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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仕途-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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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中国人的幽默之处。本来佛是佛,神是神,咱们就有这个本事,搞拉郎配,让佛祖身兼多职,实现释道合一。这有点跟当领导的相似,只要到了高处和显处,供奉的人一多,也就变得无所不通,除了治国平天下,什么天文地理,哲学历史,文化经济,琴棋书画,样样都是权威。

乔不群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阎厂长也太谦虚了,把自己说成酒贩子。谁不知道你是桃林最大的企业家?没有您这个大企业家,桃花河酒也不会这么红火,我们这些靠顾财政工资度日的公家人恐怕只有喝西北风。”郑国栋也说:“这是阎厂长的风格,三句不离本行,嘴上总挂着个酒字,在谁面前都自称酒贩子。”阎厂长说:“我这也是实话。办酒厂的人要做的就这么两件事:一是烧酒,二是贩酒。酒烧不好,卖不出去,只有饿肚子。”

说了一阵题外话,乔不群才找个时机,双手递上政府和纪委联合下发的文件,简单汇报了跟企业联合举办活动的意向及其伟大意义。阎厂长非常支持政府学条例见行动的重大举措,表示厂里纪检监察部门也要向乔不群他们取经,适当时候搞个这样的活动,加大酒厂纪检监察工作力度。至于联办的问题,可不是小事,得厂务会集体研究决定,他一个人说了算不得数。厂里实行厂长负责制,只是厂长负责制并不等于一言堂,大事要事必须集体讨论研究,形成决议,方可生效,谁也不得自作主张。

联办搞个活动出不了几个钱,这在桃花河酒厂这样利税过亿的大企业,别说大事,连小事都算不上,阎厂长偏要说成大事要事,自是推托之词。乔不群说:“我们也知道桃花河酒厂是桃林最有影响的大企,找的人多,您当厂长的也有自己的难处。不过再怎么的,我们这次活动属于政府行为,阎厂长恐怕还得给予适当支持。”郑国栋也提醒阎厂长道:“过去我在领导身边时,还经常有跟阎厂长打交道的机会,您对我非常关心,要我有什么事,来找您就是。我一直记住您的指示精神,可您太忙,怕给您添乱,不好随便来打扰。只是这次活动,政府和纪委领导非常重视,如果没搞出点模样来,乔主任不好交差,才特意跑过来,请求贵厂联办,阎厂长可得考虑考虑哟。”阎厂长说:“应该的应该的,只要我们有这个能力,集体讨论又通得过的话。”郑国栋说:“那集体决议什么时候能出来?”阎厂长说:“会很快的。”一边拨通厂办主任电话,说有两位客人,马上来一下。

厂办主任很快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每个袋里有两瓶桃花河精品酒。阎厂长接过酒,转递给两位,说:“两位主任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深入基层,视察敝厂是对咱们的莫大关怀和鼓舞。你俩辛苦了,也没什么打发的,两瓶酒,不成敬意。”

桃花河精品酒三百多元一瓶,照说这个礼也不薄了,换了别人,阎厂长恐怕还不会这么慷慨。不过两人可不是冲着酒来的,联办活动没搞成,酒就是再好,喝着也不香。可不接还不行,阎厂长太热情,不好驳他的面子。

提着酒告别主人,出得厂门,乔不群担心地说:“阎厂长打发这么好的酒,也对得起咱俩了,联办的事怕是不会上心了。”郑国栋说:“一人弄了两瓶好酒,哪怕联办的事没成,今天也算没白跑了这一趟。”乔不群说:“原来你是冲着这两瓶酒来的,也太没出息了。”郑国栋说:“大便宜占不着,占点小便宜也好嘛。”

又说起阎厂长桌上的弥勒佛像,乔不群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办公室装修得像总统间,桌上摆设都那么高档别致。阎厂长那尊弥勒雕像,不仅质地上乘,工艺也挺精美,肯定花了大价钱。”郑国栋笑道:“他那么大一个酒厂厂长,这个钱还是花得起的。您可能不太清楚,阎厂长信奉佛教,经常上青云寺去烧香拜佛。”乔不群说:“那他怎么还说只知烧酒卖酒,不懂弥勒佛是什么佛?”郑国栋说:“那是装痴的。他一个国有大企老总兼党委书记,到底不比私企老板,想信什么就信什么。”乔不群点头道:“怪不得他要将弥勒佛说成财神。如今国企老总好像都喜欢供财神,阎厂长供个财神,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企业就是要发财的。供佛像却不同了,那是世界观问题,得躲着闪着点。”

