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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爱晚成-第20章

小说: 大爱晚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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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雪见她在看一件男式运动衫,便打趣道:“还说不想交男友,那为什么看这个。”
    薛葵笑笑,同她一起走开去挑选相亲时要穿的正装。
    她想,她曾经是只能穿这种衣服的。
    自从和卓正扬摊牌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同何祺华的事情,越难受于卓正扬的即刻消失,过去就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何祺华对她有企图,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五岁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孩子。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很漂亮的牵牛,于是一路摘下来放在帽子里,何祺华的车缓缓地尾随着她,一直看她,一直看她,她跑,车也开快,她慢慢地走,车又放慢速度,怎么也甩不掉。她想起临睡前嚼着的口糖,早上往往黏在头发上,怎么也撕不下来,必须剪掉一大绺头发才能解脱,令人无比娃又无比沮丧。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如果大家都在场,他根本不看她。如果大家没有注意到,他就会对她笑,笑得如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慢慢朝她笼过来,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抖调害。她只希望姬水二汽快点熬过最艰难的时光,薛海光和沈玉去格陵出差,就有人半砸她家的窗户,她关了灯躲在被子里,一片黑暗中听见院子里的乖乖在狂吠,方最后变成哀嚎,还有男人的笑声,肆无忌惮,她只能捂住耳朵说乖乖别怕,乖乖别怕,葵葵别怕,葵葵别怕……
    她知道乖乖是沈玉龙杀的。因为他要和工人同一阵线,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姬水玉龙建厂,他又拉了薛海光和其他人一把,好像一切恢复正常了,她依然是不愁吃穿的小公主,那些对她发出过威胁的人也好像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谄媚地对她笑,沈乐乐还说表,我要出国了,你陪读,好不好?
    沈玉龙对她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记她,沈玉龙带她看这个世界,怂恿她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她是沈玉龙的外甥,是所有这些叔叔伯伯的小辈,但那些人的笑,和何祺华一模一样。张寒和叶澜澜去过一次,再也不肯去,劝她也不要去,可是她不能不去。她不去,别人就看出来了。她只能装傻,装着高兴,装着不懂人事,她的笑容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甜,知,随和,温柔,天真,随便点单。有人说沈总的外甥真是漂亮,做学问可惜了。她笑一笑,同那人碰杯;又有人说葵葵来唱歌,你不是最爱唱这首歌么,她抓起话筒就唱“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何祺华的司机来接她,她是揣着水果刀下楼的,可是到了跟前,她又改变了主意,无比顺从地上车,因为从此可以只应酬何祺华一个。但是事情发展失控,她胆怯了,恨不得在自己面孔上划几刀,又没有勇气,她只有不停地吃,吃到吐为止,何祺华来格陵想要带她走,她穿的就是这样一件男式运动衫,看着他的震惊面孔,是何等的快意。何祺华不会娶一个两百磅的人,沈玉龙也不会叫一个两百磅的人去陪酒,她终于再世为人,婚约一取消,她便要把那一年的荒唐全部节制回来,仿佛毒瘾的戒断治疗一般,难受,反复,挣扎,还有旁人的白眼,讥讽,但她反而从未如此的平静,想通了很多事情,她要做她自己,十五岁那个听见乖乖大叫,然后跑下去抱它亲它的薛葵,终于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冯慧珍再次企图自杀,开车突然撞向路障,结果死到临头又后悔,硬生生地转弯,车的侧面撞凹了一大块。
    沈玉在副驾驶座上,失去了一条腿。她不得不草率地毕业,立刻栅作,安定下来。
    盘雪看中了一件鹅黄双排扣束腰小外套。
    “薛葵,我去试衣服,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薛葵点点头。亿柜台上,微微觉得脸发烫,有些气喘,她想起自己夏季时也来这个柜台买衫,导购拼命建议她买那件高腰淑裙,她坚持买了雪纺。
    有人要看她身后陈列的衣服,朝她靠过来,她立刻让开,可是那人继续靠过来,她又低着头让开了,那人的胳膊伸过来,撑在她身侧,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进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去。
    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绷直每一根神经,反射般地咧嘴一笑。
    笑得真辛苦。
    卓正扬心想。与其让她这样为难,还不如不现身。可是她同她朋友在化妆品专柜前面打打闹闹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怎么渐渐地她的脸越来越潮红,完全是发烧的症状,反应都变得无比迟缓,垂着头,有气无力。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难以置信短短一个月她居然会瘦成这样。薛葵哆嗦着直发抖。
    “卓正扬!”
