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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六宫-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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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休息桌椅都是象牙制品,这全套整体的新家俱使卧室高雅又华贵。
  最叫人乍舌的便是连接卧室与更衣室的玻璃浴室,踏上小梯,就能跳进那个巨型象牙浴缸,缸体之大,足以让人在里面游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哪弄来的?”顾家琪不掩惊喜,回头问道。
  司马昶立即闪身,依旧站在她背后丈许远处。他记着那句男女婚前不当见的话,只怕两人对上俗语里的坏结局会应验。顾家琪知他这番心思,不由好笑,倒没为难他。
  “印度洋边有个港口,有家黑店,定的。”
  这话透露出一个讯息,这家伙出海就是去采办这些东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打她”的大罪过,想找些好东西哄她高兴;不料事情变得太快,这些东西就做成亲用品了。
  顾家琪噗哧噗哧地笑,把手里的小鱼缸递过去。
  他半晌没反应,顾家琪哼道:“水凉了。”
  “马上就好。”司马昶把调好温度的鱼缸又递回她面前,顾家琪接手后转身下楼,直到她就要蹬上马车,他忽地问道,“你是真答应嫁我的,不骗我的,对不对?”
  顾家琪一笑,道:“那你记得把我看牢了。”
  她回府后,程秦两家人已经离开。翌日午后,池老太从宫中回府,宣读景福宫懿旨,婚期就在下月初,她叫池家人赶紧张罗。
  池家大夫人虽然巴不得顾家琪早日滚蛋她早日舒坦,但准备时间只剩半个月不到叫人怎么做事,她不由回道:“婆婆既疼那丫头,怎么不多缓些日子。”
  池老太笑呵呵道:“人世子爷有心,前一年就在备制具婚仪礼了。没准人家还嫌从置办的东西不合心意哩。”
  池家二夫人恼道:“她有钱,那还到我们这些穷亲戚揩什么油?”
  “丫头要出嫁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该给她好好办个笄礼。”池老太不高兴地顿藤杖。
  可不能让老太太又想赶来抽她们,太师之妻潘氏立即打圆场,道:“这主礼的长辈,定是婆婆大人了。媳妇认识御司房的大师傅,正好给婆婆裁件一品内妇的命服,让外人也羡慕羡慕。”
  池老太约莫是想着好事,心里没存气,嘱咐道:“你们别省钱,姑娘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够跟老太婆要。”
  “婆婆哪里话,办个笄礼能花多少钱,我们做长辈的定把这礼办得体体面面的,叫京里人都夸咱们家好。”池家掌房大夫人一口应承,拍胸脯绝对让婆婆满意。
  池家二夫人见两位妯娌都好说话,也不好再计较那份子礼钱,压下心里不满,满口说该打嘴巴子她这张嘴就是快其实没什么恶意等等歉意的话。
  池老太懒得看三个媳妇在她面前耍心眼,叫她们晚饭前把礼宾名单拟好,送到她那儿。吩咐完,她让丫环推她回房休息。
  池家三位媳妇不敢违逆老太太意思,紧赶慢赶提前两个时辰递上名单。
  池老太拍案道好,池家大夫人吩咐下去操办。隔天却收到原礼部尚书现内阁首辅鲍文同传来的消息,郦山公主的笄礼由皇家办了。这位新首辅入阁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祖宗规矩引章据典纠正皇城内外一切逾制的事,要还京城一个合乎儒家正统典范的清明世界。
  这郦山公主是京城里的话题人物,皇家给她办笄礼,定能吸引无数注意,也正是向京城民众昭示天家新规范的绝好机会。鲍首辅请示景福宫后,督命新礼部尚书全权筹办此事。
  新礼部尚书接到这烫手任务,暗里直叫苦。
  问题出在笄礼的主宾人选上头。顾家琪若是正统皇家公主,那请帝后出席列位是名正言顺。即使是外姓公主,帝后出席也可算是复加的天大恩宠,难就难在景帝和顾家那点子丑事闹得全天下人皆知,李太后、鲍首辅属意办这笄礼是要消除皇家丑闻,而不是再次增加话题。
  因此,郦山公主的笄礼,不能请皇帝出席。
  帝后都不出席,叫礼部怎么按制给顾家琪置办公主级别的笄礼。
  这还是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算没人说景帝和顾家的丑事,谁又敢去请景帝出西直苑主持公主笄礼。这种做法叫归政于皇帝,新礼部尚书敢断定他只要上交这道奏折,不要到明天早上,他的脑袋就不在他的脖子上了。
  思来想去,这新礼部尚书抱着一摞子书稿,寅夜悄悄地、秘密地拜会刑部员外郎卞衡安。
  他找这位卞家二公子,不是因为他断案如神,也不是看他的靠山妻家势力能与郦山公主叫板,而是这位卞二公子是唯二没被顾家琪收拾的男人,另一个就是谢家小捕头谢天宝,后者智力不足以解决此事,新礼部尚书就没找他。
  卞衡安有智谋,有能力,又和当事人有那么点子暧昧关系,他选的笄礼主人,郦山公主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把气散到他们礼部头上不是。
  新礼部尚书打着这样的主意,把难题推给卞二公子。
  卞衡安听罢长官来意,沉吟后,道:公主笄礼,按制必须帝后出席,后妃称贺。
  新礼部尚书道极是,现在是问题怎么解决?
