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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锁宫墙之如妃当道-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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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风化(一)

皇后身着明黄色凤袍,金银交织的凤凰暗纹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时闪时晦,领口与袖口的牡丹广绣更是精湛,花蕊尽是金丝线勾织点缀的各色彩石。正与她凤冠正一颗鸽血红宝石相应生辉,耀目璀璨。

如玥才走进正殿,便自觉皇后骇人的气势迎面而来,大有迫人之感。犹如滚滚而来的洪水,汹涌澎湃不可阻挡。

走近几步,如玥便真切的感觉到,皇后不怒而威母仪天下的风范更是凌人的无以复加。如玥心诚然困惑,究竟凤位于皇后而言到底代表什么,至高无上的皇权?只手遮天的权势?还是唯我独尊的荣耀?总之不会是宽惠仁慈的妇德吧!

慨然难言,如玥心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荣嫔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皇后下首诚妃、华妃、信妃一并正襟危坐,脸上的颜色也都不怎么好。

就连最末的淳嫔吉嫔也是沉默无声,各怀心思。

褚秀宫早已不是经年的模样了,先皇后钟爱清澈淡雅的颜色,而此时的布置摆设无不华贵,尽显新后奢糜贵重的身份。

如玥抿着唇角凉薄的笑意,盈然俯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随和一笑,掩盖不住眼底深邃的精光:“知道你身子不好,但总归皇上也曾令你操持过后宫事务为本宫分过忧。如今既然有事发生,你也只好跟着学学,总不至于辜负皇上一番垂爱。说不定待你身子好利索了,也能同样帮衬着华妃、诚妃的忙呢!”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能为皇后分忧是如玥的福分。”如玥着了一身淡雅的水湖蓝旗装,就连上面的莲花也是粉绣线参了银丝线勾的边,极其素简。好似和整个褚秀宫奢糜的贵气格格不入。

皇后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立着的富开道:“昔日内务府的鄂顺、顺平不顶用,本宫身边的小旦子也不顶用,如今你担着内务府与褚秀宫的事务,万万不要再是个不顶用的才好啊。”

富开脸色讪讪的,却格外恭敬:“奴才不敢辜负皇后娘娘一番错爱,必然醒着神儿当差,绝不敢又星点儿岔子。”

“嗯,那便最好。”皇后漠然递了个眼色,富开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吉嫔也朝如玥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入座侯着。如玥颔首谢过,挨着吉嫔坐了下来。

信妃正在眼里,本就因着春贵人也得了晋封,摇身一变成了嫔位而不痛快。又见此时她这般眷顾如贵人,心里头更是憋屈得慌,免不了挖苦几句。“吉嫔成了嫔位,又抬了镶白旗身份,皇上还亲赐了王佳姓氏,风光无限呐!”

“信妃娘娘想说什么,臣妾倒是听不明白了。”吉嫔的声音倒是温润的,如同刚沁过春雨的泥土湿湿的很是清新。

“也没什么特别的。”信妃掸了掸衣襟上,像是极其厌恶什么似的道:“不过是人一风光,就难免得意些。说话办事儿都比着从前更妥帖了。也更懂得琢磨天意了。”

吉嫔含了笑,拈了一颗海棠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丝毫不介意的样子。“信妃娘娘这话说的意味颇深呢,臣妾许是年岁尚轻,可听不懂呢!”

华妃嗤嗤笑着,也捻起了一颗海棠果:“都说秋海棠秋海棠,不想这春日临夏时,贡上来的海棠果也这般喜人。可见但凡是新鲜的就总归好些,惹得人少不了多上几眼。”

吉嫔嘲笑信妃年长,华妃便随声附和。气的信妃险些打翻了手边的一盏茶,幸亏鹭儿眼尖,及时就拦住了:“娘娘,仔细烫着您。”

“你们这是干什么?”皇后心愤难平:“这会儿子说的可是荣嫔不检点的事儿,你们唧咕个什么劲儿?没的都失了身份。”

众人听着皇后的口吻不那么友善,遂只得起身致歉。

皇后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后宫里稀松寻常的事儿。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只不过皇上却并不明了,朝的大臣包括你们的父母亲信,不该漏的,自然是一个字儿也不许透露。若是还像在本宫这里,只求一时嘴快,可别怪本宫容不下你们。

各自封好各自的嘴,皇上才能喜欢你们,多来后宫瞧你们。都明白了么?”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如玥随着众人一并应下,便见富开领着两名小太监,驾着荣嫔走进殿来。

眼前的荣嫔脱簪待罪,散乱的青丝犹如她此刻凌乱的心一般,逆来顺受的垂拖在地上。如玥只了她一眼,便生生别过脸去。

淳嫔更是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连连问道:“她的脸,她的脸是怎么了?”

