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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风吹向何方-第46章

小说: 风吹向何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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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些惊异地看着文举的变化,她默然地看清扬一眼,清扬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了爱情,但,包含了更浓的意味,是无暇,是圣洁,还是……太后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语,站在原地失了神。

“母后,我们今天都在这里陪您进晚膳。”清扬轻轻地推了推她。

太后喜道:“好,好啊。”再去看文举,还站在原地,兀自望着清扬,唇边浅笑浮现。太后轻轻一推他,文举一愣神,顷刻间红了脸。

儿子,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太后复又望清扬一眼,心里感叹,

清扬,你到底是谁?

是上天派你来拯救他的么?

你到底负有什么样的使命?

席间,清扬问文举:“皇上,可以问朝堂的事吗?”

文举看她一眼,点头。

“那淮北的灾情,有多严重?”清扬轻声问。

文举沉声道:“颗粒无收,眼见已到冬天,雪一下,又是哀鸿遍野啊。”

清扬凄然道:“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要发生。”放下碗筷,不再动了。

“也不少你这一碗饭不是?”太后劝她:“先吃了饭再想办法。”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清扬望着桌上的菜肴发呆:“我小时候犯了错,师兄就罚我不准吃饭,我饿极了的时候,做梦都梦见好多好吃的,可惜每次要大快朵颐的时候,我都要醒来。”

太后看着清扬懊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文举默然地盯着她,怪不得,清扬会有那么一副风卷残云的吃相,看样子,常常是挨罚不能好好吃饭。他怜爱地注视着她,心中泛酸。

清扬,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罚你不准吃饭。

“不如,”清扬犹豫片刻,试探着问:“皇上,还是缓建孝慈宫吧,那银两,赈灾也许够了。”

文举抬头,望着清扬,不语。

太后定定地望着文举,又为清扬捏了一把汗,下午母子俩才为此事起过冲突,儿子大为光火,现在又提起,只怕不妥。

文举的脸色却一贯平静,沉思片刻,答道:“恩,先缓一缓也好。”

清扬离坐款款拜下:“臣妾替淮北百姓拜谢太后,拜谢皇上。”

太后默然地看着,陷入沉思。

清扬,在他心中的份量,比她料想的还要重。

清扬与文举出了庄和宫,一路默默无言到了明禧宫门口。

清扬停住脚步,躬身拜下:“皇上,时候不早了,请回宫歇息。”

文举沉默半晌,怅然道:“进去坐坐都不可以么?”

“集粹宫已经不远了,皇上如果累了,可以去那里坐坐,”清扬低声道:“皇后一直都在等您。”

文举定定地望清扬一眼,走了。

过了些时候,公公来报,皇上没有去集粹宫,而是回了正阳殿。

清扬的眉头就索了起来,问道:“皇上有多久没有去集粹宫了?”

公公答:“有近十天了。”

清扬又问:“查查值事房的登记,皇上最近临幸了几名后妃?”

公公答:“近十天,皇上没有临幸任何后妃。”

“那皇上每晚都在做些什么?”清扬问。

公公再答:“皇上一个人在正阳殿,每天批阅奏章到深夜。”

清扬点点头:“辛苦李公公了,下去吧。”

公公跪下:“请娘娘不要这么说,奴才担当不起,奴才家里遭灾,若不是娘娘差人多方找寻,还送去银两,奴才的娘和弟弟们不被水淹死也会被饿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跑点小腿算什么,以后有什么事请娘娘尽管开口,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这天夜里,太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归真寺大悲殿,太后伏在观音菩萨脚下,菩萨警肃的声音传来:“庞绮萝,你醒悟了么?”

太后恭声道:“信女不知所为何事?”

座上观音沉声道:“人人心中有明镜。”

太后谓然长叹一声:“信女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罚。”

观音道:“你抬起头来——”

庞太后抬头一望,正迎上观音菩萨的眼光,她一怔,菩萨眼里的光彩,似曾相识。

观音菩萨沉声道:“罚你不得善终——”,缓缓抬手,竖指一弹,忽一阵金光劈头向太后打来,直入其胸,。

“啊——”太后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只觉胸口剧痛,她揉按着胸口,惊惧不已。

清扬叫沈妈备了黄金百两,去找内廷总管涂公公,与涂公公一席密谈,涂公公收下了黄金。出了涂公公房间,沈妈悄声问:“为何要送钱给公公?”

