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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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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白刚要去刷碗,吴玉萍看他那瘦弱的样子,马上制止了他:“你歇会儿吧!我来。”可是吴玉萍刷着碗却呕吐了起来。白刚赶紧跑出去:“怎么咧?我去找村里赤脚医生看看吧!”吴玉萍说:“没事儿,你别管了,一会儿就会好的。”可是说着又呕吐起来,一阵连一阵。 
“你还说没事儿,越来越厉害了,我去找医生去。”白刚说着就往外走,吴玉萍赶紧拉住了他:“真的,没事儿。”说完自己还笑了,弄得白刚莫名其妙,愣在了那里,还要争辩。吴玉萍又笑笑推他进屋去,说:“你快去屋里歇着吧!没事儿,我一会儿告诉你。” 
白刚无可奈何地进屋去了,仍然疑疑惑惑地坐在那里。妈妈听见他们争吵又看他心神不安的样子,问道:“锁妈咋咧?不舒服?”白刚说:“一个劲地呕吐,我说找医生她还不让,硬说没事儿。”妈妈说:“刚才我没听清,是锁妈呕吐啊?她说没事儿,八成是有喜了吧?” 
“有喜了?啊!对对!”白刚猛然醒悟,便马上跑出去,对着吴玉萍傻笑,然后凑近吴玉萍的耳朵说:“你有了?”吴玉萍冲他脑门一点:“看把你乐的,还不知道是祸是福呢!”白刚马上反驳说:“怎么是祸是福?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又要有个孩子啦!” 
“现在这一个都没法带,再有一个谁照看?”吴玉萍认真地说。白刚仍然是兴冲冲地说:“我照看。”吴玉萍不满地说:“你照看,这一个你都管不了,就在村里扔着,再有个小的,我能放心交给你吗?”说到这里吴玉萍眼里转开眼泪了。看到这种情景白刚蔫了,不说话了。 
白天他们争论了几句,没有结果,晚上等孩子睡着以后,他们在被窝里又轻声细语地讨论这个问题。白刚看到吴玉萍虽然思想上有矛盾,但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便说:“看看周围和我们一般大的人,不管是工作的,还是农村的,哪家不是三四个孩子,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生了?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困难环境中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们的青春已经葬送了,很可能还会葬送我们的一生,难道连我们的下一代也得剥夺吗?下决心要!” 
“我也是想要啊!”吴玉萍说,“现在这点工资养三口人都困难,再添一个怎么办?还有怎么带往哪儿放?”白刚说:“白天你就问我,我也说不清,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农村有不少比我们生活还困难,几个孩子也都带大了,我想总会有办法的。”最后白刚抚摸着吴玉萍柔嫩光滑的肚皮,戏谑地说:“人家有了孩子还三个四个地生,都说一年挣工三百五,不如媳妇肚子鼓一鼓,你的肚子鼓起来了,哪能不要呢?”说得吴玉萍也乐了。 
是的,她也见得多了,农村有的三四个孩子,大的照看小的,拉着拽着的也照样活着,自己也不能想得太多了,还是要一个小宝宝。做了决定以后,两人心里都舒畅了。由于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小宝宝身上,他们暂时忘却了一切的不幸和烦恼,又过了一个幸福温馨的夜晚。 
真是祸从天上来,吴玉萍刚刚走了不多日子,白刚又大祸临头。那是一个恐怖的夜晚。夜幕降临以后,公社便调集几个村民兵中的精兵强将,陆续来到白一村,到大队秘密集合,人进来便不许出去。除了公社、村里干部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出入。里面的人说话都不准高声,怕暴露了集结大量兵力的目标。连内中人都被这种神秘紧张气氛弄得不知所措,只说有重要的紧急任务,除干部外,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再秘密再隐蔽,一个小村庄突然调集了本村外村男男女女的上百民兵,也让人惊异。人们早已发现了,都怀着恐惧的心情等待着,不能入睡。 
一向无防人之心又与世隔绝的白刚却一直蒙在鼓里。令人奇怪的是一向消息灵通的侄媳妇赵玉兰也没探听到这一情况。平时她是白刚的重要消息来源,很多事情都是从她那里听到的。今天消息中断,可能是她家住前街而大队部在后街的原故。天黑不久,白刚就搂着自己的小儿子入睡了。 
洪光不同,他善交际、好走动、渠道广、熟人多,本身就是一个信息中心,而且经常发布独家新闻和绝密消息。今天晚上的事情,人还没集合他就知道了,而且消息可靠来自正式渠道。刚吃过晚饭,支书大炮知道洪光有晚上到村外散步练拳的习惯,便到他家里去:“大叔!今天晚上你哪儿也别去了,别出门,更别出村。” 
“你小子说清楚!我又没被管制,为什么不能出门不能出村?”洪光笑了笑,觉得这话不屑一顾。大炮悄悄说:“今晚有行动!”洪光高声说:“什么他妈的行动?别这么神神经经的。”大炮说:“不能再说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吧!我这是为你好。”洪光仍然没当一回事。他觉得村里平平静静的,能有啥事呢?便笑笑说:“滚你妈的蛋!什么老老实实的?老子向来不信邪。”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3)   
大炮走后,他觉得大炮的话一定有点来头,决定出去看看,他出后门走了不远,便发现情况不对。大队办公室里,人满满的,灯光下人影攒动,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像是开会,又不是开会。他们干什么?由于好奇他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别看是五类分子,他对村里这些人谁也没放在眼里。黑暗中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胳臂:“哟!你怎么能上这儿来?”洪光一看是大队的老会计,白家门里辈分最大的人,便说:“大叔!怎么了?在咱们村我哪儿不能去?” 
