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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荼糜-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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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周彦仙,干咳几声道:“我既没老婆,又没儿媳,怎么会认识什么稳婆?”
    周彦仙不理他,一字字慢慢地接着道:“周大娘在十七年前离三死亡,据说当晚有人曾请周大娘接生,老丈可知道是哪户人家请的周大娘?”
    老头干笑着,笑得连面皮都僵了,声音沙哑得几乎分辩不出。“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周大娘。”
    朱雀森森一笑:“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伸手拿出一颗朱红药丸,托在手中,淡淡道:“我这颗药服下后会肚痛如绞,痛得你恨不得马上自己剖开肚子把肠子拉出来,我先喂你服上一粒尝尝滋味。”
    “不用了,不用了。”老头吓得面无人色,这些人本事他是见过的,那个声音好听得象钟声,那个白秀后生更是厉害,竟然还能在天上飞。
    周彦仙沉声喝道:“是不是姓李的?”老头正被朱雀吓得失魂落魄,周彦仙这一声当头棒喝立时吓得他睁大了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零八章 师爷(下)
           周彦仙沉声喝道:“是不是姓李的?”
    老头猛地跳起来,睁大了眼脱口叫道:“你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口,他风干的面皮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个不停,浑浊的眼珠绝望地凝固。周彦仙有一种感觉,老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来了,还是来了,躲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躲不过去啊。”他喃喃着,声音模糊,以周彦仙和朱雀的耳力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朱雀心念一动,把眼往周彦仙身上一绕,似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对老头道:“当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知道,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十七年可天天都盼着你,要你去作伴呢!”他越说声音越低,时而女声时而男声,时而哀婉凄怨时而悲忿阴戾,在雄劲的山风伴奏下,直如群鬼乱舞。就连周彦仙这样知道底细的人也不由得后脖子上生凉。
    “施大人,林大人,是小人害了两位,小人罪该万死!”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下,老人双膝一软,面朝长空,双手锤胸,放声号哭。哭声凄厉,十七年来的愧疚酸楚一古脑地倾泄而出,令人不忍卒听。
    周彦仙静静站在一边任他哭个畅快,心潮起伏。施之鳐,林明福,正是十七年前洛南县城的父母官。一个县令,一个是县丞。一手主审了周大娘被害案,铁口直断周大娘死于意外。不久之后,那位施之鳐大人一时失足坠马而死,而林县丞则在去邻县探亲的途中被一伙来历不明的山贼谋财害命,县府师父吕浩突然辞职。不知所踪,记载案卷地档案也散佚无从寻找。
    十四年的追寻,上穷碧落下黄泉,始终寻不到一丝线索。就在他几乎快要以为自己的坚持真地只是臆想的执念,希望却用这样地方式不期而至。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彦仙低声问,心情激动之下连嗓子都变得喑哑。
    老人把多年积攒的抑郁统统哭了出来,心里舒服不少。伸手抹了把泪,脸上一片茫然,“冤孽啊。我真不该多那一句嘴,若不然也不会害了两位大人。”
    “你说了什么?”周彦仙呼吸忍不住加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神狂热地紧紧盯着那老人。
    “我记得很清楚,前朝建炎二十三年的十月初九的日中时分。我正在家里小憩。忽然衙门的班捕头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城北淝河里捞起了一具女尸。背后一刀致命,经乡人辩认,正是本城最有名地稳婆周大娘。我吃了一惊,周大娘技艺精湛,经她一双手不知接了多少孩子,在本城名望甚高。这位班捕头的媳妇去年难产,也是周大娘及时接出了孩子才救回了一大一小两条命。我那时是县府的师爷,得了这消息知道施大人一定急着找我商量,连忙穿上鞋就往县衙跑。
    路上经过一家棺材铺,看到驿丞王虎的弟弟王豹正在订购棺材,我见了就问他是给谁订的,谁知他竟然说是为他哥王虎订的。前天我还曾见过王虎呢,怎么一转眼就没了?王豹哭着说是昨儿酒喝得太多竟喝死了。我叹息着安慰他几句,也没往心里去,那个王虎平时就好这杯中物,没曾想最后竟把一条命也送在这上头。问他向施大人报丧了没,他说要等棺材订好后亲自去向大人报,我就说我正要去找施大人,到时一定帮他分说请大人从优抚恤。王豹自是感激不尽。
    到了县衙,我先给大人说了王虎的事,大人也是惊异莫名,一口答应了抚恤从优。接着大人就问我周大娘那件案子,我看了案卷上记了周秀才的口供,称他婆娘是七日子时被一伙人上门请去接生,可具体是哪户人家,是谁来请的,周秀才又一问三不知。差役们在淝河岸边草从中发现了一张封银地红纸,上面写着“初七大喜”。仵作验尸后说周大娘手里死死握着块观音玉像,背后被人砍了一刀,伤虽重却不是致命伤,她其实在被砍前已经死了,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你说是窒息?我娘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死?”周彦仙激动地冲上前揪住老人地衣领,“为什么我爹说官府说是一刀致命?”
