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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帝阙-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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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南戍守使宇文泰的使者和宋方密谋了一日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遁走了。
    我原本以为他们的密谈内容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只会一直盯着这两方势力,看他们下一步如何行动。没想到,太后还是派人抓回了三个中的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惊讶地问:“娘,我们不是说好先不打草惊蛇的吗?”
    太后神秘一笑:“没惊蛇啊,只不过这人掉进水里,被我们好心救起来了而已。”
    我听她说下文,原来,那三个家伙是从陆路来的,回去的时候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改走水路,在长江口搭上了去岳阳的客船。江护卫他们也跟着上了船,然后中途设计让一个倒霉的家伙掉进水里,等另外两个闻讯出来时,旁边自然有目击者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江阔水深,一望无际,同伴不可能舍命下去相救,只好由他去。
    这位在同伴心目中已经葬身鱼腹的人,现在换上干净衣服跪倒在太后面前。
    因为他是典型的南蛮长相,脸很扁,我姑且叫他扁脸吧。
    太后喝着茶,不急不徐地问扁脸:“你们跟宋方会面,是事先约好了,不是偶遇,对吧?”
    扁脸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大概是江水喝多了,人有点犯糊涂。江护卫站在他后面朝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他才点头道:“嗯。”
    “不要嗯,是,或不是。”
    “是。”
    “会谈地主要内容是什么?”
    扁脸不答。屁股上照例又挨了一脚。
    看他摸着屁股挖着头装哑巴。太后眉头一皱。手一挥说:“我乏了。你们带他到另一间房里去问吧。”
    扁脸跟他们走了。我在身后替他默哀。在太后这里招认可以少受多少罪。顶多被人踢踢屁股。再低声呵斥几句。到了那边。一屋子男人逼供一个男人。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情景。人类对自己地同性总是比较舍得下手。
    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如果他够聪明地话。应该什么都不招。因为他招不招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把葬身鱼腹地时间推迟了一些而已。
    他们走后,太后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回头对我说:“我们也不能在外面待久了,要早点回去才行。”
    如此甚合本公主之意,但娘亲的身体也不能不关心:“这么频繁地赶路,您吃得消吗?”
    “没问题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后。太后语带感慨地说:“老陆大夫有一句话说进我心坎里去了,真是心理作用!自从他说我是假孕之后,我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大截。也不呕吐,也不择食,也不失眠了,你说怪不怪。”
    此时海棠送开水进来,我等她泡完茶出去后才说:“也不独您这样,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人出去游水,回来后就肚子不舒服,请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因为他说自个儿不小心吞下了一只蝌蚪,现在肯定变成了大青蛙。后来有个聪明的大夫,事先叫人捉来一只青蛙,然后给他服下巴豆,趁他吐得昏天黑地地时候,把青蛙偷偷放进呕吐物里,说是他吐的,那人信以为真,就此病愈。”
    “有这样的事?那你娘还不算太离谱”。太后笑得好不开心,从老陆给她诊治到今天也才三天,她的状况已经大为好转,现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明显的病容了。可见睡眠对一个人的重要性,长期燥热失眠,真地能要人命的。
    想到这里就对老陆大夫充满感激,我问太后:“昨天我让李嬷嬷出去做了一面锦旗,上写扁鹊再世,明天就能拿了。然后再封个一千两的红包。您看行吗?”
    太后道:“若依你娘的身份,赏他一万两都不为过。但我们既然是微服出宫,就别摆那个谱了,免得把人家吓到,就一千两吧。”
    看太后拈起盆中板栗,我忙伸手接过,用手绢搓着剥壳,口里说:“要是他异日进京,娘可以宣他入宫觐见,到时候要赏他什么都成,现在还是平常点好,就像娘说的,别吓着人家了。”
    太后马上否决道:“还是不要的好,即使是假孕,这事也不宜宣扬,就让他永远只记得我是某夫人吧。你不知道,大夫都有个毛病,尤其是治好了某种罕见的病后,就喜欢到处说,也许并非有意宣扬,只是他自己心里得意,一高兴就忍不住说出来了。何况这里面还牵涉到你,娘不想你成为那些无聊人士议论的话柄。”
    我知道她是怕别人笑话,这事本就是匪夷所思的奇闻,再加上主角是太后和公主,就更有流传地价值了。到时候全国各地,街头巷尾,到处都会议论纷纷:梵音公主不育,太后娘娘替女儿发愁,日思夜想,结果把自己弄成了假孕,还犯酸,还呕吐呢,奇哉奇哉,怪也怪也!
