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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独步明宫-第104章

小说: 独步明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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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忙道:“和高大哥无关!是臣妾自个儿不想呆在宫里。”已经有那么多条罪名了,她可不想再多背一条秽乱宫闱之罪。

“高大哥?”朱祐樘目光冰冷如雪,忽伸手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你听着!不管你心里装着谁,这辈子你都只能呆在我身边!”

张婳犹不死心地道:“殿下,不要忘了您许过臣妾两个愿望!”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收回!”

张婳懵了,这也可以???心下不由老泪纵横,无赖啊无赖!那两个愿望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

朱祐樘盯着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忽地柔和下来:“跟我回宫!只要你肯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张婳心下欲哭无泪,我犯案累累,数罪并罚,回去哪里还有什么活路?遂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道,“臣妾绝不会回去!殿下若一意孤行,就带臣妾的尸体回去吧。”

朱祐樘脸色阴沉,寒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张婳脱口道:“便是说一百遍;臣妾也是这句话。臣妾绝不会回去!殿下若一意孤行,就带臣妾的尸体回去吧。”

朱祐樘脸色白得骇人,冷声道:“好!很好!很好!……”忽捂住胸口,张嘴吐了一口血,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张婳吓了一大跳,忙扶住他,见他衣襟上沾满血迹,似红梅怒放,心微微一颤,紧张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朱祐樘冷冷地推开她,忽满脸痛楚,眉头紧拧,似极力地忍受着什么,捂着嘴咳个不停,身子似虚弱到了极点,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便会倒下。

张婳又惊又骇,朱祐樘看似温文儒雅,骨子里却十分要强,此时若非难受到了极点,绝不会在她面前示弱,心中一痛,想要扶他,可手指刚触到他的衣袖就被他厌恶地挥开。

德全一直留意着他们,发现似乎不对劲,立即箭步如飞地奔过来,却见朱祐樘不断地吐血,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瓷瓶,颤抖着手将所有的药丸尽数喂朱祐樘服下,垂泪道:“殿下,您可千万要撑着,奴才立即送您回宫找周大夫。”

朱祐樘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婳,咳了一下,艰难地说道:“好!我给你自由!回宫后我会宣布太子妃得了急症暴毙而亡!”说完这句话仿佛已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一晃,狠狠地朝地上栽去。

幸亏德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垂泪叹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朱祐樘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疲惫地道:“我们回宫!”他不再看张婳一眼,转身便走。

张婳呆呆地望着他瘦削落寞的背影,心里空空荡荡,他给了她朝思暮想的自由,为何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欢喜呢?脸上冰凉冰凉,抬手摸了摸,指间沾着一片晶莹的水泽。

她愣了愣,为何她会流泪???

忽听德全惊恐地大叫道:“殿下!殿下!殿下………”

她心头一跳,忙抬头望去,却见朱祐樘摔倒在地上,脸色不由大变,忙急步奔上前,德全已扶他坐起来。

朱祐樘脸色比纸还白,双眸紧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般地刺目,就像毒辣的日光般刺痛了她的双眼。

张婳半跪在他身旁,双手颤抖着拭去他嘴角的血迹,他的脸竟比冰还冷,心中充满慌乱惶恐,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向德全问道:“殿下的身子为何变得这般虚弱?”

德全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殿下身患寒疾,周太医每隔一段时日须替他金针渡穴,压制体内的寒毒。那日殿下正在书房让周太医金针渡穴,您宫里的如玉莽撞地闯进来,说您逃出皇宫,殿下惊怒之下,寒毒攻心,当场便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若不是周太医医术高明,施针救醒殿下,殿下恐怕就……”

张婳心下苦笑,原来负责扫洒的如玉竟然是他的人,他到底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德全叹了一口气,垂泪道,“殿下醒来后不肯再接受金针渡穴,立即带着暗卫出宫追您,可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后来多亏暗卫跟踪高斐找到了线索。您失踪的这几日,殿下不眠不休,也不肯让周太医诊治,亲自带着暗卫与锦衣卫们分头搜查,他在和您比快,他说您会易容术,一旦离开京城,恐怕永远都无法寻回您!他根本就不管自个儿身上的寒疾,没日没夜地与暗卫们满京城地搜寻。周太医说殿下再不回宫接受金针渡穴,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张婳泣不成声,愧疚,自责,酸楚,害怕等等一齐涌上心头,她轻抚着朱祐樘紧拧的眉头,默默地流泪:“您为何这般傻!”