尽管意识到阎厂长不会跟你联办搞活动,两人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隔三岔五给他打个电话。联系了好几回,阎厂长都借口工作忙,没时间开厂务会,事情定不下来,这么不软不硬地拒绝了。再后来,大概熟悉了乔不群和郑国栋的号码,连电话部不肯接了,不是正忙,就是无法接通。乔不群便说郑国栋:“当初我就说了,桃花河酒厂可不那么好找,你硬要拉我去试试,害我白激动了几天。”

郑国栋还要说雄话:“先别急,我会让姓阎的主动来找我们的。”乔不群就当他吹牛,没再理会。又托关系,找熟人,另外联系了好几家企业,可联办的事还是谈不下来。

这天在外转了一个下午,又无果而归,乔不群不免有些心烦。心烦也没法,总不能半途而废,放弃联办。只得又绞尽脑汛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可想。寻思半天,依然无计可施。忽想起几天没见郑国栋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去找他,他们办公室关着门,没有人影儿。看看表,才发觉已过下班时间。重又回到自己办公室,要去拨郑国栋手机,又想今天过去,还有明天呢,何必争在这一时一刻?又搁了话筒。

出得政府大楼,正往处级宿舍楼走去,忽见顾吾韦从楼道里出来,乔不群问道:“顾主任兴冲冲的,忙什么去?”顾吾韦煞住步子,说:“不比你大主任,我一个平头百姓,还有什么可忙的?随便去外面溜溜。”

顾吾韦说自己平头百姓,是心里还没放下他的主任。看来{‘文’}他也太{‘人’}在乎这{‘书’}个失而{‘屋’}不可复得的主任了。乔不群不便多嘴,只说:“溜溜好,可强身健体。”顾吾韦口里嘿嘿着,抬步走开,出了大院。提前休息两个多月了,几乎天天关在家里,像坐月子似的。想起革命工作一辈子,这么处级到头,实在是桌子光剩四条腿,没有面子,愧对熟人朋友。顾吾韦老爱拿他那批一起参加工作的熟人朋友作比较,谁谁谁享受了市级待遇,谁谁谁已做上局级领导,谁谁谁当起老板发了财,谁谁谁没做官没发财,却好歹也成了教授或工程师。他想不通,跟他们比,自己智商不低,能力不差,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人活世上,存有攀比心理,实属正常。当然不会去攀比远处高处的人,贵如布什,富似盖茨,那是没有可比性的。可谁身边都有朋友熟人同事,这些都是无法回避的参照物,想不攀比,确实也困难。人比人,气死人,想想人家人一个卵一条,自己也是卵一条人一个,谁身上没多个部件,凭什么人家就比我混得好?不仅没多个部件,说起基本素质或个人能力来,人家还差一大截呢。人就是这样,谁都自以为是,不肯承认自己的不行,自己混得不如人,绝对不是自身原因,是老天不公平,社会有毛病。这么一来,更加不服,越发气愤,也就见了谁都想骂娘。

顾吾韦足不出户,想骂娘还没对象,唯有生自己和家人的气。家人都让着他,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顾吾韦这山也够他下的,只是见他情绪那么低落,弄得食不香,寝不安,眼圈发黑,人瘦肌黄,怕他憋出病来,劝他出去走走。顾吾韦哪肯听劝,仍窝在家里不动。还是这天夫人吕秋云出门买菜,碰见顾吾韦妹夫的妹夫刘小富,想起当初顾吾韦给他帮过忙,拉过客源,上前扯住他,求他做做顾吾韦思想工作,去泉心喝喝茶,解解闷。刘小富知道顾吾韦已提前休息,不太甘愿。顾吾韦上泉心喝茶,从来不数钱的。但过去刘小富乐意,顾吾韦多少能带去些生意,墙内损失墙外补,反正没亏吃。现在他已没这个功能,还让他白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不答应,又觉得跟顾吾韦好歹挨点亲戚关系,请他去喝两回茶,也喝不垮茶馆,刘小富这才咬咬牙,给顾吾韦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让顾吾韦激动得差点尿湿裤档。他也不是没想过到泉心茶馆去走走,可他放不下这个脸面。到底今不知夕,你已没有任何可用价值,谁还高兴搭理你?自己堂堂政府官员,去看刘小富那种小商人的脸色,可不是个滋味。不想刘小富却主动打了电话来,看来这小子还是有情有义的,当初没白给他帮忙。

