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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风吹向何方-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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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身懒得理他,也不多话,只摇了摇头。

杜可为见戒身如此表情,知道不妙,显然急了:“皇上不改圣命?!”

戒身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这才漠然地瞟了他一眼,冷冷道:“此事与侯爷无关,多谢侯爷关心。”话音未落,又要拔腿。

“大师不要走!”杜可为突然俯首:“请受小侯一拜!”说话间,已经屈膝拜下。

戒身大吃一惊,莫名其妙:“侯爷这是为何?”

“抚育清扬十七年,小侯无以为报,一拜以示尊崇!”杜可为说。

戒身蒙了,一头雾水。

只听杜可为长叹一声道:“大师,小侯也是今日才得知,清扬,正是小侯亲生的女儿啊——”

一听此言,戒身不禁潸然泪下:“造孽啊——”

“我正要去面见皇上,既然大师还没离宫,就同我一块去吧,路上我再于大师细说。”杜可为不由分说,拽了戒身直奔正阳殿。

一个是生身父亲,一个是师兄若父,两个人为了改变清扬的命运,不惜做最后的努力。

正阳殿上,皇上从奏折中抬起头来,一眼瞥见戒身,奇怪了:“大师怎么又回转了?”

杜可为拜下,朗声道:“是臣硬拉他来的。”

“你又有何事?”皇上见到杜可为,声音明显和悦了些。

杜可为沉声回答:“臣为清妃娘娘而来。”

皇上的脸色马上多云转阴,不悦道:“这好象不是安国侯做人的风格吧?朕一直以为,安国侯不是多事之人。”忽而一笑:“杜兄,朕可不愿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清妃之事已有定论,勿再多言。”语调虽然平和,语气却甚是坚决,轻轻一下,就堵住了杜可为的嘴。

“清妃造反,确实该死。但臣愿用免死金牌,换她一命。”杜可为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话而退却。

皇上与杜可为在边关驻守八年,出生入死,深知杜可为的禀性,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人一个。对他,可不能用强权压制,皇上悠然一笑:“杜兄,免死金牌可是只有安国侯王府的直系亲属可用,并且只能是三代之内。侯爷是不是忘了,清妃并不是侯爷家眷,而侯爷本人,也是第二代,安国侯传人,第三代暂时还后继无人啊。”随后又重申道:“你若要认她做义女,也是不符合免死金牌使用条件的。”

“她符合免死金牌的使用条件,”杜可为似乎早已料到皇上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清扬,是我的女儿,我杜可为的女儿!”言毕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

皇上顷刻间愣住,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观乎杜可为的神情,不像是撒谎,而杜可为的为人,也不是刁钻之徒,他更没有理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来这样大动干戈。可是,这样的消息,来得太突然,皇上明显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皇上沉默良久,尴尬地一咳:“恩,这个,何人可以作证?”

“我可以作证。”不知何时,太后立在了殿门一侧,她早就来了。

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都知道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朕?”

太后走上前来,道:“还是我来说罢。”一五一十地将林夫人带皇后和淳王妃相求,以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才是清扬真正的身世,皇上陷入了沉思。

“皇上,清扬是可以使用免死金牌的,”杜可为还在地上苦求:“只要皇上免清扬一死,臣愿意即刻上缴免死金牌。”

皇上依然不语。

杜可为道:“请皇上收回赐死令!”

“罪证确凿,要朕如何收回成命?如何诏告天下?”皇上瓮声瓮气地答复。

“皇上可曾记得经年桃林之约,可曾记得望眼欲穿的等待,可曾记得山重水覆的找寻,可曾记得淮北平复之功啊?”杜可为一气说道,他知道,皇上深爱着清扬,文举舍不得她。

皇上以手撑住额头,伏在案上,陷入无限的苦恼之中。

他何尝,想杀她,他何尝,舍得她?可是,她为何,要背叛他,她为何,见不到他对她的好,一心只放在文浩身上,为了双宿双飞,甚至不惜使尽一切手段,只想让文浩当皇帝?见到她手拿龙袍的那一刻,他如万箭穿心,背叛他的是任何人,都可以让他接受,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她?!她爱的,始终都是文浩,是文浩!有谁知道他心中的悲哀和绝望?他为她,付出了所有,爱得那样深沉而痛苦,而她,却是一直都在践踏他的爱!