“以美色勾引男人,丧尽人妇德行,当真是不知廉耻至极。还要一张光洁的脸蛋儿做什么?”信妃却格外的平静,好似无关痛痒的人与事,她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一般。

诚妃垂首,默不作声,显然是多有不忍之意。

皇后口吻平和,且多有慈惠宽和之意:“可惜了这样的容颜,慎刑司那帮奴才的手可真是重啊!”

“是什么?”淳嫔捂着自己的双眼,只从指缝间隐约见荣嫔的轮廓。

“是‘绣春’。”华妃淡漠一笑,绘声绘色道:“先用锋利的匕首,割在罪妇的脸上,每一刀都要恰到好处的划开皮肉,待血流的差不多了,在撒上一把粗盐。那股子钻心的疼还不算什么,待疼过之后,再用绣花的针线将盐粒子缝在伤口处。

一针一针的扎在肉上,如同在锦缎上绣花一样。只不过绣来绣去,也唯有蜈蚣的图案罢了。而这样的疼,也不算什么。真正刻骨铭心的,只怕是受刑者照着莲花镜,见自己如同‘春色无边’的容颜时,那种心底渗透出来的绝望,和濒临死亡的感觉,才是真正的铭肌镂骨,痛不欲生。”

华妃顿了顿,搁下手的海棠果,凛然道:“荣嫔,本宫说的可有错?”

如玥痛的有些麻木,好似整颗心不是自己的一般。本就已经不下去了,可华妃又说了这好些骇人的话。一时间疼痛如同渗进了骨髓之,令她僵硬了身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简直要难受的晕死过去。

只是一直沉默的荣嫔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笑声,凄厉、悲凉、怨毒、万念俱灰?如玥竖起耳朵听着,却始终听不出每一种含义。

荣嫔只觉得脸皮疼的揪心,每笑一声,牵动这全身的神经痛彻心扉。那种剧烈的疼痛犹如痉挛汇集于心,只差点就要令她咬断自己的舌根。可她还是笑着,强忍着热泪笑着。

“八成是疯了吧?皇后娘娘,既然她已经招认了,处置了便是。您又何苦将人带上来呢!白白污了您自己的凤目。”信妃也有些不过去,寒心道。

皇后沉痛的叹息了一声,才艰难的开口:“并非本宫心狠,可若不用这极刑。后宫里其余的宫嫔若是也如她这般不知廉耻,本宫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呢!这的确触目惊心,也正好警醒警醒后宫昏愦之人。荣嫔,你才晋封了嫔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怎么竟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当真是辜负了皇上与本宫对你的厚望。”

荣嫔忽然止住了狂笑,挣脱开旁人的手径直扑到了如玥的脚边。那一双血红的手,死命的握住如玥的双足,力道重的令如玥挣脱不开。

“媛媛,你这是做什么?”如玥慌乱之,喊出了荣嫔的闺阁名讳。

荣嫔仰起头,狰狞的面容唬得如玥脸色惨白,连想要求救都张不开嘴。

“如贵人,当年在钟粹宫,便是你捆打我救下了我。如今,如今我受尽了这绣春的酷刑,你快想个办法,你快想个办法救救我吧!如贵人,昔年咱们总算同甘共苦过一段日子,就请你在往昔的情分上,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

你待我向皇上求情,就说我是一时糊涂,你那么聪慧,皇上他有那么喜欢你,你的话她多半是肯听的,皇上一定肯听的……如贵人,您就行行好,救救我……我生不如死……给我个个痛快吧!”荣嫔的话颠三倒四,自相矛盾。

如玥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想求饶还是想要求死。只是若换做是如玥自己,她一定不愿再活下去了。“媛媛,你这又是何苦呢?”

“皇后娘娘方才说,我才晋封了嫔位不久。起来的确风光无限,可风光背后,谁又能知晓我的每一日是如何渡过的?”荣嫔的口齿,没有方才那般清晰,许是说话用的劲儿过大了,扯裂了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暗红的血水一点点渗出来,凝结成滴,顺着她依稀能出莹白的肌肤往下滑。

“唯有他懂我,唯有他……”荣嫔的声音越来越弱,可嘴里依然喃喃着那个“他”。皇后气恼,重重喝道:“住口,你还敢说!当真是不知羞耻,来人,把楚原给我带上来。”

闻听“楚原”这名字,如玥的心忽然一紧。怎么会是他呢?

