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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痕-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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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丈高法牌,分别放射着青、白、紫、金四色璀璨光华,悬在一泰长老顶空四方,旋即各自射出一道光华,会集中央,聚成一个四色方阵。

接着四阵迅即水乳交融在一起,如汁如墨,上下成柱,一方四玄水晶阵将一泰长老完全冰封在内,隔绝内外天地。

就在这时,天魔来了。

万千魔头化身上界吉祥天的九天玄女,帔帛挂彩,伴随着漫天鲜花粉瓣,飘逝纷飞着落下,翩飞带舞,仙音渺渺。忽而魔相一变,仙女变身妖艳无比的天魔魅女,袒胸露乳,举手投足千般风情,令人目眩神迷。

不过,这仅仅是天魔外相,此刻一泰长老心海中正激起滔天巨浪,毕生记忆跑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速转过,数百年前尘往事,犹如历历在目。

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一幕幕在抵达太上忘情之后,摒弃如尘芥的心魔,一拨拨万倍激荡了出来,幻象无穷,孰真,孰假,再不可分。

在场外,所有长老齐齐同诵无量天尊,守心瞑目,共禦外魔。

杨真也沉入了心海之中,恍惚中回到了山下的河阳镇。

竹林小舍前,小院里,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听孱弱温柔的娘亲讲书认字,不时瞧瞧一边锯木制器的爹爹,几只小鸡咯咯欢叫着在周围跑来跑去。

承欢膝下,天伦之乐,就是小杨真最大的快乐。

景象一变,无边的火海起,在黑夜里拼命地燃烧,浓烟欲窒,嘶喊欲竭,杨父拼死救出了杨真母子,就在那刻,房梁轰然崩塌……

那一夜,九岁的杨真失去了爹爹,失去了家。清晨在焦黑的废墟上,娘亲哭的死去活来,小杨真陪着默默流泪,他那天起就失去了童年,开始作一个客栈跑堂,挨骂受责,喝冷汤吃剩饭,处处察言观色,早出晚归……

恍惚又回到了昆仑仙府,玉霄峰,萧清儿温柔的丽影,迤行水榭亭台,荷衣翩然,蓦然回首,美目含情,红唇带笑,天地也猝然失色,那翠绿的倩影瞬间填满了杨真心房所有。

见师姐现身,杨真无限欣喜地迎了上去。

「师兄,你来了。」萧清儿声若黄鹂,甜美若蜜。

一个风神俊秀的白衣男子挡在了杨真前面,迎上萧清儿。

「师妹,你清减了。」一双男女,含情对视。

良久,两人踱步回廊,携手离去,消失在楼阁之间。谁也没注意杨真的存在,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远处。

不,不,不,杨真心在滴血,他不甘心,无穷无尽的妄念和唳气汹涌而来,头痛欲裂,体内百脉真力膨胀,他再也抑制不住,极欲咆哮嘶吼……

这时,他手中传来一股清凉透心的异流,杨真如梦方醒,这才察觉心魔作祟,幻象丛生,令他险些失去了自制,走火入魔。

万丈金阳普天照,惊天神力亘虚空。

杨真只觉彷彿身负三山五帲В谕庑榈矗砣跷蘖Γ目志逖蛊仍谏衲钪校腔膊蝗ィ从浚庾詈笫笨叹鸵搅寺穑

他勉力抬头看向渡劫法阵内,天顶金光笼罩下,无以计数的魔头在鬼哭神嚎声中,拖着万道黑光,疯狂进袭玄气冰封的法阵中。内里紫光涌动,如浪如潮,黑魔玄气欢喜如狂,疯魔如怖,五玄阵内竟若幽冥鬼界。

一泰用玄气制纯阳雷火,却忽略了天魔最喜的就是九阴地煞玄气,在玄气滋养下,魔头百倍强盛,直袭他的紫府元神。

天人交击,谁将胜出?

第二集 青天有约 第八章 长老

七宝玲珑塔内,所有昆仑长老抵挡散余天魔攻击的同时,无不注视着一泰长老的情形。

阵外一隅疗伤恢复元气的一闲长老见状,心中歎息,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此番,失去了降伏魔头的诛魔牌,五阵不全,如今魔头张狂,他哪有余力抵挡上界天雷的最后一击?

