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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轻功是怎样炼成的-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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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去。冲出冰冷的太阳。冲出包围圈。冲出最黑的中心。谁在中心点?温暖如另一个太阳。绝对黑色生下绝对零点这个儿子。洛神,求你再说一次……勿涉神魔事?是的。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此刻,只有飞翔是最忠实的仆人。

什么东西如此温暧?什么东西如此感人?刘峥感到自己被爱击中,被温暧穿透。寒冰中惟一温暧的东西:一柄剑。他被感动,说出两个字:“真快。”剑穿过喉咙,刘峥不相信,他无声地大叫:——如果这是事实,我反对事实。——如果这是死亡,我反对死亡。


桑克突然感到很烦。像诗歌一样烦,带着哲学本原的烦。来自身边每一个地方,来自思想,来自声音,来自他飞舞的姿态。像第一次恋爱,不来自笑颜、肉体和无所事事。来自思想深处,来自雨巷尽头的一把红伞。和具体无关,和活生生的时间美人无关。抽象如细丝钻入每一个毛孔,发出声音:烦。我今天有点烦。柳絮一样的烦。沾在身体的每一处,深入思想。像一只深入脑部的迷路之蛆,挥之不去。像自己飘在脑后的头发,随风而舞。挥剑,虽然发丝落下,抽刀,春流依然滚滚。烦,像春天的种子,继续深入。在脑部结婚,生下很多儿子。千万只完全相同的蛆,不停蠕动,形成潮流。像一次爱情,缠绵的爱情,蛆的爱情。像一枚镜子,白发斑斑的镜子。杀死爱情,发现处处爱情。打碎镜子,换来片片镜子。

我不要爱情。我拒绝成长。我不和韦一笑恋爱。

多想回到阳光下的少年岁月。桑克在飞奔中叫道,在心中叫道。

“好吧。”声音第三次出现。桑克的脖子,长出一个血洞。血,汩汩而出,像青春的烦恼,灌满韦一笑的嘴。


小弟郎中快得多。在那声“杀”还没有完结的时候,他已经飞过西湖。他知道,没人能发出那样的声音,除了……他不敢想下去。拚命地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然后,松了一口气,再次——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没人能追上他自己了,他认为。人追不上,但蝙蝠呢?他突然发觉一只蚊子叮上了自己。“怎么可能?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蚊子。”小弟郎中用手拍打后颈。打在一张脸上。回头。一张带满鲜血的嘴咬了上来。


事实证明,今天范阿三实在倒霉之极。他居然接连犯下两个大错:第一个是决定留下来。第二个是在韦一笑冲过来的时候,他决定往地下钻。他看见了刘峥和桑克的死。他正确估计了自己的轻功:如果刘峥是一只蚂蚱,自己则不过是一颗满天星。他往地下穿,在逻辑上没有一点问题,但逻辑不能解决一切。如果在平时,他的选择绝对正确。黑通社,在地下横行无忌,最主要的原因是范阿三的土行术位列天下前十位。不过,他显然忘了审时度势。韦庄的地下,现在是熔岩烁金,何况是一颗肉质的脑袋。所以,当他从地下跳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已经完全烫烂,像新婚之夜烧了半夜的大红烛。谁是今天的新娘?“我不杀你。”韦一笑说。但范阿三自己却倒了下去,嘴里说了最后一句话:真他妈倒霉。

范小四跟着他爹到韦庄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结局。他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当韦老爷子被石头砸死,美丽在自己卧室自杀的时候,他冲了出来。他扯下韦老爷子身上的金牌:奉旨横行。横行天下,可以调九省兵马,他感到机遇像一个健忘的老人,这次终于记起自己。黑通社的高手,再加上数十万兵马……小四全身激动。当刘峥、桑克、小弟郎中死去的时候,他并不感到害怕。甚至当范阿三死去的时候,他还是表现了相当的冷静。成大事者,须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懂。他可以回家放肆地哭一回,但现在不行。他看见了韦一笑可怕的轻功,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像一张网,无人能够逃脱。他羡慕的同时并不感到害怕。,他知道,韦一笑并不是做大事的人。武功不是惟一的东西,智力更加重要。他承认韦一笑是天才,而且能平静地看待。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力量,如果它恰如其分地呆在它该呆的地方。一个天才,能平静地看待世界,是一个有力量的天才。一个不是天才的人,能平静地看待这个世界,是一个更有力量的普通人。小四认为,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这个世界上,韦一笑未必能斗过自己。韦一笑能放过自己吗?

“你也来了。”韦一笑问。“是的。”小四直直地站在韦一笑的对面。“你帮你爹来杀我们?”韦一笑问。“我没有。”小四无话可说。“那你为什么来?”韦一笑问。小四突然发觉回答这个问题非常困难。如同向一只刚交配完的苍蝇,没法解释人类做爱的动机。“我为什么不能来?”小四反问。“我发誓要杀光所有今天到韦庄的人……”韦一笑说。“孔指、乌鸦、猛指小蛇他们都活着,而且跑了……”小四说。“让他们先跑一天,我也能追上他们的生命……”韦一笑回答。能追上生命的轻功是不是才是至高无上的轻功?“你的轻功终于炼成了,祝贺你……”小四说。“我宁愿不会……”韦一笑回答。小四理解了这句话,并发出叹息。“我的爹也死了。”小四说。“但你还有家……”韦一笑说。小四看着猛烈燃烧的韦庄,这以前也是他的家。每一块物质都在燃烧,泥土石块,还有自己十几年在此的岁月,都在不停地熔化、消失,发出妖异的光芒,照亮他的内心。他想起几年前那个晚上的神秘之火,他感到它们的一脉相承,有相同的气质与力量。命运。小四感到命远的执着,命远的博大精深与精打细算。什么是我的命运?他在心里问自己。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韦一笑。什么是我们的命运?他在心里再次问自己。