清扬笑道:“为了办事方便。”

沈妈奇怪:“你是娘娘,为何还要贿赂他,有什么事,你大可直接吩咐他。”

“吩咐他,他当然会办事,贿赂他,他才能办好事。”清扬思索着说:“我需要他用心地帮我办事。”边往前走,边轻声道:“涂公公是太后的人,但他避忌皇后,我想帮皇后,只能以重金买他个沉默。涂公公为人,倒是讲信义,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爱钱,太后曾经说过,只要你给他钱,他就会好好替你办事,钱越多,事越好办。”

沈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一想又问:“那李公公呢?”

“李公公是家中的长子,当年就是因为要养活瘫痪在床的娘和年幼的三个弟弟,才进宫当公公,对于他来说,照顾好他的家人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正说着话,远远地看见内廷副总管钱公公走过来,清扬抢先一步,先行拜下:“公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公公惶恐道:“您是娘娘啊,使不得,奴才消受不起啊——”慌忙屈膝跪下。清扬也不顾他的阻拦,迎头一拜,公公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清扬柔声道:“清妃出身卑微,在宫中势单力薄,而君恩不常在,公公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就是我的贴心人,往后有什么事还请公公多为我担待。”言毕又行一礼,公公连身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待公公远去,沈妈才小声嘀咕:“清扬,他救了你,皇上已经赏了他了,连升几级,你身份尊贵,何必行此大礼。”

清扬却说:“他救我一命,行个大礼算什么?!他刚从碧熙园调过来,还没有成为任何一个妃子的内应,而他,此时此刻也正想找一个靠山,以保自己的平安和发达,我能够对他知恩图报,对他恪尽礼仪,就算他成不了我的人,投奔了别的妃子,将来也不会对我不利,关键时刻应该还是会伸手拉我一把。”

沈妈听了这话,惊讶得半天都合不上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太后教了我一半,自己领悟了另一半。”清扬回答。

“清扬,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沈妈幽声道:“皇宫到底还是改变了你。”

“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我。”清扬严肃地看着沈妈,沉声道:“我要在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活下去,直到完成师父交付的使命,到那时,我才能做回我自己,做回真正的自己。”她深情地望向沈妈,抬手抚过她额前的发,柔声道:“到那时,我就带你走,我会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孝敬您。”

沈妈的眼圈一忽就红了,清扬,还是从前的清扬啊——

又是一个令人焦躁的黄昏,皇后坐立难安,叫宫女:“去请清妃娘娘过来。”

“我已经来了。”话音未落,清妃已经进了门,吩咐下去:“端盆温水上来,然后都下去。”

“你答应了我什么?都快十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皇后忿然道:“皇上跟本就把我给忘了,你分明是在捉弄我!”

“稍安勿躁。”清扬沉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知道,这十天,皇上并没有召幸任何后妃。”

一句话,皇后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不做声了。

清扬绞了帕子,来替皇后擦脸,皇后把脸一别,不肯合作:“我不洗脸,我午睡后才化好的新妆。”

“正因为化了妆,我才给你洗脸。”清扬冷冷地说着,重重地捏住皇后的下巴,将她的脸用力扭过来,帕子往上一盖。

皇后猛地起身,推开她,发脾气:“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

清扬看她半天,等她不做声了,才开口说话:“皇上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皇后沉下了脸,清扬走过去,将她摁在椅子上,她又不合作,清扬漠然道:“再耽误下去,今夜你又该是一人独眠了。”

皇后突然抬头看清扬一眼,似乎明白了她的来意,乖乖地坐下,不折腾了。清扬默然地替皇后洗完脸,又将她摁在梳妆台前,重新帮她梳了个头,这才看着镜中的皇后露出一丝笑容:“你看,天然去雕塑,清水出芙蓉,多美的一张脸啊。”

皇后看一眼镜中的自己,确实是一个美女,没有了胭脂成堆,也没有了金饰累赘,却也更突显容貌秀丽,她羞怯地一笑,目光一移,望向清扬,镜中的她正含笑望着自己,眼神温柔而真诚,皇后心中一动,怕被她发觉,忙垂下眼帘。

她,为何,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

我,为何,会觉得如此地亲切?

