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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决不饶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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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牛玉文对我说:“看样子你没事儿了,你不像李俊海,还玩那么‘烈’的,除了小广的事儿,你没别的。”
我不放心,我说:“小广那天说后会有期,他不会去告我吧?”
牛玉文跟我分析了好一阵,最后说:“要告他早告了,根据他的脾气,我推断他是想再跟你再玩一把野的。”
玩野的谁怕谁?这时候我反倒静下心来,安心上我的班,老实得像一只病猫。
谁知道,十月份我也被警察抓了——小广终于还是告了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正跟牛玉文在楼下踢球,警车就来了,直接开到了操场。
我知道他们是来找谁的,我没跑,就这么心情坦然地跟他们上了车。
被人揪着头发下车的时候,天突然有点儿阴,弄得我心情非常不爽。

  
作品相关 第三章 监狱里的战栗
这些我喜欢听!杨远在说着,我一边用鼓励的眼神看他,一边给他按摩着有些肿胀的脚腕子。
“兄弟,这个好听吧?”杨远推了我一把,他的目光很热切,好象很希望我给他下个定义。
“好听,好听,绝对好听。”我停下手,划根火柴给他点上已经被他揉搓灭了的烟。
“唉,提起这些事情,我就想哭……”杨远的声音低沉下来,嘴唇也开始哆嗦。
他说“想哭”两个字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真的,我看见他的眼圈发红,似乎是在强忍着眼泪。我没敢盯着他的眼睛看,我知道,像他这种人一定很爱面子,他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杨远好象明白我的意思,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调整姿势坐稳当了,大口吸了一口烟,冲我噗地吹了一下:“小子,哥哥是条硬汉子,你别不好意思说话。”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拘束了:“远哥,说什么呐,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远把手里的烟蒂揉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号子里立刻有了一股烤肉的味道:“说说,那时候我是不是很傻?”
他的眼睛像两把刀,这让我的感觉很异样,但绝不是恐惧,我说:“不傻,比我厉害多了。”
“哈哈哈哈!你?”杨远把脸仰得像上吊,“你算什么玩意儿?哈哈哈!”
我一下子楞在那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
值班的武警把铁门踹得咚咚响:“不许大声喧哗!”
杨远像打嗝那样,猛地将笑声变成了一声“操”,歪头乜了武警一眼:“活腻歪了?”
武警将一根手指从窥视孔伸进来,一点一点地戳杨远:“你再这么猖狂,会死得更快。”
杨远眯眼看了他一会儿,低着头把手在耳边摆了摆:“玩去吧,玩去吧,你是我亲大爷。”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声对武警说:“班长,你就别惹他了,没看见我正在安抚他吗?”
武警矜起鼻子,用单面鼻孔哼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隔壁一个女里女气的声音传了过来:“远哥,是你吗?我是阎坤。”
我坐回来,捅捅还在低头叹气的杨远,轻声说:“远哥,刚来的那个人喊你呢。”
“别理他,那是个‘膘子’……”杨远皱了皱眉头,突然沙沙地笑了,“哎,你还别说,这人啊,可能还真有个轮回什么的。哈哈,你说这么个杂碎,他怎么就不判死刑呢?倒是我这个半拉杂碎先比他完蛋……操他妈,什么事儿嘛这叫。”
“远哥,是你你就说个话!”那个叫阎坤的又在喊。
“兄弟,你告诉他,杨远睡了,有什么事儿让他直接说。”
“哥们儿,远哥睡觉了……”
“少来这套!”阎坤的声音很尖,如同砂轮磨铁,“远哥,李俊海也进来了!”
“什么?”杨远忽地站了起来,“大坤,李俊海在哪里?”
“在南走廊七号!我刚从那里转过来,他让我给你带个好。”
“我挺好的,他呢?”杨远的眼珠子像受了惊吓的鱼,四处乱窜。
“刚出医院,被林武他们用刀捅了,一出院就押到这里来了。远哥,你可得有点数啊!”
“我知道了,”杨远把眉头皱成了一头大蒜,声音低沉下来,“你还有机会碰见他吗?”
“有!我快要判了,到了集中号我想办法,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
“暂时还没有。”杨远回头示意我盯着门口,提着脚镣靠近后窗,“大坤,把手伸出来。”
杨远弯腰拿起放在墙角的那半条烟,用一根线栓好了,问:“伸出来了?”
