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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高纬度战栗-第39章

小说: 高纬度战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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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激动……别激动……案件还在侦破中,不管人家说什么话,我们都得耐下心来听嘛。不能因为被害人是我们的一个老刑警,就听不进去不同意见。”
  “如果是自杀,他能在我手上写下那样两个血字么?他故意在耍我们呢,还是他的精神真的已经处在分裂状态?但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来担保,劳爷当时神智是清醒的,神经是正常的。如果他的死跟别人没有关系,为什么有人要上我家去盗拓片?为什么要去炸他藏材料的那个保险柜?为什么还要杀害那个保安?后续发生的这一切,又说明了啥?”
  “别激动……别激动……”
  “我激动个球。我就是觉得我们一个老刑警死得太冤了,一心报国保民,却落个这样的下场……”
  “别说着说着就没边没沿了。报国保民,跟‘这个下场’没有必然联系!”
  “操,反正这国家也不是我们这几个刑警家米桶里揣着的,谁爱咋整咋整去!”
  “邵长水,你瞎说个啥?越说越没边了,是不?”赵五六吼了一声。
  邵长水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他才不太高兴地问道:“半夜把人从床上催起来,首长到底有啥吩咐嘛?”
  “下一步,你有啥想法?可别跟我说‘我听领导的’那种屁话。”赵五六说道。
  “你们领导的态度当然重要。我们只不过是干活的……”
  “行了!”赵五六立马打断了邵长水的话,逼问道,“有没有想法?到底有没有?”
  “我觉得我们前一阶段工作思路总体是正确的,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坚持坚持再坚持,绝不为风言风语所动摇。当然,这得您这样的大树给顶着才行……”
  “少跟我来这一套。说实在的。”
  “我现在越来越体会袁厅长制定的总方针英明无比:咱们就查劳爷是怎么死的。别的,咱一概不碰。啥省长不省长的,咱们碰不起。人家不想让我们碰,我们就不去碰它。不碰它,我们才能把劳爷这案子继续查下去。袁厅长他妈的太有辩证法了……”
  

十四 和顺面馆(8)
“下一步!”
  “没啥下一步的,继续这样按部就班地干下去就行。如果说要有一点变动,就是要在搞清劳爷后期的思想状态、认识状态和精神状态上下更大的工夫。同时不放过车祸和银行爆炸和拓片被盗这几个案子。还有一点,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真不敢说。”
  “你操!”
  “那我可就说了?以后心里再不痛快,就别喝那二锅头了。爹妈又没给你那酒量,白遭那罪干吗呀?!”
  “滚滚滚。管天管地,还管我喝啥酒来着?滚!”
  两人说到这里,天早已大亮。办公大楼的走廊里和院子里也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了。赵五六和邵长水早已饥肠辘辘,正想下楼去找个地方吃早点,传达室值班人员打来电话,说大门口有人要找刑侦总队的负责人。
  “干吗的?想报案?让他们找110。这儿不接受直接报案。”赵五六答道。
  “他们说他们不是来报案的,就是来找您赵总队的。还说您派人去找过他们。只要一说他俩的名字,您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传达室的值班员答道。
  “是吗?他们叫啥?”赵五六问。
  “曹月芳、尹自力。”
  “曹月芳……尹自力……谁啊?”赵五六慢慢地念叨了两遍这名字,突然想起这好像是劳爷留下的那份名单里的人。邵长水也马上证实了。
  “这些人不是都不愿搭理我们了吗?怎么又主动找上门来呢?”赵五六和邵长水都暗自疑惑道。
  两人赶紧去吃了点早点,赵五六回办公室等着,让邵长水先去传达室见一下那两人,搞清真实来意。这两人,邵长水原先都见过。这一回一见之下,邵长水却完全傻愣住了。那个“尹自力”没错,还是原先的那位;但自称是“曹月芳”的却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还不是别人,却正是区图书馆的那个曹楠,那个让他一直还在心里为她打着问号的曹楠。看到邵长水一下愣在那儿,久久地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她,曹楠赶紧解释道:“我是曹月芳的女儿,本来我爸爸应该亲自来的。他突然重感冒了,让我替他……对不起……”