到了泉心茶馆,刘小富还算热情,给顾吾韦安排了个小雅间。茶是上好的新鲜毛尖,瓜子小吃也都齐全。除偶尔出去打打其他客人招呼,刘小富一直陪着顾吾韦,说他好久没来泉心了,有时还怪想念的。见老板对顾吾韦客气,服务员也一脸的笑容,一声一个顾主任,叫得甜蜜。过去自己是主任,有人叫主任,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不是主任了,听人叫主任,感觉还真有些特别,仿佛被人挠到了痒处,够刺激的。人走茶凉,别处的茶凉了就凉了,泉心的茶没凉,便心满意足了。顾吾韦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

喝够茶得走了,顾吾韦将手往身上掏去,要给刘小富茶钱。刘小富坚决不让,说:“哥你这就是小瞧我了。你来喝茶,是看得起我,还让你掏茶钱,我刘小富算什么东西?”这话倒也中听。顾吾韦暗忖道,敢收我的钱,那你就真不算东西了,嘴上说:“这怎么行呢?以后我还经常要来喝茶的。”刘小富说:“就是要你天天来,你如果不来,我要对你有想法了。”心下想只要你脸皮厚,就天天来喝这不付费的茶水吧。

在刘小富那里享受到优质服务,顾吾韦心里受用,回去对老伴称善不已,说在这世风日下的社会里,还有刘小富这么重情重义的年轻人,真是太难得了。此后隔三岔五就往泉心茶馆跑。刘小富仍是笑脸相迎,分文不收。

可再多得几次,刘小富便不肯露面了。问服务员,服务员便捂住嘴笑,说刘老板到外面结账去了。顾吾韦疑心刘小富有意躲着自己,又认为他不是那样的人,自己这点眼光应该还是有的,不会看错他。这从服务员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她们没有丝毫怠慢,依然客客气气的,笑着的样子仍那么生动。

不过尽管如此,顾吾韦还是意识到,自己在泉心茶馆的待遇正在渐渐下降。茶叶等级一次不如一次,由过去的新鲜毛尖悄悄变成隔年陈茶,后来还成了不成形的粗茶。瓜子小吃也越来越差,有时甚至发了霉,不忍入口。要去质问服务员,又觉得自己喝不花钱的茶,还东挑西拣,又哪张得开这张寡嘴?也曾想过付款问题,可每次手在兜里掏上半天,也掏不出钱来。不是兜里没钱,三五十元的小钱还是有的。也不是茶水小吃太差劲,掏钱不值得,再差劲的茶水小吃也有个价钱管着的。主要还是没这个掏钱的习惯。想想进入机关以来,什么消费都是公事公办,公款公用,该报销的报销,不该报销的也有借口报销,几时花过自己的钱?别看纪检监察室不是有钱的去处,多少也有些业务经费,过去又做着主任,开支点小钱,还轮不着到自己袋里去掏。现在不同了,人不在位,再厚着脸皮,拿了发票去找乔不群他们签字报销,别说没理由,就是有理由,理由还算生动,人家也不会买你的胀。想也想得到,纪检监察室那点经费,在位的人花起来都远远不够,哪有你这个退位之人的份?

脑袋里装着这些念头,顾吾韦哪里还有掏钱的力气?嘴巴一抹,抬脚走人。服务员还是那么客气地跟他扬手再见,请他下次再来。可那好看的脸蛋不再动人,嘴角明显地弯了下去,目光里透着鄙视和不屑。偏偏顾吾韦又很敏感,自尊心受不了,觉得被人小瞧了。世上男人没一个不自高自大的,最忌的就是被人小瞧。顾吾韦那晴朗了三四个星期的心情又罩上了阴霾。想来想去,一切还是自己提前休息惹的。不提前休息,资源在手头,关系在身边,能给泉心茶馆送上好处,谁敢小瞧你?

此后顾吾韦便很少去泉心茶馆了,仍然龟缩在家里,像得了禽流感的病鸡。吕秋云又急了,问他干吗不上刘小富茶馆去了。顾吾韦正气不打一处出,对吕秋云吼起来:“你就知道茶茶茶,我顾吾韦一不贪,二不占,三不嫖四不赌,有什么可查的?”

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吕秋云也来了气,想回敬顾吾韦两句,还是强忍住了。前面局级楼里住着一对老夫妻,丈夫跟顾吾韦年龄差不多,是房管办主任,前不久退下来后,一直心不平气不顺,动小动就发脾气。老妻还算理解丈夫,一直由着他。可多得几次,也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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