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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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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便衣说:“你别着急,我们先送你回家。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想起什么该说的,可以随时找我们,我们有耐心等着你慢慢地想,啊。”

林星什么也没说。也没让他们送。她情措懂懂地,走出公安局,回了家。

进了家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非常害怕一个人。她想去大连找吴晓,可也许她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回来了。她想去单位和同事在一起,可单位的人大都不坐班,就是能找到人,又能和他们聊什么?她想去找同学,但毕业一年了,和外地的同学倒还通过一两封嘘寒问暖的信,同城而住的,反而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了。

在这个城市里,在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吴晓之外好像别无所亲。

她把家里每一个门都锁好,脑子里还是不断出现刘文庆的狰狞死状。她老是想着他那大张着的嘴巴,究竟想要喊出什么声音?他的死与阿欣的死究竟是同一个阴谋,还是各有因果。尽管刘文庆炒股破产变得穷凶极恶,常常酗酒打架四处结仇树敌过多。但他的死和阿欣的死和艾丽的死不见鬼活不见人,前后衔接相继发生,如果都是毫无关连的偶然事件,那真是不可思议到极点了!即便是偶然,她也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们统统都是为钱丧生。他们不为钱为什么?为情?鬼才相信!

林星躲在屋里胡思乱想直到傍晚,她中午做完透析就没吃午饭,此刻早已饥肠碌碌。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她又实在不想打开房门一个人上街去。当夕阳尚未从卧室的窗台上完全褪去的时候,她的BP机突然响了,那刺耳的叫声光是吓了她一跳,继而又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和热闹。BP机的叫声至少说明她在这个城市的孤单并非那么绝对,特别是当她看到BP机上的头几个字居然是“吴先生”时,差点欢喜得叫出声来。当她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出门去,冲向街上的公用电话亭时,所有的孤独\恐惧和疲劳统统为之一扫!

电话打通了,她还没开口那边就问:“是星星吧?”她愣住了,那人不是吴晓。

吴晓只有在最亲见的时候才这样叫她。声音也不对,吴晓的声音哪有这样苍老。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呼她的人是她的公公,吴长天。

她不太自然地,叫他:“……爸,您呼我吗?”

吴长天说:“吴晓去大连了吧。晚上你有事吗,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看来吴长天对儿子的行踪完全了如指掌,说明父子之间肯定保持着密切的热线。

但林星还是问了一句:“爸,您怎么知道吴晓夫大连的广

“吴晓刚才给我来了电话。他们在大连拍片子遇上点麻烦,想让我们大连的公司帮帮忙。他们最快明天才能回北京。我想你今天晚上一个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在颐和园订了条船,你从来没在船上吃过饭吧?我现在派车去接你好吗?”

她答应了,在这个孤独的黄昏,吴长天的这个电话突然提醒了她——她现在除吴晓之外还有一个法律上的亲人,那就是她的这位公公。

这确是一个她最需要和亲友在一起的黄昏,因此她答应了去。半个小时后,吴长天派的车子来了。林星想,何不把这一切疑问,包括文丽去了哪儿、阿欣怎么死的、刘文庆为什么被杀、为什么需要她去作那样一个于细节不符的证词,以及在这短短十来天里,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去当面地、直截了当地,和她的公公好好谈谈呢?即便他确实像刘文庆说的那样,与艾丽阿欣有染,私下里给了她们钱,她这个做媳妇的,也应该把外面的猜测和传言,如实告诉他,让他自己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就算她的言语唐突措辞冲撞,他作为一个长辈,一个领导,一个有身份有修养的大人物,总不至于不能谅解和宽容吧。