那边说伸出来了,杨远一手扳住铁棂子,一手将烟悠了出去。
这边刚操作完,我就看见管理员拎着钥匙来了,我慌忙退回来,对杨远说:“远哥,所长来了。”
杨远就势坐在窗下,摆了个老僧入定的姿势,口中喃喃地念叨上了:“看成败,人生豪迈……”
管理员走到门口,拉开窥视孔,用手指了指杨远:“刚才是你咋呼的?”
杨远没有抬头,继续念叨:“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管理员把手指冲我勾了勾,我连忙凑过去:“所长,有事儿吗?”
管理员恨恨地说:“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许让他跟别人搞串联!再这样,我连你也‘勾’起来。”
我装做很委屈的样子,咧了咧嘴:“刚才我打了个盹儿,真的没看见。”
“我可告诉你,如果我发现你跟他串通一气……”
“放心,放心,下次我一定制止他。”
看样子管理员本来是想进来的,让我这么一说,他好象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开了隔壁的门。
时候不大,隔壁传来一阵驴鸣般的嚎叫:“所长,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杨远冲天翻了几下眼皮:“嘿嘿,好玩儿,这小子还是那个德行。”
我突然发觉杨远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从刚才他的一举一动上,他的身上有一种让我胆颤的魅力。我看得出来,这些人当年在社会上肯定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窗外的一缕阳光打在杨远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脸像是透明了,脸皮下埋着的是一付钢铁般的骷髅。我的眼睛像是突然被焊弧灼了一下,快速地闪开了。窗外,明净的天上有一只麻雀在孤单地飞。
开饭了。送饭的老吕头用饭勺磕打了几下窗口,杨远抬眼瞟瞟我:“过去拿。”
老吕头轻咳一声,用嘴巴指指笸箩里的馒头:“拿三个,另外那个纸包是给杨远的。”
杨远忽地扑过来:“老吕,谢谢你啊。”一把将那个纸包拽了过来,“哈哈,够哥们儿。”
纸包里包着的是一只黄澄澄的烧鸡。杨远将烧鸡掰成两半,递给我一半,告诉我说,这是他那个傻弟弟当年在培智小学(一家弱智学校)的一个同学送的。他弟弟的这个同学在公安局大院里干收发报纸的活儿,不说话的话,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勤快又老实。上学的时候,这哥儿俩好着呢,整天在一块玩儿,玩累了就一起蹲在门口晒太阳,两个人都不太喜欢说话。
“我弟弟活着的时候,他经常去我家住。那时候我爹也活着,我们像一家人那样,很快活……”说着说着,杨远又停住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很想念我弟弟……兄弟,我怎么不想跟你说这些事情了呢?真没意思。”
咳,这不是害人嘛,我刚听上瘾来呢!我顾不上吃鸡,接口嚷嚷道:“别呀哥哥,没你这么玩的嘛。”
杨远把烧鸡放进吃饭用的茶缸里,轻轻摇了摇头:“一想起我弟弟和我爹,我这心里就难受……”
是啊,提这个谁不难受?这一刻,我竟然也关心起“傻二”来了,我问:“二哥怎么了?”
杨远把脸别到一边,抬起胳膊在脸上晃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抹眼泪。
“他死了。”杨远把脸转回来,依然低着头,阳光将他的头皮照得泛出一层幽蓝的光。
“哦……”我不想问了,这可能是他最伤心的事情,我不想去讨这个厌。
“不说了,不说了!”杨远陡然提高了声音,“没意思。”
没意思就不说了?你哪来那么大的自由?想不说就不说?我不答应!
我决定来他个激将法:“远哥,不是我说你的,你一个大男人……”
“远哥,”我还没说完,阎坤在那边又尖着嗓子吆喝上了,“吃什么呐?这么香。”
“没什么,我号里的这个兄弟给我弄了个烧鸡。”
“给咱也来点儿?”阎坤很着急,声音发着颤。
“没了啊哥们儿,”我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远哥连骨头都嚼着吃啦!”
