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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寂寞鸽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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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贵谦逊,“社会富庶,只要肯做,一定可以得到报酬。”

“你们姐妹有一股魅力,我好不羡慕。”

子贵苦笑,“真讽刺,我连婚姻都失败,你还调侃我。”

周家信又打岔,“我们不说这个,子贵,你可知邵令侃在追求令姐?”

子贵一呆。

“他对她一见倾心。”

半晌子贵才说:“他可知她结过两次婚?”

令仪笑,“这年头谁没有结过一两次婚。”

周家信说:“我觉得是好事,因两家并无血缘关系。”

子贵隔一会丸说:“可是到底她母亲与他父亲曾是伴侣。”

“上一代的人与事早已烟消云散。”

子贵连忙赔笑,“是,我迂腐了,只要当事人快乐就好。”

“子贵,你和开明,果真已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子贵第一次透露心事,“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贪享受,没有企图,亦不欲高攀,只希望伴侣,忠实地爱护我,既然做不到这样,又何必恋栈。”

邵令仪叹气,“可是,我们看不出许开明有任何不轨之处。”

子贵笑,“老周说得对,我们不谈这个,来,切蛋糕,保姆,把大弟小弟抱出来。”

这个时候,许开明坐车中在山顶看夜景。

他伏在驾驶盘上好些时候了。

也曾打电话找老朋友聊天。

可是张家玫不在家,佣人说她在某酒店某舞会。

刘永颜的电话由一位男子接听:“她正淋浴,我去叫她,”开明没等她来,已挂断电话。

关尤美的电话由录音机代答,声音遥远空洞,开明一句话都不敢说。

完全不得要领之后,开明把这三个朋友的名字自记事簿里划掉,相信她们也一早做了同样的事。

他伏在驾驶盘上看夜景。

实在累了,拨电话回家。

周家信来接电话,听到是许开明,啼笑皆非,“你可以回来了,子贵在孩子们入睡后已经离去,我们现在就走,你安全了。”

说得真好。

回到家中,倒床上,看着天花板,很麻木地睡着。

梦见到处在找弟弟,一间房一间房那样搜索,失望一次又一次,终于看到有灯光,“弟弟?”找进去,安乐椅上坐着一个人,转过头来,开明失声:“秀月!”

她晶莹白皙的脸上有泪痕,开明蹲到她跟前,“秀月你为何哭,”秀月闻言忽尔微笑,色若春晓,开明陶醉在那水一般的容颜里,轻轻说:“请等一等我。”

可是闹钟响了。

许开明立刻起床去看孩子,小床里两个小大头贴在一起睡,开明凄凉地笑,握着他们小小拳头,半晌做不了声。

他更衣出门。

过几天,他听到子贵打算再婚的消息。

周家信先斟杯酒给他,“且慢下班,有话要对你说。”

对开明来讲,可说是晴天霹雳。

周家信道:“昨天她向我们透露消息之际,我就觉得好比示威。”

“不,”开明代子贵辩护,“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渴望有一个家。”

周家信说:“你仍然爱她?”

“当然。”

“那又何必离婚?”

“因为我爱别人更多。”

周家信大声问:“那该死的人到底是谁呀?”

“我,我最该死。”

“至于一对孩子——”

许开明忽然站起来,“许家孩子永远归许家,有谁妄想同我争一对孩子,我会拼命。”说完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绽现。

“子贵说孩子仍然跟你。”

开明沉默,过一刻说:“那我祝她幸福。”

“你不问那人是谁?”

开明到此际才问:“是谁?”

“一个美籍华人,同犹太人合作做纺织,姓方。”

“是吗,那多好。”

他埋头工作去。

下班他想去喝上一杯,一踌躇又回家去。

孩子们需要他。

没想到子贵比他先在。

她穿着晚装,很明显地稍后要去赴宴,不过趁空档来陪陪孩子。

盛妆的她把幼儿抱在膝上教英文字母,缎子礼服团皱而在所不惜。

该刹那她这种任性依稀有点像秀月,开明趋前一步,“恭喜你。”

子贵抬起头来,眉宇间刚毅之气使开明又退后一步。

她淡淡的笑,“你听谁说了什么?”