清扬打开衣柜,一番寻找,拧出一件淡绿色的薄衫,叫皇后换上。皇后又不情愿了:“夜里很凉的,你想我生病啊?”

清扬不语,拿着衣服冲皇后抖了抖,皇后犹豫片刻,还是换上了。

“见到皇上,你会怎么做?”清扬问。

皇后想了一下,扭捏一阵,忽然脸上堆笑,娇声道:“皇~上——”

清扬忍不住想笑,憋住,顿顿地说:“收起你那虚伪做作的一套吧,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企图。”

笑容从皇后脸上消退,她黯然地低下了头。

清扬的心扯痛了一下,缓缓地走过去,轻声对皇后说:“你要悄悄地走进去,尽量不要打扰皇上,不要让皇上发现……”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见,皇后咬住嘴唇,听得煞是认真。

“娘娘进殿前,你要提醒娘娘将斗篷脱下,并且马上送回来。”清扬吩咐完宫女,将斗篷给皇后披上,柔声道:“可能会有些冷,你能坚持住吗?”

皇后用力地点点头。

“把东西端上来。”清扬这才唤来宫女,将一个保暖的碳壶交给皇后,轻声叮咛:“千万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皇后又用力点点头。

走出宫门,皇后回头,目光殷切地望向清扬。清扬点点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温和地说:“去吧,一定能行的。”

皇后的身影走向正阳殿,消失在夜幕中的后宫。

清扬站在集粹宫门口,目送着皇后远去的身影。

妹妹,记住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然,你只会离皇上越来越远。

她抬头,看见皎洁的月亮。

老天,你保佑香儿吧,赐给她一个孩子吧,她是多么爱他,又是多么需要这个孩子啊——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巧使妙计皇后重新得恩宠 出尔反尔拆桥箭双雕

皇后悄然进了正阳殿,抱着暖壶,蹑手蹑脚地在角落里坐下。

皇上正用地批阅奏章,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全然不觉皇后的到来和存在。

皇后静静地坐在那里,深情地望着皇帝,等待着。

月亮渐渐升到高空,奏章已快批阅完,皇上放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和疲惫的双眼,站起身来仰仰脖子,走到殿中央,望着庭中的月亮发了一会呆,刚刚收回目光,却看见殿角的座椅上一个浅绿的身影。

他轻轻地走过去,只看见一团乌黑的头发,这女子,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依据穿着打扮,他不知道她是谁,他的妃子太多了,看见了他都未必想得起来。唉,又是一个后宫中的怨妇,他忽生几丝怜悯,见椅上的女子衣裳单薄,而秋夜霜降凉意深重,折身拿了一件披风,轻轻地给她盖上。未料想却惊醒了椅上之人,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皇上蓦然一惊,喃喃道:“我……,我……”,心里却无限懊恼,真该死,我怎么竟睡着了?!

皇上眉宇间抖落些意外,怎么竟是皇后?!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皇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一时语塞,抱着暖壶,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太冷,身子抖个不停。

他眉头一皱,望着她手里的暖壶:“你手里拿的什么?”

皇后惊慌地望手中一看,忽然想起了清扬的叮咛,小声回答说:“是,是臣妾熬的冰糖燕窝。”

皇上默然一会,沉声道:“正好,朕也饿了。”

皇后连忙放下暖壶,打开来,替皇上盛了一碗,双手递过去。皇上伸手接了,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皇后的手指,他眉头一皱,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复又看一眼她单薄的衣裳,漠然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皇后一楞,他的话,怎么和清扬预料的分毫不差,每一句,都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她定了定神,按照清扬教的,一字不差地回答:“天刚黑的时候感觉也还好,没有想到夜里会有这么凉。”

皇上喝了一口冰糖燕窝,便停了下来,皇后,竟然天还没黑就来了,她,竟然悄无声息地等了我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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