“玩独的?这可不是个好习惯。”阎坤蔫了。
“远哥,刚才我还没说完呢,”我接着激他,“你不是说你是一条好汉吗?好汉说话可得算数。”
“好了好了,我接着说。”杨远把眼前的饭往旁边一扒拉,又开始了。

  
作品相关 第四章 要玩就玩最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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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刚过,我就被判刑了,流氓罪一年,伤害罪二年,合并执行二年半。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哈哈,不多,一点都不多,这样的形势,这样的罪行,判我这么少,我赚大发了我。审判长告诉我,因为我的年龄不满十八岁,上诉期一到,就应该去少管所服刑了。去了那里一定要好好改造,他说,你家里的人等着你回家呢,争口气,你看看你爸爸为你这事儿憔悴的?不改造好了对不起他啊。听了这话,我的心像塞了一把乱草,毛毛扎扎刺痒得厉害,我几乎是哭着回号子的。我的几个同案直纳闷,杨远这是怎么了?这不像他的做派嘛。金高——我还忘了告诉你,金高是我的铁哥们儿,最厉害的那一刀是他砍的。金高说,杨远,你傻了?你就这么个德行,以后谁还敢跟着你混?咱哥们儿走到哪里也是条汉子,以后在劳改队你这样,还要不要个人形象了?我说,我形象不好吗?你想起你爹,想起你弟弟也这样……金高不理我了,难道光你有爹?光你有弟弟?
那时候我最想的还不是我爹,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弟弟。你想想,他傻成那样,我不在家,他会怎么样?我爹整天在学校里忙,上班的时候就把我弟弟关在家里。那时候我弟弟已经不在培智小学上学了,因为他实在是傻得太厉害了。
回号子收拾了铺盖,我跟林武他们拥抱了一阵,就去了集中号。那里已经有了十几个人。
刚进门,一个人就嚷了一嗓子:“蝴蝶!”
“哈哈,是那五啊,早判了?”我冲他点点头。
“判了,盗窃罪,五年,”那五兴冲冲地扑过来接了我的被褥,“你呢?”
“两年半,”我转头冲坐在被子上的几个光头打了声招呼,“哥儿几个都来了?”
那几个人不说话,冷冷地盯着我看。
那五砰地踹了一脚墙:“哑巴了都?不知道这是河东蝴蝶吗?”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嘟囔了一句:“知道,不就是李杂碎的伙计?”
李杂碎?谁是李杂碎?我茫然,站着没动:“哥们儿,你的话我不明白。”
那五上前拉了那汉子一把:“管子,别这样,蝴蝶跟老李不是一路人。”
我顿时有点儿明白了,莫非李杂碎是说的李俊海?
那个叫“管子”的汉子哼了一声:“李杂碎可是整天在这里喊山——我是蝴蝶他大哥。”
我乜了他一眼:“哥们儿火气不小啊,他是我大哥又怎么样?”
那五见我有点儿上火,轻轻拽了我的胳膊一下:“呵呵,他不了解你,慢慢来。”
管子站起来,把一只手掰得咔咔响:“怎么?跟我拿‘怕头’是吧?来吧,哥哥跟你过上两招。”
我瞟他一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家伙好体格,玩真的我不一定是他的个儿,心里就盘算好了应该怎么应付他。
那五一看这个阵势,慌忙拦着慢慢往上起身的另外几位:“都坐下,都坐下,你们听我说……”
我装做很害怕的样子,腆着脸靠近管子:“大哥,别动手呀,大家凑到一起都挺不容易的。”
话还没说完,管子就蹲在了地下,脸扭曲得像一条急速盘缩的蛇——我下手了,我在他的裤裆里猛地撞了一膝盖!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另一个膝盖就跪上了他的脖子,他立刻就变成了一滩鼻涕,毫无反抗之力,连喘气都不顺溜了,因为我的膝盖将他的气管压瘪了。一边压着他,我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指着楞在一旁的那几个人:“看什么看?都给我老实!”
这批家伙一下子全蔫了,有几个竟然笑了,笑得像太监:“那五,快叫你伙计住手啊,大家没想干什么呀。”
那五似乎也有点糊涂了,转过身来冲我直唱歌:“蝴蝶蝴蝶你干啥,蝴蝶蝴蝶你干啥……”
我在膝盖上又用了一把力气,感觉他的气焰全下去了,才站起来,拍着手说:“都别跟我玩楞的啊,我的拳头没长眼。”
管子躺在地下好长时间没有动静,直到那五上去拍了拍他的脸,他才大声地咳嗽起来:“怎么回事儿?打人了这就?”
我挪到马桶的位置站下了,防备他再跟我发毛,万一他发毛,我想直接用马桶盖砸他。
我就这样直直地看他,目光炯炯。我有这个经验,这时候越不说话,他越发虚,最后他可能会彻底放弃了尊严。
这时候,整个号子里鸦雀无声,似乎连别的号子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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