    苏仪叫儿子去付款,一去杳无音信,她只好一路喊着一路正来,结果就看见卓正扬正同一个孩子说话,再看,那孩子不是薛葵么?
    “薛葵!真巧啊!咦,你脸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薛葵赶紧同苏仪打招呼,“就是有点累。逛久了。”
    “唉,这里的空气特别不流通,逛久了就是容易不舒服,”苏仪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薛葵,“你们……算了算了,还是我介绍一下吧,薛葵,这是我儿子卓正扬,卓正扬,这是薛葵,楚护士长的高中同学。”
    她特意这样介绍,结果发现薛葵的脸一下子就转成苍白了,虚弱地笑着。
    “这世界可真小。”
    “正扬,原来你早就认识薛葵了啊,”苏仪转而问儿子,“怎么认识的?”
    卓正扬听见薛葵气息微弱,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谈话。
    “她是展开的朋友……”
    “哦,送展开十万个为什么的就是你呀!”苏仪哈哈大笑,“那小子的确应该接受一点文化教育。”
    苏仪说的话薛葵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茫然地去望盘雪,后者还在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得不行,薛葵喊了一声盘雪,她才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咦,卓总,真巧啊!”
    盘雪突然发现,卓正扬的唇角也是微微上翘的,和薛葵的一模一样。
    苏仪心想,怎么又来了一个,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嘛:“薛葵,这位是?”
    “我同事。”薛葵低着头,眼前骤然发黑,又慢慢地恢复光亮,“盘雪,这位是苏医生,卓总的妈妈。”
    于是一堆人就在那里说好巧好巧,拥拥,薛葵从始至终盯着地板,胸腔里一阵阵的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十分不规律,便紧紧地靠着橱窗,不让自己倒下去。偶尔抬起头来,什么也炕见,茫然地笑着说是啊,好巧。
    “那我们去楼上的茶座坐下来慢慢聊嘛,薛葵,你说好不好。”
    她艰难回答。
    “好。你们先去,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她想她绝不能倒在这三个人的面前。要死也死在洗手间里。她低着头慢慢地走,尽量保持正常的姿态,每一步都在耗尽她最后一丝气力,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转弯了,她终于扶着墙滑了下去,最后的意识是有人从后面快速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妈妈……我要死了……”
    “不会。不会。”那人紧紧地捉着她的手,贴着她的脸,声音直发抖,她被拦腰抱起,蜷曲着,靠近那人的胸膛,“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没听清最后一句话。她不知将被私哪里去,她只希望那里没有卓正扬。





    正文 第十三章
    16K 更新时间:2008…5…2 13:26:26 本章字数:8515

    仿佛回到小时候。
    她曾经出水痘。傍晚散步的时候还兴高采烈,抓着父母的手,穿过护城河上的桥洞,来回奔跑,引得回音阵阵——她最爱这种游戏,瞬间变得十分强大,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
    结果半里就发起高烧,周身不适,丘疹一阵阵地发出来,又肿成水疱,结成痂盖,恐怖异常。沈玉按着她的手,把指甲剪得光秃秃,免得她抓伤自己。她自小身体健硕,不常生病,就算生病,也很少走到打针吃药这一步,这水痘来势汹汹,闹得她胸闷恶心,咳嗽嘶喘,喉咙里如同冰浸火烧一般,吞咽困难也就算了,还吃什么吐什么,吐得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她皱着脸对沈玉感叹。
    “妈妈,我好痛苦。”
    沈玉颈作笑话对医生讲。
    “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什么叫痛苦。学了个生词就乱用,真是。”
    确实。未曾看过人间百态,谁敢说自己懂得什么叫痛苦。命运总是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地打过来,想要叫她永世不得翻身。但她至今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已是幸运。旁人年少轻狂,锦衣玉食,可以玩颓废玩消沉,她玩不起。她只能从下水道里仰望星空,小小一隅,安身立命即可。
    可为什么卓正扬就是不肯放过她?甚至还要闯入她的梦里,令她痛苦并欢喜着。梦里,她竟是被卓正扬送去医院,一股氯仿混着苯酚的熟悉味道,盘雪和苏医生忙乱的脚步声,叫她不要怕,又叫卓正扬别慌,医生同她测血压和心跳,大约在说病不够,到走廊上打点滴去——小姑娘再爱,怎可生着病还拼命节食,要不要命了?