尾声

黑松林。深处。夜。鸡毛店。两张桌子。四个人。韦一笑和阿狗坐在一张桌子旁。两个MM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确很漂亮啊。”韦一笑看着两个MM说。“那当然。”阿狗说。“红衣服的还是绿衣服的?”韦一笑问。“笨蛋。当然是她们没穿衣服的时候最……”韦一笑还在看,阿狗把他的头拧了过来:“不准再看。”“为什么?”韦一笑很奇怪。男人看女人,天经地义。“朋友妻,不可欺。”阿狗说。韦一笑笑了:“妈的,什么时候人家是你老婆了?”“俺找你来干嘛的?”阿狗说。“你的意思是说,俺帮你把她骗到手,然后又不准俺看她?”韦一笑问。“是啊。”阿狗的回答相当肯定。“NND

,俺上辈子欠你了?”韦一笑说。“你不欠俺,但欠俺大伯。”阿狗说。阿狗姓刘,是刘二的侄儿。

“快,你快点吧。”阿狗催着韦一笑。两个MM骑马走了好一会儿,韦一笑还在喝他的黄酒。“她们的马是万中挑一的千里神驹,你快点吧……”阿狗不停地催着。“急什么?急着进洞房啊……”韦一笑笑骂,然后转头对掌柜说:“掌柜,陪我们走一趟吧。”“没问题,少爷,带什么东西吗?”掌柜问。“把你这小店的东西,全部收拾在一起。”韦一笑说。“带这些东西干嘛?”阿狗问。“是你会骗MM,还是俺会骗?”韦一笑说。“当然是你。”阿狗。“还是啦。走吧。”韦一笑最后拿的一件东西,是掌柜的抹布。
第二天晚上。五百里外。紫杉林。小店。油灯光。两张桌子。韦一笑和阿狗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的的的……”马停下,红衣MM和绿衣MM从马上下来,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和昨天晚上她们吃饭的地方一模一样,人也一样。桌子上放着菜,热气腾腾,也和昨天她们吃的一模一样。“两位妹妹好啊?”阿狗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算是打招呼。“哼。”绿衣MM鼻子哼了一声,拉着红衣MM要走。红衣MM没动,反而拉着绿衣MM坐下,慢慢开始吃饭。两个MM骑马离去的时候,绿衣MM回过头来,骂了阿狗一句。马跑得太快,听不清楚。“癞蛤蟆?癞蛤蟆又怎么样?!哼。”阿狗似乎听清楚了,朝着远去背影叫道。韦一笑回头仔细看着阿狗说:“别说自己是癞蛤蟆,请尊重一下癞蛤蟆行不行?哈哈哈……”说实话,阿狗的确很丑。最要命的是,他认为自己虽然丑,但很有品位,经常跟别人说:“俺是在韦庄长大的。”实际上,他只是韦庄烧毁以后,去石蝙蝠看过一次。韦一笑看着两个MM吃饭的桌子,上面有一个用刀新刻的小燕子:“妈的,俺今天得多背一张桌子去了。”
第三天晚上。一千里外。白桦林。小店。月光。两张桌子。韦一笑和阿狗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的的的……”马停下,红衣MM和绿衣MM从马上下来,恐怖地看着这一切。与前两晚相同的小店,相同的人,桌子上放着相同的菜。“两位妹妹好啊?”阿狗打着相同的招呼。两个MM走到桌子前面,桌子上赫然有昨天她刻下的小燕子。“啊。”两个人尖叫起来,退到树下。红衣MM用刀在树上刻下一个小燕子,飞身上马,急驰而去。韦一笑看着树上的小燕子,头都大了,看着阿狗说:“挖吧。”阿狗看着十丈高的白桦树,脸都绿了:“不是吧?连树也要搬去?”

韦一笑起飞的时候,身后拉着一架车,上面坐着阿狗和掌柜,堆着小店里的板凳桌子以及灶柜锅盆瓢碗。韦一笑的前面挂着那棵刚砍下来的大树。“行不行啊,韦哥?”阿狗问。“小看你哥,是不?”韦一笑说。“起!”随着韦一笑一声低呼,一大堆物质冲天而起。那天晚上,在十二州三十一县范围内有人报告,发现不明飞行物。虢州府志载:六月十四,有月如轮。子时,一庞然物自西向东从浇山经平五穿不周,疾驰而去,轱辘之声不绝于耳。

第四天晚上。两千里外。红榉林。小店。小雨。两张桌子。韦一笑和阿狗坐在一张桌子旁喝酒。“的的的……”马停下,红衣MM和绿衣MM骑在马上,惊恐万状地看着一切。连着四天,相同的小店,相同的人,相同的菜。“两位妹妹好啊?”相同的招呼。红衣MM看着那个红榉林中惟一的十分抢眼的白桦树,树上刻着独特的小燕子,慢慢从马上栽了下来。“小姐,小姐……”绿衣MM从马上叫着跳了下来。阿狗站起身来,快走了过去,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韦一笑看着躺在阿狗怀中的漂亮MM,把酒杯中的酒一口喝干,道:“仙女MM,不要怪俺啊,谁让俺的朋友看上你了呢……”说完,腾空而起,无影无踪。(全文完)

1999年5月至2000年11月于成都、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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