  “有……有啥事吗?”邵长水问道。他一下子还不能从“曹楠就是曹月芳的女儿”这个意外中挣出,神情上自然就带着相当的戒心和疑虑。
  “上一回真不好意思……”尹自力先为他们上一回对邵长水等人的不热情行为表示了歉意。
  邵长水挥了挥手,表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它了,接着问清他们今天也是为劳爷这档子事来找赵五六的,便马上跟赵五六通报了情况,得到赵的应允,把二位带到了总队长办公室。在通报情况时,因为考虑到赵总队一会儿要亲自跟曹楠打交道,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些日子来对曹楠的疑惑都跟赵五六说了。赵五六倒没批评他早不报告这些情况,只说了句:“这丫头还有这么一些事呢?那倒要见见。”
  

十四 和顺面馆(9)
赵五六跟尹自力和曹楠只谈了十多分钟,送走了他俩,就把邵长水叫到办公室,对他说:“今天你安排时间,马上去见那个叫曹月芳的老同志。”
  “怎么了?又愿意跟我们谈了?”邵长水问道。
  “他们认为劳爷不可能是被谋杀的……”
  “是吗?”邵长水一惊。
  “你马上带个人去。做好详细记录。注意态度。别把老人吓着了。”
  当天下午,省城又下起了小雨。邵长水带人再次来到曹月芳老人家的时候,曹楠已经在并不宽敞的门厅里等着了。普通的公寓楼。两室一厅的单元房。说是客厅,实际上也就是个略大一点的过道而已。上一回来,邵长水就觉得这客厅的种种陈设中总有那么一股说不上来的“非汉族”味道,比如那纹饰鲜艳的旧挂毯,洁白整齐的瓷挂盘,还有那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雕花镜框,还有那个特别古老敦厚的铜茶炊……现在他明白了这里的原因了——只要仔细看一看那些镜框里夹着的老照片,邵长水就发现有好几张照片上的主人公竟然都是长裙曳地的俄罗斯妇人和身穿燕尾服,手持文明棍的俄罗斯男人。听曹月芳老人介绍,他们都是曹楠外祖母那一系列上的亲人。认真品味,泛黄的老照片还颇带了些西伯利亚旷野上那种冷冽、执著和博大的气息……
  曹月芳早年也当过几天警察,可能是因为家族中的那点“海外关系”,“文革”前就被调离了公安系统;后来改行学了一门手艺——修钟表。总以为,不管世道如何变迁,城头上变换什么样的大王旗,都不能太亏了手艺人。原想,这一辈子就凭这手艺吃饭了,却不料,挡不住他为人的厚道和正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还是被上头看中,提起来当了一家钟表店的副经理,当然是负责修理部工作的副经理,一直干到退休。同样爱好摆弄旧钟表的劳爷可能既看中了他那点手艺,也看中了他当年的警察出身,两人多年前就成了好朋友。至于他这么个大老爷们怎么取了个娘儿们的名字,据曹楠她爷爷解释,她这父亲生下后长到两岁多,还不会说话;后来突然开口说话,既不叫“爸爸”,也不叫“妈妈”,只叫“月芳”,而且叫个不停。管什么都叫“月芳”。怎么教他,怎么利诱和威逼相加,也扭不过他这让人“惊骇”的叫声。家里从来也没人叫“月芳”,也没人教过他这么叫过。难道这老房子里曾住过这么一个叫“月芳”的屈死女子,她的冤魂附在孩子身上了?但四下里向那些老街坊打听,却谁也记不起来有过这么一个人……这么连续叫了几个月,众人正无奈时,突然间又不叫了,正常了,“爸爸妈妈饭饭屁屁狗狗鸡鸡……”叫唤得跟常人完全一样了,全家人也就放心了。随即也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一直到他六岁那年,说是得替他报名上学了,取个学名吧。爷爷突然说,还是让他叫“月芳”吧。原来这么些年,爷爷一直还记着这档子事,只是没声张而已。爷爷认为,不管当时是否真有这么个屈死之冤魂附身,孩子张嘴说话发的第一个音就是这个“月芳”,应该把它看做是冥冥中的一个谕示,谕示这孩子应该叫着“月芳”度过这一生。不管这个天生的名字会给孩子带来什么样的祸福,都是前世注定的。就让他带着这个天生的名字,走完他一生要走的路吧。就这样,定下了这样一个完全女性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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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和顺面馆(10)
“上一回挺对不住你们的……”老人一上来也为上一回的失礼道歉。
  “没事没事。人嘛,都一样,一回生二回熟。”邵长水宽容地笑了笑道。
