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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十六大-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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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约我喝早茶,说,他要出《不二》,马上出,赶7月的香港书展。颜老哥说,他不怕,他年纪大了,香港言论无禁忌。我也不是被吓大的,于是说,好,尽快出。
  2011年7月底,《不二》初版,截至年底前印了七次,成了2011年香港卖得最好的小说。机场书店见得到,和刚死的乔布斯的传记摆在一起,和各种政治谣言书摆在一起。九龙街上报刊摊儿上见得到,和2012年风水运程书摆在一起,和《龙虎豹》等色情杂志摆在一起。收到几十篇关于《不二》的书评,总字数远远多于《不二》本身,有的说有生理反应,仿佛看《肉蒲团》、《金瓶梅》,有的说没有生理反应,“刚似乎有一点反应,小说就逼人思考人生,反应立刻停止了”,有的说看到了长安城,有的说看到了北京城,有的说体会到了佛法,想到《金刚经》、《圆觉经》,有的说我是末法魔王,应该千刀万剐。我想,《不二》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仿佛一桶水从山头倾倒下去,在哪里接树、在哪里及泉、在哪里湮灭、在哪里蒸发,谁也不知道,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罗永浩办完2011年的年度公开励志演讲、砸完西门子冰箱、又砸完西门子冰箱,我们俩一起吃饭,我举杯,和他说,干杯,你我终于名扬四海了。
  2011年底,总编辑颜纯钩找我,谈我将来的创作,指导思想是:《不二》火了,太郎,加油。颜老哥给我指出两条道路:第一条道儿是制造话题,比如写有争议的历史人物,比如写社会当下的热点。第二条道儿是类型写作,比如再写几本黄书,比如写些调情、苦情、殉情的情色书,颜老哥说,“日本有渡边淳一,中文中尚无这类作家。”
  这两条道我都不想走。第一条道儿有人走了,走得挺好,越走越宽,我祝他们幸福。第二条道儿和我的性格不符,我喜欢变化。
  我告诉颜老哥,不害怕、不装懂、不灌水是对于写作者的基本要求,我的计划是继续进行汉语试验,学习短篇小说写作,同时陆续戏做三个长篇,一个言情,一个武侠,一个侦探。子不语三部曲先放一下,末法时代很长,不着急写完。我先养养精神,继续在湖边溜达,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再往湖里扔一块小石头,看涟漪生成、荡开、消失,湖面似乎重新平静,身边妖风阵阵。
  为了体现我作为太郎的拼搏精神,我答应颜老哥,我先出一个短篇小说集,一共八个故事,一共两类。第一类是中短篇故事线。写长篇《不二》之前,我先写了一个两万多字的小中篇《不二》,子不语三部曲后两部的故事线也已经写好,收录在这个集子里,一个叫《天下卵》,关于权力,一个叫《安阳》,关于灵异。《天下卵》的故事梗概是被高晓松拉到丽都啤酒屋神侃两次侃出来的,高晓松要拍成电影,我说好。我说我要写成小说,他说好。我对电影一直持怀疑态度,认为最好的小说拍不成好电影。双方君子协议:小说版权归我,我不负责写剧本,如果拍成电影,注明:Story by Xiaosong Gao,adapted from Feng Tang’s novel。第二类是单独的短篇小说,多数发表在《时尚先生》和《时尚芭莎》。好几个我喜欢的美国小说家都把短篇小说发表在时尚杂志上,我觉得是个好传统,至少可以多挣点稿费。
  即将出版的这个短篇小说集的名字就叫《天下卵》。
  马上开始写下一本书,戏做一个长篇言情小说,写:相悦、纠缠、痴迷、贪恋、嗔怒、欢悦、蚀骨、淡漠、璀璨、幻灭。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不叫》。
  冯唐

33 大是
  韩寒:
  见信好。
