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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骄-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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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次昌一向老实:“孩儿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哼!谁都来打齐国的主意。这齐国王后,可不是农家女子可以当的,齐国储君,也不能是一个贱种!”这句一语双关的怒骂,既发泄了她心中对皇太后的不满,也提醒了齐王,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齐国纪太后,果然是个厉害的主子。
  齐王次昌无奈地说:“母后,可孩儿不敢抗旨啊。”
  齐国太后主高兴地说:“谁也没让你抗旨!你先把这事应承下来,至于你亲幸谁,让谁给你生孩子,我可看得清!”
  这句话,还不是明摆着吗?齐王次昌听了这话就害怕。他想辩白自己,便说:“母后,你让儿臣和姐姐在一起,儿臣总是害怕……。”
  纪太后不容他多说。“胡说!你叫她姐姐,可她和你不是一个爹娘。你们的儿子,才是真正我家的龙种,这你明白吗?”
  “这……。”齐王次昌没词了。
  正在此时,外边宦者报到:“皇太后使臣到!”
  纪太后急忙回避,但她没有走远,就在宫殿侧面的一间小房中。
  徐甲虽然离开齐国十多年,但因在齐国时,就长期呆在内廷,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他对齐王半跪,说道:“旧臣徐甲,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次昌一惊:“徐甲,原来是你?”
  “是啊。臣徐甲去燕国时,殿下不过十二三岁。如今绍继王位,臣徐甲真心拜贺。”
  次昌忙问:“徐甲,你什么时候到的长安?”
  “托齐王洪福,臣不久前被皇太后从燕王处要到长安,现在听从皇太后和皇上的使唤。”他特别把听皇上的使唤这一点加进去。
  次昌点点头:“噢,你这次前来……”
  徐甲忙说:“徐甲前来,为齐王道喜。”
  次昌明知故问:“喜从何来?”
  徐甲说:“臣受皇太后懿旨,为齐王作媒。”
  次昌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请问,那女子是什么人?”
  徐甲当然也很高兴:“殿下!皇太后赐婚,王后乃修成君的女儿,皇上的亲外甥女,姓金名娥。”
  “她的长相……。”次昌问到这儿,突然停止,因为他想起来了,纪太后还在旁边听着呢。
  徐甲可是不知道隔墙有耳,便答道:“公主长得貌若天人……。”
  齐王次昌急忙打断:“还有别的事吗?”
  徐甲却说:“殿下,徐甲还要为您道喜。”
  次昌不明白:“还有什么喜?”
  “徐甲还受本朝太中大夫、监察御史主父偃之托,他也愿将其女嫁与殿下,共结秦晋之好。”
  次昌有点不太明白,怎么你一次要我娶两个?“这主父偃之女,又如何啊?”
  徐甲倒是诚实:“听主父偃他自己说,他女儿可是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啊。”
  齐王听了,当然高兴。不过他还是谦逊地说:“啊……,本王总不能一次娶两个吧。”
  徐甲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皇上的外甥女,是殿下的妻子;御史的女儿,便是小妾啊。”
  次昌好象是问徐甲,又像再问另外一个人:“这,合适吗?”
  徐甲说:“主父偃大人的本意,就是如此,有何不好?”
  宫殿旁门突然被打开,齐王太后纪氏从门中走了出来。徐甲当然认得太后,当年自己被阉之后,主要是侍候她嘛。
  纪太后不无讥讽地说:“我以为是哪位天子的使臣哪,原来是位来历不明的太监啊。”
  徐甲急忙施礼:“旧臣徐甲,拜见齐王太后。”
  纪太后说:“徐甲,你说要给齐王娶一妻一妾,是谁的主意?”
  徐甲回秉道:“太后,那金娥,是皇太后赐的婚;另一个吗,是主父偃大人亲口所托。”
  纪太后下边的话高深莫测:“哼!你是齐人,你知道《孟子》的‘齐人有一妻一妾’章吗?”
  徐甲当然不知。“太后,徐甲没读过书,不知道。”
  太后转过来问次昌:“齐王,难道你也不知?”
  次昌有点张口结舌。“这……,母后,儿臣以为,这是巧合。”
  “巧合?本太后只怕是天意!那个齐人没什么能耐,还要养着一妻一妾,最后只能靠到墓地里偷吃死人的供品,回家向一妻一妾眩耀……。”
  次昌见她全不给面子,便求她道:“母后,请您别说啦,儿臣听从母后安排。”
  纪太后的鼻子“哼”的一声,对徐甲说:“那好。徐甲!”