德全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跪在她面前,磕头道:“太子妃,奴才求您,跟殿下回去。奴才伺候了殿下十几年,殿下的性子奴才比谁都清楚,殿下心里不管如何痛,他从不会说出口,只会独自忍着。方才他虽赶您走,可他心里肯定比刀割还疼,不然也不会寒毒发作,吐血晕倒了。”

“你起来。”张婳定定地望着朱祐樘苍白而憔悴的俊脸,轻声道,“我会跟你们回去。”

德全大喜若狂,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太子妃!”

张婳吩咐道:“去叫暗卫过来,我们即刻回宫。”德全点头答应,忙乐颠颠地奔过去。

过了片刻,朱祐樘醒过来,见张婳双眼红肿,泪人般半跪在他身边,不由怔了一怔,捂着嘴咳了数下。

张婳忙抚着他后背替他顺气,紧张地问道:“殿下,您觉得好些了吗?”

朱祐樘伸出手,指间触到她脸上冰冷的泪水,忽微微一笑,琉璃般的双眸似春水般潋滟:“你心里是有我的。”

张婳乖巧地伏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腰,轻声道:“殿下,臣妾再也不会离开您!您别赶臣妾走好吗?”

朱祐樘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一吻,指了指夜空,微笑道:“老天爷听着呢,你可不许耍赖!”

…………………………………………………………………………………………

德全领着暗卫们过来,扶起朱祐樘,一行人迤逦离去。在经过与高斐约定的地方,张婳忽地止住身形,说道:“殿下,您等臣妾片刻。好吗?”

朱祐樘似猜到她要做什么,微笑颔首:“去吧。”

张婳走过去,捡了一些小石头在地上摆了两个字“回宫”,高斐回来找她看到这两个字便回明白。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说道,高大哥,对不住,我食言了。今生恐怕都无法陪你去塞外。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朱祐樘身边,朱祐樘脸色依然苍白,双眸却星辰般明亮,唇角蕴笑,眉目间凝着一片化不开的温柔,执着她的手向前行去。

下山后,到了城门,德全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守城的官兵,那些人见到令牌神色变得十分地恭敬严肃,立即打开城门,张婳扶着朱祐樘入城,心中焦急,朱祐樘身子这么虚弱,也不知能撑多久,须得尽快回宫医治。

她命德全寻了一辆马车,扶着朱祐樘上车,让他靠着车壁坐下,他全身冰冷如铁,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张婳扑到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朱祐樘咳了一下,轻抚着她绸缎般光滑的头发说道:“别担心,这是宿疾,不碍事。”

张婳抿唇不语,暗想,等他身子好些了,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

马车一路飞驰,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神武门前,张婳扶他下车,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人惊怒地大叫道:“张婳!”

张婳回过头,见到来者秀眉不由微蹙,脸上仍维持着客气得体的微笑:“二皇弟!”

朱祐杬率着数十名侍卫奔过来,在她面前止住,满脸怒容地盯着她:“你要跟他回宫?”

朱祐樘沉下脸:“二皇弟,这里是神武门,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快带着你的人回府!”

朱祐杬置若罔闻,目光阴鸷,愤愤地望着张婳:“你要跟他回宫,是不是?”

张婳脸色平静,淡淡地道:“我是太子妃,当然要回宫。”

朱祐杬闻言脸色发白,双眼满是失望伤心,忽仰天大笑了几下,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恨恨地盯着她,绝望而又不甘地大叫道:“你又骗我!!!从前你骗我你叫杨彩蝶,这次又骗我会和我逃到大理!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你是个骗子!!!骗子!!!”

初相逢至今,她对他何曾用过半分真心,总是把他当孩童般哄骗,可自己的一颗心却不知不觉就这样被她骗走了!