“今天可不行!来了很多人,要抓你,赶紧回家。”老会计虽然知道今晚行动是冲洪光、白刚而来,但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干什么。大叔是可靠的人,对他很好,他的话是可信的,洪光有点紧张了:“抓我?为啥?哪儿来的人?”会计说:“公社的,还调来了很多基干民兵,听说是为你来的,快回家吧!” 
洪光一听形势严重,赶紧回家告诉妻子彭其媛:“今黑夜形势严重了,调来了很多人,公社县里都来人了。”妻子还向来没见他这么惊慌过:“来就来吧!你慌什么?”洪光说:“听说是冲着我来的。”彭其媛迟疑了一下:“冲着你来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批大斗、游街示众都闯过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洪光听了妻子的劝告以后,一想也是。我怕什么?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在村里虽然爱说,但都和政治无关,那有什么?想到这里便说:“睡觉,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俩刚睡下,突然东邻家人声鼎沸,喊声震天。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叫声。洪光两口子坐起来,披上衣服倾听着动静。“这是白刚那儿!”洪光惊讶地说。彭其媛也慌了:“他那儿完了可能就到咱这儿了,赶紧穿衣服。” 
的确是白刚家里出事了。白刚太累了,每天早早起来做出一天的饭,还要照顾好几岁的孩子。上午出工前要盛出一碗粥来切几片咸菜放在锅台上,留着孩子饿了吃。怕孩子没人照顾出事,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离家远了,不要和孩子们打架。有人欺侮你打你也别还手,赶紧往家跑,咱惹不起人家。 
我这是教育孩子什么呀?每想到这些,白刚就心如刀绞。长大以后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挨打挨骂都不敢说句大话的奴才性格?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也反对做这样的人哪!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几岁的孩子一个人扔在村里,要真是和别的孩子争吵起来打起来,又怎能让人放心? 
中午回来什么也不干先去找孩子,恐怕孩子出事。吃完饭别的男人都可以歇晌,可以休息,有的还要睡一觉,他还要洗洗衣服,补补鞋袜。晚上孩子睡下他还要像妇女一样捋起裤腿在大腿上搓麻绳,纳鞋底,为孩子做鞋。那年头做鞋补袜子是一件大事,鞋买不起,穿得又费,全靠自己做和修补。他妈在外边工作忙顾不上,他们爷儿俩的鞋只能靠白刚了。补袜子也是一大负担,没有尼龙袜,线袜几天就穿个透眼透,只有不断地补。 
白刚是又当爹,又当妈,又顾外,又忙家,不仅身子不闲着,脑子里也是儿子、妻子、母亲几处牵挂。他能不累吗?所以睡下以后就像个死猪一样叫也叫不醒。这天夜里他正在酣睡,突然几十人涌到了院子里,男男女女大声喊叫,手打脚踢地叫门,全院子的人都醒了,白刚却没醒。来人愤怒了,几脚踹开了门,白刚才大梦惊醒,赶紧点上了小油灯。一看来人气势汹汹,他以为是老万被活埋案又翻账了,来逮捕他。他一句话没说,他认为这年头没理可讲,也没话可讲,你说啥都是白费劲,那就悉听尊便吧!他想不管把我弄到哪里去,我得先把孩子安顿好。 
自己默默地穿好了衣服,还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给孩子一点点穿衣服扣纽扣,看见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便一边穿一边安慰孩子:“别害怕别害怕。爸爸要是走了你就去找你嫂子你大妈。”来人大声吼叫说:“快下来!你磨蹭什么!”白刚不服气地说:“我得给孩子穿好衣服啊!”白刚不认识的一个人猛然扯着孩子的胳臂说:“穿什么!你给我下来吧!”孩子一把被扯到地下,哇哇大哭大叫了起来。 
白刚愤怒了,一把夺过孩子搂在自己怀里,高声喊道:“不许吓唬孩子!有啥事朝我说。”然后抬头面对人群高声说,“深更半夜你们闯进来,要干什么?”不知是谁在黑影里喊了一句:“大清查!”然后又发布命令:“搜!” 