吴长天的车子大概是办理了顾和园的通行特许,从园子的侧门直接开进了这个昔日的皇家禁地,然后沿着与西堤并行的一条长长的柳岸,一直把她送到了正在维修的石防。

在石访附近的一个游船码头上,她登上了一只雕梁画栋的彩绘绣船。船上灯火辉煌,当中摆了一只圆桌,桌上铺了明黄的桌布,桌布上陈设着古色古香的寿字餐具,几样宫廷小吃,已经上了台面。吴长天声音热情地招呼着她,眉宇间却掩饰不住失神和疲倦。船上除了他和林星见过的那位李大功之外,还有一位她未曾见过的人物。吴长天先把林星介绍给此人:“这就是吴晓的爱人,瞒着我结婚的。”口气上是极熟近的样子,又将那人向林星介绍:“这是梅叔叔,也是从小就看着吴晓长大的。”那人主动伸出手来,补充着自我介绍:“海启良,来坐吧。”果然是他,林星一听姓梅,就从那人的气度派头上猜到了,这就是她的公公原来一直处心积虑想为吴晓找的那个“岳父”’。

直到寒暄完毕,林星也搞不清今天他们谁是主宾,大家全部落座之后,李大功吩咐部工开船。月亮这时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被收过昆明湖的万顷银波之中,把七月流火的盛夏带进了一个清凉的赔宫世界。船工发动好机器,船舷缓缓离岸。在水浅浪平处略作盘桓,便将船头摆正,向着远处夜色股俄的龙王庙,徐徐开去。

18 这

本应是个闲情逸致的晚上,晚风轻拂,皓月晴空,放舟湖上,把酒当歌。桌子上陆续摆满了从听鹏馆订来的宫廷珍检,除了林星之外,男人们都喝了几杯白酒,话题也还算是漫无边际。但在林星察言观色的直觉上,不难看出席面上的气氛,实际上是毫无欢乐可言的。

他们先是谈到了长天集团的什么产权问题。梅启良对吴长天说:材料我都看了,总的感觉是还不够充分,特别是在财务方面,好像还缺欠一点过程性的说明。对梅启良的看法,吴长天做了些解释,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持续了很久。林星听了半天不甚了了,也许这个话题过于严肃了,与风清月朗的昆明湖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们又转而谈星论月,但气氛令人更为沉重。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到了四百年前法国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的恐怖诗篇——《诸世纪》。吴长天的情绪在几人中最为悲观,他并非不懂每个人在灾难面前都是更相信侥幸的,但他还是列举了世界大战、全球性污染、温室效应、中东战争、苏联解体等等事件,来说明那诗篇中的多数预言都被后来人类历史的足迹所实践。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就是一九九九年的七月,九大行星十字排列,恐怖魔王降临人间……这个关于人类毁灭的预言能否应验呢?吴长天的提问让船上的每个人,包括那些年轻的船工和服务员,都有些惊惶不安。今年就是一九九九年,现在就是七月。环顾一下这明月当空的湖光山色,就知道生活有多么美好,可也许大家都活不到明天了,悲哀和恐惧立刻占据了人们的心头。最后还是梅启良以科学的立场振奋了一下现场的气氛:天象是自然现象,九星联珠在历史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科学记载差不多每百年就有一次。九九年即便有几个小星星掉在地球上,也不过是几个不大的陨石罢了,与人类存亡无干,只要小心别正巧掉到你我的脑袋上就行。梅启良的话让船工和服务员们都笑起来,活跃了船上的情绪。吴长天和李大功也应景地咧了咧嘴,但那不叫笑。林星搞不懂他们是不是真有死亡的预感,真的相信会有灾难迫在眉前。

船行得很稳、很慢,伴着舷边微浪轻拍的节奏,终于结束了这场并不轻松的晚宴。梅启良把几位服务小姐叫拢来亲切攀谈,家长里短地了解着民间百姓的生活。

李大功躲在船尾,用手持电话和什么人窃窃私语。吴长天则独步船头,临风而立,沉默不语。林星跟过来,她说:“爸,我有件事,想跟您聊聊。”’吴长天若有所思,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却似看未看,好半天才猛省地应道:“啊,好,你想聊什么事片

她要聊的是刘文庆的事。这是她二十一年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目睹和逃脱了这样一场像已动魄近在飓尺的谋杀。她首先为难的,是拿不准应该怎样向她的公公说明她和刘文庆的关系,怎样说明今天中午她为什么和他单独呆在那个偏僻的别墅里。她中午找刘文庆的目的是想让他再解释一下他昨天的那些恶言恶语。但这个目的很难向自己的公公说明,因为刘文庆恶语相向的目标正是她的公公本人。而这些话林星原计划是放在后面, 看公公的情 绪好坏再决定怎么说的。她踌躇不定,不知话从何 起。吴长天从她的表情上,显然也看出了她欲言又 止的,绝不是一般的话题,于是主动问道:

“林星啊,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好了。”

他的慈祥和亲切放松了她的紧张,她终于说:“爸,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知道文丽和阿欣的事,可他今天中午出事了,他让人给杀了。”

这样严重的事,而且就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林星看出,吴长天的脸上有了震惊:“让人杀了?”他马上又问:“你跟那个人怎么认识的?”

