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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御剑录-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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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震微微抬头,抬眼看了看唐善的表情,再又把头垂下,“大人,陈寅父子的关系在朝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他也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末将的错只有轻视、怀愤、冒功三条,可大人看起来怒气未消,恐怕还有一件小事未能令大人释怀!”

唐善冷眼看去,并未言语。

姚震继续道:“大人如果计较这些枝节琐细之事,定难成事,而末将也将性命不保!”

唐善沉声道:“枝节琐细之事?”

姚震抬起头,双眼直视,道:“区区一个郑兴而已,大人值得为了他杀掉末将吗?”

“他是我兄弟!”唐善眼中露出凶光。

姚震面带不屑的嘲笑一声,道:“你这位兄弟与你非亲非故,既没有同受过苦也没有共患过难。不过是吃吃酒肉,下下青楼,借助你这位靠山多得些银子花花。只要你位高权重,这样的兄弟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你周围,而且还会有很多,多到你烦恼为止。”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小心翼翼的问:“末将斗胆一问,末将的武功心智与那郑兴相比如何?”

唐善努努嘴,道:“强他百倍。”

姚震面上一喜,道:“昨日大人展露神功,从容夺回军权,末将自认武功心智要较大人逊色许多,已然对大人心悦诚服。大人如能饶恕末将的过错,末将自会死心塌地追随大人。大人失去郑兴不过少了一个酒肉之徒,而得到末将却能如虎添翼。不知大人认为末将说的可还在理?”

“在理!我真不该杀你!”话一出口,连唐善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怎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难道真是武魂作祟,要把他变成疯狂残忍而又没有人性的妖魔?

姚震咧嘴笑了笑,道:“大人,末将身上受的虽然只是刀剑之伤,可伤口颇多,血流不止,您要是不肯为末将去请大夫,末将怕是要失血身亡了!”

唐善面露难色,喃喃道:“可我答应了郑兴,要你给他陪葬!本官现在虽然有些后悔,但言出必行却是本官一向所奉行的宗旨。”

姚震脸上带着嬉笑的表情瞬时凝固,愣愣的道:“末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是杀是留全凭大人决断!”

唐善忽然露出残忍的笑,叹道:“本官不能留你!”

“为什么?”姚震失声疑问。

唐善举步行出,站在石阶上,道:“第一,郑兴是本官的兄弟,本官难舍兄弟情谊。第二,本官有言在先,不可自食其言。第三……”他微微一笑,等待姚震替他回答。

“末将明白了!”姚震惨笑一声,道:“权森、郝继祖知道大人念及兄弟情分而为郑兴报了仇,必定将大人视为至死不渝的好兄弟。元泰和修明眼见末将和潘家兄弟同大人作对得此下场,必将对大人唯命是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大人刚刚从末将身上学会恩威并施,现在反倒把它用在了末将身上,大人果然好手段!”

唐善蹲在石阶上,打量着师尚诏的人头,对姚震道:“我杀你的理由足够了吗?”

姚震失神的点点头,道:“足够了!”

唐善推开师尚诏的人头,看向姚震,道:“你能取来师尚诏的人头,这令本官很感意外。而你又带着一身的伤痕来见本官,使出这招苦肉计想换得本官的怜悯,本官也感到有些意外。可你有没有发觉你做错了一件事?最要命的一件事!”

“大人是说末将不该回来!”姚震木呆的道:“末将的确想过,可擅自离军无异于逃兵,诛杀贼首不报无异于欺瞒。即便末将把这颗人头送交朝廷或是送给俞大人,末将得到的只能是罪罚,不会是封赏。更何况这出戏还没有演完,如果末将不提醒大人转移民怨所指,末将便要成为大人的替罪羊,终究难逃一死。所以不管是生是死,末将都得回来,也只有回来,末将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的不错!”唐善向着地上已经蔓延出三尺的血渍瞥去一眼,道:“你回来救了本官一劫,可本官还是要杀你,这一点算本官亏欠你的!”

“大人错了!”姚震把师尚诏的人头放在身前的石阶上,道:“既然大人已经辨明利害关系,那么大人就不该再存妇人之仁。”

“本官会把你的军功上报给朝廷。”唐善站起身,转向一旁,道:“现在你可以交代后事了!”

姚震捧起绣春刀,道:“请大人给末将一个痛快,就用这把御赐的绣春刀!”