他无法面对这样一场失败的爱情,无法接受她是背叛者,而事实,却无情地砸向他,破灭了残留的最后一点留恋。

“造反当诛!造反当诛!”一个声音在耳边高叫,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脑海里轻语:“饶她一命,饶她一命……”声音细弱近似乎无,但他却更愿意,竖起耳朵捕捉这个细弱温和的声音,那才是,他心里真正想的。

“皇上,即便免死金牌不能用,臣斗胆,请皇上实践当日对臣的承诺!”杜可为见皇上迟疑不决,便解下身上佩剑,双手呈上。

这把佩剑,皇上太熟悉了。这原是皇上的佩剑,那时他还是皇子,八年驻守边关,杜可为以身涉险,三次救他,离开边关回朝册封太子之时,他亲手送于杜可为,允诺来日登基为帝,杜可为可凭此求事一件,必将应允。登基后,他便宣布,所有朝臣,只有杜可为一人,有配剑上殿的殊荣。此剑有如尚方宝剑,代表的便是皇帝自己。

纵然免死金牌代表先祖遗命,他可以推翻,但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又怎好推翻自己的承诺呢?杜可为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事不罢休!

拒绝杜可为,是食言,收回成命,亦是食言,皇上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臣愿放弃世袭侯王之位,放弃所有家产,贬为庶人,带清扬远走,永不回京。”杜可为看出了皇上的犹豫,当场允诺。

闻听此言,皇上一震。

是的,有了女儿,那身外的一切东西,对杜可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太后和戒身都紧张地望着皇上。

时间好象就此凝固,过了好久好久,皇上终于开口了:“将清妃带上来——”

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再给清扬一个机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太后连忙招来公公,耳语道:“速传陈光安上殿!”

她这样安排煞费苦心,是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殿上的情形,有利于清扬,如果清扬够聪明,一定会明白她的用意,趁与陈光安对质将罪责推到陈光安身上,那样,清扬无事,而陈光安这个心头大患,也可除去。

清扬被押上殿来,手镣脚铐拖在地上,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一身污浊的白衣,血痕点点,遍布周身。一头杂乱的青丝掩盖不了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的手臂和脚腕上,满是淤痕。

他端坐在殿中,看着她,光着脚走近,心痛,一点点地弥漫开来,他只能,轻轻地呼吸,一旦吸重了,伴之而来的,便是牵扯着的心痛。

狱吏打她的,他们折磨她,我不是只吩咐严加看管,他们怎么要如此对她?!他心里,就象被生生地挖去了一坨肉。

“清扬——”戒身先自叫出声来,眼眶红了。

她望着师兄,轻轻一笑,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血色。

杜可为还跪在地上,侧头过去,看见她走近,却是默默无言。

“清妃,你知罪么?”他垂下眼帘,不忍再望她。

“罪妇知罪。”她跪下。

他猛地打住,不知接下来该怎样问了,他要问她什么,才能给她一个台阶?

沉默间,忽然殿外闯进来一个人,倒头就拜:“臣来迟了,请皇上赎罪!”

皇上凝神一看,竟是陈光安。我什么时候传他了?正奇怪,太后在底下悄悄踢了踢他的脚。他马上会意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清妃,既然你知罪了,那就应该对朕毫无隐瞒才是。”

“是。”清扬回答。

“那朕问你,你跟陈光安是什么关系?”皇上问。

清扬回答:“我们是同盟。”

“冤枉啊!”陈光安大声叫屈。

太后开腔了:“冤枉什么啊?难道当日虎符不是你给清妃的?!”

皇上转向清扬:“你,接着往下说。”

“我曾事先跟陈光安约好,他陷害大臣,我则救大臣,这样一旦新朝建立,老臣们因为欠我的人情,就不会生事。”清扬说。

“哎呀,我又没得你什么好处,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陈光安当然不肯认帐。

“我答应你,新朝建立便封你为相,而且,现时我也没有亏待你,你的几个舅子,不都如愿掌了兵权,你的几个堂兄、表兄,不都官居要职吗?我待你不薄,你却翻脸无情!”清扬反唇相讥。

“大胆陈光安,你居然勾结叛贼,妄图颠覆朝廷!”太后厉声道。

“皇上,冤枉啊!”陈光安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开始叫嚣:“拿出证据来!”