  虽然和你不熟,但是认识你有好几年了。你我没碰面之前,我老早就听说《三重门》大卖,多处见过你头发老长的照片,知道你身手矫健、赛车长胜。你我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路金波搞活动请我们几个一起去澳洲玩耍,金波是你我共同的出版商。好久出去没玩耍了,我很开心,在海边和一个美女散步,在街头听另一个美女讲八卦,晚饭后在酒店和第三个美女喝澳洲红酒。你常常在睡觉和照相,你相机的散景效果很好。第二次是在金波的婚礼上。你来晚了,到处打招呼。那次婚礼挺真诚,新婚夫妇告诫客人们,不许发微博,放松了的客人们收起手机,专心致志地在礼堂里到处体会爱情。
  我尝试读过《三重门》,老气横秋,不好玩,没读下去,看了《长安乱》,翻了《一座城池》,偶尔看你的博客短文。坦率说,我不喜欢你写的东西,小说没入门,短文小聪明而已。至于你的赛车、骂战和当明星,我都不懂,无法评论,至于你的文章,我认为和文学没关系。文学是雕虫小道,是窄门。文学的标准的确很难量化,但是文学的确有一条金线,一部作品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是没达到,对于门外人,若隐若现,对于明眼人,一清二楚,洞若观火。“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虽然知道这条金线的人不多,但是还没死绝。这条金线和销量没有直接正相关的关系,在某些时代,甚至负相关,这改变不了这条金线存在的事实。君子可以合而不同,我的这些想法,长时间放在肚子里。
  2012年的春节,方舟子说你“代笔”,不少人就着方舟子质疑的微博看了春晚。我和方舟子完全不认识,我认识的两个胖子罗永浩和和菜头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好话。我看过方舟子的两个访谈视频,完全不喜欢这个人,但是充分肯定他在现世存在的积极意义。我的印象中,似乎每个大学宿舍楼的每一层楼都有这么一个方舟子,他们最大的乐趣是抬杠,你说宗教有用,他就说宗教的用途其实都能被其他非宗教的物质替代,比如大麻就能产生宗教崇高感,你说中医没用,他就说中医的安慰作用难道不是作用吗?我们通常叫他们“杠头”,平时不搭理他们,失恋之后找他们聊天,打发失恋最初那两、三星期最无聊的时光。我对于“代笔”这个议题也没有任何兴趣,除非本人承认,这个议题几乎是不能被证明的。哪怕代笔人指控,没有两人交接代笔工作的录音带,本人都可以完全否认。所以最初听方舟子的各种臆断,怀疑你有代笔,我完全当成笑话,完全没动脑子,转身忙别的去了。
  反而是你和你粉丝对于质疑的过激反应让我多看了看方舟子收集的资料,看了之后,我作为一个长期的写作者,产生三个疑问,只是疑问,没有任何结论。第一是你绝少谈自己的作品和创作过程。谈什么是一个人的自由,但是在我有限的认知中,没见过一个作家或者艺术家能够忍住不谈自己的作品和创作。我翻过近期一本有你访谈的杂志,里面全是赛车,这本杂志不是汽车杂志。第二是你文风改变太多。不仅小说和杂文呈现的气质差异巨大,《三重门》和之后那些长篇小说也不像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这点疑问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测谎仪都有,我想应该有软件能够分析作者遣词造句和语法习惯),完全来自我长期码字的直觉。第三是你这次对于方舟子反应过激。方舟子骂一句,你回一句,他吐口口水,你还一口口水,一口不漏。之后,你还悬赏,还晒手稿和家信的照片。你身经百骂战,每次都得胜回朝,这次不至于这样坐不住啊。对于方舟子,你可以完全不理,可以诉讼公堂。如果你非要较真又不想牵扯法律,你完全可以在媒体公证下花三、五天自己写出一万字小说或者杂文,一剑封喉,简单证明方舟子这次是真的错了。
  某些媒体和公知曾助推你成大名,“代笔”大战之后,他们大量发表挺你的文章,写得比方舟子的更烂,越挺越可疑。某公知私下和我说,韩寒这个大旗不能倒,韩寒倒了之后,改革要倒退多少年,太可怕了,这是大是大非。
  是否代笔且不论,我个人觉得,更可怕的是,因为你的“神话”,这个现世认为不读书、不用功写作、下笔就能有如神助,不调查、不研究、大拇指夹着笔就能轻松论革命、论民主、论自由、出书无数,千万双手就在面前欢呼,捷径就在眼前,轻松出门,大道如青天。更可怕的是,这个现世认为《三重门》就是当代文学杰作、你就是当代鲁迅,你轻松论出来的革命、民主和自由就接近真理。“世无英雄,竖子成名”,稀松平常,历来多见。“指鹿为马”,几百年一现,一现之后,末世不远。能容“欺世盗名”,但是不能容“指鹿为马”。这是底线,这才是大是大非。