  卞衡安低语,请东宫太子及太子妃。
  新礼部尚书急得捂住他嘴巴,生怕被李太后掌控中的厂卫听到这话。他低低喝道:仲卿还不知道老佛爷的意思。李太后都不惜扶持二皇子打压东宫党人了,他要敢说请皇太子夫妇替景帝,砍头抄家都有算是轻的,只怕全族都要卖奴做婢。
  卞衡安拧眉,换了个思路,道:笄礼自古都是请有德者主持。
  新礼部尚书回道:原来定的是池家老夫人,现今天下谁的德行能盖过老太太去。他还有句话没说,要不是鲍首辅多事,他压根不用头疼这事。
  卞衡安再道:那么男方主人也请一位同样德高望众之辈,最好是皇室中人,这样就可以在皇家太庙前办公主笄礼。
  新礼部尚书大喜,没错,李太后、鲍首辅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把笄礼的地点移到太庙。
  谢过卞衡安,他回章台即叫底下官员翻皇家族谱,找出一个辈份和池老太相当,有德有行,封地在京城附近的蕃王代表。
  “皇家宗室族长永谦王。”礼部左侍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其他官员纷纷赞同,再没有比永谦王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可是和先帝一辈的,皇帝的亲皇叔,生性严明,聪淡有礼,主持宗务公正有度,诸蕃王都赞誉有加的。
  礼部官员认为,让永谦王代表龙体有恙的景帝陛下,相信朝野都挑不出毛病来。
  新礼部尚书拟好请折,递到内阁。
  内阁再拿给太后看,李太后说了声准。鲍首辅抱着奏折,到东宫,请太子朱批。
  太子想问问这人选为何定得这么奇怪,有什么内道道。
  鲍首辅回道,这是太后千岁的意思。
  太子憋口气,抓抓笔杆子写准字。
  这定主宾人选的事拖了几天,礼部日夜加班,终于赶在顾家姑娘成婚日前,搞定议礼所有事务。
  景帝十六年十一月,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皇家在太庙外东房为郦山公主行笄礼,永谦王与池老夫人端坐于原属帝后主位,宾者俱是京城内有头有脸人家。
  卯时正,内官道:“公主行笄礼。”
  顾家琪着白色采衣白绣鞋,随宫人进东房,命妇丁氏为她梳好总髻,兵部左侍郎钱闻道奉冠笄,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戴好六钗花冠,宫人给她换上裙背服,顾家琪再到醴席前,受礼酒礼馔。
  笄礼一加毕,顾家琪再去冠戴首饰,换上真红大袖长裙,复去饰,戴九翚四凤冠,换穿褕翟深衣,如此三加礼毕。宁氏夫妇退,顾家琪被引到君父成谦王前,拜礼听训辞:“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儿虽不敏,敢不诋承!”顾家琪拜完礼,到池老太前面,同样听训拜礼。
  礼毕,顾家琪归位,主宾齐贺。
  顾家琪褪下公主朝服后,问左右,谁定的钱闻道夫妇。
  鸳鸯回道,原本定的是宁国公府的宁大爷及妻章氏,世子爷担心宁府贴的前仁孝和章皇后党人标签惹来李太后不快,记恨主子,就把人选改了。
  “主子,有何不妥?”
