,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谨或一针见血地尖刻批评道。
  阿斯朗无所谓地扬扬眉。“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谨或微微一笑。
  “我可没有说我不听。”
  对,你没说不听。不过,鬼才相信你会真的听进去!谨或不满地想着。“若我劝你马上取消这门亲事,你会听我吗?”
  阿斯朗冷冷地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海棠是皇太极最宠爱的女儿,还有什么比利用海棠来打击皇太极更收效迅速的方法?他不可能眼睁睁的放着皇太极的弱点而不加以攻击,那不是他的本性;正如皇太极当年对他父母所做的事,而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瑾或又叹了一口气。看吧!还说会听咧!结果还不是一样白说?能言善道如宣临都没能敲醒他,他可不敢以为自己会有上天眷顾的好运道。“好,这件事大少爷我不管总成了吧?不过,我希望你对海棠格格别做得太绝,毕竟人家与你无怨无仇。”
  阿斯朗定定地看了瑾或半晌之后,淡淡地应道:“这个我自然有分寸。”
  “但愿如此。”瑾或翻了翻白眼。
  虽然阿斯朗说是那样说,不过,他可不晓得他所谓的“分寸”在哪里。
  这是阿斯朗与皇太极之间的私人恩怨,他原是没有插手的余地,只是因为相识十多年,他不想见他做得太绝。不过,他真的很想知道阿斯朗下手时究竟会不会留情?
  被许婚给阿斯朗的事情,是皇太极亲自告知海棠的。这消息仿佛平地一声雷,狠狠地震住了海棠。
  “不……”她喃喃地说道。太突然了,为什么皇阿玛要这么做?
  “海棠,”皇太极握着女儿的柔荑说道:“你也已经十七岁,是该许人的时候了。阿斯朗将军出色非凡,年纪轻轻便能驰骋沙场,为咱们大清朝立下汗马功劳,他还是皇阿玛将来必须倚重的左右手;而你是皇阿玛最眷宠的女儿,所以我希望你能有最好的归宿。”
  眷宠?嫁给阿斯朗就是皇阿玛所说的眷宠吗?不,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向开明的皇阿玛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指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海棠?”他担忧地喊道。他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他立即伸手扶住她,深怕她会突然倒了下去。
  “皇阿玛……”海棠含泪看向皇太极,颤抖的低语,“您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勉强我嫁给我不爱的人。”
  是的,他是说过这句话,而君无戏言,面对女儿的楚楚泪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竟然感到无言以对。“海棠……”
  “求求您收回成命吧!皇阿玛。”她宁愿在潇湘宫里度过她的一生,也不要将自己的未来嫡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不可能的,海棠。诏书己下,朕不能失信于天下及阿斯朗。”海棠必须嫁给阿斯期,这己经是个无法更改的事实。民无信不立,他若是收回成命,将来如何号今天下?
  海棠不再说话了。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诏书既下,万难更改;她不能抗命,除了嫁给阿斯朗之外,已别无选择。
  “海棠,”皇太极托起她的小脸,拭去她摇摇欲坠的泪珠,道:“阿斯朗会是个好丈夫,我相信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幸福。相信阿玛,阿玛不会断送你的未来。”
  是吗?是这样吗?要她心中带着另一个人影,去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这样她就会幸福了?海棠不由得想起那个曾在她生命中,如惊鸿般匆匆掠过的男子。她忘不了她与他四目相对时,那种震撼的感觉,像是一种极深极深的牵绊,仿佛早在几生几世以前就己纠缠不休。
  她相信那种感觉是种生命的悸动,与他的那一照面,触动了她的灵魂,她的体内好像有什么正在复苏,有什么正在慢慢地觉醒。然而,这样的触动是否来得太迟?皇阿玛的指婚,怕是把这样的牵绊连根斩断了吧?皇太极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个婚约——没有她抗拒的余地了。
  第四章
  过了中秋节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北安王府里栽种的秋海棠却娉婷优雅的盛放了整个庭园。
  海棠受表妹薰尹之邀前来北安王府作客赏花,这对表姐妹同是十六岁的花样年华,也同样将在今年嫁为人妇,但两人的心情却迎然不同。薰尹即将于三个月后嫁给青梅竹马的定王府二贝勒宣豫,而她,却是在一个半月之后即将展开一段身不由己、没有期待的婚姻。
  “我们再过不久就要各自嫁为人妇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吧?想想觉得好舍不得喔!”薰尹突发感伤地道。
  “是啊!”海棠感伤地笑笑。她又何尝舍得?她与薰尹两人从小为感情就好,就像亲姐妹一般亲密知心,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只怕她也会不知如何面对啊她从来就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感情,即使伤心难过,她也很难说出口。
  “海棠表姐,你成亲之后别忘了要常常与我联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常常到定王府来小住数日。”
  海棠微微一笑,问:“这样好吗?宣豫贝勒不会不高兴吗?”
  “宣豫知道我们要好,他不会介意的。”薰尹笑道。相对于薰尹的甜蜜,海棠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待嫁新娘的喜气,仿佛皇阿玛的指婚距离她很遥远一般。
  “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薰尹。”
  薰尹亲密的将头靠在海棠的肩上轻语着:“你也会的,海棠表姐。”她知道海棠在担心什么,但她相信皇姑父的眼光,他是那样宠爱海棠表姐,绝对不会断送了表姐的幸福。
  海棠无力地一笑,轻轻地道:“薰尹,我真的好羡慕你。”
  薰尹睁大双眸,不解地问:“羡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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