  “真的很对不住。当时我们的确有胆怯的地方。俗话说,不摸深浅,切勿下水。还有一句老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是十年。是三年。您别瞎夸大。”曹楠笑着纠正道。
  “是十年。”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别处兴许三年就够了,在中国得十年。”
  “如果没啥忌讳的话,能说得详细一点吗,各位前辈究竟胆怯啥呢?”邵长水微笑着问。
  “嗯……”老人迟疑了一下,没马上回答,却冲曹楠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回避,他想单独跟工作组的同志谈。
  曹楠显然有点不大愿意“回避”,但最终拗不过父亲的意旨,只得悻悻地上外头待着去了。
  正式开谈前,邵长水向曹月芳征询道:“您谈的时候,我们要做一下笔录。您不忌讳吧?”
  “记吧记吧。”曹月老满口答应道,“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规矩,找人谈话总是要做笔录的。不过,你们到底记了一些什么下来,最后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那当然。按规定,所有的笔录都要经当事人过目,还要请当事人签字认可才行。”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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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编后十三章
 十五 曹月芳的第一次讲述
  老尹上午回来告诉我,说他已经当面告诉赵总队长,我们认为东林不是被谋杀的。我立马就批评了他。东林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别急着给人下结论。说老实话,我们也下不了这个结论。这是个技术性政策性政治性都非常强的事情。我们干不了。几十年来,我参加过好多次运动。既被人下过结论,也替人下过结论。我太知道下结论这事有多重要,又有多难了。有时为了结论里的一两个字,一两句话,能翻来覆去折腾好些天,磨蹭多少个来回,耽搁一两年、两三年,有的甚至十来年都做不了结论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在我们这个社会里,组织结论就是政治判决书。一两个关键字眼儿,关键的一两句话,就能给你一生定了归宿。所以这是不能含糊的。但我们可以提供情况。尽可能实事求是地提供情况。当然,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还不一定。因为每个人的认识都是有局限性的。端正态度,尽力而为。尽可能地实事求是,接近真相吧。
  但前一阶段听说你们已经认定了劳爷是被谋杀的,所以我们都有点不大再敢跟你们谈了。怕谈出一些不同看法,被你们认为我们是在故意误导你们,是故意在阻碍破案。后来又听说,你们内部也有不同意见。于是,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大胆地把我们知道的一些情况提供出来,仅供你们参考……
  (略)
  ……
  十六 曹月芳的第二次讲述
  (第七颗子弹没出膛)
  (略)
  据我知道,东林头一回来陶里根初步摸情况,是摸到了一些情况的,这些情况也促使他下决心在陶里根“彻底干一场”,也就是说,当时他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位“顾代省长”和所谓的“陶里根集团”的事情整一个“水落石出”的。否则,他也不会去辞职,不会去脱警服。要让一个老警察,在他干到快退休的时候,脱警服辞职,谈何容易?!他是真的把这档子事当个大事来做的。他这人就是这样,要么不干,干就干好,干到底。有那么一股拼命三郎的味道。
  (略)
   十七 一分寂静,半生喧嚣
  回到龙湾路八十八号,冷静下来一分析,大家对曹月芳提供的这些情况都表示了相当的疑惑。听他这么一说,劳爷几乎就成了一个“偏执、多疑、焦躁又极其自恋”的人。而这个人挣扎了几十年,最终被自己一生遭遇的坎坷、理想、追求所“扭曲”,在临近退休时,个人欲望又一次恶性膨胀,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承担了一个他无法承担的使命,在再一次遭遇了一连串无法排解的矛盾和问题以后,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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