第一百七十章:风化(二)

连日以来,华妃与如玥没少听到有关这个楚原的闲事,可说来说去,尽是他与恩贵人的种种。怎么才一转过头来,就成了他与荣嫔有私情?

如玥与华妃对视一眼,均疑惑不解时,富开已经扭了楚原上殿。

“怎么打成这样了?都瞧不出原本的模样来了。”吉嫔见过楚原几次,这会儿再怎么竟然都难以辨识。

信妃道:“原本再俊朗又如何,不过是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登徒浪子。”

“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微臣不过是应荣嫔娘娘的要求,为她施针纤体罢了,绝没有轻薄之意。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楚原匍匐向前,身上的血水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直停在皇后凤座之下正前方。

荣嫔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挺直了身子,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富开连忙使了眼色,便有小太监急走过来,将人又按伏在地。

如玥倒是听明白了,分明就是这个楚原玩弄了荣嫔,东窗事发,为求自保,便死活不肯承认。

这哪里谈的上是爱慕,分明就是需要罢了。亏得荣嫔还当他才是自己的知心人。当真是极大的笑话。

“皇后娘娘!”荣嫔撕心裂肺的喊道:“臣妾有罪,臣妾愿意以死谢罪。但求您让臣妾问个明白,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岂有此理,当真是不知廉耻,你把这储秀宫当成什么地方了,岂容得你们在这里死混,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信妃抵死也不肯,嘴里更是不饶她们:“既然有胆子做,正反也就是个死,多说什么也是无用。”

“不,皇后娘娘……求您了,您就让臣妾死个明白吧!”荣嫔泪如泉涌,浑浊的泪滴沾染了殷红的血水,一串串的滴下来,染红了面前的青砖地。

“皇后娘娘,就让荣嫔问个明白吧!”如玥不禁心软,向皇后求情道:“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总算也是心之所愿。曾几何时,臣妾与荣嫔也算有些交情,实在不愿见她含恨而去……”

“皇后娘娘明鉴,臣与荣嫔娘娘绝对是清白的,臣从未对小主有过非分之想。许是……许是荣嫔娘娘误解了臣的心意,一味将臣对待病患的同情心,当成了……当成了孽缘。皇后娘娘,由始至终,臣都不敢有半分的不轨之心呐!”楚原不住的求饶,也不住的分辩,字里行间全是妄图与荣嫔划清界线的薄情绝决。

竟然没有一丝的不舍,当真是令人发指。

如玥铁青了脸色,目光里满是鄙夷之色。语气也难免重了几分,惋惜道:“荣嫔娘娘可听清了吧?”

“放开我!”荣嫔抵死挣脱开按着她的内侍,跪着朝皇后面前哀哀求饶的楚原而去。

富开要上去将人拉开,却被皇后阻拦:“如贵人说的对,让她问个明白总算死而无憾了。”

诚妃幽然长叹:“落花流水,不过是错付了一腔真情罢了。请皇后娘娘赎罪,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信妃诧异不已,张了张嘴却没有做声。只待皇后允诺,她便目送了诚妃退出储秀宫正殿。说不上为什么,信妃只觉一颗心悬在半空,翻滚出别样的滋味……

“御花园邂逅,那一树的桃花纷飞随风漫舞的碎影儿里,你说过什么可还记得?宝华殿抄经祈福的那一夜,檀香袅袅墨香郁郁,可还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你既然说你是清白的,为何你不敢我。若是对上我的双瞳,你还敢如此言之凿凿,便算我胡搅蛮缠,冤枉了你去!”荣嫔呜咽不止,声音与容颜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

歇斯底里之,透着心凉透彻的绝望。好似深入骨髓的凉意,融合了她全身的血液,一点点凝结成冰渣,噬骨噬心。

楚原瑟瑟颤栗,犹如巨石压顶,直唬得他连头也不敢抬起。更别说上荣嫔一眼了。

“那倒是说话呀,你这负心儿郎!是我,是我有眼无珠错信了你,是我。”荣嫔疯狂的大喊一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擒住楚原的脖颈,抵死扑了上去,狠狠咬住他的喉管。

淳嫔被眼前血腥的情景唬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惊叫着跌坐在地。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见荣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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