  顾家琪无奈笑摇头,道:“这叫多此一举。”她和海陵王府的婚事,就是宁章氏跑下来的,已经让李太后不痛快了,笄礼有没有宁章氏主持,差别都不大。
  兵部侍郎钱闻道本来在朝野眼中,是中间派,哪边也不靠,凭着多年为官资历,他在朝中各派隙也能游刃有余,现在钱闻道要是不选一边靠,就要遭太后堂、太子堂我、二皇子党三派联合夹南了。
  “哎,主子就爱操心。爷说了,是时候显摆点实力,让宫里不敢再动您。”珠玉挺赞成海世子的决定。
  “你们啊,个个都把皇帝当软脚虾。要吃大苦头。”顾家琪有种预感,婚礼那天一定不太平。
  (补充解释:笄礼,成年女子所行之笄礼,时间或在十五六岁时,或于订婚以后出嫁之前,本文所选的是订婚以后出嫁之前。)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七)
  却说顾家琪的笄礼照皇家公主制式办了,京城朝野反响良好,李太后深感捧郦山公主就是在重塑皇家的光辉形象,因此,太后老人家旨令内阁,顾家姑娘的婚礼不可草率。
  礼部接到这样的懿旨,真是叫苦连天。
  海陵王世子有两个平妻,这顾家姑娘嫁过去摆明就是矮人一辈的侍妾。话说回来,人家郦山公主的品级与身份是博远侯之女、海陵王夫妇的侄女拍马不及的,这样的贵女怎么能做妾室呢。
  当日景福宫赐婚旨意也是含糊其辞的,没有明确指定什么,就是要底下官员难做。
  不排妾位吧,太后、内阁、二皇子饶不了礼部众官员;若排妾位,郦山公主大概头个出手拍死礼部众丫的。
  礼部尚书愁白了须眉,抱着一捆典集章程,寅夜敲开卞府的门,正要往里面冲,去听得一个女子大喝:“给我打出去!”
  原来是卞二夫人秦家小姐,礼部尚书不敢报身份,只得哎哟哟地叫唤着屁滚尿流逃离。
  路上,撞到郁郁不得志在酒馆买醉的同僚。裴尚俊那个内阁次辅做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他想投靠太子,东宫党众都不信他;记着皇帝提携之恩,打算回报皇帝想方设法争取归政于景帝,却被朝野诟骂;现在的形势,迫得他连中间路线都是死路一条。
  新礼部尚书心有戚戚,坐下来,夺过劣酒灌了几口,酒醉壮胆,忘了无处不在的朝庭鹰爪厂卫耳目,对裴次辅说,礼部办差苦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就拿海郦两府的婚事来说,金童玉女的,身份、家世、品级样样相当,多登衬的一对儿,要放在前年,礼部保管把世子公主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成为皇家婚礼里的典范,供后世参考一百年。
  现在,男的有俩正妻,女的要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一个连皇帝都敢惹的牛丫,上头偏要安排她做小,这叫礼部怎么做事,接下这活,不是找死,而是要走鬼门头去地府十八层地狱活受罪!
  “你这也算难事?”裴次辅大着舌头,醉言醉语道,“安排她个妻位不就结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谁敢不服,叫他跟老祖宗叫板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说你没理。”
  礼部尚书精神了点,他喝得少,清醒得快,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三妻四妾,指的是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郦山公主要做妻,就得占发妻那个位置;又不是不要命了,提这茬。谁不知道景帝泼一堆臭狗屎在顾家姑娘身上,就是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皇帝现在是没权,但还有个太后呢。
  海陵王世子平妻之一,博远侯之女吴雨婷,那是太后的娘家内侄女;礼部若把郦山公主定为发妻位,踩在太后头上去,那还不天下大乱。
  裴次辅砸杯大笑:“你不说有个牛丫连皇帝老子都敢叫板,你卖她这样一个好,她能不保你。放心吧,我死了,你都死不了。”
  新礼部尚书看着这位装疯卖傻的内阁次辅,忽地明白过来:景帝陛下一日都没有停止过从太后那儿夺回皇权的念头。
  裴尚俊故意在这儿买醉拦他去路,就是要他做出决定,挑拨郦山公主身后的势力与太后派斗。
  郦山公主有头脑,钱权不愁,又有海世子支持,斗倒个把老太后也跟农民收麦子差不多。等李顾两边斗得两败俱伤,皇帝就可重出西内苑收权。
  礼部尚书想通这一节,后背心叫冷汗浸湿,北国冬风一吹,浑身恶寒起。回府后,太医诊断风寒入骨。礼部尚书卧床提笔,辞官:他身子骨单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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