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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双颜乱-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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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她落了单,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余太后与戒然法师闲聊,无聊地看着鱼池里的游鱼,懒懒散散地走着。

慢慢地,走过了鱼池,走入了曲曲折折的回廊。午后的廊子极其安静,偶然地,沁水听到她们在后面议论,虽然很小声,但她仿佛是听见有人说她姿色不过如此。

“真不明白,就这等姿色,这等身材,如何会令两国储君争相抢亲……”

沁水脸上漾起清冷的笑意,眼里忽然就有泪水涌起,心中既凄楚又自豪地想:这等姿色却令威震天下的男子为我跪雪地,哼,你们有过吗?

辰哥哥在卫国的时候,有正妃何琦君,身材比我好。还有一个侧妃安氏,是我们卫国著名的美人,当时的光禄勋安培元的爱女,王孙贵族慕其姿色,竞相求婚,此女却宁愿做妾,也非辰哥哥不嫁。据说后来辰哥哥在吴越国的妻子南康公主,也有倾国之姿,而且还给辰哥哥举荐了几个美婢侍寝。

这么多美色,辰哥哥也只是淡然。独独对我,情深意重,宁可舍弃这么多艳妻美妾,也要跟我走。哼,这种爱岂是你们这些俗物懂得的?

心里不服气地想着,正想得专心,蓦地一声大喊几乎惊破了沁水的脑袋。这样一声大喊,犹如一杆尖锐的长矛,从远处呼啸着投过来,几乎在一瞬间将沁水整个身体刺穿,高高挑起,抛入半空。

“丫头——”

所有人都被这声大喊震骇得呆立原处。

就连正与戒然法师谈话的余太后,一向镇定冷厉,也被这声喊,惊得微微张目,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廊子右边就是大悲院的院墙,大悲院位于灵光寺的西北部,正好毗邻铜雀大街的一个支干道,叫做“望乡坊”。南楚都城与北卫一样,也分为几百个坊。“望乡坊”顾名思义,是专门关押质子的地方。多年前,吴越国向南汉称臣的时候,曾经有一名吴越国王子关押在此处。

后来,北卫在卫宣帝萧辙当政时,迅速崛起。吴越国因此转而向北卫称臣。加之吴越国老皇去世,新皇登基,那位质子是新皇的弟弟,新皇巴不得他死在他乡。而南汉皇帝迁怒吴越国投靠北卫,就将这位质子害死在此。

现在住在此处的,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色目国的王子,赫图。

他正在沐浴,突然听专门派来伺候他的人说,今日高君琰的后妃就在隔壁的灵光寺进香。

“皇后也会来吗?”他坐在浴桶里,揉搓着毛茸茸的胸部,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皇后会来,听说这是我们的国母首次出来……”

侍从的话未说完,赫图抓着湿淋淋的头发,从浴桶里一跃而出,带起哗啦啦的一阵水花四溅。不等侍从看清楚,赫图已经随手抓了一样衣物围住下。身,冲出浴室,冲到后院,爬上一株高大的梧桐。

“来人啊,王子要逃!来人啊,王子要逃!”侍从以为赫图要逃跑,连声惊呼。

负责看守的侍卫们一下子全部涌出来。赫图勇力惊人,武功高强,一般的人看不住他。所以高君琰派了两队高级禁卫军,每队两百人,轮番看守。

赫图对着蜂拥而出,涌向后院的侍卫们大喊:“喂喂喂,本王并非逃跑,本王就在树上看看隔壁寺院!你们大伙不用这么紧张!”

侍卫们将信将疑,一个个都拉开了弓,搭上了箭,对准了树上。

他们的首领洪效贤对赫图喊话:“请王子赶紧下来,否则,弓箭无眼!”

“本王说了,本王不会逃跑!”

“不管王子意欲何为,都请赶紧下树!”

就在这时,赫图看见一行宫嫔妆扮的丽人,在回廊中迤逦行来。

他大急,转头,双手合十,“洪将军,求求你,给我半刻钟,就半刻钟,求求你。你给我这半刻钟,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

也不等洪效贤发话,他转回去,对着大悲院内的回廊,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呼:“丫头——”

一行妃嫔骇然驻足,循声从廊中望出去。只见院墙后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上,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威猛男子。他一头粗黑的长发湿淋淋地滴着水,贴着脸庞蜿蜒而下,衬出一张高鼻深目的异族容颜,阳光照耀下,俊美得像汉白玉石雕。