183东窗事发

张婳心中有愧,好言好语地说道:“二皇弟,从前的事情都是皇嫂同你闹着玩,你别当真!卯时快到了,大臣们马上就要进宫上朝,你快回府!这般吵吵闹闹被大臣们撞见了可不好看。”

“闹着玩???”朱祐杬疯狂地大笑数声,伤心而绝望地望着她,“那日我满身是伤地回到府里,母妃吓得数次哭晕过去,她怕我再出去惹事闯祸,命人将我囚禁起来,不准我出府半步。我为了逃出来,不惜与母妃翻脸,不顾母妃跪在我面前痛哭挽留,执意带人逃出府,你现在却告诉我只是和我闹着玩?”

张婳满含愧疚地道:“二皇弟,都是皇嫂不对……………………………………………”

“你才不是我皇嫂。”朱祐杬恨恨地盯着她,疯狂地叫道,“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放肆!”朱祐樘脸色铁青,拧眉道,“她是你皇嫂,长幼有序。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朱祐杬冷冷地盯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重重地哼了一声,向左右道:“我们走!”说罢带着所有侍卫怒冲冲离去。

朱祐樘捂嘴咳了几下,叹道:“都已经出宫立府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又向张婳柔声道,“别担心,二皇弟火爆脾气,过阵子便没事了。”

张婳轻轻地“嗯”了一声,扶着他入宫,步上轿辇,径直前往慈庆宫。周谨早已在宣明殿等候,见到朱祐樘等人回来,也顾不上行礼请安,上前替朱祐樘把了把脉,神色变得十分凝重,肃容道:“殿下,须要立即金针渡穴。”

朱祐樘疲惫地点了点头:“有劳周太医。”

德全、张婳忙扶朱祐樘进寝殿,朱祐樘除去衣物,只穿着裤子俯在榻上。周谨迅速地取出一套金针,又快又准地将金针插在他后背的各处大穴。

张婳怕打扰他施针,遂和德全退到珠帘外,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周谨满脸疲惫地从寝殿出来,拭了拭额上的薄汗,叮嘱道:“殿下施完针后睡着了。切莫进去打扰他。”

张婳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问道:“周太医,殿下的身子如何?他刚才吐了很多血,是不是寒疾越发严重了?”

周谨皱眉道:“殿下自幼体弱,又身患寒疾,不是长寿之人。本来他若肯好好配合我施针,我虽无把握让殿下长命百岁,但自问可以保他活到六十岁。可是前几日殿下听闻您离宫,便似疯了一般强行中止已经施了一半的金针渡穴,不顾劝阻带人出宫寻您。”他脸上隐含薄怒,继续道,“金针施到一半中止是极伤身子的。殿下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便是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他。他以后若肯好好配合微臣的医治,微臣可保他二十年平安无事!

张婳脑袋轰的一声,似惊雷从头顶轰隆隆滚过,二十年???朱祐樘只有二十年的寿命???她望着床榻上那抹瘦削的身影,心中大恸,这般睿智英明,仁善爱民的未来国君却只有二十年的寿命???

德全失声痛哭,跪下道:“周太医,殿下是个好人!奴才求您救救殿下。”

周太医扶他起来,叹道:“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无能为力。”

张婳拭了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地问道:“周太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延长殿下寿命么?”

周太医摇摇头:“若殿下再像上回那般强行中止施针,即便是二十年微臣也毫无把握。”

张婳心如刀绞,裣妊行礼,声音哽咽:“本宫将殿下交托给你,请周太医尽一切办法替殿下延长寿命,哪怕是一个月,一日,一个时辰。”

周谨忙侧身避开她行礼,垂首恭谨地道:“太子妃放心,微臣定会竭尽全力救治殿下。”

张婳无声地落泪,道:“有劳周太医。”

“微臣须去御药房替殿下亲自煎药,先行告退。”周谨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张婳深吸了一口气,掀帘走进寝殿,替朱祐樘掖了掖被角,静静地坐在榻沿上,默默地望着他,即便是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微微拧着,仿佛梦中也有许多烦恼的事情缠身。

不管你能活多少年,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

她伸手轻抚着他眉心的褶皱,白晳的手指又慢慢地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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