    这么一来,会产生两点后遗症:第一,册封诏书上所写的有关太后认义女的文字会成为彻头彻尾地谎言,若非亲骨肉,谁会如此上心?第二,关于我的不育的传闻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使我日后生了个孩子,也会被人疑心是抱养的。
    我把剥好的栗子递给太后,笑着回道:“还是娘考虑得周全,要是这样的话,就把赏金改为五千两吧,他还我一个健康的娘亲,功德无量,赏金给少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欲言明,他既然是梁太医推荐的,说明他跟太医院地大夫,或者说跟京城的大夫很熟,保不准某天自己悟出太后的身份,赏金给少了,丢的是我们的脸。
    太后自然也想得到这一点,轻轻点了点头,把板栗放进口里,旋即啧啧赞叹道:“今年的板栗真甜。”
    “北方发大水,南方的就旱了,旱地种出的瓜果都甜,就是有点板结”,见她喜欢,我加紧了剥壳的速度。
    “我就喜欢吃板结地,像吃肉,我就喜欢啃骨头。”
    “这样才符合娘的性格,勇往直前,迎难而上。”
    太后不经意说了一句:“要是你爹在,会说我是属狗的,所以爱啃骨头。”
    听她提起爹,我低着头问:“等娘的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去给爹扫扫墓吧,虽然不是清明,七月半也过了,但人到心意到,爹不会怪罪的。”
    太后说:“明天就去,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还有几件事情必须做,先给你爹扫墓。”
    “明天就去?要不要知会后娘家?”
    “不用!”太后的口气很不悦,“我给我女儿的爹扫墓天经地义,关她什么事?真要论起来,我在先,她在后;我是大,她是小,我扫墓上香的时候,她要在一旁跪着递香才对。”
    我不忍跟她说,后娘是在她改嫁几年后爹继娶的,跟她只有先后之别,没有嫡庶之分,我只是提醒她:“上次您派人来给爹迁坟地时候闹成那样,最后还是没迁成,您忘了?别又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地身份也彻底暴露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当你娘那么糊涂,会想不到这一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才不想惊动她的。坟山附近一般没什么人,我们只要把守墓地放倒了,再悄悄去扫墓,就不会被人发现。”
    “那就不能放鞭了。”
    “嗯,不放鞭,我们去给你爹的墓除除草,归归土,再烧些房子衣服纸钱给他,你多给他磕几个头,就行了。你爹最是善良温厚的人,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说到最后两句时,她声音低哑,我也眼眶酸涩。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临圹不胜悲
     更新时间:2009…7…23 22:58:52 本章字数:2919
    我不知道那帮护卫是怎么放倒守墓人的,不外乎就是照后脑勺一拳把他打昏,或温柔一点,给他下点蒙*汗*药软筋散什么的。回头扫了一眼那帮孔武有力的“俊后生”,估计还是粗暴一拳的可能性大些。
    不管怎样,我和太后上山的时候,山路上杳无人迹,只有不知名的小鸟一路啾啾,还有蝴蝶绕身而飞。太后情不自禁地驻足,朝一只特大型的蓝色蝴蝶伸出手,她不会怀疑那是父亲的化身,在欢迎我们上山吧?
    到了墓地才知道,根本无草可除,父亲的墓被照顾得很好,但并无墓碑,不知后娘一直没立,还是上次闹过后把碑弄走了,免得被人轻易找到。
    我正要跪下磕头,太后拉住我说:“且慢。”言讫蹲下身去,用手撮起一把泥土,放在手上捻了捻说:“这土太新了。”
    我讶然,难道她在怀疑……
    李嬷嬷和海棠她们本来在一旁摆放各种扫墓用品,听到太后的话,说了一句:“才翻过不久的吧。”
    海棠也说:“是啊,七月半,家里人来烧纸,顺便除草归土。”
    太后还是蹲着不动,思虑半晌,命令侍卫道:“拿锹来,铲深一点,看里面的土是什么样子。”
    江护卫他们忙拿来锹铲,从坟堆里面挖出了几小堆土,太后亲自检验,然后得出结论说:“这是新坟,埋葬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年,我怀疑音音他爹的棺椁已经被迁走了。”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得不相信,现在的问题是,“爹被他们迁去哪里了呢?”