“你没有后事需要交代?”唐善追问了一句。

姚震笑道:“末将的后事早在离京之前便已交代妥当,不劳大人费心。”

“好!”唐善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姚震的心口已被自己的绣春刀刺入,立时没了气息。

116:狼狈为奸

俞谏的大军来得很快,接到唐善的消息,得知师尚诏已死,原本需要数日才能形成合围之势的十万大军分作三路挺进,当日便将师尚诏残部三万余人围困在马萃县外。

师尚诏已死,多半乱民已作鸟兽散。几个不大不小的首领接管了残余的乌合之众,仍按照先前的既定计划前往马萃,自然被俞谏的大军团团包围。

俞谏统领的乃是正规军队,配备有弓弩、火炮、铁骑,流民所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一通火炮过后,弓弩齐发。两员小将各率一千铁骑冲出,三万乱匪十之八九俯首归降。

唐善带领着校尉与军士随同着万千老弱妇孺一齐赶往马萃,等他们来到的时候,俞谏已经奉旨将乱民遣散。可俞谏所遣散的乱民只有两万,其余一万余众却已经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无头尸体。

惨景在前,唐善涕泪齐下。

万般恼怒之际,他当众亮出身份,面对数万孤儿寡妇愤而起誓,必将上奏朝廷,严法处置砍杀俘虏冒充军功的官军,以慰藉这些枉死的冤魂!

是夜,俞谏大军的营地。

怒气冲冲的唐善以及所属六百将士被拦在了营门外。

俞谏早已得到了消息,禀报的军士还跪在大帐外。一脸恼怒之色的俞谏在帐内来回走着,终于气呼呼的道:“请他进来!”

营门开启,一位身着铜甲,手持大刀的白脸小将带着一队军士迎出,傲声问道:“哪位是唐大人 ?'…87book'”

唐善打马迎上,“本官便是,俞大人肯见了吗?”

白脸小将冷眼打量着唐善,道:“大人随我来!”挺臂摆刀,扫过众官校与军士,“你们留在营外,不得进入。”

唐善微微一笑,策马于行。可小将的大刀却又横在了马前,叱道:“军中不得骑马奔驰,请大人下马步行。”

“放肆!”蹦出来的是元泰。

修明也阴着脸来到,一边打量着小将,一边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侦私舞弊,拱卫京师,独捍皇权,察录妖异都是锦衣卫分内的职责。你有几个脑袋,胆敢阻拦锦衣卫侦私舞弊,还敢请我们唐大人下马步行?”

“军中自有军法,我只听从俞谏俞大人的军令,管不了你们是什么人。”小将抬出了俞谏作为挡箭牌。

唐善探身贴近,凑在他的耳边,悄悄的道:“本官今天必须得杀几个人,既然被你碰上了,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你敢……”小将的喉咙突然被人割断,“扑通”一声摔落马下。

元泰的刀还是不够快,被他喊出了声音。

“敢在十万大军营前放肆,你们不要命了?”与白脸小将随行的另一员副将怒声吼叫,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百余名军士在他身后,眼神有些慌乱,更有人窃窃私语,看起来该是怕他挥落手中的长枪。

长枪挥下便是军令,与两百锦衣卫对敌,区区一百余军士那是对手。

“不要命的是你!”修明叹息着,缓缓的拔出绣春刀,有意挑战这员副将的极限。

刚刚亲眼目睹白脸小将被元泰一刀砍杀,修明再又拔刀自然不是开玩笑。

副将的长枪终于挥下,虽然他不敢杀害锦衣卫,可他自己也不想死。而且他相信这些锦衣卫绝对不敢把他身后的一百多军士都杀了,因为还有十万大军环卫在四周。

“拿下!”他的军令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惜他想错了,当他看到大队锦衣卫冲上来的时候,当他的一百多名军士眨眼便被砍杀大半的时候,元泰的绣春刀再次挥出,砍断了他的喉咙。

营门被封锁,警声四起,两千弓弩手张弓搭弩把守栏栅,两千铁骑斜里杀出,将众校尉与军士团团围困。

唐善笑吟吟的坐在马上,一众锦衣卫也收起了绣春刀,地上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

“唐大人 ?'…87book'”营内行来一员身着便衣的老将,打马来到营门前,虎着脸挥了挥手,弓弩手和骑兵随即撤去。

来人自然便是俞谏。

“俞大人!”唐善在营门外抱了抱拳。

“开门!”俞谏吼了一声,独自策马行出,冷眼扫过地上的尸体,怒声道:“俞谏在此,唐大人何必杀这些军士,只把老夫杀了岂不最好?”