远端的杨真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坐立难安,他手中的玉牌闪烁奇光,也似在为原主人歎息。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那些修行了几百年的长老不能,师父也不能,他不过是天道途中的懵懂年轻人罢了。

那不可抗拒的上界神威,那撕天裂地的可怖景象,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他这才懂得,原来凡人肉躯之力也能通达那等境界。

不难想像出,修至大乘的一元祖师修为是何等之高了。

杨真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天地陡然一暗。一道通天神雷撕裂虚空,凝固光阴,甫发即雷霆轰击在五玄阵之上,万丈紫墨光华塌缩,玄阴雷正面硬抗纯阳天雷,轰然巨响中爆发出来。

杨真在天雷将发未发的刹那,眼前景象疯狂抖动起来,所有一切变的光怪陆离,彷彿虚空已经破碎了一般。

须臾,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光亮万倍胜过太阳光辉,万箭齐发一般迸射而来;同时身受万钧巨力,人不由自主抛飞扬空,在失去知觉前,灵神中隐约感应到了一声绝望的狂吼。

阴云坠顶的七宝玲珑塔外,伴着围绕塔身正接连下劈着无数条青雷怒电,彷彿天神震怒一般,塔座到塔尖微微震颤,山院地面小石弹跳,林木簌簌发抖。

天劫最后一击的结果,几乎整个昆仑仙府的人都感应到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神交感。

对年长的道人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走上这条道路之时,就必须作好这样的准备;对年轻弟子来说,茫然的同时,也迷惑那种本能的恐惧从何而来。

从劫兆现、劫云起、劫难终,将近三个时辰的天劫结束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轰轰烈烈地夺去了一个苦修士升上天界的梦想。

夜幕早已降临。笼罩在太昊峰天外的阴云也渐渐散开,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七宝玲珑塔下,长老们一一行出法门通道,来到开阔的院落中,顶着微风细雨,纷散林立。有人哀伤溢於言表,有人冷漠踌躇,也有人茫然无措,众生凡相难得出现在这些饱经沧桑的长老身上。

萧云忘挟带着昏迷的杨真也走出了塔,轻轻将小徒弟倚置在冰凉的塔身上,再缓拍了他额头一掌,借此送入一道丰沛的灵力。

杨真昏昏醒了过来,茫然望了望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一旁扶他的师父身上,劈头就问:「怎样了?」

萧云忘没有说话,收回了手,缓步走下塔下的台阶,跟院中的一群长老一般,仰天接受风雨的洗礼。

杨真瞬间已经明白了过来,师父黯淡的眼神,场中所有未曾离去长老的异常举动,无不告诉他,早间送他法宝的,那个和蔼的老人,失败了。

失败的命运,就是魂飞魄散。他忽然发觉那块诛魔牌依旧在右手心牢牢攥着,莫名的战栗从他心府遍及到他全身每一个角落,他浑身不可自持地颤抖起来。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令他窒息的负罪感,像那天劫神罚之力一般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心里。杨真木然地一步一步,走下塔阶,任那风雨洒在身上。

「嗒嗒嗒……铿!」七宝玲珑塔通体流转过一道蓝色幽光,旋即恢复了平静,看上去与寻常石塔无异。

长老院大长老一闲最后一个走了出来,几乎同时,院落里所有人都回头望向他,望向他单手托在掌心的一团荧荧白色光球。那光团不过夜明珠大小,散发着嬴弱的毫光,彷若风中之烛,随时会破灭。一闲长老颤颤悠悠地捧着,缓走几步,站定台阶高处。

精神极好的他,彷彿一夜老了百十岁,无比悲怆,木然的面色中,沉淀着浓重的悲哀,不仅是对故友的悲哀,也是同道之哀。

天道殇殇,竟是这般难走。千百年苦苦求索,竟是守候到这么一个结果。

「一泰师弟,千世轮回,万世沉沦,你可会后悔?五百年前,你我一同上山学道,修身立志,弹指一世间,小道童转眼成真人,一同游历天下,沧海临碣,壁立万仞,走遍神州亿万里,斩妖除魔,纵横八荒,何等快意……师兄就送你最后一程吧。」

彷彿感应到了什么,随着一闲长老掌心的抬高,那光团渐渐崩散,化作无数萤光,飘飞而起,越飞越高,很快没入风雨中不见。

众人久久望着漆黑的天穹深处,沐雨和风。

片刻后,一阵沙哑的狂笑轰传木府山巅。

「谁与老夫同饮?老夫琼浆玉液就没有,一甲子百日烧还是有几十罈的,那老鬼生平最爱喝酒,我们就去他剑池峰酒送一程,要来的,就跟我来,哈哈哈……」一闲长老一改往日闲雅,纵声狂放。