    薛葵晕晕沉沉地靠在卓正扬的肩膀上,吊一支葡萄糖,他的大衣裹住她全身,内衬一层瞳,十分温暖舒适,她稍微好过了一点,眼前仍是一团漆黑,口齿不清地说着谢谢。
    因为是做梦,她的灵魂在日光灯下飘来荡去,看见卓正扬紧紧地搂着她,下爸着她的头顶,仿佛要把生命力源曰断地输私她身体里去;没一会儿,他又心痛于她一直虚弱地说着谢谢,就下头来轻轻地蹭她的鼻尖和脸颊,又在她唇边吹气,十分暧昧而温柔。
    “嘘。嘘。不要说话。”
    她一直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轻弱的人,所以才要绝然同卓正扬一刀两断,以免后患无穷。如今贪图一丝梦境中的亲昵,竟不想醒来。明明知道盘雪和苏医生就在面前,现实生活中,不该同他这样亲密,引人误会,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任地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感受他肘弯处的体温——反正只是做梦,无需负责,如同他在底特律那段时间,每日煲电话粥,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的做法,也不能停止。
    卓正扬也一如那时宠溺她。她的脚趾冻得瑟瑟发抖,不安地挪来挪去;他注意到了,立刻脱下她的鞋子,用围巾把她的脚层层包裹起来,搁在自己腿上。
    薛葵便凑上去亲他的面颊,以资奖励;他反应很快地转过脸来,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一句话说得又危险又魅惑。
    “薛葵,你怎敢说你不爱我。”
    她呵呵直乐。她几时说过不爱卓正扬?做梦或生病的时候,她坦荡得很。她生平只爱两种东西,一种是别人四,一种是自己一眼看中的,而卓正扬,就是卓红莉送来的一见钟情。对,她第一眼就了那个穿T恤一脸阴郁的男子,她想的是卓主任大概也有穷亲戚,穷亲戚又郁郁不得志,格差,脾气坏,闷头闷脑,中途落跑——可是他身上的气场就是这样吸引她,毫无理由。
    如果他真的只是平凡人一个,她当然要拼命点头,愿意同他交往直到结婚生子,一起变作秃头男和黄脸婆,在浮躁生活里相濡以沫,可惜兜兜转转大半年的时间流转过去,才发现他们中间隔着无数沟壑,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冷静如她,自认没有摩西劈开红海的神力。
    打完吊针,她被送回去休息,苏医生,盘雪和卓正扬站在门口小声地说话;过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什么光亮也没有了,她感觉一沉,有人在她身边躺下。
    “葵葵,睡吧。”
    呵,梦还没有结束,真好。如果永远不醒来,最好。
    但她不是睡人,没人给她永远沉睡等待王子亲吻的权利。薛葵恋恋不舍地闭住眼睛,抱着枕头,翻滚了几下,才觉得不对劲——她的哪有这么大这么软,还有一股陌生而冷冽的味道。
    她秘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爿黑暗,但这种空阔感绝对不属于她和盘雪的那间蜗居,等她适应了黑暗,发现头柜上有台灯的轮廓,她探手过去,才碰到灯座,触摸式的台灯就亮了。
    薛葵傻了眼。
    房间里暖气十足,她穿着自己的棉质睡衣,抓着那张从小陪伴她的襁褓,躺在一张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上。头柜上除了台灯,还有电子闹钟,几本汽车杂志,同一只黑的金属相架。
    她拿起相架,那里面的一家三口齐齐站在北方陆军军学院的门口,冲着她笑,笑得十分舒心。
    卓正扬竟然也是会这样笑的。站在苏医生和卓红安中间,笑得如同朝阳一般灿烂,还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
    她捧着相架,愣愣地看着一身戎装的卓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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