清扬暗暗叫苦,这分明是栽赃,哪来的证据?偷眼去看皇上,一脸的将信将疑,再这样闹腾下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事不宜迟,要当机立断!她紧张地纂紧了双手,猛一眼,瞥见了杜可为手上的剑,一个想法,飞速占据脑海。

对,就这么办!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住剑柄抽剑出鞘,反手一刺,本想刺陈光安前胸,却因为手铐碍事,只刺中了肩膀,陈光安只是一个文官,又不似清扬学过功夫,大惊之下,只顾逃命。而脚镣分明阻碍了清扬的行动,天牢刑罚导致了清扬的虚弱,她虽执剑在手,却眼睁睁够陈光安不着,眼看他就要逃脱。

此时皇上大喊:“侍卫!侍卫!”

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戒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一把扣住了陈光安,而杜可为反向一推,将陈光安直逼向清扬的剑口,清扬拼尽全身力气死命一刺!陈光安腹背受敌,无处可逃,惊恐地看着剑头没胸而入,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登时毙命。

侍卫蜂拥冲入殿中,将皇上和太后团团围在中央。清扬将手中的剑一掼,丢在地上,傲然而立。她最后的心愿已了,死而无憾了。

“你竟敢在大殿之上诛杀朝廷重臣!”皇上咆哮!

“朝廷重臣?!”她笑道:“我看只不过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皇上看一眼地上陈光安的尸体,冷冷问道:“证据呢?”

“没有证据。”清扬傲然道:“要证据多的是,你可以自己找。”

他登时咬牙切齿,她根本没有证据,只为了临死拖个陪死鬼!没有如愿让文浩当上皇帝,她始终心有不甘,纵然是死,也要杀掉他倚重的大臣,断他的左膀右臂,给他以重创!

这个女人,真是死不悔改!我竟然,还对她留有一念之仁,真是可笑!

“哼,哼,哼哼!”他冷笑数声道:“你要找死就别怪朕没有给你机会!”话语之中,杀机毕现。

她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皇上,请看在杜家世代为国效忠,给臣一个薄面吧!”杜可为跪下磕头不止。

“大殿杀人,谁给朕薄面?!”提到此事,皇上怒气腾腾:“普天之下,历朝历代,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离谱的事!朕不追究你们同罪已是万幸了!”

“皇上,请看在臣曾救驾有功,既往不咎吧!”杜可为本不是居功自傲之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皇上沉声道:“就是念你曾救驾有功,侯王府不受此案株连。”

“皇上,请念在清扬是臣唯一的骨血,留下我儿一条贱命吧!”杜可为仍苦苦哀求,说到动情处,亦是涕泪横流。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安国侯铁骨铮铮,如此示弱,怎不叫人难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她太了解儿子了,他已经决定了,并且再也不会更改。她不是不想开口求情,而是求情根本没有用。事情的发展,太过突然,暴怒之下的文举,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一切只能是徒劳,只能是适得其反。她把陈光安叫来,本想救清扬,谁知清扬却杀了他,陈光安该死,却不该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由清扬来杀死。可是,她能够理解清扬,因为清扬的时间不多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清扬只能选择铤而走险,让文举继续误会。可是这样,也就斩断了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

“都不要说了!”皇上决然一挥手:“传朕旨意,三天后处斩清妃!今后凡为清妃求情者,一律杀无赦!”

杜可为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急切道:“皇上……”

“不要再求他了,”清扬轻声道:“起来吧,爹爹。”

一声爹爹,杜可为泪如雨下,他勾着头,踉踉跄跄地站来。他伸手,抚过女儿额前的发梢,望着女儿,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如花一般的容貌,如花一般的年龄,她不该是这样的命啊,我的女儿,不该是这样的归宿!可是女儿的眼里,没有怯弱,只有视死如归的坚强。他袖子一揽,抹去脸上的泪,重又恢复了硬汉的模样,握住女儿的手,硬梆梆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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