    吕师爷恍然:“原来你就是周大娘的儿子,你现在这般大了,你娘地底有知定也安慰。你娘确实是死于窒息,后来是我把卷宗改成了一刀致命地。冤孽啊冤孽啊!”
    不等周彦仙逼问,吕师父就接着回忆道:“按现场来看,显然就是谋财害命,凶手闷死周大娘怕她不死又砍了一刀,洗劫财物后逃之夭夭,那块玉握得太紧凶手扳之不开只好放弃。
    大人问我该如何追这凶手,我思来想去,觉得那凶手应该是认得周大娘地,不然不会没有打斗留下的其他痕迹,所以一定要从熟人中找线索。大人犯难,周大娘在洛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识,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我道可以从那晚请他接生地人家查起,只要彻查洛南七日后生了孩子的人家,就一定能知道是谁请的大娘。大人连说有理,就让班捕头马上着手查探。
    正在这时,王豹前来县衙报丧。大人见了他后先是好言劝慰一番,又问王豹,他哥最善饮怎么会醉死?王豹说昨天王虎喝得醉薰薰的回来,到家时醉得连人都认不清了,只是大声嚷着白喝的酒就是好喝。因他平素时常醉酒,家人也不去管他,谁知次日早上发现王虎倒在地上,已经死得透透的,身子都凉了。我们都问知不知道是谁请的酒,王豹摇头说不知,后来突然又道说他哥好象隐约提过一句,说是他帮人领路人家谢他的,管吃管喝还给了不少钱。我当时就想领个路居然有这般多好处,王虎真是个没福气享不了福的。王豹抹了会眼泪,哭着说别人家添丁,我们家却死人,老天真是没眼。
    我当时鬼迷了样,随口问是谁家添丁,王豹道还有谁呢,就是那家请他哥喝酒的人,他哥手上全是红鸡蛋的印子。洛南风俗,只有生男孩才要请吃红鸡蛋,我一算时间对得上,很有可能就是王虎领着人去周大娘家请的人,领到门了不知如何没有回家倒一起去了人家府里,结果把自己小命也送了。
    那天晚上,班捕头匆匆忙忙来找我,说是发现城南有处庄子这两天有陌生人进出。他查清了说庄子本来是本县一个张姓富户的产业,十天前突然有人出高价买了他的庄子,还把他庄里的下人全遣走了,就只留了一个近身侍候的,说是他家主母病得重,会传染人,躲到这来养病的。张大户听说会传染,恨不得离庄子十万八千里远才好,除了知道买他庄子的人姓李,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班捕头说那家人很三怪,大门从来不开,进进出出都是从后门,有人最近看到过他家凌晨时分往外倒了些垃圾,里面有不少红鸡蛋皮。”
第一百零九章 怀疑
           听到这里,周彦仙心里便基本有了数,这户人家想必就是当年的反出的威武将军后来的承天将军,现在的熙宁帝李牧云。当年的沈琅不在济南的将军府待产,跑到有如乡下的洛南县城来,还搞得如此神秘,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
    娘亲一定是知道了这些隐私,才被杀了灭口。想到这他呼吸为之一顿,胸中有股恶气堵得牢牢的。这些事他猜疑了很久,只一直想不透是什么人家会这样心狠手辣,连个无足轻重的稳婆也要杀了。自海棠那儿得了李蕴的生辰后,就此把线索引到了皇家身上,他隐隐便已经有些明白了,只是没有证据不能就此定论。
    建炎二十三年的李牧云挥军杀得朝廷连连败退,隔着长江与南岸的官军对恃。虽然两方一南一北各占一半天下,但有识之士都看得清,这天下迟早是他李牧云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如此沈琅这一胎生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未来的皇子。皇家血统岂容混淆,一旦败露那就是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祸,沈琅如何敢漏下任何一点把柄?凡有任何可能知情的人都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何况是直接用双手接出了未来皇子的稳婆。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肠。