开明在远处站定,“好像说你找到对象了。”

子贵嗤地一笑,“十划都没有一撇。”

这时保姆拿食物出来喂孩子,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子贵认为应当由他们自己来,开明说:“过了两岁再讲,”保姆表示:“自己吃会一天一地,没有东西到肚。”

子贵看了看手上的钻表,“我要走了。”

开明送她到门口。

回来把佣人与保姆都叫来吩咐:“太太若果要把孩子带出去,马上通知我,同时设法阻止,必要时报警。”

二人面面相觑。

不料子贵又打回头,“车子没来,开明,能否送我一程。”

“谁的车子?”

“公司车。”

她拨电话追究,结果车子在近郊路上塞住了。起码要二十分钟才能驶到。

开明知道子贵最恨迟到,于是取过车匙。

这一程车不算短,可是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车厢里气氛不算僵,只是没有话题。

到最后开明问:“生意很好?”

“托赖,过得去,贵宝号也节节上升吧?”

“同事们加薪达百分之三十强,周家信很会理财。”

客套过后,许开明与邵子贵就像司机与乘客那样沉默,当然,很多夫妻在类似环境下一样可以白头偕老,可是在该刹那许开明却肯定他们应该分手。

到了目的地他下车替子贵开车门。

一位男士一早在大玻璃门前等,见到子贵一个箭步上前来迎接,看到许开明二话不说自袋中取出一张钞票给他。

他把他当司机了,许开明这点幽默感是有的,说声多谢,把钞票收入袋里,上车。

子贵想要解释已经太迟。

开明笑着朝她挥挥手把车驶走。

变成邵子贵的司机了,不久之前,他许开明还是令女性眼前一亮的俊男呢,他感慨一会儿。

回到家中,对牢长镜一看,发觉自己长胖了,头发太长,衣服太皱,神情萎靡。

许开明井没有握紧拳头发奋图强,发誓自第二天起重头做人,相反地他觉得这样垮垮的很舒服,以后都可以朝这条路走下去。

他睡了。

半夜子贵的电话来致歉,开明很清醒,他现在已可以把秀月与子贵的声音分得很清楚。

“没问题,”他反而安慰她,“他等急了故此忙中有错,他为人阔绰,一出手就是一百美金。”

子贵不语,那样圆滑与不在乎,可见前妻在他心中,一点位置也没有了。

“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

“不不不,”开明骇笑,“万万不可,我始终是炎黄子孙,许多事誓做不到洋人那种豁达,请你千万别把孩子与我牵涉到你的感情生活里去。”

子贵半晌才说:“再见。”

挂了电话开明照样呼呼入睡,连他都不明白怎么可以办得到。

如果你不再爱一个人,客气点不成问题。

第二天他向秘书说:“二月份有没有假?”

“放多久?”

“一个星期。”

“应该可以。”

“通知周先生,还有,问一问邵子贵女士,她可否来做七天替工?”

秘书跟他久了,十分了解他脾气,“你舍得孩子们?”

“就是因为不舍得,所以一年来寸步不离。”

秘书说:“你也该放几天假了。”

“谢谢你表示同情。”

他花一个下午调查贝秀月的下落。

她仍住在伦敦,不过常常出去度假,如果想见她,还真得预约。

许开明先把母亲接来监管孩子。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出发旅游。

他事先没有与她联络,想碰碰运气。

到了伦敦,他找上门去按铃。

女佣人前来开门,“啊,”她说:“小姐在,请进来稍候,我去通知她。”

开明心中一阵喜悦,进客厅坐下。

白色沙发上搭着一件桃子色丝浴袍,开明伸手过去,想触摸一下,又把手缩回来。

浴袍角落镶着极宽极薄的花边,半透明,轻且柔,开明终于握住一角,他似闻到一阵香气。

这时走廊门打开,有人走出来,开明抬起头,呆住。

出来的也是一个丽人,但不是秀月,她皮肤微褐、棕色大眼,漆黑头发,分明是个印度西施。

笑着坐下来问:“我们认识吗?”