    太后向四周看了看,再次对侍卫下令:“你们在这座坟山里好好找找,看哪里还有新坟。”
    江护卫领命而去。不久回来禀报说:“一共有三座。”
    “可有标识?”
    江护卫摇头。
    太后气得脸红脸白。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地贱人!”又发狠道:“敢跟哀家玩这种把戏。我叫她有好果子吃。本来还只想来扫扫墓。现在我非把云哥迁走不可。让她连尸骨都得不到。”
    骂完。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江护卫:“把守墓地老头用冷水浇醒。告诉他。今儿天黑之前要是我们还找不到音音他爹地墓。那边地新坟里就会多埋进一个人。就是他!他不是守墓地吗?躺在坟墓里也是一样地守。晚上还不用走路。飘来飘去。多清闲啊。一点儿也不累。”
    江护卫李嬷嬷他们想笑又不敢笑。我也抿紧嘴哭笑不得。太后怒极之时。原来这等风趣。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车驾根本没有上山,而是停在山外一处隐秘的山坳里。随太后退出墓园后,我们在旁边地山林里等着,同时小心观察山路上的动静,还好,只有一两个打柴人挑着成捆的柴火下山,此时天已黄昏,无论农夫渔樵都收工回家了。
    在林子里坐了没多久,江护卫就过来回禀:“夫人。已经知道大人的墓是哪座了。”
    太后无言地跟了过去,亲自上了三柱香,再让我磕了几个头,然后就让他们挖坟。
    江护卫楞住了,太后说:“挖出来就地火化,哀家要把音音他爹迁到京城去。”
    江护卫为难地说:“这么大动静,还有烟火,肯定会惊动山下的人。”
    我也劝着:“是啊,娘。火化肯定瞒不了人的,后娘本身就很警惕,搞了这么多名堂,甚至新坟都同时建了三座。”
    太后想了想说:“这样吧,给你们一晚上时间完成这件事,要是怕山上燃烟火目标太大地话,你们把棺椁拖到山下去,找个空旷之地火化,还有。这坟要给人家恢复原状。”
    “是”。太后下了令,无论多难。当护卫的都只能应着。
    扫完墓下山的时候,太后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怎么能肯定守墓人讲的是真话呢?要是他撒谎怎么办,这种事,又没法查对。”
    “不会吧,我们都用那么可怕的话威胁他了。”
    太后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终于站住道:“不行,我得亲自守着,一定要认准,要是把别的男人抱回去了,你爹会怪我的。”一面说一面转身,怎么劝都劝不住。
    夜色早已降临,幸亏天上有月亮,还能看见路,但也高一脚低一脚的,不时有刺藤绊脚,裙子早就扯破了,腿上好几处割伤。
    这些都是次要地,关键是,太后的身体才刚刚好一点,在这山路上走来走去已经够累了,还要在坟山里穿行。坟山本为至阴至寒之地,太后怎么受得住?
    现在听她那口气,还要亲自查验棺中尸体是否真是我父亲,老天,父亲已葬了三年有余,就算没有白骨化,还可以依稀辨认出长相,太后看见昔日年轻的爱人变成这副模样,该有多伤心?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今晚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眼看墓园大门近在咫尺,我紧走一步跪倒在太后面前,抱住她地腿哭道:“娘,求您为了女儿保重自己吧。要是你亲自去检视,万一伤心过度,有个三长两短,女儿的爹娘全部倒在这座山上,女儿也不用回去了,直接找个墓碑撞死,或找棵树吊死算了。”
    李嬷嬷赵嬷嬷海棠弄珠还有负责送我们下山的两个护卫一起跪在太后面前苦苦哀求,太后根本移动不了,只得原地站住,但仍不肯后退,站在那儿默默流泪。
    最后还是我提了一个建议:“这样好不好,女儿再去找那个守墓人,叫他务必说实话,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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