  “旧臣在。”
  齐国太后摆惯了谱。“你回去,秉告皇太后,她给齐王赐婚,本后不敢抗旨。可是,你告诉她,本后还活着。要是她的外孙女,在齐国不受宠幸,那请她可不要怪我们冷落了她家的金枝玉叶啊。”
  “这个……。”
  太后继续说道:“还有那个主父偃,他让皇上裂土分侯,如此气派;没料到要将自己堂堂御史的女儿,嫁给人家当妾!他要不要脸啊!”
  徐甲倒不隐瞒:“太后,恕臣直言,主父偃原来就是齐国人,她将女儿嫁回齐国,可就是要给自己长脸啊。”
  纪太后与齐王次昌都有点惊讶,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皇太后的旨意不能违抗,堂堂御史大夫的旨意,诸侯也不能轻易拒绝啊!何况,这个御史大夫,不是个等闲之辈,而是诸侯听了就要胆寒的呢?
  再说长安的长乐宫中。皇太后王氏也在大怒。她怒的对象是自己的儿子,是当今皇上!可不是嘛,武帝跪在她的身边,周围还有主父偃和所有宫人!
  皇太后怒气冲冲:“我还没死哪,你们都敢这么做?你们是要我的命哪!”
  武帝忙说:“母亲息怒。那燕王刘定国,无恶不作,主父偃考察,证据确凿。儿臣要治国,就容不了这样的奸王。母亲,他今天会残害民众,明天就能犯上作乱啊!”
  皇太后叹道:“我知道,你对你舅舅田鼢,一直怨恨在心。可你舅舅已经死了,他的小舅子,为什么你也不容?”
  武帝想了想,说:“母亲,儿臣已经下令要他自裁,想救也来不及了。”
  皇太后转而对主父偃说:“主父偃!本太后听说你有能耐,才让你去,难道你也跟田鼢也有什么仇怨么?”
  武帝心想,这算你问对了。你只知道我怨恨田鼢,就不知道你所点名的御史,是田鼢的仇人!不过此时不能说出来,如果太后知道了,岂不要气死?
  主父偃却来个金蟑脱壳:“启秉太后,小臣不认识田鼢,和燕王也无恩怨,只是按天意、民意,还有皇上的旨意办事。”
  武帝看了主父偃一眼,觉得他说得很得体,但又很没道理。分明是你报私仇心切,怎么还扯上天意,民意和我的意思?
  正在此时,徐甲也从齐国回来,回到宫中。
  徐甲一见满屋子的人都在下跪,其中还有皇上,连忙“扑通”跪倒。“奴才徐甲参见太后。奴才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此时站了起来。“徐甲,太后命你出使齐国,事情办得怎样?”
  徐甲说:“启奏皇上太后,奴才到齐国,一切按太后旨意办妥。只是……。”
  皇太后急了,又是个不顺心的事!她急忙问:“只是什么?”
  徐甲低下头来:“奴才不敢说。”
  武帝正想迁怒于他人,于是找到了对象。“有什么话,直管说!”
  徐甲连忙磕头:“是,奴才说。齐王倒没什么说的,他高高兴兴地接受了皇上和太后的恩典。可齐国太后……。”
  皇太后早就知道齐国的纪太后自视清高,不把自己这个出身低微的皇太后放在眼里。她问道:“纪后说了什么?照实说来。”
  徐甲不妨添油加醋:“她说,你回去,秉告皇太后,她给齐王赐婚,本后不敢抗旨。可是,你要告诉她,本后还活着。要是她的外孙女,在齐国不受宠幸,冷落了这位金枝玉叶,可不要后悔啊。”
  皇太后气得直哆嗦:“反了!反了!”说完直咳嗽。
  武帝找到了安慰母亲的事由。他走到皇太后身边,为她捶了捶背,边捶边说:“母亲,诸侯历来胆大妄为,于此可见一斑。母后放心,不管是谁,只要对您有一点非礼,朕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皇太后却说:“我不管其它什么代价。我只要金娥当齐国王后!”
  武帝一时无计可施。
  主父偃觉得,这时正是自己摆脱武帝烦他的大好时机,于是说:“启奏皇上,臣倒有一计策。”
  武帝已经不相信他,但又无奈地问:“那你说。”
  主父偃说:“齐国地大物博,民众强悍。秦时田横,高祖时韩信,都是朝廷心腹大患。高祖时派曹参为齐相国,足见重视有加。依臣之见,如今的情势,需派强臣为齐相国,监视齐王才行啊。”
  武帝讨厌地看了他一眼,来个顺水推舟:“那好,朕就封你为齐国丞相,送修成君家的金娥公主,前往齐国成亲!”