赤。裸的上半身,两块坚玉般的胸大肌,白得耀眼,宛如两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冰砖。一溜黄褐色的卷毛,从两块雪白胸肌中间蔓延而下,经过六大块坚实的腹肌,一直绵延到随时可能掉落的不明衣物勉强遮住的某处。

他狂野地挥手,摇动得梧桐枝桠乱晃,零星几片枯叶纷纷落下枝头,“丫头——是我啊——丫头,可想死我了——”

这样一声声悲楚而狂喜的呼唤,从这狂放不羁的男子,胸腔深处发出,有一种震天动地的力量。

众妃震骇,几乎以为陷入了梦境,一个个茫然无措。

就连余太后,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沁水,几乎要晕厥过去。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出现都不穿衣服呢?上次抢亲,自己正跟辰哥哥热吻,他突然出现在对面山崖上,也是赤。裸着上。身。

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沁水这次没有感到厌烦,反而,自内心生发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欣喜。或许是因为在异地他乡,在众多的陌生人的孤立下,骤然遇到过去的熟人,有异样的亲切和欢喜。

☆、第二十九章 扶日的信

“喂,喂,别说半刻钟,一刻钟都有了!”树下洪效贤催促道。

“洪将军,求求你,再给我半刻钟,真的就半刻钟!”赫图微微侧身,合掌做祈求状,然后继续朝下声嘶力竭地呼喊,“丫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这么快就把老情人忘了么!”

说着他将手直接指着沁水。

“这么快就把老情人忘了么。”这话一出,高君琰的六宫妃嫔花容失色。显然,那个异族美男子的老情人,就在众妃之中,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私通外男?

大家顺着赫图手指的方向看去。沁水离众妃较远,离余太后最近,赫图隔得又远,一根指头指过来,既像是指着沁水,又像是指着余太后,当然,也可以说是指着戒然法师。

众妃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三个人。

而余太后最先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她想起当初色目国抢婚,色目王子被押为人质的事,立刻明白,赫图是在跟沁水说话。

她徐徐转身。两道冰晶般的寒芒,自她的美目中射到沁水脸上。

“等等,别放箭,别放箭,本王这就下来!”

树下洪效贤威胁赫图说再不下来就放箭,并且做了一个准备下令的手势。赫图见状慌了,他知道高君琰给洪效贤下有旨意,色目国王子但凡准备逃跑,格杀勿论。

他最后恋恋不舍地深深看了沁水一眼:“丫头,不许忘了我!”从胸腔里再次爆发这一声大吼,他转身抓住枝桠一荡,跳下了树。

见他的身影一晃消失,唯余那根枝桠还在空中摇曳,沁水定定望着那个方向,脸上弥漫开说不出的伤感。

然后她慢慢回头,与余太后森冷的目光相对。

沁水漾开了悠淡的笑意,反正自己对余太后说的就是两度失身,其中就有色目国王子。所以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余太后也缓缓收敛了神色,面对神情各异的众妃,严肃而冷厉地说,“不知何处闯来一个疯子,对着后宫娘娘们狂言诞语。这等事情传出去,有污宫闱清誉,有伤皇家脸面。回宫后,此事休要再提。不论跟皇上,还是跟宫中人等,都不许提起。若让哀家知道谁在宫中散布此事,休怪哀家不留情面。”

后妃们进香的时候,高君琰在含元殿东堂看前线战报。

此番萧羽御驾亲征,兵分四路,其中一路是水军,沿淮河南下。高君琰除了下旨各州郡组织抵抗,还从朝中派了几路人马前去增援。临行前,他曾经给各路人马都有指示。

其中水军一路,高君琰给过的指示有三条:

一,要水路并进,岸边随时布置步骑策应。

二,北卫远来,对南方的水道不熟。寻找机会从上游绕到北卫水军背后,与前方江面的军队一道夹击。

三,水战中火攻极其重要,既要谨防敌军火攻,也要擅于把握时机火攻敌军。

想当初冯翊王谋反,南汉皇帝刘敕御敌乏术,不得已启用高寒朗。

高寒朗五个儿子里,高君琰一直是最无能的一个。但正是这次勤王,高君琰突然崭露头角,帮助父亲勤王成功,带兵入朝,控制了南汉。

所以,皇帝擅于用兵,朝中皆知。此番抗敌,高君琰虽然未抵前线,却很有决胜千里、如临其境的指挥能力。

战报上显示,水军一路取得大捷,正是杨将军谨记了高君琰的指示。先拨步兵屯驻淮河西岸,准备好火具。然后大发轻舰,出击北卫水军,将其逼向西岸,岸上步兵随即手执火具,向北卫兵船抛去。一时烧毁了北卫水军大部分兵船。