“俞大人!”唐善捧起了笑脸,嬉笑着道:“兄弟们跟随唐善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听说大人这里有酒有肉,特来讨些吃喝,大人该不会吝啬些许吃食,拂了唐某的面子吧?”

俞谏的脸色阴晴不定,自然猜不透唐善在搞什么鬼名堂,手掌摆动,道:“来人,带他们下去,好生款待。”

唐善对着权森、元泰等人点了点头,一众人等跟随俞谏的属下行入营去。而他则笑着展臂相请,道:“俞大人,里边请!”

俞谏斜眼看来,气道:“这里是老夫的军营。”

军营是俞谏的,军帐也是俞谏的。当唐善踱着四方步对着俞谏的中军大帐评头论足的时候,俞谏再也沉不住气,喝道:“老夫帐下两员爱将、一百余名军士被唐大人属下锦衣卫无由杀害,难道唐大人连一句说词也没有吗?”

“有!”唐善拉着俞谏坐在茶桌旁,道:“听说有人要上书朝廷参奏大人,说大人放纵属下军士残害百姓,砍杀虏首冒充军功。他们听了极为愤慨,特意前来给大人排忧解难。”

俞谏抬起眼皮看了看唐善,手中摆弄着茶碗,道:“可老夫怎么听说正是唐大人要告发老夫?”

“谁说的?”唐善瞪起了眼睛,看起来很是冤枉。

“谁说的?”俞谏将茶碗丢在桌上,气呼呼的道:“天下都已经传遍了,说唐善唐大人得见万人枉死,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而后又义愤填膺的当着数万百姓发誓,说要上奏朝廷,严惩凶犯,慰藉那些枉死的冤魂。怎么?你把老夫看作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唐善手捏茶托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抿了口热茶,道:“用不着朝廷惩处凶犯,大人刚刚不是已经将他们正。法了吗?”

“老夫什么时候……”俞谏刚刚喝喊出口便又停了下来,先是疑惑的盯着品茶的唐善,随后渐渐露出笑容,温声道:“看来唐大人真是特意给老夫排忧解难来了。高!唐大人这一招实在是高!”他叹息一声,面带难色,“老夫手握十万大军,为何一味拖延,迟迟不肯与师尚诏开战?就是怕这些将士胡作非为,给老夫留下口实,被朝廷里的那些言官们抓住把柄!自从师尚诏被唐大人砍了脑袋,乱匪四散,老夫便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将士,请战的将军能从老夫的大帐一直排到营门口。万般无奈,只有一战!战事一开,那一万多具尸体也就成了言官们攻击老夫的口实!老夫又听说唐大人在马萃县外唱了那么一出,一股急火攻心,险些要了老命!哪曾想唐大人乃是为了老夫着想,帮着老夫堵住了那些言官的嘴。”他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推在唐善桌边,“这是老夫送给锦衣卫官校和三千营、五军营军士们的一点小意思,唐大人收下便是,不必与老夫客气。”

唐善放下茶碗,拿过银票,微微一笑,收入怀中,道:“俞大人可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万两。可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俞谏笑道:“唐大人但说无妨,无需客气。”

唐善捧起笑脸,道:“唐某属下也有十几个人砍杀虏首冒充军功,已经被唐某正。法。可那些真正立下军功的人却没有人头,大人这里的贼首还没有经过兵部核实,不知……?”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俞谏微微顿首,算是应下,起身喝道:“来人,摆上酒菜,老夫要与唐大人一醉方休!”

不到半个时辰,唐善就把俞谏放倒在大帐内,而他喝下的烧酒却都被他极为无耻的用内力逼出了体外。

权森、郝继祖、元泰、修明等在军帐里,唐善早就有过交待,所以四人滴酒未沾。

唐善刚刚进入军帐就把银票递给了元泰,“俞大人给了个整数,你们兄弟每人一万两,我的交给郑兴的老母亲。”再对修明道:“你去统计一下那些校尉和军士的军功,就凭刚刚在营门外的那一战,按照出力多少、是否负伤计算。明日去见俞大人,在他那儿报上两千颗人头的军功。”

四个人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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