  是否代笔且不论,我个人觉得,更需要保护的不是一个神像,不管它是否建立在谎言之上,更需要保护的是现世越来越稀有的对于质疑的尊重、对于真相的爱好、对于写作的敬畏。这也是底线,这也是大是大非。
  冯唐

34 大老
  大哥:
  见信好。
  昨天很晚才到南宁,Google上不去,但是Gmail上的去,查看邮箱,看到你的信,信的题目是《五十岁》:
  “肩周炎这些天疼得厉害,没及时回你邮件,2个月了,越来越厉害。日常生活困难:不能打字,不能穿脱衣服,拿不住东西,洗澡上厕所也困难;疼痛整日伴随;无法睡觉。医生说:18个月。总之:糟糕,烦人。
  40岁开始走下坡,眼花,头发胡子鼻毛开始白。50岁新毛病开始,掉门牙等,各器官构件开始迎接老龄的到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今年弄了挺多地雷花、指甲花的种子,对长年生的植物失去兴趣了。
  我和你说的关于老爸,你知我知,别让当事人知道吧。我说:咱们家老妈和老爸这两只奇葩是你惯的,你不要介意。老爸是个危险源,几次我看到,他用电饭锅热东西,烧干锅,就为了热半碗米饭。几百元的水龙头,不好好用,转头就告诉我,坏了。我总说他,结仇了。他整天护着他那些吃的东西,觉得我吃东西没规矩。我真想说,都这岁数了,吃东西要他妈哪门规矩。不说了。
  我说我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是在提醒你。
  社保的事快办完了,还有几个月。”
  我这次到南宁开集团年会。住的地方山清水秀,山上有荔枝树,水里有锦鲤和黑天鹅,小路上有孔雀,叫起来声音大得如猫叫,叫完就开屏。荔枝树不高,有的孔雀连飞带爬可以上树,我原来一直以为孔雀不会飞翔,现在知道了,能飞,就是飞得非常难看,仿佛锦鸡似的。
  和往常的会议一样,山水注定被浪费掉,草木禽兽都没啥想法,开会的人心里事儿多多。有人的地方就有人事儿,正常,我会平常心面对。
  你五十岁大寿来临之际,你忍痛给我写这封邮件,我知道你在提醒我,好花不常开,老之将至。
  我十九岁到二十七岁学医,看了不少生老病死,有些感性认识。进入四十岁之后,有时带着眼镜也看不清文件和电脑屏幕,仔细擦镜片似乎也没用,我感觉我眼睛可能开始花了。头发和鼻毛也在一两年前开始见白。开会坐一天也有些坐不住了,一根脊柱似乎牵着很多酸痛。酒量变得不稳定,但是喝酒之后,睡眠变得非常稳定地差,在酒劲儿打击下昏然睡去,早上三、四点醒来,窗外月亮比路灯亮。写东西还算顺,似乎给中文最大的贡献已经做完了,似乎还有心气再探探中文表达的极限在哪里,但是写多了背痛很厉害,常常幻想把胳膊、肩、背、腰卸下来,拆散,晒晒太阳,上上机油,再重新组装上。你在我前面走十年,给我都是很好的提醒。
  社保很好,你一直容易心慌,社保给你多些心安。
  你的身体,以前一直劝你,你不听。说白了,身病就是心病,在很大范围内,身体如同机器,越用越灵活。你不问世事多年,时间多,你几个住处,旁边都有很好的活动设施,后海有湖,工体有草地,二环边上有护城河。你每天打开房门,强逼自己出去走走,每天半个小时,就不至于两个肩膀到现在的程度。你的心闭合了,身体就抽抽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说得没错,希望你真悟,然后往那个方向去想,去践行,各种束缚就会越来越小,心路就会越来越宽,身体也会越来越舒坦,甚至腋窝下长出翅膀。人关键在于心态。如果往宽了想,咱们父母都还健康,这么大了,快八十了,还都能吃、能喝、能做饭、能骂街、有欲望、能到处跑,已经是我们做儿女的大幸了。如果往窄了想,就像你说的,咱们老妈和老爸都是奇葩。说到底,对于这两个人,你的关键还是在于你的心态。到了这个阶段,养亲以讨欢心为本。不要希望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改变他们,你的胜算很小,你的价值观不一定就全对。要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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