除了水军首战告捷,另外还有一路陆军,成功伏击,消灭了萧羽帐下一员大将。

也就是说,萧羽兵分四路,目前有两路出师不捷。

对于高君琰,目前算是略占上风,形式有利于己。

现在关键是等派向色目国的使者回来。如果带回的是佳音,那么这场战争就更加胜券在握。

高君琰派使者去色目国见扶日可汗,提出的一条就是,希望扶日可汗攻击北卫,以此牵制萧羽。

这其实是最老套的“围魏救赵”之法。

虽说萧羽是扶日的女婿,但是高君琰推测,扶日肯定想要北卫的江山,而不会顾及什么女婿。

没过几天,高君琰等来了色目国回来的使者,还是在含元殿东堂,他打开了扶日可汗的手书。

只看了一眼,他笑了。笑容不仅有欣喜,有钦佩,更有阴鸷与冷狠。

就在这时,庆生趋步靠近,低声,“陛下,缪贤妃给陛下做了宵夜过来,正在殿外侯着。”

高君琰在含元殿东堂办公的时候,一般都不许后宫嫔妃来打扰。只有缪筠例外。因为沁水一直禁足,后宫一应事务都由位份最高的缪贤妃打理。她虽无皇后名号,却差不多是实际上的六宫之主。

“让她进来吧。”高君琰揉着额角,漫不经心地说。

但见莲步姗姗,内衬银狐皮的海水蓝羽缎披风迤逦而入,上穿绿织金妆花立领夹袄,下着褐绿地全枝梅金锦襜裙,缪筠提着精致的彩绘食盒进来。

“臣妾参加陛下。”声音柔腻婉转,听来令人销魂蚀骨。

“阿筠今晚给朕做了什么好吃的?”高君琰习惯性地抚着下颌,笑微微地看着缪筠。

缪筠起身,袅袅婷婷地移步到高君琰榻边,将食盒放在龙案上,巧笑嫣然,“皇上你说说你今晚最想吃什么,然后再看看臣妾食盒里有什么,看臣妾有没有猜中皇上的心思。”

“哦?”高君琰剑眉一扬,也来了兴致,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肘,另一只手端着下巴,歪着头作思考状,“酒是少不了的。”

“中了一样。”缪筠娇笑盈盈,细长的丹凤眼在烛光下流转着明媚的光彩。

高君琰瞥了她一眼,忽然下。腹有些灼热。不由心底暗思:这些日心思全在前线战况上,有多久没临幸妃嫔了?

“下酒菜肯定少不了,朕来猜猜,必有酱黄瓜。”

“又中。”缪筠笑得娇躯微仰,耳下两枚翠玉明珰打秋千般晃荡。

高君琰斜眼瞧着缪筠,心想,这女人今夜怎么格外骚?

“还有凉拌鸡丝。”

“又中了!最后一个菜,若臣妾全中的话,皇上可否答应臣妾一个小小要求?”

“好,没问题。朕想想,最后一个菜嘛,必定是香荽拌卤牛肉。”

缪筠笑得花枝乱颤,轻轻揭开食盒:“皇上请看!”

高君琰一看,也不由得朗声大笑。

果然全部都猜中了。

缪筠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八棱瓶,一个白玉龙首杯,欺霜赛雪的纤纤玉指,轻执酒瓶,为高君琰斟了满满一杯甘冽清香的酒,“皇上再猜猜,这是什么酒?”

高君琰闭目品酒的时候,缪筠一低头,看见龙案上扶日可汗的回信,丹凤美目便是一睁,有一线幽暗的火光迅速划过。

“方才闻到气味的时候,朕以为是五云浆,现在尝味道,又仿佛觉得是新丰酒。”高君琰睁开秀长的英目。

“皇上猜得都不对,这是臣妾自己家酿的酒,没有名字,还请皇上御赐一个酒名。”缪筠眉目婉转,巧笑倩兮。

“哦?缪司空还擅长酿酒?”高君琰且惊且喜,扬眉笑问。

缪筠的父亲缪远,位居大司空,是南楚代南汉而立的大功臣。

“臣妾父亲本来就风雅嘛,是皇上非要给他派那么多职务。他常对臣妾说,什么时候皇上才能放了他,让他不问朝政,莳花弄草,寄情山水。”

高君琰当然明白缪筠这段话的用意。猜忌外戚,每个皇帝的通病。缪氏在高氏立国过程居功太伟,所以缪筠这是在表明家父并无野心,随时准备隐居。

高君琰眼底深藏洞若观火的冷笑,脸上却不露丝毫,也不去揭破缪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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