    胸口翻涌着血气,让周彦仙烦闷欲呕。双手用力握成拳,石刻般的线条有些扭曲,他轻轻扭动下脖子,发出清脆地骨节声响,淡淡月色下双眸幽黯。极深处跃动着一朵小小的火花。
    “不用说那个买了庄子的李夫人肯定就是半夜请了周大娘接生的人了,吕老头,你给我拣要紧地说。哩叭嗦一大堆,都没说到要紧地方。”朱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吕师爷的长篇叙述。真不知道这老儿当年是怎么当的师爷,一点都不分轻重。
    “是两位大侠要小老儿详细说明,这不是遵照好汉爷地吩咐嘛!”吕师爷颇有些委屈,但在眼前晃过那粒要人命的朱红丸子后,立时浑身打了个哆嗦。语速明显加快。
    “班捕头带了几个捕快敲开宅子大门要进去搜查,里面地人好生凶悍,根本不把官差放在眼里,班捕头恼了就要让人回去叫人来拆了这宅子。这时内宅出来个极为英武的年轻男子,他伸手轻轻拍在班捕头身上,班捕头登时觉得如堕冰窖,全身血液冻成了冰块般。那人哈哈一笑,拈出张银票放进班捕头怀里,非常客气地请班捕头高抬贵手以免惊扰了正在养病的夫人。说着又另拿了个盒子请班捕头转交给施大人和林大人,还言道日后还有谢礼。班捕头情知碰上了惹不起的高手,正好趁势收篷。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人离开了那宅子。
    那盒子里厚厚一叠银票,足有五万两之多。不瞒两位。时常有要打官司的人往衙门送钱。但出手这么豪阔地小老儿实是生平仅见,当时当真连话都说不出了。施大人见了银子便即心领神会。给了林大人一万两,也分了小老儿五千两,班捕头和那几个捕快总共也分了五千两。小老儿便昧了良心大笔一勾把此案定性为抢劫,周大娘被劫匪背后一刀致死。第二天就贴出告示,让周秀才领了尸体回去下葬。”
    “有钱难买鬼推磨,果真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啊!”周彦仙不怒反笑,眼底浮起一丝悲凉。原来就是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能掩盖了真相,让死去的人含恨九泉,让一个孩子从此失去了母亲。
    “官场原本就是如此,自来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小老儿在这黑坛里打滚多年,一颗心也早就染得黑了。”吕师爷不胜唏嘘,眼中又湿了,“此事若就此收场也就没后面的乱子,两位大人就不会接连身死,小老儿也就无须受这十七年的亡命天涯之苦。”
    “你们这些个鱼肉乡里的贪官原就该死,这是你们的报应!”朱雀冷笑。
    吕师爷垂下了头,原来驼得厉害的背更是显得佝偻,他沉默了下,轻叹口气,“你说得也没错,这是我做地那些恶事的报应。”
    他似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抚着胸口大口喘息,稍稍平定了下情绪,才接着道:“这案子既然定了案,那捉不捉得到杀人凶手也无关紧要。不过周大娘在本地很得人缘,没人抵罪交待不过去,施大人便下令随便捉了个流民充做是凶手,送进大牢,次日这流民就受刑不过画押认罪,随即死在牢里。明眼人都知道这案子结得蹊跷,但谁又奈得了官,你爹周秀才就比那些不识字的人看得清这道理,一声不响地为你娘办了丧事。
    案子结了没几天,有人半夜送了盒银子摆在施大人地书房,上面附了张纸条:大人辛苦,此为谢仪!没人知道人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离开。施大人得了大笔银子当然高兴万分,可一想到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通又不免忧惧,若当日不按那人地意思办事,自己地脑袋极有可能胡里胡涂地搬了家。
    我家中老妻已亡,得了这大笔银子,一时竟动了花花心思,天天往青楼跑,我已不年轻,接连几天在那些狐狸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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