开明怔住,半晌才说:“我找秀月。”

“呵,她在公园。”

开明温和地说:“那是一个极大的公园。”

“近人工湖处,她去写生,试试去找她。”

开明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她朋友慕莲,前来借住,”她看到了浴袍,“瞧我,把东西乱扔。”

开明站起来,“我去找一找。”

“与我们一起吃中饭好了。”

开明欠欠身,不置可否。

二月的欧洲春寒料峭,开明拉了拉衣襟,走到公园去,越走近人工湖他的步伐越是急,站定了,喘口气。

大清早,湖畔并没有太多人,他用目光搜索,不一会便看到秀月。

她独自坐在一张小小帆布椅上,身前架着画架,看得出是在画水彩,身上穿一件黑色大衣,离远看,衣上有一点点银光闪闪,像雨珠,开明莞尔,这秀月,无论怎么样不肯穿老老实实的衣裳。

他全身渐渐活转来,凝视她侧面,喜悦充满他的心,只要看见她已经足够,他轻轻在树根上坐下来,下巴搁膝盖上,静静在远处看她。

此际,秀月只需一回头便可看见他,可是她全神贯注在为对岸的湖光山色着色,对四周环境不加留神。

终于,她停了笔,搓一搓冰冷的手指,取过一只扁银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开明笑,那当然是酒,用来暖身,笑着笑着开明渐渐眼眶润湿,落下泪来。

一位老太太牵着狗走过来,看到他在哽咽,十分讶异,“年轻人你可是触景伤情。”

开明点点头,“我想是。”

老太太朝她的方向着了看,“是个美女。”

开明完全同意,“你说得正确。”

老太太端详开明的脸,“她令你流泪?”

“不不,是我神经脆弱。”

“那是因为爱得太深的缘故吧?”

“你又猜对了。”

老太太忽然很高兴,“谢谢天我已经过了恋爱季节。”

开明抬起头来,“你也经过此苦吧?”

老太太点头,她身边的小狗跳了一跳,吠数声。

可是秀月并没有因杂声而回头张望。

“我不打扰你了。”老太太拖着狗往前走。

雾气渐渐下降,这个二月比任何一个冬季还冷,开明怕秀月吃不消,但是她兴致盎然,决意要完成那张水彩。

开明觉得十分满足,他根本不需要与秀月讲话,心中已经充满喜乐,他站起来离开人工湖。

他叫部车子直接到飞机场。

周家信十分诧异,“这么快回来了?”

“不舍得孩子。”

“我们还以为你终于提起勇气去见那第三者。”

开明微笑低下头。

“她还在等你?”

“不,她从不等人。”

“呵,那你岂非两头不到岸?”周家信揶揄他。

开明并不愠恼,“我又不想上岸。”

“你到底想怎么样?”

“等孩子大一点再说,起码五六岁,上幼稚园,有话讲得通,现在,我不在家,晚上他们会找我。”

周家信叹口气,“说得真可怜。”

“光华园那些图册出来没有?”

“我叫人取出给你看。”

周家信结婚两周年纪念,请开明吃饭,子贵也来了。

开明到场之后才发觉只得他们四人。

“没有其他客人?”

“不关他们的事。”

子贵胖了一点,气质雍容,非常漂亮,戴着珍珠项链,可是这一串较大较圆,不是旧时那一串,想必是她新置的。

“祝周家信与邵令仪永远相敬如宾。”

子贵说:“真没想到大姐是那样一位好妻子。”

老周笑,“我早就看好,她思想成熟,生活经验丰富,对人对事不存幻想,而且经济独立,这样的人怎会不是好妻子。”

开明笑:“真是佳偶天成。”

子贵看着他,“出来吃饭也不刮刮胡髭。”

开明说:“老周伉俪不介意。”

“这是礼貌,以前你不是最注意仪容吗?”

邵令仪解围,“你都不要他了,还理他的胡髭做甚。”

子贵忽然认真地说:“当着大姐,我不必打讹话死撑,是许开明另外有人,我不过知难而退。”

开明不语,一直喝闷酒。

令仪说:“他哪里有人,天天坐在办公室,暗无天日,像在地窖受刑,下了班准回家带孩子,你嫌他闷是真。”

“上菜了,”老周说,“来来来,嘴巴不要光用来说话,也需吃吃佳肴。”

开明挑喜欢吃的挟几著送酒,忽然挂住儿子,打电话回家问保姆他俩情况,姿势像个标准母亲。

又赔笑说:“老是放不下他俩。”

老周说:“一天比一天婆妈。”

开明搔头皮傻笑。

饭后开明送子贵回家。

子贵说:“你现在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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