小屋里几个人便突然穿着大鞋上炕,在被子褥子上乱踩,有人直奔箱子。白刚急了赶紧喊道:“慢着!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多人乱翻,我屋里有钱有粮票,丢了谁负责?” 
没想到白刚这一嗓子倒把这些莽汉们镇住了。这些人都眦眉瞪眼地站在那里,停止了搜查。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附近村的民兵,多数也是心地善良的庄稼汉,人家真要是丢了钱,自己不是担嫌疑吗?和白刚一无仇二无冤,担这个嫌疑干啥。 
看到检查停顿,站在黑影里的一个人便挤到了前边来:“你要干什么?我们是公社的,大清查是上级命令,谁敢阻挡?”白刚说:“我并不想阻挡。你既是公社的我把钱、存折、粮票取出来都交给你,你打个收条,然后你们随便搜。”白刚话说得很快,然后不等对方回答直奔那个破皮箱,取出了粮票钱和存折,递给那个人说:“你见个数,打个条。”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6(4)   
白刚见过这个人,知道他是公社的副主任。他觉得把钱、粮票交给他,当着这么多人他是不好抵赖的。这下倒把那个副主任将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想白刚说的在理,自己也不好发脾气。 
钱是不能接的,多了少了自己不是也担嫌疑?可是看到那几捆扎得整整齐齐厚厚实实的粮票:他觉得一个劳改人员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又不甘心不过问。愣了一会儿回头喊道:“白一村的人呢?你们躲在后面干什么?来个人数数他的钱和粮票。” 
白刚一看这个问题解决了又急忙把箱子从屋角搬过来放在炕上灯亮的地方说:“这箱子有许多材料,处分决定、申诉说明,许多问题的详细情况都在这里,你们尽可以搜查,但是不要弄乱弄丢。你们要拿走也可以,但是要打收条写详细。” 
那个副主任没说话但显然他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回头看了看,发现了民兵副连长二愣和女民兵排长王玉芹,知道他们俩都是民兵干部又念过中学有文化,便说:“你们两个仔细检查一遍他的材料,把有问题的挑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大声命令说,“搜!把屋里的东西全部搜查一遍。”一个小厢房屋除了一铺炕以外,地下站不下几个人,屋里又折腾得乌烟瘴气,他说完便出去了。 
人们又劈里扑通地翻腾了起来。把褥子被衣服都抖了一遍又一遍,把包袱里的东西也全抖了出来。两口盛粮食的缸里也用棍子搅了又搅,就差把粮食倒在地上了。屋子太小,白刚用木棍和秫秸秆就着椽子在空中扎了一个有半间屋大小的幔子,把大量的书和穿不着的衣服、用不着的农具、炊具等等都放在了上面。有些是常年不动的东西,这回都弄了出来,扔了满炕满地。炕上的人没的折腾了,便掀起炕席一遍遍地查看,用脚一块块的踩炕面上的坯是不是活动,以察看是不是往炕洞里藏了什么东西。 
白刚对这一切都不管了,也管不了,只好任他们天翻地覆地去采取“革命”行动。钱和粮票数的咋样他也不管了。他只眼睁睁地死死盯着那些材料,这才是他的命根子啊!那些无中生有、驴唇不对马嘴的处分材料,自己一次次针对不同情况写的申诉材料和具体问题的说明,个人的自传,历次运动里涉及事件的说明和抄录的组织上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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