一道白光闪过,声势浩荡地飞空沖霄而起。

「我来。」

「算我一个。」

……

紧随着上百道各色光华破虚跟上,若七彩流星雨划过天际。

山院内,只剩下寥寥几人,几名紫袍真人并未随长老们离去,萧云忘与他们相互照面苦笑,各自打个招呼,也飞身自去。场中只留下萧云忘师徒两人。

「回山吧。」

「师父,我……」

萧云忘自是明白弟子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未祭仙剑,直接腾云而起,悬在半空等候着杨真。

「师父,等我。」

杨真大声叫着,祭起久违的天诛剑,搠空而上,直追师父的仙云,师徒俩彷彿较劲儿一般,并排飞驰在天际,往西北而去。

剑池峰,昆仑剑池宗一脉所在。

这是昆仑派内一个悠久的宗府,自昆仑开山之始就有了。不过,其人脉却一直最是单薄,最少的时期宗内上下只有三两人。

原因不外乎与其选材苛刻有关,修炼剑池宗心法,非先天水元或火德之身不可,炼器须先天真火和先天葵水相辅相成,五行水火相济才能炼制出品质上乘的法宝。

即便如今,剑池宗上下也不过十数人。然而在昆仑派内,地位却不容小觑,原因乃两位威名赫赫的长老,一阳真人和一泰长老。

一阳真人在昆仑一字辈中,天资绝世,与一元真人和一德真人并称昆仑仙府三绝才。他身为上任剑池宗宗主,以剑池宗历代离火真经为蓝本,大胆另闢蹊径,结合道法两宗的《原始天章》和丹阳宗的《太上丹经》,创出水火同极的不世奇功《水火同极道》。

令人扼腕的是,百年前一阳渡劫之时适遇千年难逢的四九魔劫,功亏一篑,不得已兵解走上散修之路,如今传言去了海外仙山,不复再现。

一泰长老,为人豪爽,凡事义字为先,在修真界无人不称道,令昆仑剑池宗声名远扬,也是功不可没,其修为在昆仑长老院中也是足排前三之位。此番渡劫,为人一致看好,却临劫出了意外,天意难测……

剑池宗百年就痛失了两位不世之才,昆仑仙府内各宗同气连枝,无不痛心疾首。

受打击最大的人,莫过出自道宗的一闲长老为甚,他与一泰两人同时上山,一去道宗,一入剑池宗,彼此脾性大异,平素却最为交好,来来往往就是几百年。

他身绶长老院大长老一职,修为精深自不必多言,为避天劫,修炼了道宗密法《乾元密藏》,以延劫期,力图悟得太上天心,以就通天天仙之道,甚至大乘金仙之道,与一泰力图精进迥然有异,一守一进,道行倒是难分轩桎。

然则挚友却先行一步,这一步却迈的太大,大到永世不得重逢。怎能不伤,不痛?

昆仑派修道人步入长老院之后,再不受昆仑各宗各脉的节制,逍遥物外,醉心天道,再无他物。只是,不论是无情道,还是有情法,到了尽头,终归是一个终点。

纵然一个个长老大都接近或抵达虚极道心永固之境,却依旧逃不开生死离别的沉痛。

今夜,是他们难得的放纵之夜。

剑池峰,这个常年青烟笼罩的山头,一改往日冷清,喧闹非凡。

在危崖高耸的山巅,刀劈斧削的裂崖下,水青色氤氲蒸腾的剑池周围,乱石、崖池上下,上百个横躺竖站、酒醉不倒翁等等各异奇趣的老道,喝酒猜拳,打闹嬉戏,甚有人引吭高歌。

彷彿一个个回到了往昔年少之时,纵然他日有所隔阂与嫌隙,此时,却忘却了一切,只有酒和故人。

「一闲,来,乾!」

「饮胜!」

「这里。」

「一闲,这儿……」一闲长老抱着酒罈跌跌撞撞,穿插在众多东倒西歪的长老间,轮流相陪。

剑池内,云蒸霞蔚,浓郁的灵气活泼异常,深池中剑气蛰伏,不时朝天飞射一道异彩霞光,天空的雨粉丝毫影响不到这里。

一轮又一轮后,一闲长老终於不支,倒在了一块灰岩下,与另一位长老撞成一堆,两人好不容易重新坐直,彼此思觉朦胧,胡话开场。

「一闲,一阳兵解,一泰轮回,估计你也不远了。」

「去,一阳天运太衰;一泰是无妄之灾,上意难违。老道一生平淡,与世无争,功德也积得不比谁少,定能过这一关,效法一元、一德两个老儿,勘破虚境,逍遥於世。」

「一元,若是一元他肯出手,这天劫还抵挡不来么?」

那长老斜撑起身子,挥手指天,说话间,怨气外露,语意很是不尊。

「大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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