  主父偃大喜过望,这不正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吗?于是马上跪下:“臣谢陛下隆恩!”
  皇太后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主父偃,你要是再让我外孙女受了委曲,我就把你……。”话未说完,她竟昏了过去。
  武帝急忙上前扶住太后,大声叫道:“母亲,母亲!”
  修成君家中,鼓乐喧天。皇太后为了让金娥出嫁到齐国为王后,急得生了病,俗女和金不换当然不能再说别的,急忙按皇上的旨意,速速办喜事,给太后冲冲喜,压压惊。
  东方朔家中,全无炊烟。他们与俗女家只隔一道墙,那边的事情,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问题不在于人家嫁女,而是他们的儿子,东方蒲柳,竟然要陪着金娥,护嫁到齐国!
  东方朔有些气急败坏。他对齐鲁女说:“我说,也邪门了,人家出嫁,要他陪着做什么?”
  齐鲁女倒是不急:“来到长安两年多,他两个整天在一起,分不开啦。干急没用,想想办法吧。”
  东方朔说:“金娥出嫁,是太后的旨意!皇上都不能抗旨,我还有什么办法?”
  齐鲁女声音也大了一些:“那也得想办法,总不能让蒲柳跟人家跑到齐国去吧!”
  东方朔无奈地摇摇头。“我说夫人,你找修成君说说,让蒲柳当金娥的奴仆,陪嫁出去得啦!”
  齐鲁女叫道:“扯你的蛋!你不要儿子,我还要呢!”
  东方朔说:“老大就跟你一样,犟得五头牛都拉不回,你说怎么办?”
  齐鲁女对着内屋大叫:“蒲柳子,你给我出来!”
  蒲柳子从里屋出来,没精打采。
  齐鲁女降低嗓门:“我说儿子,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娘给找更好的,噢?”
  蒲柳子摇摇头,一声不吭。隔壁笙乐传来,他双泪欲垂。
  东方朔也耐着性子,说:“我说蒲柳啊,你已经读了几年书,也该懂得道理了。皇太后将金娥嫁到齐国,是为金娥好。你要是真的喜欢金娥,只要她好,你就该高兴啊。”
  蒲柳子嗫懦地:“是她……让我跟着去的。”
  齐鲁女惊叫起来。“什么?你们两个都疯啦!”
  东方朔也问:“你知道谁去送婚,将来由谁监管齐国吗?”
  蒲柳子倔犟地说:“孩儿不管这些,金娥说,她不会让齐王沾边儿。”
  东方朔摇摇头:“你们这些孩子!咳!夫人,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
  齐鲁女看了东方朔一眼,接着劝说儿子。“你应该知道,到齐国当相国的,是那个恩将仇报,害你爹爹不能说话的主父偃!对了,那主父偃,还有个丑女,说要嫁给你呢!”
  蒲柳子倔犟地:“他自己留着吧。”
  东方朔无奈地笑道:“哈哈!这下热闹啦。一个不想嫁,也得嫁;一个不想娶,还得娶;一个想娶的,娶不着;一个想嫁的,嫁不出!哈哈哈哈!”
  齐鲁女急了:“谁听你说绕口令!你说,皇上这么急就嫁金娥,说是给太后冲喜,能冲好吗?”
  东方朔说:“既然太后富贵在天,那么别的人,生死也就只能由命啦。”
  齐鲁女打了他一下。“我是说,万一太后的病不能冲好,金娥她……。”
  东方朔忙伸手堵住她的嘴。“嘘──别胡说了,好不好!不管怎样,金娥今天就算嫁了出去,明天就得起程到齐国了!”
  蒲柳子急切地:“那你们快帮我准备啊,我明天也要动身!”
  东方朔哭笑不得。“天哪,我怎么有你这个拎不清的儿子!”
  齐鲁女也急出了眼泪:“儿啊,金娥一入齐国宫殿,可就是齐王的人啊──”
  蒲柳子还是执着地说:“那我在宫外等她,等她到死!”
  齐鲁女直拍自己的脑袋:“你!……唉,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犟种啊!”说完急得直哭。
  东方朔忙用袖子帮夫人擦干眼泪。“夫人,哭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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