“我们过去是朋友。”

“嗅,你是怎么知道他被杀了?是不是今天下 午公安局找了你?”

“不,他被杀的时候我就在那儿,我亲眼看见 他让人用枪打死的。”

林星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她脑子里无论如何抹 不去刘文庆那副大声呐喊的死状。还有枪声,连续 不断地,在她脑子里一再显现的恐怖场面中砰砰地 响着,把她的感觉、 意识,都震得麻木了。以致她 都分辨不出她公公脸上的惊愕和张煌反映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那儿?”

林星擦着眼泪, 她让自己镇定,让自己从枪声 中摆脱出来。她说:“我去找他,我想问他文丽和 阿欣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总说他知道的。”

吴长天的目光发僵地, 盯住她。他的声音也同 样发僵:‘“他跟你说了吗,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林星低头深深地端了口气,她的回答因此而停顿了片刻:他说,他说您给了艾丽一大笔钱,您怕她们坏了您的名声。

吴长天的脸白了,很明显地,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林星依然分辨不出,那是恐惧还是气愤。吴长天愣了半天才笑了一下,“我给她钱?是那个来跳舞的女孩子吗?我怎么会给她钱!”

“他说因为阿欣死了,因为阿欣死了……”

“阿欣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那个朋友,他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林星这时才抬起眼睛,让自己的目光与公公相对,她说:“有。”

吴长天半张着嘴,脸上的僵硬好半天才变成了一种不屑的笑容,但看得出笑得很是生涩。也许名人在遭受低毁时都是这种表情——心里气急败坏,表面却不在乎。

‘“有什么关系广他问:“他说有什么关系?”

林星说:“这正是我要问他的。”

“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呢,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吗?”

“不是,”林星说:“因为他还没说,就让人打死了。”’

吴长天几乎没等她说完就问:“那你看见凶手了吗,是谁杀的他?”

恰在这时,李大功端了两个玻璃杯过来了,杯子里是刚刚彻好的热茶。他把左手的茶递给吴长天,吴长天没有接,他便放在了船头美人靠栏杆下的座位上,右手的条则递给了林星。林星双手去接。这时奇#書*网收集整理,不期然地,李大功右手的无名指上,一只粗大的黄金戒指墓地撞人她的视线,让她的心脏在一瞬间忽悠一下险些跳出口来。

她圆瞪了双眼去看他的手,和那只显眼的金戒指,她几乎可以毫不怀疑地认定,那正是几小时前她在通天湖别墅卫生间的浴帘后面,看到的那只壮硕的右手和那只粗大的戒指!热热的玻璃杯从她的十指关中滑落下去,“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脚面上,她没有一点知觉。她一动都不敢动地,看着眼前身高体壮的李大功,这个杀人的凶手!紧张得几乎窒息了七窍,她觉得自己命在旦夕!

李大功“哎哟”了一声,以为是杯子烫了林星的手,说声“对不起,”连忙招呼服务员过来帮忙。吴长天一动不动地站在林景的对面,他显然清楚地看到了林星在伸手接那杯茶时面对李大功的反常表情,他呆呆地看着李大功和服务员们忙碌地收拾着地面玻璃的碎碴和水渍,看他们又给林星换上了一杯新茶。当他的目光和林星相遇时,林星马上回避开了。她听到她的公公用沉沉的嗓子,把刚才的谈话继续下去:

“你看见凶手了吗?”

她不得不迎住了公公的逼视。她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很久才从心底透出一口抖抖的喘息,她说·“·,…·没有”

‘“一点没看见吗?”

“……一点没有。”

吴长天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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